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教学楼的走廊上,  周妄他们几个正在那儿闲聊。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正好，晴空万里。

        远处飘了几片浮云,  像是被风吹散的烟。

        周妄倚在走廊边的栏杆上,  两边手肘半搭在身体两侧,  姿态悠闲散漫。

        他身子轻轻向后仰,  歪着头，视线漫不经心地盯着那边正在进行比赛的教室。

        旁边偶尔有女同学经过，在看见他时,  都控制不住的多看了两眼。

        李浩晨看见，没忍住调侃。

        “咱妄哥现在真变了，以前干什么都不能让他一待就待两个小时，再看现在,  啧。”

        曹远也在旁边,  笑着接话：“这是能比的吗？以前咱们也没有小嫂子啊。”

        周妄原本没想搭理他们俩,  这会儿听见【小嫂子】这三个字，他忍不住笑着骂了一句。

        “滚,  你俩少他妈在这乱说话。”

        三个人笑闹了一会,  差不多就到了演讲比赛结束的时间。

        大教室那边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人往外头走，周妄终于直起了身子，步子悠闲散漫的往那头过去。

        陈凡和同伴最先出的教室，像是有什么好事情一样,  他脸上一直挂着笑。

        “你看见那女的上台演讲时的紧张样没？哈，真他妈解气。”

        “看见了，不过好像还好？她最后不也完成比赛了吗？虽然内容不够顺畅，但是主题还是挺深刻的。我估计能得个二三等奖。”

        “无所谓，反正看她掉链子我就是爽。”

        “哎,  但我觉得还是挺危险的。你不怕她回头报复你，或者把事情举报到老师那里吗？”

        他们边走边说话，聊得专注认真，完全没注意谁从他们身边经过，口无遮拦。

        “举报能说什么啊？她说我偷了她的演讲稿，有证据吗？况且一般人都不会相信，有谁能在赛前的短短十几分钟里面，就把别人的演讲稿背熟吧？”

        “那倒是，你这种过目不忘的本事，我一开始也不太相信。”

        “哈哈，是吧？反正我解气了就行，你是不知道，那天她那个姘头多吓人，我从小到大没见过那么野蛮的东西，掐着我的脖子问，我舅舅是谁。妈的，算他后来跑得快，不然我肯定反手弄死他。”

        原本已经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周妄，在这一刻，脚下步子忽然一顿。

        李浩晨和曹远也跟着停下来。

        “怎么了妄哥？”

        周妄没出声，安静的转过身，漆黑的眸子朝陈凡那边盯了过去。

        那边两个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不过真不服不行，那女的不愧是实验班的，这稿子写得真的很好。如果不是你半路截胡，我估计第一名肯定是她了。”

        “再好又怎么样，现在不还是替我打工了？哈哈哈！”

        他笑声放肆，毫无遮拦。

        周妄听见，脸色瞬间变得可怕起来。

        李浩晨和曹远感觉到事情不妙，相互看了一眼。

        下一秒，只见周妄推开他们，沉着脸，脚步带风的走了过去。

        -

        慈音没急着走，反而坐在教室里面等了一会。

        在得知自己的演讲稿被偷用之后，慈音第一时间，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过往查阅的资料。

        她原本稿件的演讲主题，是环境保护方面的。

        查阅资料时，除了自然与环境方面，她顺带还看了一些有关于世界级保护动物的书籍。

        当时她是想完善在稿件里面，可是最后定稿时，那部分她并没有加进去。

        现在想一想，幸好，幸好那部分她看过，但是没写在定稿里头。

        那会儿时间很短，她只能简单的在本子上规整了一下演讲稿的结构和重点，有了大概的思路后，甚至都没细化到语句，就轮到她上台了。

        慈音不否认，登台的那一刻，她心里闪过很强烈的慌张。

        可是好在后来她稳住了。

        虽然最后的结果和她原本预想的相差很多，但至少没有很糟糕。

        现在比赛结束了，她心绪完全稳下去了，也有时间想一想，到底怎么回事。

        慈音现在差不多能肯定的是，刘美姿一定和这次的事情有关。

        她目光淡淡的望向前方，朝刘美姿那边看了过去。

        对方此刻还没走，正在和别班的熟人聊天。

        她看起来心情不错，嘴边一直挂着笑。后来也不知聊到了什么，她忽然往慈音这边看了看。

        和之前求着慈音去买东西时的样子，完全不同。刘美姿此刻又变成了平日里的那副模样，眼神轻蔑，即使是笑着，也带了丝嘲讽。

        “我以前听说你们班那位学霸很厉害，今天见了，也不过如此啊。”

