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6 章 荒野(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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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徒】,战斗方式是抛金币猜正反面,猜中即可随机增加自己的运气。”
“很难说他究竟属于战斗型冒险家,还是属于辅助型冒险家。”
“最夸张的一次是,他在猜中了金币的正反面之后,运气突然爆表。”
“正在围攻他的诡异们全都左脚绊右脚,把自己摔死了。”
霍教授语气平静。
车中一片寂静,只有军师的轻笑声间或响起。
顾磊磊踌躇片刻,向霍教授求证道:“诡异‘们’?”
霍教授点点头:“一群诡异,数量远超二十个,还不是凑数用的弱小眷属——当时,我们都以为他活不下来了。”
顾磊磊很是吃惊:“二十多个强大的诡异,全都左脚绊右脚,把自己摔死了?”
霍教授凝视窗外:“……那是他的成名之战。”
顾磊磊瞠目结舌。
平心而论,她可不觉得自己可以在二十多个强大诡异的集体围攻下成功存活。
果然,能够在地下四层闯出名声的冒险家,都不是泛泛之辈。
顾磊磊对【赌徒】的敬意油然而生。
但如此强大的冒险家也无法逃脱疯狂的命运,这免不得让车内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顾磊磊环顾四周。
……也可能只是她周围的气氛变得沉重了起来。
霍教授照例面无表情,血手屠夫照例一脸冷漠,军师照例嘻嘻哈哈。
他们都对此无动于衷。
窗外的荒野呼啸而过。
这段路并不算人烟罕至。
至少,顾磊磊还能看见几支车队零星路过。
她喃喃自语,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都是组队出发的。”
军师嬉笑着开[kou]:“没有人会在荒野上独自行走。”
顾磊磊好奇极了:“你也是吗?”
军师伸出大拇指,指向血手屠夫:“他没有隐身啊!”
顾磊磊兴趣盎然:“为什么呢?”
军师坦然道:“因为你会迷路,会疲劳,会失神。”
“人类是需要休息的。”
“但是,在荒野上停留太久,一定会吸引诡异们的靠近。”
他伸出手指,掰掰数数。
“让我算算。”军师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从我们出发的地方开始算起,驱车前往距离它最近的另一个临时哨站……总共需要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
“不吃不喝,不上厕所,不能休息,时刻保持警惕。”
“而周围全是一望无际的荒野,几乎没有任何可以辅助我们辨认方向的标志物。”
他笑吟吟地趴在椅背上,望向顾磊磊:“偶尔一次,或许不会有问题。”
“可十次呢?一百次呢?”
“你能保证自己从不出错吗?”
军师语气激昂,撬动人心
。
顾磊磊沉吟片刻,发现了话语中的陷阱:“临时哨站和临时哨站之间的最长距离是多少?”
军师瞬间无[jing]打采起来:“三千多公里吧,开车要开两天。”
在遍布诡异的荒野上开车,是不能开太快的。
人类[rou]眼的辨别能力十分有限,如果开得太快,就容易在发现恐怖诡异之后,无法及时避让,导致全员团灭。
顾磊磊惊奇问道:“那么长的距离中,就没有什么临时哨站或是落脚点之类的地方吗?”
军师道:“在那片区域,诡异的袭击十分频繁,我们没办法维持一个稳定且固定的安全区。”
“不过,确实是有落脚点的。”
“有几个不怕死的家伙组建了一支车队,他们为路过的行人提供临时庇护服务。”
“具体的做法是:他们用车子围成了一个大圈,然后当别人上缴了足够的保护费后,就允许别人把车子开进去。”
“……大概可以休息六个小时左右。”
顾磊磊又问:“你们也要[jiao]吗?”
军师哑然失笑:“上一次去的时候,我还是一名新人。”
懂了,这就是“成名之后,再也没有离开过地下五层”的意思。
顾磊磊一拍脑袋,看向霍教授:“调查记者们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应对措施?”
