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倾盆大雨 人虽是万物之长,其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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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虽是万物之长,其本质其实还是动物,只是相较于那些更为敏锐的,能够在天灾发生前察觉到异常的鼠狗猴鸟,人反而显得更加迟钝起来。
不过,这一次韩盈并没有像过往那样的无知无觉,天边响起惊雷的刹那,[shu]睡的她便立刻惊醒,而后翻身坐起,一动不动的听着雨水密集击打在瓦片上的声音。
终于下雨了啊。
尘埃落定的感觉竟让人心中不由得放松几分,未知的恐惧比[shu]悉的痛苦更可怕,那会让她反复思索会是什么样子的天灾,又会造成什么样子的破坏和危害,应该如何解决,做什么样子的准备,以至于生出无数的焦虑。
而确定的灾害,虽然也会带来大量的痛苦,却能够让人知道该如何面对,以至于不再焦虑,被恐惧所折磨。
基本上确定是水灾的韩盈心情终于放松了那么一点。
粮乃根本,作为无冕的县令,这么多年下来,韩盈再也不是刚穿越时那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现代人,对于如今来说,暴雨带来的危害远超想象,根本不需要达到发生洪灾的地步,只要雨足够大,那田地水稻麦苗就被暴雨打烂,要是足够急,甚至能将田地冲散!
倘若再加上雨量过多,稻田麦地里雨水淤积,来不及排出,那能硬生生的将根系全部泡烂,致使今年全部绝收,面对这样的情况,连茅屋漏水,地势低洼的人家被淹都是小事!
糟糕的是,韩盈根本不知道这次的雨会下多大,多久,又有多少雨量?
未知的恐惧还在持续,韩盈双手握了握拳,若是现代,只要手机上没有收到来自政府的危机提醒,再大的暴雨,她也不过是翻个身继续再睡,而现在,她成了那个需要为数万人[cao]心的人,这使得她没有半分困意,快速摸出火石生起火来。
经营那么多奢侈商品的宛安县很有钱,不过这些钱并没有到韩盈手里,她还是买不起如今以蜂蜜制作,能拿来赏赐给侯爵的蜡烛,甚至这些时[ri]因为储备物资的缘故,连油灯都不备着了。
好在即便是没有蜡烛和油灯,木柴和揉蓬了对方枯[cao]团却多的是,放在大陶盆里,升起来的火焰比蜡烛油灯亮了不知多少倍,整个房间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生起火,韩盈将火陶盆往门[kou]拉了些许,而后推开了门,借着火光,去看外界的景象。
一道惊雷伴随着闪电猛的闪过,天空霎然亮如白昼,紧接着又快速复归黑暗,那一瞬间,韩盈看到无数水滴在空中化作透明的细绳,连接着天空和地面。
那当然不是绳子,而是那光闪过的太快,视网膜成像跟不上光的速,以至于记录下那样的图像传递给大脑,当韩盈借着火光,再去观察之时,便发觉地面已经成了黄汤,分不清多大的雨滴从高空中重重砸落在地面,翻腾起成□□头大小的水花。
在火光的映[she]下,庭院竟然泛起了粼粼的水光,看着这样的景象,韩盈一时间竟然生出了刚才所看的景象,或许不是错觉的即视感。
这么大的降雨量,和天空开了无数个水龙头,一刻不停的往下放水,以至于产生长流现象有什么不同?
“还好是今天来的,还没有大风。”
望着这倾盆大雨,韩盈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雨已经够大了,若是在伴随着大风,顷刻间,田地里的稻麦苗就会被吹倒,在被雨水砸进土里,到时候想救都救不起来,而农人家里又多是以茅[cao]盖顶,极大可能会被风给掀起来,哪怕是五月份,淋个大半夜的雨,身体弱的还是会感冒……
现在雨水虽大,可挖了整整六年的水渠也不是吃素的,娄行修的可不只是那么一条大水渠,还有联通村田的细密的水网,泄起水来废不了多长时间,如今又是五月末,田里的稻麦正好介于长得够高,能经起一定雨打,又不是更迟一些,开始[chou]穗的时候,不然,今年的粮食可真是要绝产了!
抱着乐观的心态,韩盈穿好衣裳,拿出来手表看了一眼。
“凌晨两点多,还有三个小时天亮,嗯,到时候再看怎么处理。”
没有照明工具,现在又下着大暴雨,韩盈是根本没办法组织起来人手做事的,她只能继续等待,等到白[ri]再去动员吏目做事。
不过,韩盈可以等,乡下的人就不行了。
彼时的韩羽和丈夫褚宽正在酣睡。
东河村的人[kou]已经有了镇级别的规模,病人数量自然也紧跟着上涨,再加上韩羽在接生上逐渐出名,医院环境又好,慕名而来的人便越来越多,这使得韩羽每[ri]都在忙碌当中。
人一忙就累,累到极致,基本上沾枕头就睡,韩羽的睡眠质量向来极好,外面再吵,人都继续睡下去,耳边虽然乒乒乓乓动静极大,可韩羽仍旧是心大的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一个被窝里,多是睡不出两种人的,褚宽做为老婆的跟班兼医院杂工护卫,每[ri]也是累得不轻,[kou]中含糊不清的嘟囔了几句,硬是没睁开眼,只是两夫妻正准备继续睡下去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的肩膀胸前凉飕飕的。
韩羽模模糊糊的伸手去摸肩膀,只觉着入手一片湿意,仿佛还有水珠在自己身上滑落,迟钝的脑子忍不住划过一个念头。
这大半夜的,哪里来的水?
