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戛然而止，宋一念眼底有什么情绪快速闪过，却在瞬息又全都隐匿。

        正在暴怒中的时越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只知道，敲门声停止之后，他和宋一念四目相对，他在对方冷静到近乎漠然的眼神里看见被怒火烧得几乎失去理智的自己。

        “明天我就让人去给你办理休学！”他勉强克制情绪，起身，用强势的语气结束这段谈话。

        将她拘在时家，她便哪里都去不了了！

        撂下这么一句话，时越转身就走。

        快到门口的时候，身后才传来宋一念的声音，她说：“时越，你能关我多久呢？”

        “从前你说什么，我做什么，从不反抗，是因为我觉得你救了我和我弟弟，我6岁到时家，到今年18岁，整整12年的时间……时越，人生有能有几个12年？”

        “我觉得我偿还够了，如今你要和陆小姐订婚，我觉得我们该结束了……给留给彼此留下最后一个体面吧。”

        她轻笑了声：“如果你不想放过我，我知道我逃不了，可是从这一刻开始，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对你的话言听计从。”

        “你想关着我可以，那我也可以用我的方式反抗，绝食，割腕，在浴缸里放满水，将自己溺死——可以摆脱的方式真的太多了，时越，你能24小时看着我吗？”

        “不能的话，我总会找到办法摆脱你的。”她的声音很冷静，完全听不出有吃醋的成分在。

        时越也就没有想过往宋一念之所以会这么闹，是因为他要和别的女人订婚的这方面想。

        他脸色骇人至极，真的想掐死床上的女生的念头都有了——只有死了，她才会乖乖听话是吗？！

        他这一辈子，所有的挫败感无力感，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是因为宋一念而起！

        时越闭上眼，深深吸气，而后睁开眼，问她：“宋一念，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离开时家。”宋一念道。

        “你想都别想！”时越斩钉截铁的道：“趁现在我有耐心和你讲条件，说出我能接受的底线来。”

        男人眸光里一片锋锐：“宋一念，你知道我的底线在哪，别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这是你唯一一次机会。”

        这也确实是时越的底线了，宋一念能察觉得到，她要是再继续激怒他，绝对讨不了好。

        “我要住校。”她果断换了一个条件。

        时越眼神犯冷：“让你住校，让你认识其他男生，让你和他们谈恋爱，牵手交往，然后开启你所谓的双向奔赴的恋情，是吗？”他几乎要怒极而笑。

        宋一念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他，反问：“不和其他的男生谈，难道和你吗？难道和你谈恋爱吗？”

        时越朝她快步而去，俯身，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宋一念，你就那么想跟别的男人跑？”

        宋一念没反驳这句话，只是对上他的眼睛：“难不成我还要心甘情愿被困在你身边一辈子吗？”

        掐着她下巴的指节渐渐用力，宋一念甚至生出一种自己的骨头都快要被捏碎的错觉来。

        可她分毫不让，依旧直视时越的眼睛，四目相对，空气里几乎迸发出火花。

        “那就和我谈！”他一个字眼一个字眼的往外蹦，言辞间很是咬牙切齿：“宋一念，我和你谈，这样能满足你吗？嗯？”

        宋一念心跳入擂鼓，甚至生出些许口干舌燥来，垂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用尽全力，她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冷声道：“我不——”

        话未完就被打断，时越狠狠掐住她下巴：“宋一念，你别得寸进尺！”

        女生沉默片刻，再次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继续住校了是吗？”

        时越闭了闭眼，硬是被气得笑出声：“对，你可以住校。”

        “还有，现在我要求你，不准和其他男生有过多接触，不准加任何异性的好友，任何通讯方式都不行。”

        宋一念直起身：“你——”

        男人抬高她尖尖的下巴，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姿态：“现在，我是以正在谈恋爱的身份向你提出要求，如果不答应，那你所说的一切也全都作废！”

        女生眼底似乎燃着光，想说着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仿佛沉默是她最后的倔强。

        时越心头怒火这才渐渐平息，松开她，俩人沉默以对，良久，床上的少女才仿佛意识有空子可钻，对他提条件：“那我也要以谈恋爱的身份对你提要求……在我们单独相处期间，你不能和陆小姐有任何接触，你如果做不到，那你也不能来要求我。”

        她倔强与他对视，仿佛在憋着火，完全听不出任何吃醋的意味，只是很单纯的想要以新身份和他一决高下。

        时越微愣，心头涌起一股麻痒，有些不适，但却并不让人讨厌……他第一次见到这样敢和他呛声的宋一念，意外的让他觉得有些新鲜和……欢喜？

        是欢喜吗？时越不太确定。

        但未散的怒火因她这句话而尽数褪去，他几不可闻的嗯了声：“我若是能做到呢？你会像你形容的那样，每次见面，都欢欢喜喜朝我奔来么？”

        宋一念笑了，带着几分不置可否：“你先能做到再来要求我吧，时越，别忘了，你和陆小姐这个月底就要订婚了，这个要求你根本做不到。”

        时越俯身凑近她，与她离得很近：“你只需回答，你能不能做到你自己形容的那般便可。”

        女生先是和他对视，寸步不让，半晌，她才错开视线，道：“你若能做到，我自然能做到。”

        “一言为定。”时越松开她。

        想一想向来对他言听计从，却如失了魂的玩偶一般毫无灵魂波动，只剩躯壳的宋一念会鲜活如画朝他怀里而来，这样的画面光只是用想的便让人身心愉悦。

        连刚才那番争吵的意味都仿佛变得不一样。

        “好好休息，我晚点过来看你。”他手指拂过她的脸颊，片刻后离开。

        只剩宋一念一个人的房间里，她保持沉默良久，直到确定时越真的走了，她才如同脱力般躺回床上……整个后背冷汗淋漓，她大口喘息，如同缺水了鱼。

        ——慕好好说的都是真的。

        时越心里果真有她，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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