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好呀好呀, 我要去!”
朱依依还没开口,身后的周茜就替她答应了。
在周茜看来, 这个世界上除了游泳以外再没有什么运动能比篮球更赏心悦目了, 尤其是帅哥打篮球,上学那会儿,她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拉着朱依依去篮球场看男生们打球, 在汗水挥洒的热浪中感受那扑面而来的雄性荷尔蒙,简直是治愈身心的良药。
现在工作后, 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朱依依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动机,把她拉到一旁:“你是去看篮球的还是去看男人的。”
“都看,不行吗?”
周茜寻思,看男人又不犯法。
去停车场的路上,李昼听说薛裴待会要去打篮球, 他也蠢蠢欲动起来,问薛裴能不能多加他一个, 他好久没打了,想练练。
朱依依原本想阻止他,想着尽量减少和薛裴的接触,可李昼兴致很高,得意说道:“待会去场上我给你秀一手,你男朋友大学可是校队的。”
走在前面的薛裴听到这, 忽然回过头看了李昼一眼。
“行,那待会一块儿练练。”
fa篮球馆实行的是会员制, 在市中心最好的地段, 平时不对外开放, 只接待特定的客人。
他们去到的时候, 周时御已经在场馆里等着了, 他刚打完一场球赛,正拿毛巾擦汗。
看见朱依依旁边的男人,周时御愣了愣,紧接着热情伸出手:“这是依依的男朋友吧,你好呀,我是周时御,薛裴的大学同学兼室友。”
李昼连忙伸出手回握,心想薛裴的朋友果然层次都不一样,名校毕业出来的,穿着打扮都和他们不是一个阶层的。
这时,场上刚好还缺一个人,周时御让李昼先去救场,他刚才太累了还没缓过来,想再歇一会。
突然来了表现的机会,李昼自然乐意,三两下就把外套脱了下来,放在观众席的座椅上。那座位是没人坐过的,上面还带着厚厚的灰尘,朱依依担心弄脏了衣服,将那件羽绒服抱在手上,又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李昼回过头时刚好看到这一幕,心里一暖,回头笑着冲她喊话:“依依,待会要给我加油哦。”
“嗯!”朱依依重重地点了点头,又笑着说,“等你进球了再说。”
“第一次看到朱依依旁边多了个男人,还真不太习惯。”周时御啧啧了两声,看着场上正在运球的李昼,和旁边坐着的薛裴感慨,“不过这俩感情真不错啊,相处起来还挺甜,果然青梅竹马就是不一样,真让人羡慕。”
“这算什么青梅竹马?”薛裴冷冷说了句,仰头喝了口水。
周时御撇嘴。
怎么不是了。
李昼上场之后,双方比分已经逐渐拉平,虽然身高没有优势,但李昼技巧不错,一连投进几个三分球,朱依依在台下也激动了起来,和周茜在台下一起给李昼加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周时御朝朱依依的方向看了眼,对薛裴说:“说实话,你心里有没有酸酸的感觉。大学的时候你在场上打球,她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你的。”
看热闹不嫌事大,周时御故意挑事,“你猜待会你和她男朋友一块儿打球,她会给谁加油。”
“不要做这些无意义的假设。”
薛裴没理会,眼睛望向台下。
话是这么说的,可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他竟也在心里比较起来。
不过和朱依依认识这么多年,薛裴还不至于认为在他和李昼之间,她会偏向李昼。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李昼根本没有资格和他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李昼不过是朱依依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不过是闲暇时调剂生活的佐料,不过是她的第二选择。
今天打的是友谊赛,场上的大多是薛裴的大学同学,下半场,有人被换了下来,薛裴和周时御准备上场。
上场前,薛裴特意去休息室里换上了朱依依送给他的球鞋。
想到这是朱依依送给他的新年礼物,薛裴眉目柔和了起来,嘴角有上扬的迹象,连系鞋带的动作都有些小心翼翼。
李昼走进休息室时,薛裴刚给左脚的球鞋系好了结。
李昼仰头喝了一口矿泉水,视线聚焦在薛裴白色的球鞋上,夸赞道:“这球鞋和你今天的衣服很搭,很适合你。”
“嗯,这是依依送的新年礼物。”
薛裴承认自己说出口时带有某种炫耀性的意味,又或是一种明目张胆的试探。
谁知道李昼笑了笑,对他说:“我知道啊,说起来这双鞋还是我挑的呢,前天晚上我们一起去逛夜市,我觉得这双鞋很适合你,就给依依提议要不就买这双。”
