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顾扬把玩着手中的药瓶子,药片撞击在瓶身上,声音清脆。
“一天一片,睡前吃。”江初给顾扬扔过去一瓶橙汁,提醒道。
顾扬接住,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江初讲究,订的每日送过来的鲜榨橙汁,没有其他饮料那种加了添加剂的刻意的甜味,入口有点微酸。
“嗯,我知道。”
每次来这里和江初“聊天”的过程都特别漫长,顾扬来到江初这里时刚过中午,现在天色已经渐渐暗了。
“我很惊异你居然会主动提出吃药。”江初插上耳机,将今天下午录下的对话整理成文字档,记录在病历里。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和上一次相比,情况好了很多。但是,顾扬,对一些人,你还是没有释怀,你仍然在抗拒。”
顾扬将瓶盖拧紧,说:“那些人,再说吧。”
江初笑了下,没再多说。这是目前为止顾扬对那件事能够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这次的诊断结果也让江初很放心,两人的对话也表明顾扬的心理状况在持续好转中。
换一个环境对顾扬来说的确是最有效的疗法。
江初问他:“一会吃完饭再回去?”
顾扬应道:“不了,我回去吃。”
顾扬在单手摆弄手机,屏幕上消息一条又一条的蹦出来。
薛白正在坐公交,闲得慌,一闲下来就喜欢骚扰他同桌,不停的给顾扬分享各种沙雕视频沙雕段子,中间还穿插了几句无病呻吟的鸡汤。
薛白:【来自新浪微博的分享:猜到了开头,甚至猜到了过程,但是……】
薛白:【来自新浪微博的分享:可能这就是爱情本身的模样......】
薛白:深窥自己的心,而后发觉一切的奇迹在你自己——培根。
薛白:坚强的信念能赢得强者的心,并使他们变得更坚强——白哲特。
自从上次顾扬发了那条“当下心动,最为珍贵”的说说之后,薛白似乎一直对他的品味有些误解。
顾扬:……
顾扬点进其中一个视频,网络的速度比他的反应更快,想起手机的声音还没调小时已经来不及了,静谧的诊室房间里突兀的爆发出一阵鬼畜的狂笑,几近疯魔。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扬的眉角跳了跳,一言难尽的关掉视频:“……”
他的小指撑在手机最下边,拇指在屏幕上飞快的触碰了几下。
-“……”
-看了吗,视频,就第一个那个,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没流量。
-骗谁呢,WiFi在线,小哥哥,我看着呢。
江初将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开,看向顾扬,说:“你好像很高兴?”
抛开心理诊师和患者的关系,江初和顾扬还是表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说多亲近,但江初是了解顾扬的。
顾扬的性子一直比较冷淡,从内里就透着冷,出车祸前就是不怎么爱表达的情绪类型。出事之后更是将所有的情绪全都掩藏在了最深处,不与旁人接触,也绝不允许旁人进入。
这还是头一次,江初在顾扬的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情绪波动。
对江初的话,顾扬不置可否:“一般。”
“小崽子,我是你的心理诊师,也是你哥,你瞒不过我的。”
江初的心理咨询室设在城郊,比较偏僻,回学校要转两趟公交车,但这里很清静,没有城区内的聒噪,入耳皆是自然清新的鸟鸣。
江初又问:“在新学校遇到了很好的人?”
顾扬还在打字,看薛白一句两句的和他贫嘴,回一两个字或者系统自带的表情,听见江初的这句话,手指顿了顿,指尖停在发送键,半晌,“嗯”了下。
江初没再问他,专心敲字,诊所房间里安静得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
白色窗帘被清风卷起一角,窗外,山花绽放,灿烂如翡,几片粉嫩的花瓣被风飘飘悠悠的带进窗子里来。
顾扬盯着花瓣坠落的地方,没来由的,想起了昨晚薛白说的话。
喝醉酒了的薛白不大清醒,眼尾泛出一抹淡淡的红晕来,他靠在顾扬的身后,眼眸微垂,声音轻轻的,对他说:“小哥哥,能遇见你,真的太好了。”
......
昨晚是周五,本来一切还很正常,也就刷题复习,有的胆子大的男孩子偷偷溜出去打打游戏。
八点多左右,几个寄宿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挨个宿舍门敲过去,扬言要做一件男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必须要做的事情。
“今晚我们偷偷喝点酒怎么样!”
“离经叛道,借酒浇愁,这才是真正的男儿本色!”
“违反一次校规,我们的校园生活才能算完整!”
