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2 章 情况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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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2 章 情况变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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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
接风宴结束,出来的韩盈扫过一众神情各异的官吏,再次看向了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少女。
说跪在三四米开外的女子为少女其实不太合适,她梳着妇人的发髻,明显是已经嫁做人妇,只是那张面孔着实稚嫩,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边郡各类消息传递较慢,婚俗落后,还是遵循少女来月经后便嫁人的习惯,十四五岁的少女做妇人打扮是普遍现象,周围人并不觉着有什么异常,唯独韩盈因周围女官吏较多,不是寡妇就是二十岁以后才娶赘婿的,今日乍见这么个年轻的,即便知道这有旧俗的缘故,还是觉着此女父母兄长有些禽兽。
韩盈明白,这种情绪是极为个人的,她并未让它干扰自身的判断,而是挥手让人停止对她的驱赶,听这年少妇人哭诉自己过来的冤情,准备看看到底是有心人想要试探她,还是别的什么情况。
只可惜,这想法很快落空了。
年少妇人胆子很大,自兰人就没停止哭诉,声音也挺中气十足的,唯独在说话上没个重点,除了说看到兄长被人杀了,是‘如君’指使外,还列举了一堆家宅中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来做举证,一点儿用没有不说,关键的自己是谁、丈夫,凶手在哪儿,用的什么凶器该说的一个字都没提,申冤告状简直告了个寂寞。
听的很让人头疼,好在也能让韩盈确定,这不是试探,而是一场意外。
逻辑思维和社交能力是用进废退的技能,被禁锢在后宅,不与外界接触,只负责处理家事,甚至一些连家事都不处置的人,社交和表述能力便会极速下降,因为过往根本用不着这些东西。
而表述能力差带来的沟通费劲的情况,不可能只出现在这里,若有人指使,他肯定会在交流中发现这点,不是给这年少妇人写个告状,就得教她话该怎么说,不然,谁能保证韩盈一定能耐下性子听,而不是见年少妇人说的颠三倒四,觉着沟通不畅,不耐烦的直接将此事交给别人处理?
接风宴刚结结束,在外人眼里,她可是喝了不少酒呢!
当然,有外挂在手的韩盈此刻并没醉,顶多是微醺,判断和思考能力都没有影响,看着那年少妇人华贵的衣衫,她立刻放弃听对方反复哭诉的内容,对着左右便问道:
“可有人知她身份?”
“回刺史,此为卑职之妾。”
汲廉从出来后见到曹舒就觉着不妙,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听对方说看到了兄长的尸体,以及江应绑住那些下仆游侠带走的事情,整个人克制不住的冷汗直冒,恨不得和一个多小时前的曹肥一样,拔腿而跑。
可那完全是不打自招,摆明了告诉韩刺史他身上有鬼,而且这众目睽睽,兵卫严守郡府门口,他又能跑到哪里去?
撑着,撑下去才有掩盖真相的机会!
强大的心理素质让汲廉还能站在韩盈面前,只是头上还是冒出细密的冷汗,脸上也是克制不住的慌乱,不过在自家妾室相争,出现死人,还被妾室暴露在前来视察
上司眼前的情况下,这种反应实属正常,哪怕是韩盈,在没有对边郡,乃至汲廉等人更清晰了解下,也觉察不出什么不对……吗?
对方的反应的确看不出问题,但韩盈还记得对方的身份和进城后他的表现,一个掌握兵权,和郡守郝贤似乎极为亲密的长史,又明显是献美的参与者之一的他,要说很干净,这就有点不符合常理了。
宋琳安稳且不急的态度,说明此处问题不算大,至少牵扯进来的人应该不多,那他们不会有太多反抗的胆气,而这些人已经无法在维持稳固的利益同盟,再加上自己的到来,内部矛盾催化极致以至于杀人也不是不可能,而如果是真的话——
想到这里,韩盈心差点都停止跳动了。
就两个环节而已,到底是怎么做到每走一步都对不上,时时刻刻都要有意外的?就不能让她先弄清楚怎么回事,利用完他们向匈奴传递些假消息在拿着证据清理吗!