        旁边的人顺着刘美姿的心思说，她听了当然更高兴。

        眼风轻蔑的扫了扫，刘美姿又道：“她厉害什么啊？之前运气比较好而已。”

        她们说的话，慈音在这边隐约听见了一点。

        不过她没打算在这里和刘美姿质问理论，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附中，找班主任说明情况。

        今天的事情，如果换作任何一个人，她可能都不会这么百分百笃定，自己的稿子是被偷用了。

        可是现在用了和她一模一样演讲稿的人，是陈凡。

        而在那之前，刘美姿又有过那么反常的一些举动。

        最重要的是，从上次送零食的事情上就能看得出来，他们两个肯定以前就认识。

        这种种加起来，慈音没法再相信一切只是巧合。

        她暗暗在心里做了决定，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回附中。

        可就在这时，班主任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她还打着电话，像是在沟通着很重要的事情，表情凝重。

        班主任朝里面看了一眼，瞧见慈音后，电话都没挂，直接喊了她一声。

        “慈音，你跟老师来一下。”

        -

        班主任一路带着慈音去到了大学部这边的教室办公大楼里。

        路上，班主任问了慈音演讲稿的事情。

        “慈音，你的演讲稿是被人偷用了吗？”

        慈音很意外，不知道班主任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你别怕，老师只是想知道真实的情况，你只要说实话，老师肯定相信你。”

        慈音庆幸自己的班主任是一位负责任的好老师，她这番话，打消的慈音心底很多的犹豫。

        她点点头，对班主任说：“是的，老师，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的演讲稿确实是被人偷用了。”

        班主任脸色严肃，“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

        班主任领着慈音去到教导处。

        走近教导处办公室时，她恰巧顺着打开的窗户听见了里面的动静。

        “我说了，打他是因为他欠打，他做的那恶心事你们不查，现在反过来在这跟我说什么破校规？”

        说话的人语气轻狂，态度恶劣。

        慈音听见之后，愣了愣，抬眼朝里面看了一眼。

        里面站着的人，真是周妄。

        他此刻和陈凡站在教导主任的办公桌前，相比陈凡的一身狼狈，他看上去要正常的多。

        他背对着窗子这边，看不出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背影挺直精瘦，上身依旧穿着黑色衣服，肩胛骨略略突出。

        慈音心底隐隐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她没想到过，这件事现在居然和周妄扯上了关系。

        她有些头疼，也有些心慌，她预感到今天这件事似乎不会简单处理了。

        班主任在前头敲了敲开着的门，里面的教导主任瞧了一眼，便喊：“进。”

        “董主任，我们班的慈音同学我给带来了。”

        前头的周妄听见动静，立马回过头。

        慈音此刻跟在班主任跟面，周妄看过来时，他们两个人的目光几乎立马就对上了。

        他眉头深皱，表情有些不耐烦。

        “我不是说了吗？这事我干的，我看他做了恶心事，手痒，就想打他。你们现在把人家小姑娘叫来干什么？吓唬人呢？”

        教导主任和周妄交过两次手，他深知这位身份不简单的学生脾气暴躁，所以听见他的话，教导主任还算耐心的解释了一番。

        “周妄同学，既然你说了打人的原因，我们也需要深入调查吧？而且偷用演讲稿这种事，不是什么小事，不论如何，我们都得好好调查清楚的，那位慈音同学作为当事人，理应过来的。”

        周妄还想再说什么，这时，门口忽然又传来了一道声音。

        “老师们好，请问这里是教导处办公室吗？”