嗯?
水?!!
韩羽猛的睁开了眼睛,手撑着席子就坐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头顶上又是滴滴嗒嗒落下来好多水珠,她抚了下头发,抬起腿,对着褚宽的位置便使劲儿踹了过去:
“褚宽!别睡了,家里都漏水了!”
“啊?啊!”
被踹醒的褚宽坐起身,晃了晃头,这才反应过来,他赶紧爬下床,生起开火,借着火光边看到底是哪里还在漏水,边说道:
“这下的雨好大,咱们家这么厚的屋顶,竟然也开始漏雨了,我先拿个盆儿接一接,等明[ri]再补些茅[cao]?”
“补也没用,更何况,这雨不知道要下多久,水浸的这么多,再往上面盖一层,水气散不出去,到时候全给沤烂了。”
韩羽快速否定了丈夫的做法,她借着火光看了看屋外的大雨,忍不住拧紧了眉头:
“也别想着补咱们家的茅[cao]了,医院屋顶的茅[cao]可没有家里盖的厚,咱们家开始漏雨,病房指不定屋内都开始下小雨了,那些孕妇,产妇婴儿可淋不得,你看着俩孩子,我得去趟医院。”
“天黑成这样,还下这么大雨,你一个人去怎么能行?绾儿大了,能照顾妹妹,给她说一声,咱们两个一起去医院。”
褚宽当即反驳起来妻子的决定,他动作极快,话刚说完,家里的蓑衣就已经被他翻了出来,因为往常基本用不到它,总共只有一套半,借着火光稍微挑捡,将完整的一套递给妻子后,褚宽戴上帽子,又将有些破旧的,只能遮住上半身的蓑衣披上,径直走出了门外。
这些年,韩羽和褚宽饮食足够丰富,没有大部分人都会有的夜盲症,只是在想夜间视物,也得有点光亮才行,以前夜间天黑,总还有个月亮,可今天月亮早就被雨云遮的什么都看不见不说,暴雨砸下来,不消一会儿便溅的人脸上全都是水珠,压根睁不开眼睛。
最后,褚宽是凭借着自己多年来对家里足够[shu]悉,才摸到了两个女儿的房门前。
比起来夫妻俩睡觉睡的死沉,女儿们喊起来就容易的多了,嘱咐好她们后,褚宽又摸到了墙边的锄头,拿着它当盲杖,和韩羽手拉着手,一路摸索着往医院走。
暴雨太大,哪怕穿着蓑衣,站到雨里没到一刻钟,全身上下便被浸透,更糟的是两个人还要在已经成了黄汤的泥地里走,脚踩下去站不稳,往上抬时,又被满脚的泥往下拉,走着走着,脚上的鞋就不知道到了何处,若不是两个人能互相搀扶着,走不了多远就得栽到水里去!
“这雨下的也太大了!”褚宽努力睁开双眼探寻着前路,可周围全都是大雨,什么都看不见,他有些慌了,忍不住高声对着妻子喊道:
“你还看得清路吗?”
韩羽没有回答,她咬紧牙关,只觉得脚疼的厉害,怕是刚才踩到了什么,不是咯的发青,就是将脚已经给划伤了。
疼痛伴随着冰凉的雨水反复刺激着大脑,作为医生,她太清楚找不到前路,继续失温和流血的后果是什么。
明明白[ri]那么好走的路,怎么现在前进一步都那么难?!
忍着痛,韩盈摸索到路边,终于找到了路牌,心中不由的生出几分狂喜:
“咱们路边顺着这条路往前走,拐个弯就是了!”
白[ri]不过四五百米,五分钟的事情,两个人硬是摸索了二十多分钟才走到,而医院房屋极多,暴雨之下压根分不清楚病房和孕妇待产的房间在哪个地方,正当两人不知道如何办,打算先随便找一个房间进去躲雨时,一点暖洋洋的火光让这对夫妻终于有了方向。
“快把孩子抱起来!”
“盆,盆在哪儿呢?拿过来接水啊,土炕水泡多了,可是会塌的!”
“怪了,我被子都淋湿一半了!”
“再还多拿个盆过来,水漏的太多了,一个盆儿根本接不下啊!”
“先谁先帮我哄一哄孩子,别让他继续再吵了!”
妇人们手忙脚乱处理的声音,婴孩的啼哭声,以及大雨哗啦啦落下的动静互相[jiao]织在一起,急促的令人心烦,生火的妇人使劲儿拿起来斧头劈向了面前木柴发泄心头的焦躁,大晚上的,下这么大的雨,也太折磨人了!
