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的心思，胡英商也清楚，他阻止不了。

　　或者本心上，他也乐见其成。毕竟事实是真的，那么有人质疑了，就可以一次次去澄清。在澄清的过程中，自然带来了热度。

　　至于说，会不会由于澄清不及时，让周牧背上了黑锅。

　　说实话，有这个可能性……

　　但是听不进澄清解释的，本身对周牧的感观就不好，指不定就是周牧的黑粉。这种人喜欢在鸡蛋里挑骨头，哪怕没有这事，也会找其他机会骂周牧。

　　所以这事的关键，从来不在于事，而是在于人。

　　“辛苦大家了。”

　　首映礼结束，胡英商邀请大家，来到了附近酒店，开始了宵夜。这不仅是犒劳大家，也是在等消息。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

　　零点票房的多少，开始决定了电影的成败。

　　就好像一本小说，24小时的首订，决定了它的命运。

　　大神首订精品，七八千，甚至上万，这叫正常操作。你首订几十，几百，上千，就是扑街的命。

　　除非在上架之后，得了一个大推荐，订阅从几百飙到几万，这叫开挂一般的逆袭。

　　然而，电影不是小说，周期没小说那么长。

　　几十天的上映期，时间一到，申请不了密钥，就需要下画。

　　一般情况下，根本没有逆袭的机会。

　　所以，零点票房，很重要。

　　可以让宣发的团队，有精确的判断。通过零点票房多少，推算总票房的上限，再决定要不要再追加投入。

　　一帮主创，呆在豪华的自助餐厅中，面对丰盛美味的食物，却没有几个人有胃口。哪怕有人饿了，在这低气压下，也只是偷偷摸摸，啃了两块蛋糕填充肚子。

　　“胡哥，不要担心。”

　　周牧抽了纸巾，抹去了唇角的奶油。他笃定道：“我们会成功的，我觉得零点票房，至少有两亿。”

　　“对。”

　　有他打头，其他人纷纷开口。

　　“两亿少了，起码三亿。”

　　“四亿……”

　　一个个胡吹……哦，不，应该叫美好的祈愿。

　　“你们啊。”胡英商又好气又好笑，指头逐个虚点，“要是不够，你们来补上。”

　　嘿嘿！

　　几个人连忙缩脑袋。

　　补上？

　　别说几个亿，就算是几百万，他们未必能拿出来。

　　不要看，娱乐圈光鲜亮丽，明星赚钱多。但是分钱的人更多，还有团队的花销，基本是明星自己负责。很多二三线的明星，如果一直不开工，恐怕要借债度日。

　　这个行业，没有外人想象中的那么风光。

　　人前显圣，私下落魄的不在少数。

　　“叮咚！”

　　就在这时候，胡英商的手机响了，众人的目光汇聚。他镇定伸手，拿起手机开锁，直接打开了信息页面。

　　一瞬间，他笑了，“一亿七千万！”

　　“……”

　　众人沉寂了下。

　　旋即，呼啸声，狂卷。

　　稳了！

　　砰，砰，砰。

　　香槟酒开启，泡沫纷飞。

　　礼花拉响。

　　彩带飘舞。

　　一夜狂欢，直到通宵达旦。

　　周牧悠悠醒来，摸了摸隐约阵痛的脑袋。眼皮慢慢睁开，好半晌意识才算是清醒。

　　这是哪里？

　　他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哦，酒店。

　　昨晚……

　　喝得太多了。

　　周牧坐起来，目光不经意一扫，头皮不禁狂跳。只见在角落的架子上，悬挂了几套女性的衣服。

　　梳妆台上，还摆了一堆化妆品。

　　不仅如此，这个卧室有点陌生，不像是他之前住宿的套房。

　　难道是醉后，闯入别人房间了？

　　周牧掀起被子，才准备离开。

　　冷不防，只听见咔嚓一响，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他十分惊恐，头皮发麻了，非常慌张。

　　那么一瞬间，他想钻进衣柜……

　　但是他的速度太慢了，来不及行动。那人已经走了进来，两人打了个照面，四目相对。

　　周牧懵了下，如释重负，“乐哥，早安。”

　　“不早了，中午了。”

　　阿乐拎着袋子，笑着说道：“你赶紧吃点东西，再洗漱一下，下午还要路演。”

　　“哦……”

　　周牧点点头，看了眼角落的女式衣服，欲言又止。

　　化妆品，他可以理解。

　　糙汉子，也有追求精致的时刻。

　　但是这女装……

　　看阿乐五大三粗的样子，周牧真的不敢再想象下去。

　　“咳！”

　　阿乐不蠢，看到了周牧的眼神，他没好气道：“这是我女朋友的衣服，昨晚我们几个醉鬼霸占了这里，她只好另外开了房间，住到了隔壁。所以你赶紧走，回自己房间去。”

　　“啊，哈哈！”

　　周牧干笑，“抱歉，抱歉。”

　　他松了口气，拿了阿乐递过来的食物，离开了这个套房，在走廊的另外一个岔道，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先进浴室冲洗一下，花洒喷水下来，打湿了头发。