        慈音对这声音熟悉的很，她惊讶的转过身，发现门外站着的真是她妈妈。

        “妈妈？”

        慈音妈妈看见慈音后，赶紧上前。

        “宝贝，怎么回事？我接到你们班主任的电话就赶紧赶过来了，今天不是要参加演讲比赛吗？这是怎么了？”

        班主任在打电话的时候，并没有将具体情况通过给慈音妈妈，所以这边发生什么事情，她一概不知。

        慈音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迟疑着半天没有开口。

        而站在那头的周妄，眉头皱得更深了。

        现在这事情怎么好像越来越复杂了，他原本想着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都没想让他们找慈音过来。

        可是现在，居然连她的家长都惊动了。

        班主任见状，对慈音妈妈开了口：“慈音妈妈吧？我是她的班主任，刚刚就是我给您打的电话。事情是这样的，慈音……”

        班主任的话还没说完，外头忽然又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儿子？儿子！”

        这声音陈凡熟悉，他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大声的朝门口那边喊了一声。

        “妈！我在这里！”

        陈凡的父母都来了，他们在电话里已经听说了自己儿子被打的事情，看上去比慈音妈妈要着急的多。

        他妈妈先进来的，进到办公室之后，也没和谁打招呼，直奔陈凡那边。

        “我的天啊，我家宝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了！”

        教导主任站起身，说：“您是陈凡妈妈吧？是这样的，今天陈凡同学和我校的周妄同学发生了些冲突，具体原因……”

        教导主任直接把周妄打人和为什么打人都说了出来，其中也包括了陈凡疑似偷用慈音演讲稿的事情。

        听到这里，陈凡妈妈立马翻脸。

        “我儿子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三好学生，在附中也是次次考试校榜前十名，你说我儿子偷用别人的稿子？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我儿子都这么优秀了，还用得着偷别人的？！”

        她说完，又看了眼慈音，语带不屑与轻蔑：“污蔑我儿子之前，能不能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说我儿子偷用你的稿子，也得先搞清楚自己配不配！”

        这话听得慈音都有些不舒服，更别提她妈妈和周妄了。

        周妄最先忍不住，看着一脸凶相的陈凡妈妈，皮笑肉不笑的嘲讽着回怼。

        “那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优秀的儿子，曾经还纠缠人家小姑娘谈恋爱啊？不答应就耍狠威胁，哦，对了，听说他有一位很牛的舅舅？不如趁这次机会就说说看是哪位，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这话让陈凡妈妈一愣，她不可思议的朝陈凡瞪了过去，可陈凡在这一刻却咬死都不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

        “妈，我没有！我天天学习任务排那么满，哪有时间搞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别听他胡说！”

        陈凡妈妈其实挺了解自己的儿子，他心虚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她都知道。

        所以瞧见他现在的模样，她大概猜到了，周妄说的是真的。

        可是这种场合，她就是再生气也不表现出来。

        “都听见了吗？我儿子说没有就是没有！倒是你们……”

        陈凡妈妈冷呵一声，“你为了帮那个女生出头，把我儿子打成这样，我是不是也可以怀疑，你们有一腿啊！”

        她说着，又看了慈音一眼，言语毫不客气，“年纪不大，勾搭男人的本事倒挺大的。”

        周妄本就不是能忍住脾气的性格，现在见别人欺负他都舍不得动的姑娘，火气立马就窜了上来。

        “你他妈在那说谁呢！”

        陈凡妈妈没想到周妄会突然暴怒，吓了一跳。

        她赶紧把陈凡护到了自己这边，嗓门也变大了。

        “哎哟！你这是还想当着这么多校领导和老师的面打人吗？！”她说完又看了眼教导主任，“你们学校都是死人吗？这都这样了，还不管管？！”

        “周妄！你给我站那！”

        教导主任喊了一声，又拉了周妄一把。

        接着，他向陈凡妈妈尴尬的赔着笑脸：“陈凡妈妈，我们今天叫你们来，是抱着解决问题的态度，不是想激化矛盾。我理解你对自己家孩子的信任和维护，可是有的话你确实说的有些严重了。

