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早上六点张烨就来了单位，提着一袋还带着热乎气的包子和两个汉堡包以及三瓶矿泉水，便一头进了剪辑室，整整一天都没有出来，直到十四频道的众人都已经下了班，甚至有人还主动留下来加班多忙了一会儿手头的工作，到了八点多走的时候也没见到张烨从剪辑室里出来。

        大家清楚张导在忙着剪片子，也没敢打扰。

        下一日，大家按点儿上班，结果还是没见到张导的人。

        再下一日，大家上班的时候就听值夜班的一个十四频道的工作人员说：张导不在剪辑室了，凌晨四点的时候就去了录音室。

        然后，又是一天没见到人影。

        小王慌了，“张导身体行不行啊？”

        “都三天了。”哈齐齐也担忧极了，“张导也没回过家？”

        武易擦汗道：“听说一直是在这边住的，别说回家了，我这几天连见都没见过张导一面啊，也就值夜班的小韩见过两次张导，还是出去给张导买夜宵的，这，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情啊，这工作强度，别再出事？”

        童富吓得够呛，“咱们去叫张导一声吧！”

        张左哭笑不得道：“当初《好声音》的时候张导就是这么干的，多少天都没回过家，天天带着孩子在栏目组这边住！寸步不离！”

        黄丹丹惊呆道：“啊？真的假的啊？”

        哈齐齐苦笑，“自然是真的，你跟小童不是《好声音》栏目组的，你们不知道情况，咱们张导啊，是那种干起活来不要命的主儿，只要栏目组里有事情，问都不用问，张导每次肯定都是最后一个下班的，第一个来上班的，我们之前也劝过，也说过，不过张导那脾气谁不知道？他哪次听我们的了？所以也不用叫张导去了，说了也没用，反倒还打扰他配音录音。”

        原十四频道的人都有些心惊胆战！

        曾跟过张烨一起做《好声音》的人倒是并不意外，但也心里不太踏实啊。

        直到十一月三十号的时候，录音室的门终于在白天打开了，张烨头发乱糟糟的走了出来，脸上写满了疲惫，但他的眼神却是亮的。

        哈齐齐一下站起来，“张导！”

        小王叫道：“哎呦您可出来了！”

        张左大声道：“快去叫闫总监！”

        闫总监说过，张烨一出来就让他们通知自己，于是童富见状忙往总监办公事跑，时隔整整一个星期，他们总算见到人了！

        童富还没跑到总监办公事门口，听到这边喊声的闫天飞就已经开门而出，大步走到《舌尖》栏目组的办公区。

        “闫总。”张烨笑笑。

        闫天飞松了口气，“你啊你，这是玩命啊！”

        张烨却不以为然的很，“没事闫总，当初录脱口秀的时候，筹备《好声音》的时候，都差不多这样，几天不回家而已，没什么大事，主要是离咱们预定的播出时间没多久了，慢吞吞的我怕来不及，所以得抓紧把片子做出来，后面还得报上去审核呢，还得提前排片子排时间呢，不然来不及。”

        闫天飞问，“怎么样了？”

        “片子做好了，把背景音乐坐上去，就能报审了。”张烨道。

        什么？

        已经做好了？

        一个星期，您自己全都办了？？

        众人瞠目结舌，以前十四频道的那些人，也用一种看神仙似的目光看向了张烨，他们当初倒是经常听过张烨不要命的传闻，可是亲眼见过的却没有，今天一见之下，果然是惊为天人，这也太拼命了啊，您一个当领导的，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那我们干什么啊？不过转念一想他们还是没吭声，谁都知道，如果在剪辑和录音这些事情上他们但凡能帮上忙，张导绝对不会跟他们客气的，可是整个栏目组还真没有人能帮上他，这种展现艺术水平的地方只能张导自己上！

