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晚自习的下课铃声打响,  班上的同学都开始收拾起书包，准备放学。

        蒋思琪也一股脑的往书包里塞卷子和书本，接着,  头也没抬的对慈音说：“音音,  待会儿我们回家的时候,  应该能路过那家新开的奶茶店。我们去买两杯尝尝吧。”

        慈音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书桌前,  手里还握着笔，低头认真写字。

        听了蒋思琪的话,  她回：“好像不行，我待会儿先不回家，要去一趟市图书馆。”

        “啊？去那里干嘛呀？”

        “查一下资料,  准备演讲稿。”

        蒋思琪这才想起来过几天慈音要比赛的事情，“啊”了一声。

        “对哦,  你过几天就要比赛了。那行吧,  那我自己去吧。”

        那边，刘美姿和闺蜜听见了慈音她们的话。

        闺蜜小声提醒刘美姿：“美姿,  你也好好准备一下吧，以往这个比赛都是分年级小组，你和慈音没遇上过。但是这次……”

        闺蜜想到了这几次慈音的表现，总觉得有点悬。

        但是刘美姿却丝毫不在意,  她轻蔑的往慈音那边看了一眼，冷哼：“和她遇上又怎么了？英文一向是我的领域，她想超越我，先看看自己配不配！”

        说完,  她转身便走。闺蜜叹了叹，也跟在她身后出了教室。

        蒋思琪走后，慈音又埋头继续。

        因为知道今天要去图书馆查阅资料,  可能会耽搁很久时间，所以慈音先把作业都做完了，等到晚些回家时，只预习明天的功课就好。

        大概过了四十分钟左右，作业全部完成。

        外面天色渐暗，慈音收拾好东西便往外走。

        路上她低头给妈妈发了条微信，告诉她今天会晚些回去。

        校外这会儿聚了不少人，好像在围观什么。

        慈音出去时，顺着人堆缝隙，随意看了一眼。

        路边被围着的，好像是一辆跑车。她的角度只能看见车尾，是黑色的。

        慈音一瞬间就想到了周妄。

        她没了再慢悠悠走的心情，赶紧拐弯，往大学部那边停放单车的区域走。

        原本她是打算坐公交去图书馆的，可是公交站就在附中校门口的正对面。

        她如果去那里等车，难免会被周妄瞧见。

        虽然不知道他今天过来附中这头要干什么，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还是避开些为好。

        慈音扫了一辆蓝色单车，顺着人行道推到马路对面时，她便开始骑行。

        傍晚的风凉爽又舒服，骑着单车迎风向前，慈音感觉无比放松。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张扬的流行音乐声，像是从某辆汽车里传出的。

        慈音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下一秒，周妄那辆炫酷的黑色超跑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周妄单手搭着方向盘，姿态散漫。此刻的车速也和他现在的状态差不多，慢悠悠的，一直贴着慈音这边。

        “好学生，放学不回家啊？”

        慈音无奈的厉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躲着躲着，还是能让他看见。

        她回过头没再看他，小声嘟囔了句什么。

        周妄没听清，问：“什么？”

        慈音稍微大声了一点，“我说和你没什么关系……”

        她说完就加快了速度，像是很想把周妄甩开一样。

        周妄简直要被她逗死了。

        她这背影看起来吭哧吭哧的，像是气呼呼，但是看在他眼里，就只剩下可爱。

        慈音一路骑到了市图书馆，周妄也开着跑车跟了一路。

        中途不少人都朝周妄按了喇叭，甚至还有人嫌他太慢，超车时开窗朝他吼了句。

        但是周妄却一直不为所动，依旧慢悠悠的跟在慈音旁边，她快他也快，她慢下去，他也跟着慢下去。

        后来好不容易到了图书馆，慈音以为终于能甩开他了，却没想到他竟然也跟了过来。

        慈音实在没了办法，怕他进去无所事事吵到别人，只能无奈停下脚步。

        “周妄，我去图书馆是有正事，你能别跟着我了吗？”

        周妄挑了下眉，垂眼看她。

        “怎么？这里只能你进，别人都不行？”他懒洋洋的勾起唇角，“同学，霸道了点吧？”

        慈音感觉像是对牛弹琴，不再多言，只扔了句“随便你”过去。

        市图书馆的台阶很长，慈音背着书包一路向上走，风微微吹着她的校服裙摆，周妄一直跟在后头。

        市图书馆作为南城最大的图书馆，里面的图书种类丰富，每天来借书看书的人也特别多。

        为了方便管理，图书馆今年设置了电子出入门卡。第一次过来的人，都需要办理门卡后才可以进入。

        如果有同伴的话，也可以刷同伴的，一起进入。

        慈音是这里的常客，电子卡早就办理过。她熟练的拿起手机，在机器上“嘀”了一下。

        待她进去之后，周妄想跟着一块进去，可闸门这时落下了，他恰巧被关在外头。

        原本在一旁闲溜达的保安，看见这边的状况，悠悠闲闲的喊了句：“进馆刷卡啊。”

        周妄眉头微微皱了下，说：“什么卡？我没有。”

        “跟朋友来的就跟朋友借。自己来的，就去旁边填表办一张。”

        周妄眉头皱的更深，他向前面看过去，指了指慈音的背影。

        “我是跟她来的。”

        保安瞧过去，一脸不相信的打量着周妄。

        周妄今天依旧是一身黑色夹克配长裤，看起来不算扎眼，可是气质却带着压不下去的张扬和叛逆。

        保安撇撇嘴，说：“人家小姑娘看起来乖的很，能和你认识？”

        他又指了指旁边的亭子，“赶紧吧，想进馆就去办电子卡，再等一会办卡的老师就下班了。”

