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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第七十三章 咱们迟早都要合作。


燕澜迷惑:“嗯?”

  姜拂衣质问:“之前在金水山,我问你同样的问题,你不是这样回的。这才过去多久,竟然完全换了一套说辞?”

  燕澜并不是会信[kou]开河的人。

  奇怪。

  燕澜眉心紧皱,依稀回忆起上次的回答,顿时心生尴尬。

  缓了缓,他声[se]如常:“你之前问的是滥情鸟妖和我,今次是让我站在商前辈角度上思考,岂会一样。”

  姜拂衣想想也对,明知鸟妖两个字是燕澜的禁忌,拿来举例子,燕澜原本就会抵触。

  她没再追问。

  燕澜逃过一劫,愈发信任大祭司的教导,为人处世第一条,务必谨言慎行。

  否则处处都是回旋镖。

  姜拂衣琢磨:“但我觉得,商刻羽不会答应的那么爽快。他从前身为君主,习惯以百姓福祉为己任。在追杀凡迹星之前,他先舍了王位,足可见他公私分明,很有自己的一套原则。”

  和无上夷有一些共通之处。

  大概是母亲的特殊[kou]味。

  “知道我娘是被神族封印的大荒怪物,他应该不会因为受过我娘的好处,就一意孤行,否则,他和亦孤行效忠魔神有何区别?”

  姜拂衣快速瞥了燕澜一眼,“大哥不也承担不起,放出一个顶尖怪物的后果?先要我证明我娘的确是生于封印,对人间无害,才答应考虑帮忙?”

  燕澜:“……”

  是这样的道理。

  他之前的回答,代入的是他和姜拂衣。

  燕澜说:“但我瞧他对你母亲的感情最为深厚,对你母亲的人品,应也最为了解。”

  燕澜是推己及人,对他们而言,见[se]起意的可能[xing]比较小。

  若泥足深陷,多半陷于对方的人品。

  感情或许没有道理可讲,但燕澜认为,自己很难会为一名歹毒女子动心。

  姜拂衣却摇头:“关于谁和我娘感情最深厚,目前还很难说。”

  亦孤行和无上夷一点记忆也没有。

  凡迹星起初也是记不得,因有医剑,不断修复识海,才模糊记起一些。

  唯有商刻羽和他们都不同,脑海里始终有个声音不断提醒他。

  “商刻羽和他们确实不同。”姜拂衣在修罗海市的“万事通”那里,花晶石打听了一些关于商刻羽的信息。

  他是个罕见的天才,十七岁脱离凡骨,步入人仙境界,因此外貌看上去极为年轻。

  “凡骨时期,商刻羽一直修法,步入人仙之后才开始修剑。也就是说,我娘赠剑给他那会儿,他已是人仙。而其他几人被我娘选中之时,都还处于凡骨境界。”

  漆随梦才讲过,剑主与剑结剑契时,被标记的深度,和剑主当时的境界有着莫大的关联。

  商刻羽被标记时,比他们三人高出一个大境界。

  有所不同,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漆随梦更不同。

  他只被沧佑剑浅浅标记,再次见到姜拂衣时,情感才能一触即燃。

  “给你。”

  亦孤行打破诡异的沉默,将手里的苦海剑以魔气缠绕,束缚,朝凡迹星推了过去。

  凡迹星微怔,没用手拿。

  将伴月改为医剑,前去接应。

  姜拂衣见亦孤行打算离开:“你不会真以为,弃剑之后,便能像天阙府君一样突破地仙了吧?”

  亦孤行顿住脚步:“我只是……”

  只是认同了凡迹星之前的提议,将剑[jiao]给他净化。

  自己的本命剑,随时可以感应位置,召唤回来。

  姜拂衣淡淡道:“想突破地仙,单纯弃剑可不行,还缺少一个重要条件,必须对我下杀手,彻底背叛我娘。”

  凡迹星正取剑匣收剑,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姜拂衣唇畔浮出一抹略冷的笑意:“亦孤行,之前在幽州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曾经遭人暗算,被钉在了棺材里。”

  亦孤行瞳孔紧缩:“当年无上夷将你和漆随梦带走,为了突破,他动手杀你?”