        领导都这么拼了，他们还能不拼命？

        众人也都一下子打了鸡血一般，全忙起来，有的去拿背景音乐，有的去做后期合成，有的去提前联系审核那边。

        张烨也在一旁监督，剩下的事也离不开他，只不过该弄得事情差不多都弄好了，要相对轻松一些了，他就把手机打开了。

        一开机，未接电话的语音信箱提醒和短信无数！

        胡飞：开机给我回电话。

        老妈：什么时候回家啊？

        田彬：怎么个情况？还关机了？

        董杉杉：老同学，失踪了？

        张烨也给老妈打了回去。

        “妈，我晚上就回家。”

        “忙完了？”

        “对，今天能忙完。”

        “那就行，你要再不给家里打电话，我和你爸都快忘了还有个儿子呢。”

        “汗，不至于吧！”

        然后忽然听到手机的聊天软件在响，是一个入群的邀请，也不知道是多少天前的消息了，看邀请人是胡飞，他就点了同意，一进聊天群就看到原来都是老面孔，全是以前在京城文艺台做《百家讲坛》的同事，也就是现在《我爱记歌词》栏目组的那些人。

        小吕：啊，张老师？

        大飞：张老师入群了？

        董杉杉：你这星期干嘛呢？失踪了？

        胡飞也出来了，发了一大串问好。

        张烨心说省得打电话了，就一起回复了：这几天忙着剪片子，没回家，也没开机，现在弄好了，跟大家说一声，哈哈，下下礼拜五晚八点，记得看央视十四频道啊，也给涨几个收视率！“

        侯哥嗷嗷叫：必须的！！！

        董杉杉：呵呵，回头把台里的几个电视都开你们频道。

        胡飞问：小张，正有事问你呢，你们的纪录片怎么不宣传了？之前不是宣传的挺好吗？合着就宣传了一天啊？这能管什么用啊，宣传有多重要就不用我跟你说了吧？你肯定明白，尤其是临近播出时候的这两个星期的宣传更是重中之重啊，也是最好的黄金时间，就算你知道纪录片不会有什么收视率，也没期望纪录片有什么成绩，可那也不能就这么撂挑子不管了啊，好歹也拍了两三个月呢。

        张烨却没细说：嗨，别提了。

        胡飞发消息：里面有事儿？

        很快，他们就震惊地从网上知道了原因！

        ……

        微博上。

        这些天其实一直有人在纳闷，媒体也是，业内人士也是，全都不知道张烨和他的新纪录片究竟怎么了。

        “为啥没宣传了？”

        “视频网站的广告看不到了？现在好像就能在十四频道电视上看见几个张烨新片子的宣传啊，这也太省钱了啊？十四频道基本没人看的，每次整体收视率统计，央视纪录频道比央视农业军事频道收视率还低啊，这能有什么宣传效果？”

        “不知道十四频道怎么想的啊！”

        “这也太不给张老师支持了？”

        “就算知道纪录片没几个人看，也不能不给宣传啊！”

        “就开始宣传了那么一天，然后就没了？我汗！”

        “难道是艺高人胆大？张老师就没有宣传的打算？”

        “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还有一个多星期就要开播了，这样真的行吗？跟张烨那纪录片一起播出的，可是现在宣传到了天上的《翩翩起舞》啊！如果连宣传都没有了的话，那被《翩翩起舞》分摊过去的收视率肯定更多了，别到时候张老师只拿了零点零零几的收视率？那样就太难看了啊！肯定得一堆人落井下石！”

        新闻也有几个。

        《舌尖停止宣传了？》

        《张烨的新纪录片莫非播出时间有变？》

        无数人在猜测！

        然后，突然有知情人爆出了一个猛料，原来十四频道不是不想宣传，原来他们的宣传计划早都做好了，结果因为《翩翩起舞》缺宣传资金，央视一套竟然通过央视台领导那边把央视十四频道最后留给《舌尖》的宣传经费给“借”走了，说是借，这实际上就是抢啊，而且吃相极其难看！

        张烨的粉丝怒了！

        “麻痹！”

        “这帮孙子！王-八-蛋！”

        “臭-傻-逼！我草他姥-姥！”

        “是可忍孰不可忍！央视一套欺人太甚了！”

        “张老师怎么你们了？你们几次三番背后捅刀子？”