        “……”

        -

        外头的小插曲，慈音完全不知道。

        进馆之后，她悄悄看了一眼，发现周妄并没有真的跟进来，还以为他就是说着玩玩的，一下子放心不少。

        她拿书包占了个位置，起身去书架那边找书。

        因为这次她准备的演讲稿，是关于环境保护类型的，她直接找去了自然和动物那边的区域。

        这两方面的范围都非常广，慈音站在书架前，挑挑选选半天，最后捧了一大摞回去。

        回到座位上时，旁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桌子下的长椅上，周妄正坐在那。

        他背靠桌子边缘，两条长腿大大咧咧的垮在那，像是坐自家沙发似的，手臂懒洋洋的搭着桌子。

        慈音的背包就在他旁边，上面挂着一个白色小羊玩偶，他看上去很无聊，一直来回拨弄着小羊的犄角。

        相比周围的人，他可以算是格格不入的异类。

        有些经过的路人都不自觉的往他这边瞥，可是他毫不在意。

        慈音有点犹豫，正纠结还要不要过去那边坐。

        周妄这时恰巧抬头看见她，笑了笑，懒懒的道：“好学生，你不讲义气啊。”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在这么安静的环境里，却依旧显得很吵。

        四周已经有人抬头朝他们这边看过来了，慈音脸热的要命，赶紧捧着书走过去。

        “你说话不要那么大声，会打扰到别人。”

        慈音像个说教的小老师一样，周妄瞧着有意思，还挺配合。

        他拿起公共区域的纸和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推到慈音面前。

        ——你来这里干什么？

        慈音有点不耐烦，草草在上面写了两个字。

        ——看书。

        ——看什么书？

        慈音这回连回应的心思都没有，直接把自己拿回来的其中几本书，往周妄那边一推。

        意思很明显，要他自己看。

        周妄翻了翻。

        第一本是《自然与科学》，第二本是《湿地保护计划》，第三本是《濒临灭绝的物种们》。

        周妄眉头轻皱，这都什么玩意。

        反观旁边的慈音，像是很快进入了状态。

        她认真翻阅着手里的书籍，并且拿出来一个本子在旁边记录重点。

        低头时，她长睫轻垂，发丝落了几根在她的侧脸旁。脖颈修长又白皙，下方是凹凸明显的精致锁骨。

        慈音纤瘦，锁骨非常漂亮。

        周妄看着那里，眼眸深深，心里翻涌起恶劣想法。

        他想在上面咬一口。

        在女孩隐秘又明显的地方，狠狠咬上一口，留下专属于自己的印记。

        最好，还是能跟着她一辈子的那种。

        他的眼神太明显，慈音后来也察觉到了。

        但她没敢出声，只暗暗瞪了他一眼，然后腾出一只手，捂紧了领口。

        周妄肆意的笑了笑，倒是没再闹她，转过身安静的自己待着了。

        慈音后来看了近一个半小时，没人打扰她之后，她的状态很专注。

        再抬头时，图书馆原本的人已经走了大半。

        还有半小时就到闭关时间了，慈音感觉资料查的差不多，也准备收拾收拾东西离开。

        转过去后，她意外的发现，周妄居然在旁边睡着了。

        他一边手臂轻折着放在脑后，一边则被压在脸下面。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半边额头，即使安静的睡着，那张脸依旧很引人注目。

        慈音下意识的想拍醒他，可是刚伸出手，她就犹豫了。

        她看了看四周，最后还是决定什么也不做，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

        回去的时候，慈音赶上了最末班的公交车。

        在车上闲着无聊，她打开背包准备拿出本书看一会儿。

        手翻进去的时候，莫名碰到了一张对折的纸。

        她拿出来打开看了看，发现是在图书馆时，周妄和她传的那张纸条。

        两个人写的字还在上面，只不过这会儿，最下方，多了一行别的——

        【人间本不该令我这么欣喜的，但是你来了。】

        这句话慈音曾经读过，是北岛的诗。

        可是……它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张纸上？

        慈音有些诧异，她又反复看了一下上面的对话，确实是之前她和周妄写的那些。

        所以，这句话是他写的？

        和上面那些龙飞凤舞的字迹相比，这句话周妄显然写的很认真。

        他的字体小时候应该专门练过，看起来极其有型大气。

        慈音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感觉。

        如果说这张纸是在图书馆的桌面上看见，她压根不会深想，会觉得应该是周妄待的无聊，随便乱写的。

        可是现在，他把它塞进了自己的书包。

        这是特意写给她的？

        慈音胡乱把它塞回去，拿出书来看了一会儿，发现有点看不进去。

        后来慈音在离家最近的一处车站下了车，她挑了路灯明亮的大路朝家里走，快到小区时，她像是瞧见了什么似的，脚步一顿。

        周妄正等在前面，他身后倚着车门，姿势散漫悠闲的抽着烟。

        听见了动静，他也往慈音这边瞧了瞧。

        在看见她的身影时，周妄不自觉的就勾起了嘴角。

        “我说你今天有点过分了啊，走了都不叫我？”

        他沿着路灯的方向，一步步朝她走近。

        站定后，两个人落在地上的斜影叠在了一起，他低头看向她。

        “就因为你没叫我，我多吹了半小时的空调，现在脑子有点沉，嗓子也疼。”

        慈音的心思在看完那张纸之后，一直没怎么稳定。

        此刻再看见周妄，她有些不自然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所以呢？”她说。

        晚风微微吹动着两个人的发丝，只见周妄俯下身，懒洋洋都冲着慈音笑了笑。

        “所以，你得负责。”

        作者有话要说：　　“人间本不该令我这么欣喜的，但是你来了。”

        此句摘自北岛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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