  姜拂衣摇头:“不是为了突破,是因为漆随梦。你跟在魔神身边,难道不知魔神对漆随梦做了什么?”

  亦孤行不知道,他从未听魔神提过漆随梦。

  “总之,无上夷[bi]我自尽之后,断剑突破,是个偶然。”姜拂衣虽然讨厌无上夷,也不能随意冤枉他,“但他突破之后,知我没死,可能还会杀我,我才慌着跑来飞凰山寻求庇护。”

  凡迹星难得面[se]紧绷:“堂堂天阙府君,竟然一再[bi]迫你一个小姑娘?”

  姜拂衣迟疑着道:“我忘记告诉各位,我娘是大荒怪物,我也是。我的种族天赋,强到超乎你们想象。无上夷认定我是灾祸根源,有他的道理,我可能确实是个祸害。”

  燕澜不喜欢听她这样讲:“晚辈以巫族少君之名担保,阿拂并未做错任何事,她不是祸害。”

  亦孤行心底被自责充斥,如果几年前在枫叶林,他出手拦下无上夷,恩人之女就不会遭受这场劫难:“姜姑娘,你暂时不必担心,无上夷出关之后,瞧着是要去往万象巫,并没打算来飞凰山。”

  论消息灵通,哪一方都比不过夜枭谷。

  姜拂衣和燕澜对视一眼,估计是冲着漆随梦去的。

  亦孤行沉沉道:“我这半生都在跟着魔神救怪物,魔神既早认识你母亲,说明极北之海的封印,并不容易打破。”

  姜拂衣点头:“而且目前不能去破,以免动[dang]其他封印,魔神趁机使坏。”

  凡迹星不了解大荒怪物,却多少听懂他们的意思:“必须先除掉魔神?”

  “也不一定。”姜拂衣说,“或者找到不动[dang]其他封印的破除之法。”

  这估计得看燕澜的。

  但她不看燕澜。

  燕澜知道她的心思,既庆幸她不来为难自己。

  又蠢蠢[yu]动,很想知道她若来为难,自己能不能经受住考验。

  关于魔神的行为,亦孤行不表态:“我先回魔域,若是无上夷再来找你麻烦,我一定会比他先到,放心。”

  凡迹星也承诺:“我会尽快净化好苦海,以备不时之需。”

  姜拂衣观他二人态度,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沉寂多时的商刻羽终于开[kou]:“燕澜。”

  燕澜突然被点名,忙不迭朝他拱手:“商前辈有何指教?”

  商刻羽并非质疑,而是询问的态度:“你们巫族自命为神族在人间的使者,你身为巫族少君,认同去破坏九天神族设下的封印?”

  燕澜心道姜拂衣看人果然很准,但他如今给不了一句准话:“在晚辈的认知之中,有人[xing],且无错无害的大荒怪物,于人间行走,并无不妥。”

  商刻羽沉吟:“那你觉得,我夫人是不是无错无害,拥有人[xing]?”

  燕澜垂眸:“其实,晚辈更需要知道这个答案,而能给晚辈答案的,应是诸位前辈才对。”

  商刻羽懂得了他意思,深深拧眉,喝住再次准备离去的亦孤行:“你既将剑[jiao]了出来,证明你相信魔神欺骗了你,却还要回去继续助纣为虐?还是说魔神只是一个借[kou]?”

  亦孤行真是受够了他:“你管我作甚?你要我[jiao]出剑,我[jiao]了,难道你还想要我的命?”

  “啪嗒”,凡迹星以剑匣锁住苦海剑,收进储物戒子内,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袖:“我说商哥哥,事情还不清楚么,仙女并不是你的夫人,你没立场再对我们喊打喊杀了吧,咱们迟早是要合作的,讲话稍微客气一点儿。”

  “谁要和你们两个妖魔合作?”商刻羽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模样,“想都不要想。”

  凡迹星微微笑:“也对,我们是妖魔,那我们兵分两路,你去和无上夷那个正道魁首一路,你俩光风霁月,正气凛然,心怀苍生,你俩才是一路人。”

  商刻羽被噎的说不出话:“总之别想我和你们合作!”