“薛哥,扬哥,你们加入吗!”
调皮捣蛋的事薛白向来爱参与,几个男孩子一提,当即举手要加入。自己爱玩就算了,还偏要把顾扬也一起拉进来:“光喝酒多无聊,点些吃的,是吧小哥哥?”
顾扬:“……”
“我同桌说是。”薛白强行解读顾扬沉默的意思,“烧烤怎么样?水煮鱼也好,就是不太容易拿进来。”
“这样,你们去买酒,我来点外卖!”
男孩子们不太放心让薛白来点外卖,又担心薛白的颜值太出众,出去买酒被无知少女们拍到,传到学校贴吧去,不死也得牵连一片,最后只能妥协,让顾扬留在薛白的身边,千叮万嘱:“扬哥,你看好薛哥!千万不能多点!吃得完就行了,切记!!”
顾扬:“……”
让薛白少点些简直就是逆天而行的一件事,薛白在外卖软件上选了一家口碑最好的烧烤店,问了无数句“这个你吃不吃那个吃不吃”,然后不论顾扬答什么,都点击添加,几乎把能添加烧烤的全都加了一遍。
顾扬全程不发表意见,只是在薛白在付款前一秒,从他手中拿走手机,抢救下男孩子们的钱包和差点被撑爆的胃。
顾扬,他的小哥哥,表面上看起来冷酷无情,什么也不说,一副高岭之花的样子,但其实,他才是最温柔的那个人。
顾扬删了将近一半,薛白心疼的看到菜品减半,却并未出手抢夺。
薛白正想提醒顾扬记得有把订单分成多份,并备注让店家分开装,这样比较没那么容易被发现,还没开口,他发现顾扬已经在这么做了。
薛白夸道:“很懂嘛,同桌?”
顾扬:“还好。”
一中不允许学生喝酒,食堂没有卖,学校附近的店也打了招呼,不准卖酒,男孩子们走了两条街,才在小区的便利店里买了两箱听装啤酒,拆了分装在书包里偷渡回学校。
背了啤酒拿了烧烤外卖,男孩子们一窝蜂往方余的宿舍挤了进去。
周五宿管查得严,有的寄宿生周末要回家,为了拿行李和家长接送方便,住宿区的门都是打开的,但也容易遭贼。
因此每到周五,走廊上就会有宿管老师在来来回回的巡查。
这一场男人必喝的酒局喝得胆战心惊的。
短短十五分钟,宿管老师在方余的宿舍门口经过了四次。
最后他们受不了了,想出了个法子,七八个个男孩子轮番在窗边站岗,以防宿管老师突然进来的突发状况。
“一杯情,二杯意,三杯才是好兄弟。一杯干,二杯敬,三杯喝出真感情!!!!喝啊朋友们!!!!”[注1]
方余不知从哪里学来的,灌酒套路一流,顺口溜说的一溜一溜的,跟着就把啤酒送到眼前,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薛白婉言拒绝:“我酒量真的差,秒倒,以茶代酒怎么样?”
方余不由分说的把啤酒瓶往他手里一塞:“喝啊,薛哥,不喝真不是朋友,再说了,明天可以睡懒觉,不怕啊!就喝这一次,我先吹了这一听,你随意!”
薛白酒量是真的差,顾扬出去站岗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回来时薛白身边扔了两三听被捏扁的啤酒罐,他看起来有些醉了,眼睛里噙着浩浩荡荡的雾气,两条大长腿交叠,靠在床边。
见顾扬回来,薛白给他挪了个位置,笑吟吟的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后半场,薛白几乎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吃东西,就安安静静的呆在一边。
男孩子们聊天的话题也很单纯,说说隔壁的班花,聊聊昨天的NBA比赛,哭一哭自己的成绩,再对自己的未来豪言壮语一番。
提到未来,男孩子们瞬间热血沸腾。
“我要上北大啊啊啊!!”
“做梦吧你!”
“你这成绩,北大青鸟欢迎你。”
“滚开哈哈哈哈哈。”
顾扬想起薛白曾经对他说过的未来。
想去南京,和喜欢的人一起。
是薛白梦想的未来。
那他自己呢?
