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反复无常，虞欢出门这天中午，绵绵细雨落下，湿润的雾气裹挟着水珠扑面而来，凉丝丝的。

“郡主去，要不等雨停再走?”

“无碍，现在走吧。”

“好。”

……

“虞欢她出门了？”

“是的，小姐。”

小月低下头，小声回复着门前纤弱的女子。

这些天，不知大小姐是着了什么魔了，对佳宁郡主日常明细的掌控欲多到可怕。

郡主何时起床，何时用膳，见了什么人，去了何处，一日内，她几乎要问个十几次。

她烦不烦，小月不知道，反正小月是有点烦的。

而且打探的次数多了，伺候郡主的小星自然有所察觉，每每碰见她，小星眼神嫌弃，好似生怕小月存了回去的念头，令她如鲠在喉。

“今儿个天气不错，我们也出去走走吧。”

虞陆霜面色温柔，语气清浅，听起来让人再舒坦不过了。

小雨淅淅沥沥落到屋檐上，悄然落下一道雨帘，娇艳的花朵让水珠敲打得摇摇欲坠。

小月瞥了眼窗外的雨天，心生怪异，这叫天气不错?

可一对上虞陆霜温柔的眼眸，她咽了咽口水，硬生生扯出一抹笑，违心附和道  :  “小姐说的对。”

唉，这是又要跟踪郡主了……真不知道小姐图啥？

小月的困惑，虞陆霜不清楚。

即便知道了，她大概也不会在意。

梦境的出现，让虞陆霜知道太多。

不能承受的未来和情感扰得她痛苦不堪，夜间反反复复的梦魇更是折磨身心。

虞陆霜简直要疯掉，她不想深陷其中，只能寻求一个情感的寄托处。

这个人，无疑是虞欢。

冥冥之中，虞陆霜总觉得，虞欢的出现或许会改变一些东西。

——

楚陌然邀虞欢在一家有名的茶馆见面。

许是雨天，此时茶馆内的客人不多，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台上说书先生手持一柄折扇，不时拍打着桌面，嘴上神神叨叨叙述着一段故事。

他叙述的节奏抑扬顿挫，夹杂着雨声落进人耳朵里，别有一番风味。

虞欢扫了眼，脚步没停，走上二楼。

发现某处门外站了一人，虞欢了然，这大概是楚陌然的侍从，她索性叫小星也守在门外，自己一个人打开门走了进去。

“好久不见，郡主。”

楚陌然眉目沉静，眸光掠过她时，唇角微勾，不动声色透露出一点危险的气息。

虞欢回以微笑，“好久不见，楚公子。”

他邀约的帖子对比其他人，没有细说所谓何事，虞欢其实不清楚他邀她过来的缘由。

但她想见他，所以过来赴约。

“本郡主人已经到了，楚公子有话可以直说。”

楚陌然轻轻搁下茶盏，“陌然听说，郡主不止收到我一人的帖子。”

他答非所问，虞欢蹙眉回他，语气不佳，“楚公子的消息倒是灵通。”

虽说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一上来就被询问私事，她的心情算不上好。

要不是需要和他交好，按虞欢本身的性子，拍桌怼他少管闲事都算轻的。

楚陌然将少女隐忍不发的神情收入眼底，惊讶扬眉，这般好声好气，真不像她的作风。

他收敛所有思绪，诚恳道，“陌然此次邀郡主过来，主要是想感谢郡主当时秋猎的救命之恩。”

虞欢愣了愣，这事他不提，她差点忘了。

既然是救命恩人，那提“点”要求不过分吧。

“楚公子的感谢，莫不是口头说说?”她问。

“当然不是。”楚陌然说，“常言道，救命之恩，当……”

熟悉的配方，虞欢暗叹男主和女主一样上道，眼神满是期待。

他却顿了顿，低笑道，“当以身相许。”

虞欢下意识反驳，“本郡主有婚约了。”

楚陌然  :  “那又何妨?”

虞欢  :  ?

好小子，你想当小三?