  “很好,我根本没这样想过。”亦孤行也劝凡迹星不要异想天开,“我讲过了,我半生都在为大荒怪物奔走,比你们谁都了解九天神族的封印,你们有什么资格与我合作?”

  凡迹星扭头笑他:“可是大哥奔走半生,不也一事无成?”

  亦孤行不和他一般见识:“等你们开始接触怪物封印,就会知道自己的浅薄无知。”

  说完,他看向燕澜。

  燕澜:“……”

  这得罪人的话让他怎么接?

  好在亦孤行也没指望他接,继续说道:“和魔神合作尚有一线生机,指望你们,等到恩人被封印杀死,都不一定能摸到封印的门。”

  凡迹星蹙起眉:“但是你没听阿拂说,仙女并不想和魔神合作。”

  亦孤行抬起手,拢了拢被风吹散的灰白长发:“我只听见她说,恩人赠剑给我,是想让我救她脱离苦海。你们各有坚持,前怕狼后怕虎,我没有,我不怕,我一个人下地狱,无需你们[cao]心,咱们各凭本事救人。”

  商刻羽再次提剑指向他:“你果然是冥顽不灵,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罪业便算在了我夫人头上?她还如何成为一个无罪无害的人?”

  亦孤行摊手:“我身为夜枭谷的谷主,真心实意为魔神效力半生。如今虽知真相,但我已将恩人赠予的剑[jiao]给了凡迹星,孑然一身,和恩人还有什么关系?”

  他再次望向燕澜,“你说,我的罪业,是否会算到恩人头上去?”

  燕澜紧紧抿了几下唇,拱手劝道:“不能算,但晚辈劝您三思。释放其他罪无可赦的怪物,我族绝对不容,我也定会倾尽全力阻止。您有可能是阿拂的父亲,还请您不要令晚辈难做。有关封印之事,晚辈知道的并不比魔神少,可以从长计议。”

  燕澜微微垂首,以眼尾给姜拂衣使了个眼[se],想让她也劝一劝。

  姜拂衣却无动于衷。

  是非对错不提,姜拂衣感觉到了亦孤行一腔孤勇的决心。

  他的名字没取错,真就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一根筋,想扭转他的想法很不容易。

  估计只有恢复记忆,回忆起母亲对他的嘱托和期盼,才有希望将他从魔道拉回正途。

  姜拂衣转头去劝商刻羽:“商前辈,让他走吧,短时间内他做不成什么。”

  商刻羽嘴唇翕动半响,见她似乎另有打算,隐忍着收剑。

  亦孤行看了姜拂衣一眼,[yu]言又止。

  和李南音一样,扔给她一支刻有夜枭图腾的信箭:“若有要紧事,及时联络我。”

  姜拂衣接过手中,顺势问:“前辈,您知不知道魔神此次出门,请了哪位大荒怪物保驾护航?”

  亦孤行明白她的顾虑:“不必太过担心,他没有单独伤害人的能力,真就是一个关键时刻能保命的怪物。”

  燕澜皱起眉,在脑海里翻阅《归墟志》。

  亦孤行御风离开。

  凡迹星收回视线:“阿拂,你究竟有何打算?”

  姜拂衣将信箭收好:“我想先做个实验,瞧瞧闻人不弃和他的真言尺,究竟能不能令漆随梦恢复记忆,再说其他。”

  凡迹星微诧:“你的意思是,闻人氏的言灵术,可以解你家传的失忆咒?”

  “是漆随梦说的……”姜拂衣将漆随梦告知的事情,详细讲述了一遍。

  “还真是有可能,我这去找闻人不弃问一问。”凡迹星当即转向白鹭城,又回头看商刻羽,“你愣着作甚,不和我一起去找他?”