        你刚刚说的慈音同学，是我们学校高中部重点培养的学生。她一直以为，学习成绩都名列前茅，各项学科成绩都很优秀。”

        这话听得陈凡妈妈眼睛转了转，依旧很不服气的模样。

        “她就是学习成绩再好，我也不觉得我儿子会去偷她的演讲稿，更不会觉得我儿子会对她有什么别的企图！”她轻蔑的翻了个白眼，“要说她倒贴我儿子，我还能相信一下。”

        这话说得太脏了，慈音妈妈本想息事宁人，自己不多说什么再添麻烦的。可是现在这样，看着自己辛苦培养了这么久的女儿，被人这样说。

        她再想忍，也忍不下去了。

        “我的女儿我清楚，她从小到大都乖的很！不可能会和男孩子发展不清不楚的关系！你维护自己孩子的心情我理解，可是请你也不要一直污蔑别人家的孩子！”

        慈音妈妈字字有力，态度明确。

        原本跟进来，却一直在旁边沉默着的陈凡爸爸，此刻赶紧接话道：“对，大家都是孩子家长，对孩子的维护彼此都能理解。我家孩子他妈就是脾气急，但是她没什么恶意的。事情一开始的原因是什么，我们也都清楚了……”

        陈凡爸爸说到这里，又笑着看向慈音。

        “小姑娘，你说我儿子偷了你的稿子，你有什么证据吗？”

        陈凡妈妈听见，也立马说：“对！想污蔑我儿子至少也得拿点像样的证据出来啊！”

        慈音的班主任听到这里，下意识皱了皱眉。

        这种演讲稿大多都是手写吧，这怎么拿证据？这不是难为人吗？

        她刚想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旁边的慈音忽然开了口。

        “我的初稿，和每一个版本的修改，都有存在自己的邮箱里面作为备份记录。上面有上传时间，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登陆邮箱让您看看。”

        慈音声音清浅，但却自带力量，让人无法忽视。

        说完上面那番话，她又看向教导主任那边，轻声问：“老师，可以借你们这里的电脑用一下吗？”

        慈音坐到电脑前面，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一刻聚到了她身上。

        尤其是陈凡，在听见她说稿子每个版本都有备份时，心里慌的不行。

        事实是什么样的他比谁都清楚，原本他咬死不认，就是笃定慈拿不出什么东西来。

        可是现在……

        她居然说有证据！

        陈凡在此时真有感到害怕了，他在父母和学校老师面前，向来都是谦逊有礼的好学生，如果待会慈音证明了自己，那这么久以来自己维持的形象，不是全毁了！

        陈凡的恐慌已经渐渐写在了脸上。

        不多时，慈音那边已经登陆上了自己的邮箱。

        她找到了自己之前备份过的稿子，抬起头，漆黑的眼安静朝陈凡妈妈那边看了过去。

        “邮件我已经找到了，您有质疑可以过来看。”

        陈凡妈妈果真过去了，她在看到文件存档时间时，脸色一下子变了。

        “我……我又没听见你们比赛时演讲的是什么内容，你说是这篇就是这篇啊？”

        这时旁边有负责演讲比赛的老师站了出来。

        “这个我知道，我可以作证，陈凡同学当时演讲的内容就是这篇，因为主题挖的很深，我对这篇稿子的内容非常深刻！”

        陈凡妈妈这会儿才有些绷不住了，她咬着牙瞪了陈凡一眼，深吸一口气，又将矛头指向了周妄那边。

        “就算现在证明了我儿子偷用了别人的演讲稿，可是也不能动手打他吧？！这笔帐又怎么算！”

        这时，门口忽然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大家目光朝那边看过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位西装笔挺的男人。

        是周妄爷爷的助理，王特助。

        “老师们好，我是周妄家长这边的代理人。”

        王特助一出现，现场大多数人都有些惊讶。

        尤其是陈凡爸爸，他像是有些不可置信。

        “王……王助？”