好吧,是她想的太美了。
过往做事也是一步一个坑的韩盈迅速收拾好心情,意外死人和叛国有没有关系她不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去涉及此案,这样才能在汲廉有问题的可能下,给他能有手段掩盖真相的错觉,让他不至于狗急跳墙,但她也不能对此案一无所知,不然,就真要被糊弄过去了。
脑中快速思索着应对之法,韩盈面上还带着几分醉态,好似整个人因为宴饮喝了太多的酒而有些迟钝,她盯着汲廉看了几秒,随后又斜看了眼搀扶着自己的荣穆,恍然大悟般反应过来,而后语气颇为责备的开口:
“修身治家,此为官吏之本,家宅不宁,如何治政?汲长史,你这做的不行啊。”
很多时候,话的好话和对人是好是坏那是两回事,就像之汲廉面对曹捷的时候说的贴心,实际上却是割他的利益给别人一样,韩盈这对汲廉看似责备的话语,反倒是在维护他。
这毕竟是死人,死的还不是家中的仆从和自己的后代,而是妾室的哥哥,妾室是主人的附庸,她哥哥可不是,那在法理上是正儿八经的民,此事完全是刑事案件,可韩盈一句家宅不宁,直接将定在了‘家’的范围,那性质便没有那么恶劣,对凶手的探查也可以不用那么仔细,仿佛可以由汲廉自己处理似的。
都是官场中人,汲廉岂能不明白韩盈的意思?他顿觉自己花心思挑选出来的人送的值,连声应道:
“韩刺史责备的是,是卑职失责,实在是让您见笑了!”
韩盈在向那年少妇人看了一眼,她还在啼哭,完全意识不到在自己和汲廉两句话间,便达成了任意涂抹她兄长的死因的共识,若非韩盈还有后续打算,那她豁去性命为自己兄长申冤的努力,也成了一场可笑的儿戏,甚至连她自己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的人啊……
靠近权力地方,容不下蠢人,可谁又将她变得这么愚蠢,又将她推进权力的漩涡中呢?
酒精终究是对韩盈产生了些影响,她的情绪波动更加丰富了些,只
可惜现在不能做更多的事情来打草惊蛇,卫青连写三遍的慈不掌兵让韩盈长叹一声,她看着汲廉,似乎有着为难的继续开口:
“你这……都已经到了本官眼前,总不能不做处理,郝郡守,可有狱掾?让他去看一看,秉公处理了便是。”
“狱掾不太适合。”
比起来韩盈,郡守郝贤知道的明显更多一些,至少,曹肥的死绝对不会是后宅争斗,他可是招揽了不少贾商,当然,叫走私行商更对,若是别的时候,郡守郝贤绝不会放过这么好抓住长史把柄,让他以后为己所用的机会,但现在,在韩刺史在的这段时间,这些事离他越远越好。
不想让韩刺史发现什么,也不想让此事暴露的郡守郝贤仿佛极为顺从韩盈意思似的,找起来理由推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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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
“汲廉是一府长史,这如何能由狱掾审理?应交由长安延尉官署来才是。”
韩盈直接被哽住了。
这简直是睁眼说瞎话的最大境界,西汉是要求下不可审上,但那只在职位更高的王侯,以及长安城内准守,而地方上很难达到这个要求,大多时候都是采取狱掾审讯,判决权在中央的办法,别说这审的不是汲廉,就算是,狱掾也有资格去审问,可郡守郝贤这么一说,好像在场没人能审问他似的!
智商还在平均线以上的曹舒总算是反应过来,她看着韩盈和郡守,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死了人,郡守却说他们没法审,她想尖叫质问,可在这些人面前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只能挂着哭花妆容的脸,极为呆愣的看着这些人。
看到这幕的韩盈心下直摇头。
只不过,此刻她已经没有多少精力怜悯这个傻姑娘了,这郝贤可真是不留余力的想将她拉下水啊!
没人能审,是她能拿来不接此案的‘台阶’,反正面前这年少妇人也不懂,糊弄过去就是了,可这又何止是台阶?还是她的把柄呢!