顾扬来不及想。
酒精让身体变得发热,就连身侧的人的呼吸都变得滚烫无比,一下又一下的打在他的脖颈上。
顾扬:“……”
还是先把这**送回去吧。
吃饱喝足,男孩子们没历练过,酒量都不咋地,全都醉得差不多了,除了天赋异禀的方余,还有没喝多少酒的顾扬,其他人都姿势豪迈,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
薛白的酒量一如他所言的差,说话别人还能哼唧哼唧的应两句,摆摆手说“真的喝不下了,再也不喝了”,薛白不行,直接枕在顾扬的肩头上睡着了。
方余的目光巡视了一圈,实在找不着醒着的人了,只好将劝酒的魔爪伸向顾扬,拉开拉环,嘿嘿笑:“扬哥,他们不行,我们干一听???”
顾扬说:“不喝了,我先……”送他回去。
话还没说完,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没回家的人都到齐没有!有没有人晚归!”
宿管查寝。
所有人瞬间惊醒,宿舍里一阵慌乱,勉勉强强把垃圾全都装进了大垃圾袋里,塞进床底下。手忙脚乱中,一个啤酒罐被踢到门后。
“都到了——”方余试图用说话声盖过易拉罐滚过地面的声音,故意拖长音节,“没有人晚归——老师您放心吧——”
宿管没有进来,又问了两句就去敲隔壁的门了,方余趴在门上听脚步声,等宿管脚步声逐渐远离,才小声说:“你们快回去,悄悄的,千万别被发现了。”
“好。”有人也用气音回应。
跟做贼似的。
“……”
“………”
“噗……哈哈哈哈哈哈。”
男孩子们个个脸红得厉害,安静了一会,不知道是谁先没憋住笑了声,其他人也跟着一起放声大笑起来。
薛白被笑声吵醒,迷迷糊糊的,往身边看了一眼。
顾扬正用手扶住他。
“小哥哥。”薛白唤了声。
“嗯。”顾扬等他说话,等了许久,就听边上的人低低的笑了一声,再没说别的话。
“……”
男孩子们缓了一会,歪歪扭扭的回各自的寝室,顾扬搀扶着薛白上了三楼。
薛白这个人平日里非常闹腾,醉了之后变得特别乖顺,让他抬脚就抬脚,让他拐弯就拐弯。
顾扬没在大薛底下找着钥匙,便问他:“钥匙在哪?”
薛白虽然醉得迷糊,但神智还算清楚,没有失忆,回答道:“口袋里。”
顾扬伸手去摸,牛仔裤口袋的布料很薄,甚至可以触碰到少年的体温,炙热得恍若烟火般,缠上指尖。
薛白忽然握住顾扬的手,眉头微皱,不放手也不说话,和他对峙,就是不肯让顾扬再动。
顾扬:“撒手。”
“不要。”薛白眯着眼,凑到顾扬的耳旁,贴着他,声音黏黏糊糊的,“……碰这里,会痒。”
“……”顾扬,“别闹。”
薛白仍旧不放手,紧紧握着顾扬的手腕。
眼神倔强,跟闹脾气的小孩子似的。
“……”顾扬叹了口气,哄道,“乖。”
“好吧。”薛白松开,乖乖张开双臂,不动也不闹,顾扬从他的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门,准备把这个醉鬼放到床上去就走。
但他才一转身,薛白就拉住了他的手。
下一秒,薛白整个人靠了上去,从顾扬的身后抱住他,用双臂环住了他的腰,问道:“一起睡吗,小哥哥?”
顾扬僵住了。
今晚的月色很美,朦朦胧胧的透过窗子砸进没开灯的寝室里,在两人之间笼罩出一层说不清的暗昧。
少年将脑袋贴在他的后背上,就这样抱了一会。
顾扬问他:“你在装醉?”
薛白无辜的摇摇头:“没有,在撒娇。”
撒娇个屁。
薛白的指尖在他的腰上轻轻点了一下。
“睡吗?”
“……”算了,无所谓。
薛白保持着这个姿势,将顾扬拉到床上。
身下是柔软的床被,还有少年平日里身上的气味,很好闻。
“……先别睡。”顾扬提醒他,“还没洗澡。”
薛白阖上眼睛,靠在顾扬的后背,呼吸在耳畔,逐渐变得绵长:“明天再洗……”
晚风清冽,月色悸动。
少年的身上沾了点微醺酒气,衣裳贴着后背,在他的身后轻声呢喃。
“小哥哥,能遇见你,真的太好了。”
心里莫名的软了一下。
......
“我回去了。”顾扬将药瓶装进口袋。
“等等。”江初站起,伸了个懒腰,从抽屉里拿出一堆零食,连着塑料袋一起塞进顾扬的包里。
“小朋友就要有小朋友的样子,吃点零食,别整天只想学习,嗯?”