        王特助本身在和校方这边几位老师客气的打招呼，听见他喊自己，王特助脸上的笑意敛了敛。

        “你是？”

        “啊，我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在刘总监手底下工作。”

        王特助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没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谈起了周妄的事。

        “那这次需要处理的，就是周妄和你家孩子的事？”

        “没有没有！都是误会！”陈凡爸爸态度奉承又恭敬，脸上赔着笑，“事情我们已经聊清楚了，不是周同学的问题，是我儿子的错！”

        周妄听了这话，要笑不笑的，眼神有些凉的看过去。

        “别啊，误会什么，不是要算账吗？我还等着看这账怎么算呢。”

        他这话这语气，无疑算是给陈凡家长这边施压。

        陈凡妈妈气得牙痒，刚想再开口，却一把被陈凡爸爸压了住。

        他依旧赔着笑脸，说：“周同学，刚刚是我们误会你了，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家孩子的错，我让他给你道歉！”

        说完，他又拽了陈凡一把。

        “臭小子！快去给周同学道歉！说你错了！”

        陈凡妈妈先忍不住了，大声说了一句：“你说什么呢！”

        “你给我闭嘴！”

        陈凡爸爸从一开始就几乎没怎么插嘴过这件事，看上去也很随和的模样。现在突然暴怒，在场的人都有些惊到了。

        他没在意别人的目光，又狠狠拽了陈凡一下，直接把他拽到了周妄身边。

        “快点，给周同学道歉！”

        陈凡暗暗咬着牙，脸上满是屈辱。也没抬头，就那么闷着脑袋含糊的对周妄说：“对不起……”

        周妄拿眼风瞭了他一下，语气很凉。

        “给我道歉没用，你对谁做了恶心事，就给谁说对不起。”

        陈凡爸爸一听，立马顿悟。拉着他又去了慈音那边。

        “也给这位女同学道歉！”

        “对不起……”

        陈凡道歉后，他爸爸也跟着对慈音道了个歉，接着又对慈音妈妈说；“真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慈音妈妈皱着眉，有些不想搭理他的模样，只随口回了句：“没事。”

        -

        这件事校方最后给出了处罚结果。

        原本陈凡的比赛成绩取消，第一名顺延给慈音。并且记大过，全校通报。

        周妄打人这件事也是同样，记大过，全校通报。

        至于打伤赔偿的事，两方家长私下商讨和解，校方不予参与。

        这个结果周妄没所谓，反正这么多年大过小过他已经记了无数次了，多一次少一次也没差。

        但是陈凡不同，他向来都是没有污点的那类人。

        陈凡妈妈嚷嚷着要转学，虽然后来被陈凡爸爸拦住了，但是也闹了一通。

        慈音对她的叫嚷没兴趣，见事情结束，便跟着班主任一块，带着妈妈往外走。

        出去之后，班主任总算松了口气。

        她简单的和慈音妈妈又说一下这次的事情，之后又聊了聊慈音的学习情况。

        “慈音同学平时的表现非常好，成绩也一直在学校里名列前几名。校方开会几次都提到了她，说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还叫我一点要重点培养呢！”

        慈音妈妈本身一肚子气，听见班主任这话，总算是消了点火。

        出了校门口，班主任先走了，慈音妈妈见外人都不在了，脸色终于有些挂不住了。

        “那个男孩子到底怎么回事？之前真的纠缠你了？”

        慈音默了默，知道这种情况不解释清楚不行，便把他天天送零食和在校外截住自己的事说了出来。

        妈妈听了火冒三丈，气得不行。

        “那你怎么当时不和妈妈说呀！我早知道这种情况，肯定早来学校跟你们老师讲一讲了！”

        慈音不知该怎么说，她又想起了那晚，周妄为自己出头时的样子。

        沉默片刻，她轻声说：“不是很重要的事，我以为说清楚就可以了。”

        慈音妈妈见女儿这样，叹了叹：“你是怕妈妈担心吗？哎，我的宝贝太懂事了，妈妈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慈音低垂着眼，没出声。

