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任何形式的欺骗”，唐淼在他的胸前说。

        “不会的，以后也不会的。”

        “头痛。”

        钟磊扶着她到床上坐下，帮她把碎发整理到耳后。

        “谢谢你送我回来，又来看我”，唐淼说。

        “唐淼。”

        “嗯？”

        “我是真的，你可以相信我。”是表白也是承诺。

        唐淼握着他的手，她缓缓说道：“我小时候爸爸一直很忙，很少带我，经常几个月见不到他，四五岁的时候有天我还在和邻居家姐姐玩，有个朋友跑来说看到我爸爸来了，我还以为是假的，结果真的看到他回来，那时候刚好下午五点多，太阳要落下，我蹲在地上正和朋友玩石子，看见爸爸从夕阳处走来，我跑过去爸爸一下子把我抱起来，这是我最早的记忆。”

        唐淼眼角有些湿润，她继续讲：“我记忆里所有美好的时刻，都是假的。他好像还可以心安理得地把后事托付给我。”

        “人的感情都是流动的，一辈子只爱一个人是无数选择组成的选择。唐淼，我之前和你说过，你还会有自己的家人，自己选择的家人和朋友。”

        “我不知道。”

        “是一定会的，还会有爱你的老公，可爱的孩子。”

        “我没想过会结婚生子，人活着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如果没准备好，没必要把一个生命带到世界受苦。”

        “当然不是受苦，你经历过的美好瞬间也是真的，最后也一定是幸福的。”

        唐淼坐正，看着他说：“我相信你会，我不知道我自己。”

        钟磊有丝心酸，“你会的，把我能给你的都给你。”

        “你会骗我吗？”唐淼望着他的眼睛，她觉得只有不爱才会有欺骗，她希望从他眼里看出答案。

        钟磊解开了胸前的扣子，唐淼有些愕然，接着扭过头。

        钟磊那边没有声响，唐淼转过头看他，他脱掉了上衣，胸前和左臂上缠满了纱布。

        唐淼的眼睛里瞬间涌出泪水，滴滴答答地掉下来，他没想到会把她吓哭，“对不起，对不起，你先别哭，不严重的，过几天就好了”。

        唐淼抬起头，泪眼迷蒙，“怎么弄的？”

        “就是前几天,执行任务时被人不小心划了下，很快就恢复了”，钟磊伸手擦掉了她脸颊的泪。

        唐淼声音发颤道：“你都没有告诉我。”

        “我怕你担心。”

        “担心也不能说谎，你就没想过我会更担心吗？担心你也不会变好。”唐淼情绪有些激动，一是心疼他受伤那么久也没告诉她，还开车回来，二是不满他的隐瞒。

        “以后都不会了，我保证。”

        “你要保证不会再受伤。”

        “好，我保证不会再受伤，对不起。”

        唐淼转到他身后看他的背，虽然都裹着纱布，她能想象到钟磊经历的痛苦，纱布下面是破碎的皮肉。

        唐淼伸手轻轻触摸到他的左臂，“还痛吗？”

        钟磊摇摇头，“不痛的，过两天就该拆掉了，真的不痛。”

        “这几天好好休息，你太累了。”

        “好，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睡，要是不开心，打电话给我。”

        “钟磊，见你父母的事还是先放放，我实在没有心情。”

        “可以的，你先照顾好叔叔。”

        两人走到门边，在门口钟磊告别：“晚安，别想太多，我陪着你。”

        钟磊下楼开车回家，到了家老钟还没睡，老钟忙了一天，现在在客厅坐着看电视，等着钟磊回来和他聊聊天。

        “爸，怎么还不睡？妈呢”

        老钟扭头看他一眼，“她睡了，你坐下我们俩聊聊。”

        钟磊在旁边坐下，老钟开口说：“在宁城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

        “一个月多少钱？”

        “够养活我自己，您知道，我之前和同学开发的软件版权卖了点钱，在宁城买了房子和车，您和妈还没去看过。”

        “我听你秦姑姑说，你在宁城有女朋友了？”

        钟磊承认，“是，她叫唐淼，对了，她家住附近，这次我们俩一起回来的。”

        “她家里做什么的？”

        “爸，有机会我带她回来看您和妈，你们会喜欢她的。”

        “警察不是什么好工作，要是能和你女朋友一起回家，不好吗？”

        “我们都刚在宁城工作不久，以后留在哪看她的想法。”

        老钟知道再争论下去没有意义，“先去睡吧，明天是你叔叔的忌日，和我去看看他。”

        “爸，您也早点休息。”钟磊回到房间，脱掉黑色衬衣，拆掉了绷带和纱布，他给伤口消了毒，他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背上的伤疤，皮肤发皱，结痂的地方发黑，被烧伤过去了近半个月，他已恢复了许多，还好他们看不到他背上的伤。

        第二天一早，在家吃过早饭，钟磊开车带爸妈去给钟凯扫墓。

        在钟凯墓碑前，钟磊和老钟两人给他敬了杯酒，两人在旁边坐下，看着钟凯的墓碑，老钟说：“你爷爷在你叔叔不到一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后来你奶奶因为伤心过度，加上过于劳累，去世的时候你叔叔不过两岁，我十四岁，从小我们俩相依为命，亲戚邻居接济着长大了。小时候没少吃苦，和要饭的差不多。后来他考上警校我高兴了好久，他上学，我供着他上学，他毕业后就去了警校，还是安排在理城的警察局，我以为我们兄弟俩就这么在理城过下去了。可是没想到，你叔叔还没成家，就牺牲了。钟磊，爸爸不是非要你留在身边，爸爸怕啊，怕你走了你叔叔的老路。”老钟声音有些颤抖。

        “爸，我答应你不会冒险，会注意安全，我在派出所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危险。”钟磊知道，父亲只是怕他在异乡出意外。

        “我老了，公司的事现在也管的少了，但是你早晚还是要回来的，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

        两人正在说话，旁边有人走来，“大哥？”

        老钟回头，是钟凯的朋友董少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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