“……哦。”顾扬对零食没什么兴趣,默默拿起包,准备走出去。
“再等等。”江初叫住他,“刚刚看你吃了两颗薄荷糖。你以前不是不爱甜食吗?”
“……”顾扬说:“变了。”
“嗯,你是变了。”江初给了顾扬一袋子糖,“喜欢这个?”
同一个牌子的薄荷糖,新包装,又添了几种不同的水果口味,味道混在一起,清甜又好闻。
顾扬说:“不是。”
江初了然一笑:“他喜欢?”
“……”顾扬的指尖擦过包装袋的锯齿,许久,点了下头,“嗯。”
关于顾扬的事,江初基本上全都清楚,包括他的性取向。
顾扬很早熟,早早的就知道自己和旁人有些不大一样,但他没有隐瞒,大大方方的承认了,顾扬的父母并未反对,态度积极。
想到这,江初叹了口气。
江初十分自责在自家表弟需要他的时候身在国外,没有办法及时赶过来,只能在事后尽全力的帮他。
他靠在书架旁,双手抱在胸前,目送顾扬出去:“下周还来么?”
顾扬摘下鞋套:“来。”
江初很欣慰,已经有将近半年没有听到顾扬主动说出这个字。
“还是周六?”江初问道。
“嗯。”顾扬应了声,关门走了。
公交在渐渐驶离,车里没什么人,就顾扬一个。
这里远离市区,很长一段路甚至都看不到什么房屋,也没有设置公交站牌,沿路是一片稻田和远山,此刻的天还未黑全,半片天空还噙着晚霞残留下的光芒。
晃晃悠悠了一段时间,到站下车换乘,转第二趟车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公交车里都开了灯。上车的第一眼,顾扬就看到了薛白。
这个**也坐在同一辆车里,在最后面靠窗的位置上,耳朵里塞了根白色的耳机,手肘撑在窗沿,偏头在看窗外的风景。
“刷码成功。”公交车前端响起了字正腔圆的机械女音。
有人坐在了薛白前面的位置上,他抬头,看见了一颗帅气冷漠的后脑勺。
“小哥哥。”薛白将耳机一把拆下,双手勾住前方的椅背,一笑,“好巧啊。”
这地离学校十万八千里,就一辆公交车能到,回去还要再坐四十多分钟的车,能在这么远的地方遇上,确实很巧。
薛白说:“我姐让我去帮她取材料,就发了个地址给我,谁知道这么远。”
“刚刚这车都开到城乡结合部去了,还拐了两道山弯。”
他的嘴里含了糖,草莓味,说话时整个人都是甜的。
薛白随口问了句:“小哥哥,你去干什么了?”
顾扬语气平淡,回答道:“看病。”
薛白自然知道顾扬说的是什么,微微一笑,正想说话,公交车突然来了一个急刹,整个车身顿时停住。车内所有人的身体猛的向前一倾,又被惯性给硬生生甩了回来。
薛白和顾扬本就一前一后的靠得很近,一时没稳住,两个人直接撞在了一起。
无意间,薛白吻上了顾扬的耳朵。
嘴唇轻轻的在耳后触碰了一下。
一触即离。
薛白和顾扬皆是一愣。
薛白连忙往后退了一点,眼神看向窗外,试图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耳后的柔软的触感仍旧残留着,顾扬的耳廓一点点红了:“……”
谁也没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这一次,真的暧昧过头了。
“怎么回事啊?”
“怎么突然停车了?”
“前面怎么了?”
司机在第一时间下车查看,有几个看起来赶时间的乘客起身围到车头,还在车内不断催促。
路口被堵,公交车身后响起成片的喇叭声。
每个人要么急躁,要么佛系的玩手机,没人回头,注意到坐在车厢最末尾的两个少年。
“哈……哈哈……”半晌,薛白干笑了两声,打破沉默,“你去了,那很好啊。”
“……嗯。”顾扬点了下头,耳朵还是红的。
公交车停了之后就没再动过,司机上来让乘客们全都下车等下一辆,接着就又下车,联系相关人员去了。
这抛锚的地方挺蛇皮的,距离上一站和下一站都差不多的距离,不论往前还是往后都还要再走上很长一段时间。
顾扬本来想叫一辆滴滴,但薛白摁住了他的手,问他:“一会有急事吗?”
顾扬:“没有。”
“那……”薛白,“走一会?”