霍教授瞥了她一眼,平静开[kou]:“黄金马车只需要六个小时左右,就可以通过了,我们不需要这种庇护。”
很好,够霸气。
顾磊磊竖起拇指。
然后,就听见霍教授的声音继续响起:“当然,假如没有黄金马车的话……我们也会选择上缴保护费。”
“他们收的保护费很少,没必要为了这些小钱给自己增添麻烦。”
“而且,只要你[jiao]了钱,你就可以在碰到麻烦的时候一走了之。他们提供的主要是‘叫醒服务’,而不是‘安保服务。’”血手屠夫难得开[kou],“我们到了,各位,别聊天了。”
嘎吱——
车辆停下。
血手屠夫推开车门,踏上荒野。
顾磊磊紧跟着下车。
她抬起头来,望向远处。
就在车辆前方,一间废弃的厂房掩埋在半人高的杂[cao]丛中。
这片杂[cao]丛似乎是被人处理过了。
部分杂[cao]被拦腰砍断,汇聚成了一条狭窄而蜿蜒的小路。
狭窄而蜿蜒的小路在不远处拐了个弯,后半截道路消失在杂[cao]丛后。
这里真的很像是恐怖片中,杀人埋尸的地方。
顾磊磊嗓音沙哑:“就是这里?”
血手屠夫没有回答,只是走向小路。
四个人排成一排,顺着小路往前走。
注意到连最喜欢说笑的军师也不再发声,顾磊磊当即闭紧嘴巴,尽量保持安静。
沙沙——
沙沙——
杂[cao]摇晃婆
娑。
几个稻[cao]人错落分布于[cao]丛之中,
在阳光下前后摆动。
顾磊磊皱起眉头:这里全是杂[cao],
哪里需要稻[cao]人的守护?
八成是诡异了。
她左右张望片刻,继续安静地前行。
前后三人都没有对此做出预警,想必还算安全,不值得大惊小怪。
果然,一直到顾磊磊四人走出蜿蜒的小路,稻[cao]人也没有对她们发起进攻。
它们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杂[cao]丛中,间或转动身躯,朝前行的众人望上几眼罢了。
沙沙——
最后一个人也离开了蜿蜒的小路。
血手屠夫拔出屠刀:“进来吧,应该还算安全,但不知道在我们离开之后,有没有诡异进入。”
他右手握刀,左手举着一个手电筒,带头走入厂房。
军师双手叉腰,迈步跟上。
顾磊磊犹豫片刻,同样打开了一把手电筒。
两道手电筒的光线互相[jiao]错,照亮了一大片空地。
顾磊磊:“……”
她无声地别开目光,不打算对地上的血迹与[rou]块做出任何评价。
血手屠夫倒是毫不心虚。
他命令众人:“跟上,我把他关起来了,就锁在前面的杂物间里。”
……或许,这些尸体确实不是他的杰作。
顾磊磊挠挠头发,没有掉队。
嘎吱——
损坏的吊灯于头顶处摇晃。
一行人绕过布满[yin]影的车床,走向厂方深处。
踏,踏,踏,踏。
微弱的脚步声偶有响起,很快又归于寂静。
哐当!哐当!