在场这么多人,也就这年少妇人一个不懂的,其他哪个不是官吏中人?今日当着这么多人这么包庇过去,那这些人必然会觉着她也不过是一个送人送礼就能庇护他们的上官,继续送就能有好处可言,韩盈收还好,大家一起当烂泥吃的肚满肠肥,满嘴流油便是,可若是她若是不再继续收,还不庇护,那此事就会成为她犯罪的证据,被人拿来上告了。
随时随地有坑等着,实在是险恶至极,即便是韩盈此行有迷惑人的打算,也不可能答应这样对她未来,对现状都不利的提议,好在她过往既然一直坚守底线,此刻翻脸也不会令人觉着异常。
故此,韩盈眼神咻的凌厉起来,对着郡守郝贤警告:
“这不难,本官虽不是延尉,却也有审监之责,自可任命人来审理!”
从进城开始,韩盈便一直以和蔼可亲的形象示人,而在她让荣穆在身边侍酒,现又将人带在身边的举措,在让郡守郝贤觉着稳了的同时,也不免在潜意识中生出了几分轻视,觉着她不过尔尔,这才说出了那样的话,此刻见这如利剑般刺过来的眼神,整个人只觉后背一凉
。
好警惕的反应!她怎如此凶悍?!
而等韩盈说完,郡守郝贤只觉着自己当真是作死,竟错把猛虎当山狸,现在好了,刚刚她都要放过去了,现在被自己一刺激,岂不是又要认真起来?
郡守郝贤很想再找些理由推脱,可看韩盈那不容抗拒,不容违逆的眼神,立刻放弃了这个打算:
“是,上官安排便是。”
本来韩盈还愁不知道什么理由跟进了解这件事情,此刻有送上门的理由,她不用白不用,收回视线,韩盈逐渐恢复了之前那半醉的姿态,语气和缓的继续说:
“人命大事,还是要审过,知晓是谁所为,如何为之才好,此事既然状告到本官面前,也是要看上一遍,不知郡中可有擅——”
“韩刺史!”
还未说完,有官吏突然从郡府后方走了出来,他直接行礼道:
“卑职乃延尉署治狱史,姓杜,名延,奉命前来核查粮饷一案,先将押解罪犯回长安,于断案也有几分所长,刺史若是不弃,可由卑职审理此案!”
杜延。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只是韩盈一时间想不起来他是谁,但对方明显带着山阳郡口音,再加上延尉署,很难不让韩盈联想起来一个人。
那个她不知道名字,却是将白药倒卖,女医失踪事件报上来,佐证边疆将有战事的狱吏。
如果是他,那他应该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只是这调动……忘了,延尉张汤压根不知道此事,上哪儿通知她,这更像是陈寿的手笔,若非如此,杜延何必沾这个烫手山芋?
既然知道内情,应该会见机行事。
心思百转千回间,韩盈已经下了决定,她点头应道:“可,就由你来审一遍。”
这下,汲廉的脸色是彻底灰败起来,他低着头,眼中克制不住的生出对郡守郝贤的恨意。
他刚才都要糊弄过去了,若非那一句话,怎会引来杜延审问!
办完此案就走的外官又不怕得罪他,敢站出来查,定是要把真相都扒出来不可,尤其是这杜延过来查粮饷的事情,一直觉着这里面还有问题,之前就在试探,现在有了机会,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该死的贱人,若非她过来报官,自己根本不会到这样的地步!
这一家子都是来害他的!
跪坐在地上的曹舒还在高声感谢韩盈,待人走远了,一回头,冷不丁的看到了丈夫那扭曲的面孔,猛的打了个寒颤。
她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是在往死里得罪丈夫,可是如果没人给她……给哥哥出头,留在后宅中的她也是会生不如死,都不用什么阴私手段,只让她不停的劳作,两三年好颜色就要消失,没有了容貌,丈夫更不会在意她,更不要说有孩子傍身奉养,未来就是和奴仆一样劳作累死,不,是会比奴仆更惨的命,奴仆可不像她那样得罪过如君!
她一点儿都不想过那样生不如死的日子!
显然,高高在上的汲廉,并不会在意这么一个用来维系关系妾室究竟有什么想法,反倒是杜延以前做为查案的狱吏,经常遇到案情关键突破点在小人物身上的情况,在注意到曹舒反应后,他快步走此女面前,又招呼着郡府吏过来,高声喊道:
“这可是人证,必须要保护好了,若是出了事,小心你们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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