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把钱还给你的……我有钱……你们放心。”

        病床上被他们从无人区救回来的女孩一开口，欲说话的仓央和神情倨傲冷漠的灵渊便顿住。

        女孩生怕他们听不见她蚊子嗡嗡似的声音，又努力大声的重复了一遍：“真的，我会还钱的。”

        不可否认，那是一个透着明显稚嫩又很虚弱的轻柔声音，有些悦耳，但因喉咙干涩的缘故，略微嘶哑，还有一丝丝紧张的颤抖，就像有被吓到害怕紧张的小白兔。

        仓央这才看清楚女孩的容貌，在无人区救她的时候，因为脸上太脏，头发凌乱，没太过关注。

        而灵渊却在瞥了眼病床上的女孩后，冷漠的移开了视线。

        根本漠不关心她说了什么，又长得如何，反正他满脸都写着“与我无关，麻烦别找我”。

        林幼近视眼五百度，她压根儿看不清救她的两个陌生男人是什么模样，只能从声音上分辨，一个让人放松不紧张，另一个……好可怕！

        但是从极为模糊的轮廓看来，这两个男人都相当高大。

        仓央一听女孩说要还钱，愣了愣，怕吓着女孩，走到病床旁边，尽可能友好道：“还不还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命还在，你这姑娘是从我探险大本营租车走的，出了事，我有连带责任，这医疗费用也不需要你出，你好好养着吧，钱的事，无需操心。”

        林幼眼神无光的看着病房的天花板。

        听到救自己人的说辞，没什么反应，既没有说感谢救命之恩，也没有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反倒是有种还得再想办法了结自己一次的沉重压力。

        “可是叔叔，即便是这样，我也不会感激你救了我的。”

        林幼说的是实话，她不会说谢谢的，根本没必要救。

        仓央的笑意僵住，一时语塞，想不通这才刚成年的孩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了呢？

        灵渊站在病床尾，刚准备去外面等，就听到女孩虚弱软软的说了这么句话，脚步顿住，回过头，锐利的目光看向仓央。

        “我怎么说来着？她不会感激你，想死的人必然是做好心理准备的，她不怕死，更向往解脱，救援费用加上医疗费用好几万，你的旅游民宿客栈还被停业整顿，她给你带来的全是麻烦，你还反过来安慰她？”

        仓央被灵渊犀利毒舌的言辞说的莫名心塞，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甚至仓央开始怀疑人生，难不成救人真错了？

        但这个时候，躺在病床虚弱万分的女孩，却接着方才的话，语调温顺绵柔，毫无攻击性的小声道：“但叔叔，即使不会感谢你救了我，我也会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仓央愣住，低头看着女孩呆呆的样子。

        灵渊也怔了下，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她道歉？

        “对不起叔叔，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本来想着找个没人的地方安静的死，这样就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但想不到还是给你惹来了祸端。”顿了顿，女孩又道，“我的包里有一张银行卡，密码是147258，你损失了多少钱，算上医药费……你自己去拿好了，我想里面的钱够付。”

        这得心多大才能把自己银行卡的密码告诉一个陌生人？

        仓央当然没有拿女孩的银行卡去取钱。

        因为在仓央看来，他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儿必然不可能拿小女孩的钱，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大男人的尊严和原则。

        小姑娘一直嚷着让给钱。

        仓央劝不住，只能借口有事离开病房。

        灵渊自然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在走廊刚巧撞上来医院探望女孩的萨城警察。

        两名警察迎面走来时，还在讨论着什么，说话声不大，但却清晰入耳。

        灵渊多少听进去了些。

        “那女孩家中算上她一共五口，上面有个哥哥和姐姐，父母健在，你不知道吧？她一家全是天才除了她。听说爸妈一个是航天理工教授，一个是物理学家。”

        “她和家里关系很差，高考落榜两次，目前复读中，但他们一家除了她都是高学历，医生初步判断是缺乏家庭关爱引发的自卑倾向，再加上精神压力过大导致重度抑郁症，所以产生了轻生念头。”

        “他父母太难沟通，尤其是母亲……唉，现在只能派所里的女警来照顾了。”

        警察走过来的时候，认出了仓央和灵渊。

        四个人互相打了招呼，然后警察进了病房。

        仓央应该也听到了警方的谈话，唏嘘不已：“一家子天才？最小的高考都考不过？这得给了多大的压力，才能逼得这姑娘自己跑无人区去等死？”

        灵渊若有所思，毒舌评价：“可能脑子不太好。”

        “老纪兄弟！”仓央瞪了灵渊一眼，“人家女娃娃都已经这样了，咱们要抱有怜悯之心！”

        “们去掉，你自己怜悯就好。”灵渊说着，看了眼腕表的时间，“我今天傍晚飞机离开萨城，我要回去收拾行李了。”

        仓央热情好客，他莫名感觉这纪凌渊就是对异性极为苛刻，但是同性之间极为爽快，是个能称兄道弟，刀子嘴豆腐心，能做好友的人。

        他没有立刻放灵渊离开。

        反倒是拉着灵渊一道跑去了距离医院不远的商铺街道。

        给灵渊买了些雪区特产。

        “我不需要。”灵渊嘴上拒绝，但礼物还是被强行塞进了手里。

        “一点心意嘛！你夏季来雪区再来找我！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不收你钱！到时候带你上冰川，追羚羊去！”

        仓央不仅给灵渊买了礼物，甚至还给在医院躺着的林幼买了许多小礼物和水果。

        灵渊和仓央在医院门口分道扬镳。

        他目送着仓央走近住院部大楼后就准备转身回自己居住的家酒店。

        可正打算离开时，他敏锐冰冷的目光瞥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身影，偷偷摸摸的猫着腰，从医院门卫室一侧的小门溜了出来。

        那娇小可人的身影并不纤瘦，微胖的恰到好处，过大的病号服都遮掩不住那傲人的围度，苍白的侧颜肉乎乎的，透着娇憨的婴儿肥，未退稚气，像个孩子，并不符合年龄。

        灵渊眼睛不瞎，即便没好好瞧林幼的长相，他还是认出了那个从医院“逃”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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