不知道哪里的铁门正在摇晃开合,接连不断地发出声响。
顾磊磊警惕环顾四周,让手电筒的光线做出无规律的运动。
[yin]影拉长,变幻出可怖的模样。
更糟糕的是,她的理智值已经很低了。
顾磊磊的目光从流淌的[yin]影上无声略过,听见从不知何处传来的惨叫声如烛火般明灭不定。
她目光微动,尝试从队友们的脸上找出真相。
很可惜,其余三人的表情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顾磊磊只好宣告放弃,闷头前行。
上锁的杂物间很快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军师上前一步,掏出钥匙,[cha].入锁孔之中。
顾磊磊侧耳聆听,发现早些时候的惨叫声原来不是幻觉——它们正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
血手屠夫压低声音,提醒众人:“他比较激动……”
话音落下,杂物间的门被打开。
两道手电筒的光柱[jiao]错照入,让房间中人眯起双眼。
他别过脸去,“呜呜”惨叫。
顾磊磊定睛一瞧,发现他的嘴巴被人用胶带和布团堵得密不透风。
而且,或许是为了防止他
逃跑。
这位疯狂的俘虏被几根铁链牢牢锁住,
捆在水管附近。
踏踏。
众人挤进杂物间内。
血手屠夫最后检查了一下外面,
伸手合拢房门。
他快速开[kou]:“这里还是比较安全的,但我们最好不要停留太久。”
“半个小时。”
他取出一个闹钟,调好时间,放在一旁的铁架上,又打开一盏充电台灯,照向俘虏。
现在,顾磊磊终于可以好好地端详一下他了。
这位头衔是【赌徒】的知名冒险家,看上去就和一位被丢出赌场的落魄赌徒毫无区别。
他的头发黏腻而凌乱,紧紧地贴在头皮上,应该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清洗过了。
同样许久没有清洗过的,还有他的衣服。
黑[se]的风衣像梅干菜一样皱皱巴巴,下摆还被撕裂成了不规则的碎布。
顾磊磊收回目光。
赌徒充血的双眼向她望来。
或许是因为挤进杂物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因而,他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情顿时变得动[dang]不安。
哐当——
赌徒用力扯动铁链,发出巨大声响。
霍教授看向血手屠夫:“你把他的嘴堵上了。”
血手屠夫瞅了他一眼,伸手扯下胶带。
“呸!”赌徒当即吐掉[kou]中的布团。
他没有马上开[kou],而是用警惕的双眸端详不善的来者们。
就在赌徒观察来者的同时,顾磊磊也在观察他。
他的[jing]神状态看上去十分糟糕,但还没有到疯狂的地步。
正琢磨着血手屠夫为什么会说他“疯了”,顾磊磊便听见一道粗糙沙哑的声音从身前响起。
赌徒裂开嘴角,鬼魅低语:“你们被骗了……”
“什么?”顾磊磊抬头看他。
他抓着铁链,摇晃不断:“你们被骗了……我们被骗了……哈哈!大家都被骗了!”
“你知道吗?这是一场骗局!我们被骗了……你们……”
“呜呜呜呜!”
胶带又贴回了他的嘴上。
血手屠夫面无表情道:“他一直在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几句话。”
“我和军师都尝试过问他问题,但他从不回答,只是改变这几句句子的排列顺序。”
还真的是疯了?
顾磊磊有些诧异:“你们试过【明亮的光】吗?”
军师颔首道:“试过,他是真的疯了,和诡异的污染无关。”
【明亮的光】只能抵消诡异力量带来的负面影响。
它并不是万能的。
顾磊磊皱起眉头,再一次端详赌徒的神情。
血手屠夫的声音响起:“我记得,你在进入地窟世界之前,是一名心理系的学生?”
“怎么样?能搞定吗?”
顾磊磊笑容一僵:“
……心理学救不了[jing]神病人。”
血手屠夫停顿一秒,
又问:“那什么能救?”
顾磊磊叹了[kou]气,
说:“什么都救不了,这是绝症。哪怕是药物和仪器也只能起到缓解作用罢了,无法彻底根治。”
军师道:“缓解也行,至少能让他开[kou]。”
顾磊磊双手一摊:“可我们没有药也没有仪器啊……”
她眼珠一转:“道具和技能卡呢?你们有没有什么可以直接读取记忆的东西?”
血手屠夫和军师纷纷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霍教授道:“我们可以把他整个带去总部,总部那边肯定有功能类似的东西。”
“太久了。”军师皱眉反驳,“而且,他之所以会从地下四层逃过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如果强迫他返回地下四层的话,会不会出事?”