　　水有点凉，他浑身一震，脑海有灵光一闪。

　　不对，这事不对……

　　凉水让他彻底清楚过来。

　　他挤了点洗发水，抹在了头顶上，然后使劲抓。

　　抓出了泡沫……

　　他一琢磨，就明白了真相。

　　不过，他宁可，不明白。

　　娱乐圈，等级森严。

　　或者说，整个社会都是一样。

　　表面上宣扬说，大家平等一致，没有任何差别。

　　实际上，这话要看，怎么理解。

　　反正当真的，都比较天真。

　　比如说，胡英商出行，必须是最高档的酒店，然后安排在最顶层的豪华房间，这是两个硬性标准。

　　同样的，胡英商给他安排的住所，也在顶层。

　　跟他一个待遇的，就是黎姝、虞妲。

　　此外，各人的经纪团队，要么是跟明星一起住套房，要么就是安排在顶层下面的房间。

　　阿乐是动作指导，不属于胡英商的经纪团队。

　　这也意味着，他不可能住在顶层。

　　还有就是……

　　刚才的套房，太干净整洁了，根本没有丝毫的乱象，以阿乐的生活习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依稀之间，他还想到了一点细节。似乎在他离开的时候，旁边的房间开了条缝隙，好像有人在窥视？

　　“……”

　　周牧洗了头，抹了沐浴露，上下冲洗了一遍，才走了出来。

　　他不打算深究了。

　　难得糊涂。

　　造孽啊。

　　隐约中，一些片段记忆，慢慢地浮现。

　　他依稀记得，自己来到了顶层，似乎走错了方向，敲门……

　　在几个人惊愕的目光中，他走进了一个卧室，然后掀开了被子，直接钻了进去，呼呼大睡。

　　啪，啪，啪。

　　周牧敲打着额头，强烈的羞耻感，让他想立即去死。

　　啊啊啊……

　　酒真不是好东西。

　　说了多少次，一定要戒酒。

　　……都怪胡英商。

　　哦，对了，还有那帮混蛋。

　　他不想喝的，偏偏这些家伙，非要灌。

　　周牧摇晃着脑袋，似乎要把思绪全部赶走。他刷了牙，走到了外面客厅，扑倒在沙发上。

　　没脸见人了。

　　不知道，下午的路演，是不是可以推掉。

　　嘭！

　　他捶打沙发。

　　社会性死亡！

　　哎！

　　一会儿，他爬了起来，打开了桌上的食盒，丰盛的午餐，还冒着热气，荤素搭配，居然是平时他经常点的几道菜。

　　不想了。

　　吃饱了再说。

　　……

　　下午两点，在酒店大堂，众人汇聚。

　　周牧拖到了最后时刻，还是悄悄地走了下来。

　　他想低调混入人群，不过他乍一出现，其他人就纷纷让开通道，让他走进中间。

　　才十几步距离，他的脚却重如千斤，沉得抬不起来。

　　庆幸的是，他挂着墨镜，遮了大半张脸。别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可以偷偷观察别人的反应。

　　目前看来，大部分人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

　　少部分知情人，并没有点破的意思。

　　反正看起来，一切似乎很正常。

　　他默默坐下，保持高冷神态，沉默寡言。

　　不过，昨晚大家折腾了很久，每个人都是精神不济的模样，他这样子反而比较合群。

　　连胡英商也没说话的兴致，轻抿保温杯里的胖大海茶汤。

　　周牧安心了，只是在他的对面，某个人眸光不经意掠过的时候，他难免一阵心惊肉跳，如坐针毡。

　　“大哥……”

　　一会儿，有人进来汇报，“车辆安排好了，马上可以出发。”

　　“好。”

　　胡英商站起来，挥了挥手，“走吧。”

　　一群人浩浩荡荡，进入了豪华大巴中，周牧故意落后了几步，等一帮人差不多上车了，他才走了上去。

　　但是到了车上，他发现自己估算错误。只见一排排座位，基本上有人坐了。唯一的空位，居然是……

　　他纠结、犹豫。

　　但是没等他琢磨着，该去哪一排挤一挤的时候，胡英商就按手道：“阿牧，快坐下，开车了。”

　　空位就在旁边，还要往里挤，这样太明显。所以再怎么心念百转，周牧还是坐了下去，顺便系上了安全带。

　　然后眼睛一闭，口观鼻，鼻观心。

　　休憩中，勿扰！

　　冷不防，他感觉脸上生风，鼻梁微微一松。

　　他错愕睁眼，就看见自己的墨镜，已经被旁边的虞妲抢走，挂在她精致俏媚的脸上，小巧的五官，几乎消失在镜片后面。唯有白皙秀气的下巴轻抬，清冷傲意扑面而来。

　　周牧能怎么办？

　　当然是心虚转头，看向了旁边的胡英商，搭讪道：“胡哥，现在大盘形势怎么样？”

　　“目前，我们暂时领先。”

　　胡英商笑了，七分欣慰，外加三分警惕，“不过《盗天机》势头也很猛，票房与我们相差不大，不容小觑。”

　　“主要是我们在营销，人家同样没有闲着……”

　　他微微有几分感叹，“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这样来破局，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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