顾扬想了想,答应道:“好。”
天边衔了几颗星子,路灯明晃晃的点亮脚边的空地。路边的小摊都开了,一家连一家,飘出香味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薛白带着耳机,解开了外套的拉链,白色的耳机线垂在胸前,幼稚兮兮的在人行道的格子上跳着走。
沉默了一路。
薛白停下来,踩在人行道与草坪相接处凸起来的那块边沿上。
顾扬在他前面走着,路灯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长,然后变短,又变长。
薛白抿了抿唇。
“小哥哥。”他突然唤了一声。
顾扬回头:“?”
薛白问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个问题和刚刚发生的事没有一点关系,听起来就像是随口八卦一下。
顾扬:“什么?”
薛白从边沿上跳下来,一步跨到顾扬的身边,双手抱在后脑勺上,和他并肩一起走。
“就是喜欢的人呀。”薛白说,“我觉得这种感觉很神奇。”
“会忍不住想要盯着那个人看,在某个瞬间,会觉得,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好啊,忍不住想要伸手抱抱他,想知道关于他更多的事。”
“很傻吧?”
“有的时候也会觉得,我和他不应该保持这样的关系。”
薛白弯弯眸子,笑了:“或许也可以一起滚个床单试试?”
顾扬:“……”
薛白还在笑嘻嘻的没个正型,耳机垂下半边,挂在脖子上。
顾扬:“你有喜欢的人?”
薛白看向顾扬,眼里有光:“有啊。”
顾扬明显的卡了几秒:“那你……说了吗?”
“不敢说,怕吓到他。”薛白嘻嘻道,“讲真的,我这么帅,能被我喜欢,他运气真好。”
难得正经一点的话题,又被薛白拐得毫无边界。本来刚蹦出来的一抹沮丧和不爽瞬间被拐偏到了别的地方。
“……德行。”顾扬不大想理他,加快步伐走了几步。
“走慢点啊小哥哥。”薛白追上顾扬,“是真的会被吓到。”
薛白小心翼翼的试探:“讲道理啊,我要是在某个早上突然告诉你,我喜欢你,你会不会被吓到?”
顾扬的脚步顿了一下,没回答。
街旁的绿灯闪烁几下,变红了。
薛白没将话题继续下去,摘下一边的耳机,递给顾扬:“听歌吗?”
月亮是黄色的,像梨子皮一样的颜色,月光跟着晚风一起拂过的时候,很轻,也很暖。
耳机里在放歌,薛白喜欢的歌和他表面上看起来不大一样,听的都是温柔的音乐。
一首歌结束,耳机里有一会短暂的留白。
红灯跳回了绿灯,一辆电动车从人群中经过,“滴滴”的摁响喇叭。
顾扬回答了刚刚那个问题:“不会吓到。”
“嗯?”薛白看向他。
钢琴调调徐徐从耳机里飘出来,顾扬说:“你告白的话,不会吓到。”
“为什么?”
顾扬顿了顿,没回答,主动问道:“你……会不会?”
“我啊。”薛白把音乐的声音调小了些,笑笑说,“我也不会。”我巴不得有这么一天。
后半句,薛白是放在心里说的。
他看着顾扬的侧脸,心里涨涨的。
顾扬走在他的身边,手背总会在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背。分明只是一瞬间的触碰,心里却像钻进了最蓬松的那朵云里,一下子就会软得不可思议。
真好啊。
他的小哥哥,真好啊。
只要在他身边就很好。
“昨晚我喝醉了,你不要介意。”薛白提到了昨晚的事。
薛白宿舍的床比别的宿舍稍微大点,但躺了两个男孩子,还是觉得挤,只能呼吸贴呼吸的紧紧挨在一起。
薛白醉了酒,完全不记得自己干了些什么,第二天起来时才发现,自己和顾扬一起睡在一张床上……
他依偎在顾扬的怀里,顾扬的手牢牢的环着他的腰,将他护着。
这姿势比任何时候都要近,抬眸就是顾扬的脸,能清楚的看到他额角上的那块疤,和插了一根透明管的耳洞,甚至能听到顾扬的心跳声,感受到透过衣料传递过来的体温。
晨光透过窗帘洒了进来,白亮透彻。
顾扬睡得浅,薛白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顾扬就醒了,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下意识的把薛白护得更紧,另一手手指浅插进他的发丝中,摁在自己的胸口。
“乖啊……”
半分无奈,还有半分宠溺。
……犯规啊。
薛白想不起来昨晚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幺蛾子,也不知道顾扬为什么会用这声“乖”来哄他,听着心里却是暖的。
他没再动,就只是悄悄地往顾扬怀里靠了靠,然后又悄悄地伸手,抱住了顾扬。
“没事。”顾扬说。
“真没事?”