确实很有可能出事。
别无他选,顾磊磊只好松[kou]:“好吧,我确实有一个可能可以派上用处的道具。”
“不过嘛……”
她把【好朋友牌脑电[bo]模拟贴片】的物品介绍展示给大家看。
“我们需要一名志愿者。”血手屠夫沉声开[kou],“如果他没有选中我们,那该怎么办?”
除了在场的四人可以保证一定会“同意”之外,顾磊磊觉得,其他人应该不会同意这种突然在脑子里冒出来的危险要求。
军师警惕询问:“你用过这个道具吗?我们可以代替赌徒切断链接吗?”
顾磊磊点头回答:“用过,可以,放心,不会让志愿者被困在他的脑子里出不来的。”
霍教授双手抱胸,说:“那就用吧,我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不是吗?”
确实如此。
顾磊磊展开贴片,一左一右,贴上赌徒的太阳[xue]。
“祈祷他会选择我们吧。”军师一边说,一边掏出染血的金币,“谁想来猜一下正反面?”
这枚金币人人都可以用。
只是,没有头衔【赌徒】的加持,哪怕猜中了,也不会增加多少幸运值。
不过,在这种时候,哪怕只增加了“一点”,那也是好的。
四个人轮番抛掷金币。
依靠强大的动态视力与敏捷反应,几乎所有人都猜中了正确的那面。
但随机增加的幸运值亦有高低之分。
众人[jiao]流片刻,发现霍教授增加的幸运值最多,便将他推到台前。
霍教授凝视赌徒的双眸:“开始了。”
他按下【好朋友牌脑电[bo]模拟贴片】的启动键。
开关亮起绿灯。
众人紧张地望向赌徒,祈祷他可以在脑海中幻想一个稍微靠谱一点的人,至少是一个不会马上拒绝他的人。
狂躁的赌徒渐渐安静下来。
血手屠夫试探着撕去贴在他嘴上的胶带。
“咳咳!”赌徒轻咳几声,提出了第一个要求:“水。
”
大喜过望!
虽然不知道赌徒的脑子里到底是在想谁,不过,这个人确实答应了他的申请,并将自己的健康大脑暂时出借,[jiao]由他来使用了。
血手屠夫查看闹钟,提醒众人:“二十五分钟。”
时间有限,速战速决。
在让赌徒稍微吃喝片刻之后,霍教授马上开[kou]:“是谁骗了我们?”
赌徒道:“是传说!是那个有关‘通向地表之门’的传说!”
“有人隐瞒了后半段内容。”
霍教授问道:“隐瞒的内容是什么?”
赌徒迟疑片刻:“我不知道……但哪怕我们找到了‘通向地表之门’,我们也无法离开地窟世界!”
“这看上去只是‘离开’的一环,而非离开的‘本身’!”
顾磊磊快速拼凑信息:“我们只有找到了‘通向地表之门’,才能有机会离开地窟世界。但是,哪怕我们找到了‘通向地表之门’,也不代表我们一定能够离开?”
赌徒用力点头:“对,你们是不是用了什么道具,唤回了我的神志?”
“快去救队长!他是你们最后的希望!”
霍教授一把握住他的双手:“他在哪里?”
“地下四层的尽头!他在楼梯上!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进去的人!”
副本吗?
“进去哪里?”
赌徒刚想回答,却面露茫然之[se]:“我……我不知道?我们本来应该在楼梯上攀爬,准备前往地下三层才对……”
“结果,你们没有抵达地下三层,却找到了‘通向地表之门’?”
“是……是这样的。我不记得了,我脑子里的记忆好乱,好混杂。”赌徒一把抓住霍教授的手臂,“你想要的回答里沾满了诡异力量,我不能去看它,这会[bi]疯他的。”
“谁?”
顾磊磊代为回答:“把脑子借给他用的人。你到底借了谁的脑子?”
赌徒的脸上燃起光芒:“调查记者总部部长的。”
“……”
那确实不能[bi]疯。
顾磊磊灵光一闪:“通往地下三层的楼梯是不是一条很长的山洞?”
