许卿有些心慌地看着叶楠：“妈，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叶楠无奈：“你看看你吓得脸都白了，不至于啊，人都有生老病死，离开不是早晚的事吗？”

        许卿不由自主就红了眼圈：“你说我奶奶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好？要不就带医院去看看。”

        叶楠拍拍许卿的肩膀：“你先听我说完，你奶奶去医院也没用，树叶黄了总是要落的，人老了总是要走的那么一天，你最近就去看看，订一口好点的棺材。”

        许卿心一空，泪就落了下来：“妈，好好的你干嘛说这个？我看我奶奶好着呢，每天饭量也挺好，肯定是天冷不喜欢动。”

        找了借口后还使劲点头：“肯定就是这样的。”

        叶楠叹口气：“人老了都喜欢提前打口好的棺材……”

        本想说冯淑华现在情况非常不好，能不能熬过这个年还是问题，见许卿压根儿不愿意接受现实，只能换了话题。

        许卿红着眼去上课，虽然不能接受，却也知道叶楠说的都是对的。

        而且既然叶楠这么说，那说明奶奶的身体已经是枯灯油尽，到了极限。

        可她依旧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是，重生回来以后，奶奶给了她太多的宠爱，也给她最大的依靠。

        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苏灿见许卿整个上午都情绪不对，放学时陪着她出教室：“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许卿不能提冯淑华的事，一提就忍不住红了眼：“我奶奶身体不太好。”

        苏灿也没多想：“天冷了，人就爱闹毛病，奶奶岁数大肯定容易生病，让叶姨熬点中药补补就好，你不用太担心了。”

        许卿摇摇头：“不是，没有那么乐观。”

        苏灿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许卿这样说，那肯定也是叶楠诊断过，那情况就是真的很不乐观。

        许卿冲苏灿勉强笑了笑：“没事，我先回去了。”

        回家也不敢带着情绪，在大门口揉了揉眼睛，又搓了搓脸蛋，让表情自然一下，进屋跟冯淑华打招呼：“奶奶，我回来了，早上熬的鸡汤你喝了没？”

        冯淑华眯眼笑着：“喝了，你妈说你天不亮就去买鸡回来杀鸡炖汤，明天可不要了啊，太辛苦了。”

        许卿笑着过去摸了摸冯淑华的额头：“我看奶奶今天气色不错，肯定是喝鸡汤的原因，明天我们继续，以后天天喝。”

        小宝跪在炕桌边上，还抱着个鸡腿啃着，听了妈妈的话，使劲点头：“小宝也要天天吃。”

        大宝一直乖巧地靠在冯淑华身边，大眼睛满是担忧。

        许卿再难受也要接受现实，空闲时间去找省城最好的棺材铺子订了一口棺材。

        明明知道人有生老病死，却依旧不肯接受现实。

        晚上，许卿想想还是忍不住会偷偷哭一鼻子。

        冯淑华的身体越来越差，从叶楠找许卿说过之后，不过一个星期，人就瘦了一大圈。

        精神倒像是好了不少，有时还能抱着大宝和小宝闹一会儿。

        许卿却揪着心，总觉得这不是个好现象，下午放学回来，看着冯淑华又抱着小宝，还笑眯眯地揉着小宝的脑袋：“我们小宝以后要保护哥哥呀，不能让坏人欺负了哥哥。”

        小宝很快乐地点头：“保护哥哥，小宝最厉害了。”

        冯淑华笑起来：“我们小宝最听话了，以后也要好好听妈妈的话。”

        许卿就听不了这个，总感觉有点像是诀别的话：“奶奶，你把小宝放下来，抱着多沉。”

        冯淑华乐呵呵地摇头：“没事，我们小宝不重。”

        然后又满眼慈爱地看着许卿，拍了拍炕边是：“来，卿卿坐会儿，我们也说说话。”

        许卿不想听，也怕这个场面会出现，却不得不敛着情绪坐下：“奶奶，我们今天还是实操课了，同学之间互相扎针灸，我还给大家指导呢。”

        冯淑华直点头：“我就知道我们卿卿最厉害，以后肯定也很了不起呢，这几天我做梦，总是梦见你爷爷呢。”

        许卿心里一凛，莫名地想哭。

        冯淑华眯着眼笑着：“你爷爷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儒雅的书生，还戴着眼镜，我都没见过比你爷爷更好看的男人呢。他说在那边都建好了房子，问我怎么还不去找他呢。”

        许卿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怕一开口眼泪掉下来。

        冯淑华又看着许卿：“傻孩子，你怎么还难过上了？我去找你爷爷不是好事吗？奶奶已经熬了这么多年，能去见你爷爷很开心呢。”

        许卿红了眼伸手抱着冯淑华：“奶奶，你别这么说，我舍不得你呢，你这么好一定会长命百岁。”

        冯淑华笑起来：“你和你妈妈能好好活着，奶奶已经很开心了，你以后还有大宝和小宝陪着你，奶奶就可以放心地去找你爷爷了。”

        这人世间再好，却始终没有她想见的人。

        那个会执着她的手一起写字的人，已经快要被忘记，她要赶紧去找他才行。

        叶楠进屋，见许卿抱着冯淑华哭，也偷偷红了眼，过去拉开许卿：“都当妈的人了，怎么还哭上了呢？”

        小宝傻了眼，呆呆地看着妈妈，又看看姥姥和老奶奶，看三人好像都要哭了，小心脏突然难受起来，小嘴一咧，哇的一声哭起来。

        周晋南回来时，就看见一家人哭成一团，只有冯淑华表情淡定，哄哄许卿，又去哄哄小宝，还要拍拍默默流泪的大宝。

        这个晚上，叶楠让大宝和小宝去跟许卿睡。

        半夜时，叶楠喊了周晋南起来：“你奶奶怕是不行了，她要回柳树胡同的家，你赶紧找个车来。”

        周晋南赶紧拎着大衣出去找车。

        许卿也跟着去了叶楠房间，冯淑华安静地躺在炕上，呼吸浅浅，像是陷入沉睡般。

        眼泪喷涌而出。

        叶楠揉了揉眼睛，拉着许卿：“不许哭，不能让奶奶带着牵挂离开。”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雪，呼呼北风卷着鹅毛般的雪片落下，风声中都带着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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