系鞋带的手一顿,心里一坠,像是有什么从高处快速坠落,摔了个头破血流,男人手臂青筋渐露,眸中隐有风暴席卷,周身压抑着风雨欲来的气势。
“你挑的?”薛裴声音低沉。
“对啊,在商场里我一眼就看中了这一双,没想到这么适合你。”
李昼喝完水边说边走出门,如果此时他回过头,就会看到一双幽深阴鸷的眼睛,如黑夜里的猎豹一般看向他。
下半场球赛正式开始,薛裴在一组,周时御和李昼在另一组。
走进会场时,周时御用手肘碰了碰薛裴,开玩笑道:“你待会要小心喽,我们这边的战术就是针对你设计的,我和李昼专门负责围剿你,绝对不给你发挥的机会。”
一旁的队长立刻捂住了他的嘴:“靠,周时御你丫怎么还带剧透的。”
“我这不是怕薛裴输得太惨嘛,免得他没面子,台上那么多人看着呢。”
他们在一旁聊得火热,薛裴却好像充耳不闻,他所有的注意力全在观众席上坐着的某人身上。
她膝盖上放着的是李昼的羽绒服,右侧座位上是李昼刚喝过的矿泉水,她甚至用手机做了滚动字幕,上面写着“李昼加油”这几个字,举在手上反复循环播放。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朋友哪有男朋友重要。”周时御说起风凉话来,没谁比得上他。
哨声响起。
薛裴收回视线,勾了勾唇:“好,游戏现在开始。”
———
薛裴好像认真了。
这是开场第五分钟,周时御心里唯一的感受。
认识那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薛裴这么狠的打法,以前比赛都没见过他打得这样激进,丝毫不给对方一点余地,像是势必要压过全场所有人的风头。一开场,他就来了个tomahawk dunk ,把周时御吓了一跳。
他在心里暗骂,哪有人一开场就放大招的,而且这人不是生病才刚好吗。
一向打法内敛的薛裴今天好像打开了某种开关,变得暴力又激进,抢断,后仰,跳投,补篮,一气呵成,让人连防守都没有机会。
场上比分已经是绝对性的碾压,这是一场从开始就看得到结局的比赛。
周茜全程都在尖叫,前半场她还觉得有些无聊没什么意思,没想到后半场突然变得这么精彩,全程高能,目不暇接。
尤其薛裴撩起球服下摆擦汗时,劲瘦的腰身下刚好露出整整齐齐的六块腹肌,周茜的眼睛没有办法从那个部位离开一秒钟。
她一边录视频一边脸红:“完了,我好像爱上薛裴了,不行,依依你快点打醒我,我知道我配不上。”
朱依依没理会周茜的玩笑,她手心已经捏出了汗,刚才李昼防守时,差点被薛裴撞倒,她担心他会受伤。
而此时,场上的李昼也有些急了,这一场他的风头被薛裴抢得彻底,时间已经过了一半,他还一个球都没投进,好几次他好不容易拿到球,结果投篮时被薛裴给盖了帽。
今天薛裴好像就是故意在针对他似的,李昼心里生出不少怨气,眼看着薛裴准备跳投,他一时心急,从侧边跑到薛裴前面想挡住他的进攻,结果球非但没拦住,落地时还不小心摔倒了。
砰地一声,有人倒在地上,发出重重的闷响,让人心颤。
朱依依吓了一跳,立刻从观众席跑了下来。
周时御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从场沿跑过来连忙将李昼扶到一边,捋起他的裤腿查看伤势,膝盖处已经渗出了血,汩汩地往外冒,李昼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家都围了过来,除了薛裴。
周时御起身去休息室:“我先给你拿点东西消毒一下,先别乱动。”
球场上磕磕碰碰都是难免的,周时御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这伤看起来还没有薛裴大学那会严重,估计就是个皮外伤,只不过看起来有些吓人。
朱依依这会已经赶到,那血已经沿着膝盖处一路蜿蜒至小腿滴在地板上,太过触目惊心,她泪点本就低,眼眶霎时就红了,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因为心疼。
“是不是很疼,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朱依依在旁边蹲下。
李昼拧紧眉头,汗沿着额角往下,脸色有些苍白:“我没事,你别哭。”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摔倒了?”
她的座位刚好是视野盲区,她还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昼已经倒在地上,周茜说也许是防守的时候摔下来的。
李昼欲言又止,往休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说道:“怪我刚才心急了想抢篮板,薛裴那会不小心碰了我一下,我就没站稳。”
在这句话的语境里,“不小心”似乎有另一种解读方式。
……
薛裴从外面抽了根烟回来,在篮球馆门口遇到刚从药店回来的朱依依。
她行色匆忙,手上还拿着一个装着药膏和棉签的塑料袋。
她直直地往前走,好像没打算搭理他。
擦肩而过时,薛裴喊住了朱依依。
“他好点没?”