赌徒当即点头:“每一层的楼梯都是山洞。”
顾磊磊呼吸急促:“你有没有看见一[kou]井一样的东西?”
赌徒面露茫然之[se]:“井吗?我不记得了——它可能藏在被污染包裹的记忆之中,我看不见它。”
顾磊磊有些失望:“你还记得楼梯在哪儿吗?”
赌徒茫然摇头:“顺着队长留下的痕迹走就是了,不过,在找路的过程中,同样会面临大量的污染。”
“那里和这里不一样。”
“那里没有临时哨站,我们牺牲了很多队友才顺利走到尽头。”
血手屠夫沉声问道:“一共牺牲了多少人?”
赌徒沉默一秒,小声回答:“我不记得了。不过,肯定很
多。()”
“③()_[(()”
赌徒茫然回答:“四个。”
“包括你们的队长了吗?”
“包括了。”
霍教授脸[se]难看:“第一支探索队林林总总加起来足有二十多位成员。”
也就是说,至少死了十六位。
这个死亡率未免太高了一些。
更何况,硕果仅存的四位同样下场不祥。
军师看向赌徒:“还有两个人呢?他们在哪儿?”
好在,关于这个问题,赌徒还是可以回答的。
“他们没有回来,他们被困住了。”赌徒说道,“只有我发现了这是一场骗局。”
“怎么发现的?”
赌徒看向金币:“……因为,我发现:我在抛完金币之后,逢赌必赢。”
他皱起眉头,大声开[kou]:“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赢的永远是庄家!”
这都能被发现异样?
一般人肯定只顾着爽了,谁还会怀疑这个!
顾磊磊低声感慨:“确实很厉害。”
很少有人可以抵抗得了幸运的诱惑。
不过……逢赌必赢?
顾磊磊警惕起来:“你返回了现实?”
赌徒眨眨眼睛:“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他的记忆太过零碎,有很多内容都问不出具体的细节。
没有人知道他在上楼之后,到底经历了什么。
“五分钟。”血手屠夫提醒众人。
顾磊磊叹息一声。
霍教授取下贴片,把【好朋友牌脑电[bo]模拟贴片】还给了顾磊磊。
他抖开一件裹尸袋,颔首低语:“收获不错,现在,我要把他整个打包,运回总部,看看还能不能发现点别的。”
恢复疯狂状态的赌徒在被裹尸袋包裹后,陷入沉睡之中。
霍教授收起了他的身体,宛若是在收起一件道具。
“裹尸袋可以让冒险家陷入假死状态,他现在确实是一具尸体。”他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血手屠夫一把抄起闹钟和手电筒:“别说了,快走!”
时间紧迫。
他们已经在厂房里停留了足足二十八分钟。
“再多待一会儿,诡异[chao]就要来了!快走!”
踏踏踏踏。
四个人奔跑起来。
相较于躲藏在[yin]影中的单只诡异而言,还是无边无际的诡异[chao]更加恐怖一些。
碰到前者至少还有不小的概率可以存活。
脚步声接连响起,顾磊磊一行人没有停留,径直冲向厂房之外。
血手屠夫正想去开车,却被顾磊磊叫停。
“别开了!快上来!”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住远处的稻[cao]人。
它们距
() 离厂房越来越近了……
她甚至可以数清稻[cao]人脸上凸起的[cao]茬究竟有多少个。
半人高的杂[cao]左右摇摆。
顾磊磊顾不上低调,匆忙高呼:“快!现在不是洁癖的时候!快上来!”
“连我都能看见诡异[chao]了!”
说话间,数根枯黄杂[cao]如蛇般探出刺舌……
但顾磊磊更快一步。
她的鞋底从杂[cao]们的头顶处消失,跃上了黄金马车。
血手屠夫虽不情愿,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翻进车厢,保持沉默。
诡异的气息四处弥漫,明媚的阳光渐渐消失。
顾磊磊一甩缰绳,赶在黑暗彻底袭来之前,奔驰而去!