“没事。”
“其实我今天早上就想问你。”薛白说,“那以后...还有机会一起睡觉吗?”
顾扬猛的看了薛白一眼:“……?”
“不是,那个,小哥哥,你怎么这个表情,你不会想成别的了吧?”
“……”
薛白解释道:“睡、觉,穿睡衣盖被子闭上眼的睡、觉。”
“我这么纯洁,是那种会在大马路上开黄腔的人吗?”
顾扬:“……”
你不是谁是?
“所以啊。”薛白又突然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越往前走,离城区越近,周围的行人也渐渐变多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似乎只有他们两个是悠闲的,连着耳机,小声的说着话。
手背又一次在无意中触碰到,连着方才耳后的触感,一起陷了进来。
顾扬将手放在薛白的后脑勺上,指尖浅浅插入发丝之中,轻轻的揉了一下。
薛白永远也不会忘了这一个晚上,这个从来不苟言笑的人,抚摸了他的头发,看着他,眼里噙了从前从未见过的温柔,对他说:“有啊。”
顾扬也是。
明明是一个倒霉透顶的无聊的夜晚,多年后再提起时竟是谁也没有忘记过。
他们一起插着耳机,走过纷杂烦扰的街头巷尾,经过各色人群,偏过头时,对方依然站在自己的身旁。
那一刻,所有的情绪全都落在了这片广袤无垠的夜空里。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最后的存稿了……
以后……不会更新了……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感觉我自己都变得不正常了。
隔壁那篇电竞文,有瓜,微博也有瓜。
我不会再写文了。
我是个看书写文容易被影响的人,会想去模仿喜欢的文,喜欢的文字。
一开始有人说我那篇抄袭,我觉得我没有,我觉得我在很认真的写好一个我想写的故事,想写一个我喜欢的人设。可是那天之后,好多人过来说我,“你抄了”,“剧情和awm一模一样”,“我对你很失望”,我开始怀疑自己。后来他们把调色盘做出来了,看得我自己都懵了,连我自己都信了,我蒙了,我抄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我没等网站的判定,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当晚,我傻乎乎的承认了,在微博道歉了,也封笔了,然后我迎来了更多的质疑和指责。
后来冷静下来,做了个反盘,又因为害怕再度被骂而不敢发出来,我真的真的不想再经历一遍被千夫所指了……我好怂啊……
这篇文有人说抄袭了《伪装学渣》,听说盘也做好了,等着到时候锤我,我觉得……应该没有吧……看到这边了,真的有吗……
我现在已经没办法自主判断了……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知道我写出了这段话以后又要被骂,但我不会再看评论,不会再看微博,也不会再有所回应了。)
我……以后不会再写文了,这篇也不会继续写下去了,本来想写一个可以治愈大家的故事,但是我连自己也治愈不了了。
扬哥没有杀他的父母,是因为车祸,他的父母为了保护他,死了。后来旁边的路人没有一个愿意上前救他,是一群不良少年们救了他,扬哥因为车祸瞎了,可是他身边的所有人,除了江初之外的亲戚,全在责备他“你杀了你的父母”,“你害死了你爸妈”,“你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愧疚”。
可是这并不是顾扬的错,没人想发生车祸,没人想失去至亲。千夫所指+眼睛瞎了+父母死了,三重打击之下,扬哥得了反应性精神病,症状是情感功能障碍。
这种心理疾病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换一个环境,江初建议他戴个口罩忘记自己的身份和不良少年们一起玩,(改变环境的一种)这也是扬哥戴口罩的原因,后面她转学,遇到了薛白,顾扬就在一系列的相处中慢慢的被治愈了。
扬哥笑起来的样子也是很阳光的,和薛白站在一起的时候是超级配的,他们超级无敌喜欢彼此的。
他们最后一起去了南京大学,因为薛白说过喜欢南京这里安逸的生活,想和喜欢的人一起去这里。
记不记得,薛白曾经因为顾扬写下了一句情话:“跟我走,或者,带我走吧。”
高考考完,报志愿时,薛白问顾扬:“你想去哪?”
顾扬说:“南京。”
薛白一笑,说:“小哥哥,带我走吧。”
这是我原本想要写的结局,现在全部在这里交代了。
我……不会回来了……
你们不会再见到一个抄袭作者了……
我真的已经懵了……
反盘和道歉都在微博,可能没什么用……但是这是我最后的尊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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