少女精致的小脸写满不可思议，眼神溢出一点谴责，似乎在骂他怎么是这种人。

楚陌然让她看得险些破功，心里好笑，他从前怎么不知，佳宁郡主的小表情这么丰富。

抱着吓一下她的坏念头，他凑近了些，黑眸闪闪佯装深情道  :  “其实，陌然……心仪郡主已久。”

话音刚落，楚陌然抿唇，脸颊莫名发热，心跳蓦然漏了半拍。

很自然地……就说出口了。

他突然很想看看她的反应，可少女似乎不信，只淡定打了个哈欠问他，“然后呢？”

楚陌然盯着她，“陌然可以当郡主的外室。”

虞欢表情裂开  :  “……”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未免落于俗套。”

她假笑两声，男主真是一点不矜持。

吓人。

楚陌然似笑非笑，“那郡主的意思是?”

吓人，他看她胆子大得很。

挟恩图报让她展现的淋漓尽致。

虞欢露出最和善的微笑，状若不在意提议，“楚公子只需许诺本郡主一件事即可。”

“何事?”

“楚公子先答应，本郡主再说。”

“郡主先说，我才知道能不能完成。”

“你先答应。”虞欢斩钉截铁。

“郡主先说。”楚陌然微微一笑。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虞欢瞪得眼睛都酸了，暗自腹诽，男主真是一点也不大气，和女主没得比。

不知是不是猜到她心里的愤懑，楚陌然给她倒了一杯茶，热气袅袅，香气扑鼻。

“说了这么久，郡主也渴了，喝点茶润润嗓子。”

“楚公子没下毒吧?”

目的没达成，虞欢没好气怼他。

楚陌然面不改色，“当然没有。”

半晌。

002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虞欢昏昏沉沉闭上了眼，他慌了，难不成男主真下毒了，【宿主，宿主，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宿主?】

不对，试毒手环没有发作，应该不是毒。

002的猜想没错，楚陌然自然没下毒，眼前少女迷蒙着要倒下，他一把搂住她的肩膀，把人带到自己怀里。

他垂眸，慢慢和她十指相扣，低声唤她，“郡主，郡主，醒醒。”

在002诧异的注视下，虞欢果然缓缓睁开了眼，好似从未晕倒过去一般。

察觉到不对劲，002没再呼唤她，他能检测到虞欢身体无碍，可他不明白，男主在茶里面究竟下了什么东西。

“郡主，我是谁?”

002听见楚陌然轻声问。

“你是楚陌然。”虞欢乖巧回答。

楚陌然的询问还在继续。

“那你是谁?”

002感到诧异，男主这句话像是意有所指。

“我是虞欢。”

“虞欢是谁?”

“虞欢就是虞欢，还能是谁?”

她一板一眼的回答，偏生眼神带了点委屈，眼波流转间潋滟含情，楚陌然脸红，心跳加速，情不自禁低头。

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落在少女脸上。

被关小黑屋的002  :  【……】

楚陌然在茶里下了真言散，真言散药如其名，吞食者所出之言，皆出自内心，毫无遮掩。

回越国路上遭遇暗杀时，楚陌然救下一位老医者，他身上的慢性毒正是老医者替他消除的。

于此同时，他还得了一点好东西，真言散便是其中一个，剂量不多，为期三炷香。

吞食者不会拥有记忆点，效果极好。

在多个属下身上进行实验，确认好其安全性后，楚陌然产生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借此探查佳宁郡主的怪异之处。

可看她乖乖依偎在他怀里，楚陌然脑子发热，总是嘴瓢讲到其他地方去。

“刚刚的吻，郡主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她说。

“……是吗？”

楚陌然意味不明的笑了。

下一秒，带有侵略性的气息袭来，漂亮的少女眼睫轻颤，微张的唇瓣让男子.吻.了个正着。

“那……现在呢？”他声音完全哑了。

“舌.头.好酸……”她眼眸泛起水雾，喉间溢出不满的呜咽。

楚陌然喉结微动，眼眸暗了下来。

“叩叩叩——”

门外突兀响起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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