光怪陆离的[se]泽从骷髅马的马蹄之下一闪而过。
黄金马车在无边无际的荒野上夺路狂奔。
顾磊磊甚至来不及去问车厢里的三人“我到底应该往哪个方向跑?”。
诡异[chao]声势浩大,几乎堵住了所有路径。
她别无选择,只能往唯一的缺[kou]处冲刺。
“左边左边左边!!!”军师撩开帘子,侧坐在车槛之上,“哎呀!我们距离之前的临时哨站越来越远了。”
但她们距离之前的诡异[chao]也越来越远了。
疾驰了一个多小时后,诡异[chao]的黑云被甩在身后,近乎消失不见。
顾磊磊缓缓停下马车:“我们现在在哪里?”
血手屠夫冷笑道:“你开的车,结果却来问我们?”
他跳下马车,举起一张复杂的地图。
片刻后,他说:“回头,往七点钟方向走。”
……
返程的时候,黄金马车的车速要比逃命时慢上了许多。
顾磊磊一边驾驶马车,一边根据血手屠夫的指挥调整驾驶方向。
她堪称是原路折返了数十公里,方才走上一片全新的荒野。
几辆轿车撞成一片,留下袅袅灰烟。
黏腻的灰白[se][ye]体痕迹在侧翻的车顶上凝固成数条白线。
“是有一只巨大的蜗牛爬过去了吗?”顾磊磊呢喃低语。
她举起望远镜,望向车内。
原本应该坐着司机的驾驶座上,只剩下了几件崭新的制服。
一条衣袖软软趴趴地耷拉在方向盘上,看上去十分可疑。
霍教授提醒顾磊磊:“都被消化了。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这些蜗牛还会回来的。”
还真的是蜗牛啊?
顾磊磊略显吃惊,改变前进方向——她不得不少少地绕上一段路,以免碰上这些奇怪的诡异。
经历了诡异[chao]之后的荒野变得更加枯败残破了。
原本还有几棵树艰难伫立在干裂的大地之上,而现在已然全军覆没。
更多的[jiao]通工具出现在荒野之中。
一些车门开着,一些车门关着,但无一例外,里面都没有人。
“至少还有点儿尸体嘛!”军师兴冲冲地望向远方,“他们的运气真不错,要比之前的那堆[rou]泥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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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马车路过。
他们一动不动,状若[shu]睡。
顾磊磊收回目光。
她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撞上了什么东西。
但她知道他们已经彻底没救了。
黄金马车驶回临时哨站。
哨兵战战兢兢地从瞭望台后探出脑袋,勉强笑道:“欢迎回来。”
这一回,他们甚至都没有尝试阻拦马车。
顾磊磊环顾四周。
临时哨站的马路上空无一人。
哨兵察觉到她的扫视,急忙开[kou]解释:“刚刚经历了诡异[chao],大家都躲起来了。”
没想到,诡异[chao]的影响范围居然那么大!
顾磊磊问他:“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回来了吗?”
哨兵笑容僵硬:“没有……你们是唯一回来的……车队。”
好吧,没有人规定一辆马车不能组成一支车队。
顾磊磊收起马车,与血手屠夫二人道别。
她和霍教授走向房车。
房车里窗帘摇动。
顾磊磊停下脚步。
很快,房车的车门打开。
画家眼眶微红:“你们回来了!快进来!”
她侧过身来,让出一道窄道。
顾磊磊挤了进去。
“我还以为你们死了……有调查记者的成员来找过你们,说是调查记者总部部长找你们有事。”
画家喋喋不休,匆匆为两人倒上一杯热茶。
顾磊磊察觉到房车中只有她一个人在:“你的队友呢?”
画家眨眨眼睛:“他在我们的房车里看守行李。”
意料之外。
顾磊磊还以为他出事了。
她困惑地看向画家:“那你为什么要哭?”