        “我就说十四频道怎么不宣传了啊！原来是这样！原来是一分钱都没有了！都被《翩翩起舞》被抢去了！”

        “太阴险了啊！”

        “今天开始，对陈野路人转黑！”

        “那总导演徐一鹏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央视也太偏心了吧？”

        “草，这叫什么事！你们说这叫什么事？”

        “这是一丁点收视率都不想给张老师和他的纪录片啊！这是要赶尽杀绝啊！谁都知道张老师凭着一部纪录片肯定没法跟你们一个大牌云集的大型综艺选秀节目比，可即便这样了你们还得捅刀子？”

        “一点宣传都没有，还播出什么啊！”

        “张老师，别播了，这帮人太操-蛋了！”

        “对，咱不干了！不伺候他们了！”

        有几个媒体工作者甚至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发文。

        《舌尖还未播出，已是穷途末路！》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舌尖如果收视率极差，大家也不要骂，也不要失望，谁都知道，张烨其实已经尽力了！》

        《电视台是否需要公平的存在？》

        当然，也有一些黑张烨的人或者一直支持《翩翩起舞》的人在幸灾乐祸，还有在骂人的。

        黑子们笑容满面。

        “活该！”

        “张烨的神话，早该灭了！”

        “你们就是太把他神话了，其实张烨有什么？就是个普通人而已，顶多是比别人运气好一点！”

        “哈哈哈，没了宣传经费，实际上对张烨和十四频道来说还是好事儿呢，有了理由，有了借口，就算最后收视率再低，创了历史记录的低，他们也有理由找了，这反倒是给他们留了点面子！”

        “张烨的收视传说，到此结束吧！”

        “今后是陈野老师的舞台啦！《翩翩起舞》加油！超越《好声音》跟玩一样！”

        就在下午五点钟的时候，因为质疑声太多，央视的官方微博也发文澄清了一下，语气上一直在打官腔，说并没有针对某些频道或个人，他们也没理由干这些事，最后还用了“大家庭”这个词来形容他们内部的团结和友爱。

        可网友谁傻啊？

        友爱？团结？扯你姥-姥-的淡！

        你们说出这些话的本身，就让人心寒、让人愤怒！

        张烨的一群粉丝都在为张烨打抱不平，破口大骂不已，后来连几个业内人士都站出来了，帮张烨说了几句话。

        京城卫视的胡飞：“央视现在，或许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央视。”

        某娱乐媒体的副主编：“某些人啊，吃相越老越难看了！”

        湖南电视台副台长：“唉，一段收视率神话的破灭，真的值得高兴和骄傲吗？我却怎么感觉这么难看呢？”

        这件事闹出了太多的声响，网上，无数人都在争论不休！

        正方人数众多！

        反方也不甘示弱！

        要不是在论坛和微博上，两拨人估计早打起来了！

        结果就在这个当口，消失了一个星期的张烨出现了，他用他久违的微薄发了一首诗，是他那个世界声名赫赫的闻一多的诗，与《死水》相比，这首诗基本上没什么名气，听过的人也不多，但是张烨在当初的地球上却相当偏爱这诗，甚至不用什么记忆搜索胶囊，他都能倒背如流！

        网友都跑来了！

        “张烨出来啦！”

        “快来围观！”

        “又是诗！”

        “张烨写诗了，等我看看写的什么！”

        根本不用多说什么内容，一句“张烨又写诗了”，就足以把无数人的目光都拉过来，因为张烨的诗每一首都太有名了！

        胡飞赶紧开微博！

        董杉杉立即围观上来！

        章远棋的经纪人方卫红出现了！

        哈齐齐张左童富等《舌尖》栏目组的人也惊觉这一点，奔走相告下匆匆忙忙地打开了微博！

        这是一首现代诗，很短，但却让人看得浑身胆寒！！

        《烂果》

        我的肉早被黑虫子咬烂了

        我睡在冷辣的青苔上

        索性让烂的越加烂了

        只等烂穿了我的核甲

        烂破了我的监牢

        我的幽闭的灵魂

        便穿着豆绿的背心

        笑迷迷地要跳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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