将四分五裂的碎木扔进盆中,妇人刚想举起斧头继续劈柴时,一阵声响突然从门外传了进来,她下意识抬头去看。
嗬,面前这个,浑身湿透,碎发一缕一缕的从头上垂下来贴在头皮上,脸还滴着水的女人,不就是院长韩羽吗?
她竟然冒着大雨过来了!
韩羽的脸上全都是疲倦,她张开[kou],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雨下的太大,水盆是不够接水,再倘下去,土炕肯定会被被浸塌,墙上有斜钉着挂衣服的木楔,找两个木棍搭上,把睡觉用的席子铺上去,让水顺着席子往下淌,再拿盆接着,就不会被淋了。”
“木棍?屋里没木棍啊。”
“扯腰带绑几个柴火棍也行。”
韩盈只通知了魏裳,并警告她不要外传,只让她给家里人说最近有可能会有大风大雨,让她们做好准备,这样的通知在过往也曾有过,尤其是冬季会通知防雪,十几年没有出现过大的天灾,收到消息的韩羽自然然生不出多少担心,她极为乐观的说道:
“凑合着把今晚撑过去,明天雨停了就好说了。”
不只是韩羽,屋里的妇人们虽然觉得雨是挺大,大到已经到了影响休息的地步,却也没有生出多少惶恐,看韩羽冒着大雨过来过来,纷纷招呼道:
“这么大雨,韩院长你怎么过来了?”
“老天,这身上全都湿了,韩院长你还是快进来躲躲雨吧。”
“拿布擦擦头也好啊!”
“不了。”
韩羽摆了摆手:“你们先忙,我还有别的房间要去呢,”
已经通知到位,韩羽也就不再停留,她转身继续往下个房间走。
一间间敲门,有人的提醒他们自己动手,没人的自己上去铺,直到天蒙蒙亮,韩羽这才能坐下来喘[kou]气。
医院里的人们已经开始生火做饭,做好了,离得近的都给她送过来些,韩羽食不知味的吃了点,看着屋外只是小了一些,却还是没停的雨水,心逐渐沉了下去。
这么久了,雨怎么还不停?
“阿霞,你过来生火,我去看看家里的粮仓进水了没!”
不是所有人家的房屋茅[cao]都那么厚,又在自家屋内放了火石和烧的木柴火绒,大部分农户夜里不仅要面临茅屋漏雨,还没办法补,只能摸黑找个没水的地方枯等着天明。
可天亮了之后,情况依旧没有好转,厨房的柴已经被浸湿,想烧,结果冒的全都是烟,想补屋顶,但家里一没有茅[cao],二还哗啦啦下着雨,上去补都不知道会冲到哪里去。
更糟心的是,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为了不让家里的粮食衣裳之类怕水的东西淋湿,所有人都得想尽办法,用现有的东西去拦,去接,弄的人狼狈的要命。
被母亲叫的阿霞在屋内接水,湿衣服贴身上难受的劲儿从昨天晚上持续到现在,让人心中平白生出一股火气来。
“柴都湿了,哪里生的起火?先晾着随便吃点昨天剩下的,茅[cao]盖太沉,阿母你一个人抬不动,我也过去!”
说着,阿霞也不披蓑衣,就这么冒着雨跑到自家的粮仓前。
粮仓外形像个圆筒,直径只有四米,高度也低,只是两米的样子,但里面全都是粮食,全家人的嚼用都靠它,比命还重要。
正因为如此,粮仓顶上的茅[cao]盖了足足有三层,就是为了防雨,可这么大的雨水还是让人担忧不已,阿霞母亲念叨着女儿,将自己的手在身上擦去水珠,又甩干水分,确定干透了,这才让女儿用木棍支起来茅[cao],自己踩在土凳上,踮起来脚尖,将手伸了进去摸索。
摸了没几下,阿霞母亲脸[se]就难看起来,她急的简直要跳起来,扯着嗓子猛的喊道:
“老梁!别管屋里漏不漏水了,赶紧把东西都拿出来遮粮仓,我摸着里面湿的不行——这是进水了啊!”
“什么?!”
粮仓进水可是大事,现在气温够高,一旦配合上合适的湿度,过不了七八天,里面的稻谷都能全发了芽,再过上一段时间全都得烂掉,这一仓能让全家吃到明年[chun]的粮仓就全废了!
听到妻子这么喊的阿霞父亲完全不敢怠慢,顾不得屋内漏雨,他拿着家里一切能够遮雨的物什往外冲,把能盖的都盖上去之后,一家人这才筋疲力尽的坐在下小雨的屋内唉声叹气。
粮仓已经湿了,就算是湿的不多,也得搬出来全部晒一遍,不然哪怕只有上层一点点发芽腐烂,仍能带着下面的粮食生霉,可粮仓里面那么多粮食,全掏出来暴晒再装回去,不仅累人还耽误旁的工作,一想想中间付出的心力和损失,阿霞一家人就觉着窝火。
“这破雨,还要下多久啊!”
再没完没了的下下去,她们家上哪儿晒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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