画家手臂一僵。
她恼羞成怒地涨红脸庞,把两个茶杯重重砸在桌子上。
少许茶水溅出。
顾磊磊顺手拿来抹布,擦去水痕。
她喝了一[kou]茶,又问:“李玲呢?”
画家脸上的红晕褪去。
她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低声开[kou]:“她和你们之前一样,没有回来。”
“我很担心你们……我怕你们都死了。”
距离李玲跟踪租给她们房车的人离开临时哨站,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顾磊磊安慰似地拍拍画家的手背:“别怕。”
主要是怕也没有用。
她和霍教授再次离开房车,找到哨兵。
通过询问得知:租给她们房车的人同样没有返回。
不得已间,她们只好把黑车司机从他的家里翻出。
在
() 诡异[chao]来袭之时,
他趁乱逃跑了,
此时正在哼着小曲,煮面条吃。
黑车司机捧着锅子,可怜求饶道:“真不是我想逃跑……诡异[chao]都来了,我不可能站在外面等死呀!”
顾磊磊敲响桌面:“没问你这个。那个租给我们房车的人去哪儿了?他往哪个方向走了?”
黑车司机支支吾吾。
最后,在恐怖的威慑之下,他如数吐出真相。
……
三个小时后,顾磊磊与霍教授在一块大石头的表面找到了蜷缩起来的李玲。
李玲哭哭啼啼地坐上马车,被接回临时哨站。
等在房车里的画家长吁了一[kou]气。
她同样给李玲倒上了一杯热茶。
一杯热腾腾的茶水下肚,李玲缓过劲儿来。
她惬意地叹息一声,说起正事。
“因为诡异[chao]的缘故,我把他们跟丢了。”李玲羞愧低头,“不过,从他们前进的方向来看,占卜师应该是在沿着这个方向向前行走。”
她取出地图,[cao][cao]画出一条直线。
顾磊磊若有所思:“这条线上还有好几个临时哨站。”
李玲点头:“对,我听那个把房车租给我们的人说过,占卜师会在每一个临时哨站处停留一天,然后才会继续出发。”
如此一来,追上占卜师只是时间问题。
顾磊磊记下路线,并不打算立刻前往。
诡异[chao]不会只有一[bo]。
因为,在诡异[chao]来袭之后,会有更多的冒险家被迫停留原地,从而唤起更多的诡异[chao]。
这种连绵不绝的黑暗,将一直持续到附近的荒野上,再也没有冒险家存活为止。
画家幽幽地搅拌茶水:“我真是难以想象,这些临时哨站到底是怎么建立起来。”
“在建它们的时候,肯定得留在原地不动吧?”
“那一定会碰到很多次诡异[chao]啊!”
前人的实力远比大家想象中的更为强大。
顾磊磊条件反[she]般地点头,顺便查看时间:“我饿了。”
她招呼李玲与画家一起出门觅食,又带上了在另一辆房车里看守行李的男冒险家。
——自从她和霍教授在诡异[chao]的袭击中顺利返回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敢打她们的行李的主意了。
可惜,此时此刻,霍教授正在与调查记者总部的部长打电话。
因此,顾磊磊放弃了喊他一起去篝火处吃东西的打算。
……
“一份快餐和一杯柠檬水。”
顾磊磊掏出火种币,买下不那么美味的食物。
她端上自己的盒饭与饮料,来到篝火旁坐下。
身前,一簇足有半层楼高的巨大篝火正在熊熊燃烧。
暖意从火苗处袭来,带来舒适的温热感。
顾磊磊伸手靠近篝火:“好舒服……我感觉心情都平静下来了。”
这簇巨大的
篝火明显含有浓郁的诡异力量。
它的效果和【明亮的光】十分相近——都可以驱散幻觉(),
(),
只有这里人头攒动。
冒险家们捧着盒饭,三五成群,靠近篝火。
对于没有足够的【昏暗的光】去合成【明亮的光】的冒险家而言,这簇篝火确实是一种天大的福利。
“临时哨站啊……”顾磊磊舀起一勺番茄炒蛋,塞入[kou]中。
临时哨站确实不容小觑。
至少,它们的初创者实力雄厚——甚至把顾磊磊见过的所有冒险家都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柔和的音乐声响起。
有一位冒险家取出一把二胡,就地拉了起来。
这把二胡应该是她的诡异道具。
因为,在听见了音乐声后,顾磊磊身上的疲劳感渐渐消失。
她低头查看时间。
画家悄悄凑近:“你想现在出发?”