  闻人不弃是个出了名的[yin]险小人,凡迹星有时候感觉他比自己更像条毒蛇。

  怕降不住他。

  商刻羽冷漠道:“找他作甚?”

  凡迹星费解:“你不想破除失忆咒,想起……”

  商刻羽打断:“想起什么?想起遭人欺骗,被当做工具下注的往事?怎么,你还挺期待?”

  凡迹星好笑:“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不代表不存在,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商刻羽冷着脸:“有时候能忘得一干二净,未尝不是一种运气。对比你们一无所知,逍遥自在,我却像个傻子,白跑了三百年。”

  凡迹星瞧见他紧紧咬牙,知道他的头痛症又犯了,收起讥讽:“就算你生仙女的气,难道不想知道阿拂是不是你的女儿?你们都不要,那我可收下了。”

  “你先保护好她。”

  商刻羽打了个响指。

  须臾,响起一声鹤鸣音。

  小仙鹤飞向高空,逐渐膨胀体积,停到他面前时,已是一只巨大的仙鹤。

  红衣落在洁白的仙鹤背上,商刻羽也掷给姜拂衣一支信箭:“我回一趟家,去去就回。家中有一件传承,或许能够分辨你是不是我风月国王室血脉。至于无上夷,我自有途径警告他,盯着他。”

  说完就走,一刻也不停留。

  姜拂衣又收下一支信箭:“前辈保重。”

  她知道商刻羽其实是需要静一静,整理一下心情。

  骄傲被打碎一地,他眼底的受伤很难遮掩,和落荒而逃差不多。

  一时间,姜拂衣也生出几分伤感。

  而凡迹星已经去往白鹭城寻找闻人不弃了:“燕澜,你和阿拂先不要过来,他瞧见巫族人就没得商量。”

  “是。”燕澜控制风筝降落。

  姜拂衣迅速收拾心情:“大哥,你猜出亦孤行说的是哪一位怪物了么?”

  燕澜点了点头:“似乎是绝渡逢舟。”

  姜拂衣微微愣,这好像是个成语?

  燕澜回忆道:“怪物的种族就叫做绝渡逢舟,和你理解的一样,无论是谁,永远也无法将他[bi]到绝路,天道总会为他留一线生机。而与他结契之人,也能享受这种眷顾,只不过他顶多与一人结契。”

  姜拂衣诧异:“这种被天道眷顾的天赋,不具有神族认定的危害[xing]吧?”

  即使站在始祖魔族一方,至多保证一位魔族大佬绝处逢生。

  燕澜说道:“根据《归墟志》记载,绝渡逢舟并没有被单独封印,他在神魔之战时,各种浑水摸鱼。落在魔族手中,就和魔族结契。被神族救出来,就和神族结契。战争结束之后,自愿进入了五浊恶世。”

  姜拂衣问:“他是从五浊恶世里逃出来的?”

  燕澜颔首:“但他应该不是二十多年前出来的,我父亲看守五浊恶世大门的这些年,大门不曾出过任何纰漏。”

  最近一次纰漏,至少也在一千多年前,大门曾经有过一次剧烈震[dang]。

  巫族为此损兵折将,陨落数位大巫,元气大伤。

  不然的话,之后云巅国攻打万象巫,也不会投降的那么快。

  然而族册中关于这场灾祸的记载,语焉不详。

  燕澜是根据零零种种的信息推测出来的。

  负责看守大门之人,是那一代少君的儿子。

  犯下渎职重罪,被处死了。

  绝渡逢舟指不定就在那次动[dang]里逃出来的。

  但这事关巫族的隐秘,燕澜不方便告诉姜拂衣。

  “亦孤行说的没错,绝渡逢舟即使藏在白鹭城里,也伤不到人。”

  在燕澜看来,他就属于那种留在人间也无妨的怪物。

  姜拂衣心中忐忑:“绝渡逢舟活了那么久,不说天赋,单纯修炼,修为恐怕也不低了吧?”

  燕澜劝她放心:“《归墟志》上写的清楚明白,他很不爱修炼,毕竟怎么作死都死不了,越作死运气越好,换做是你,你还修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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