        片刻，妈妈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再次对慈音问道：“那另外那个男生呢？宝贝你和他认识吗？”

        慈音心头一沉，没想到妈妈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周妄身上。

        “他……”她提到周妄，言语明显迟疑犹豫了一些，“我和他认识。”

        “班上的同学？”

        “不是，他是大学部这边的。”

        妈妈沉吟片刻，表情稍稍变得有些严肃。

        “宝贝，妈妈不知道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但是我希望，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和他联系了。

        刚刚的情况妈妈都看在眼里，那个孩子家庭条件不一般，他那个人看上去也非常的张狂随性，这样的孩子大多数都被家里宠得无法无天。而且他们的未来是不需要愁的，和我们情况不一样。”

        慈音低眸未语，妈妈看着她，语气又重了一些。

        “妈妈从来不想给你压力，可是宝贝，你也要知道，妈妈独自一个人拉扯你不容易。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学习，任何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不要想，任何会影响你的人，也不要接触。

        你从小到大都是妈妈的骄傲，希望这一次，你也不要让妈妈失望。”

        妈妈从未对慈音用这么严重的语气说过话。

        此刻字字句句砸在她头顶，她胸口像是堵住了一口气一样，前所未有的委屈和难受，都压在了那里。

        骄阳下，偶尔有落叶打着旋的往下掉。

        慈音站在那，好半晌，才轻声回：“嗯，我知道了。”

        -

        妈妈走后，慈音独自往校内走。

        其实今天是周末，她比赛结束可以直接回家。

        但是班级里有些试卷她昨晚忘记拿，这会儿过去拿了带回家一起写。

        她低着头，一步一步的往台阶上爬。

        马尾随着动作，尾端轻扫着她的脖颈。

        到了班级所在的楼层时，她直起身子抬头。

        下一秒，踩在最后一节台阶上的脚，忽然一顿。

        周妄此刻正站在走廊的拐角处，像是在等着她。

        他双臂抱在胸前，脊背倚着身后的墙体，头微垂着，侧脸轮廓印在了远处的一片光亮里。

        不知道他在这里等了多久，见到慈音过来，他第一时间直起身朝这边走过来。

        走近后，他低头看向慈音，“挨骂了？”

        慈音挪开视线，轻声说：“没有。”

        “没有个屁，少唬我。”

        他和王特助分开后，赶走了一直等着他的李浩晨和曹远，从小门穿过来，直接来了这儿，等到现在。

        他害怕慈音会被她妈妈训，她那么乖，就算是挨骂了肯定也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周妄怕她难过，怕她受委屈。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递到她跟前——

        是一根棒棒糖，红色的包装纸，上面印着小草莓。

        “给你，听别人说，吃点甜的心情好。”

        慈音躲了一下，没接。

        “我不要。”

        “别废话，快点，我来的时候特意去超市买的。”

        他又把那根棒棒糖往慈音面前凑了凑，慈音看着，皱起眉头。

        “我说了，我不要。”

        她不耐烦的抬手撞开周妄的手臂，他手里的棒棒糖直接被撞掉。

        小小的糖果顺着台阶，一阶一阶的往下落，最后摔在了桓台上面。

        周妄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走廊里现在非常安静，慈音站在台阶处，不知想着什么。

        隔了几秒钟，她突然开口——

        “周妄。”

        “嗯？”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她的话让周妄脸上的表情全都滞住，他眼底的神色慢慢淡了下去。

        “你说什么？”

        慈音暗暗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看向他。

        “我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今天的事，对我来说已经变成了困扰，我不想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不会再发生了。”周妄语气有些急，“你不喜欢的事，我以后都不做了。”

        “那也没用的。”慈音漆黑的眸子看过去，“我未来的目标只有好好学习，考上理想大学。其余任何事情，对我来说，都是浪费时间，甚至会给我造成困扰。”

        楼梯间这边此时很静很静，有风轻扫过，带着丝凉意。

        周妄安静许久，最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所以，我是那个困扰？”

        慈音静静的站在那里，很久之后，她轻声对他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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