顾磊磊摇头:“算了,太晚了。”
现在,时间临近傍晚。
而傍晚的荒野要比下午的荒野更加危险。
她打消冒险的主意:“我明天早上再走……如果那个人可以活着回来就好了。”
顾磊磊真心诚意地祝愿房车的主人可以安全归来,为自己带来有关占卜师的线索。
……
夜[se]渐浓。
顾磊磊三人返回房车。
霍教授正坐在沙发上,唰唰写字。
“你这是在做什么?”
顾磊磊好奇凑近,发现他是在写找到赌徒的经过。
霍教授没有把血手屠夫和军师的名字写上去,而是使用“A”和“B”作为代称。
“调查记者总部和养猪场这种组织水火不容。”他一边写,一边解释,“尤其是在第一支探索队近乎全军覆没之后……后勤部的人就越来越让人讨厌了。”
顾磊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为什么?”
霍教授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水笔:“因为,并不是所有调查记者都执着于寻找‘通向地表之门’。”
“而在执着于寻找‘通向地表之门’的人中,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此牺牲一切的。”
“画家是不是和你说过有关地下四层的事情?”
顾磊磊想起画家的诱人排比:“对。”
霍教授平静开[kou]:“她说的是实话,地下四层的美好超出你的想象。”
“而且,身为调查记者总部的一员,你只需要偶尔挑战几个副本,就可以过上非常舒适的生活。”
顾磊磊托腮看他:“但还是有很多人前赴后继地想要离开那里。”
“因为人总有自己的执念。”霍教授回答道。
顾磊磊很好奇霍教授的执念到底是什么,可惜霍教授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他拉上床帘,消失在顾磊磊的视线之中。
() “好——吧。”
顾磊磊关掉电灯。
她爬上自己的床铺,
拉上床帘。
又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夜晚的临时哨站,
拉上窗帘。
第二天一早,闹钟声响起。
顾磊磊揉着惺忪的睡眼,爬下床铺。
一夜过去,把房车租给她们的人仍旧没有返回,甚至没能送来任何消息。
黑车司机[jing]神萎靡地敲响了她的车门。
“他肯定已经死了。”他说,“走吧,我带你们去下一个临时哨站找占卜师。”
他的脸上满是茫然与疲惫,就像是一位失去了父母的、手足无措的稚童。
顾磊磊提醒他:“你没必要和我们一起去的。”
她们之间的[jiao]易已经结束了。
更重要的原因是,顾磊磊也不想带个拖油瓶上路。
“等一下!”黑车司机挡住房门。
他面露忧愁之[se]:“不是我想和你们一起去……而是,我至少得找到他的尸体才行。”
“他是因为我才去寻找占卜师的,如果我就此见死不救的话,便不可能继续在这片区域里混下去了。”
“你知道的……坑过路人可以,但是坑自己人……”
黑车司机抬起手来,在脖子附近轻轻滑过:“我们也是得讲道义的,不是吗?”
顾磊磊平静回答:“但我们不需要你,你可以一个人去找他。”
她关上车门。
咚咚咚!
黑车司机没有放弃。
他一边敲响车门,一边喊道:“在附近的每一个临时哨站里,都有我的兄弟姐妹!我们互帮互助,亲如一家!”
互帮互助?
是互相帮忙坑人吧?
顾磊磊打开车门:“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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