连名字他都不屑于称呼,只用“他”来代称。
那语气很僵硬,不像是问候,反倒像是相反的意味。
“嗯。”
朱依依敷衍地应了声,往门里走了几步,想了想又回过头,在他面前站定,一脸的欲言又止。
薛裴这才发现她眼眶还红着,像是刚哭过,他猛地想起之前周时御对他说的话,他说他大学那会打篮球受了伤,她也是眼泪汪汪的。
是像现在这样吗?薛裴想。
他还没从回忆中抽离,就听到眼前的人隐忍的质问声:“薛裴,我知道你打篮球很厉害,但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只是一场比赛非要弄成现在这样吗?”
朱依依确实很愤怒,打篮球不过是为了娱乐,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何必为了出风头给别人难堪。
“什么意思?”
薛裴皱眉,茫然的神色出现在他眼眸,他极少露出这样的神情,片刻后,他好像想明白了,却仍是觉得不可思议,以至于他不怒反笑,挑眉反问道:“你以为是我推的他?你真是这么想的?”
薛裴这么一说,朱依依忽然有些不确定了,声音弱了些。
“不是吗?”
可在薛裴看来,却是全然的维护。
“我的手根本没碰到他。”薛裴太阳穴处突突地跳,他极力压制住心头的怒意,见朱依依仍是不信,心里竟从未有过的难受,“怎么,你觉得我在说谎?”
朱依依沉默。
“你不相信我。”薛裴平静地说出这个事实,可心脏处像被一根细长的针从上至下刺穿,搅得血肉模糊,快喘不上气。
朱依依抬头,直视他的双眼:“虽然我不太了解篮球,可我看得出来,你刚才在针对李昼,是吗?”
薛裴突然语塞了。
夜幕已经降临,马路上车流如梭,昏暗的灯光在他身上投出好看的倒影,却显得是那样孤寂。
许久后,薛裴终于点了点头,承认。
“是,我是在针对他。”
“为什么?”朱依依不能理解。
对啊,为什么呢。
连薛裴自己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大概也许是因为他不习惯朱依依的世界里多了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竟然还是个这么没用的东西。
可这句话薛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他只是站在路灯下又点起了一根烟,呼出烟雾的瞬间,他开口:“你刚才不是问我能不能考虑别人的感受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答案——”
“李昼,他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
朱依依拿着药膏回到休息室,李昼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正靠在沙发上刷短视频,见她推开门走进来,便把手机反面盖上,只是手机里还传来抖音热歌的背景音乐,在这安静的休息室里显得有些聒噪刺耳。
朱依依看向他膝盖处的绷带:“包扎好了?”
“嗯。刚才有个球友恰好是医生,就帮忙包扎了一下,我给你发了消息,让你不用去买药了,你可能没看到。”
说着,李昼拿过她的手机,果然显示有几条未读消息。
朱依依确实是没看手机,“那这些药膏——”
李昼双手接过,放进带来的公文包内:“没事,我拿回家再用,跑了很远才买到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朱依依沉默了几秒。
“不远,只是路有点难找,花了点时间。”
李昼揉了揉她的头发:“依依,辛苦你了,让你担心了。”
“你还疼不疼,有没有好点?”她坐在他旁边。
“好多了,就是下周可能要请两天假。”李昼情绪有些低落,想着请假两天这个月的全勤奖又泡汤了,懊悔说道,“刚才我们应该听你的话回家休息的,就不会弄成现在这样了,看来今日不宜运动。”
空气里陷入短暂的沉默,犹豫了一阵,朱依依还是问了出口:“刚才真是薛裴——”
“推你的吗”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周时御就走了进来,他已经把球服换了,穿上深灰色大衣,脖子上系着一条暗青色围巾,他在休息室里四处张望,还是没看到某人的身影。
“薛裴呢,你有看到他吗?”周时御问朱依依,“打电话不听,给他发消息也没回,他不会忘了我们今晚还有个应酬吧,少了他可不行,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朱依依眼睑低垂:“刚才在门口。”
“行,那我先找找,”周时御说完,望向负伤的李昼,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腿伤好了,我和薛裴再请你吃饭,无端端来这受了伤,我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没事的,小伤,过几天就好了。”当着周时御的面,李昼态度又变了些,扶着沙发站起来给周时御递了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用得上的都可以找我哈,有合适的合作也可以多推荐推荐。”
周时御愣了一瞬,很快面色如常,应下:“好,那我们下次再见。”
时候不早,球馆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朱依依搀着李昼走出大门,在路边等出租车,想着先送李昼回家休息。
这会儿天冷,室外温度在零度以下,路边的树都结了冰,幸好今日他们穿得够多,不至于在寒风中冷得哆嗦,只是李昼将身体的重量往她身上倾斜,朱依依本就瘦小,更觉吃力,肩膀处酸痛难言。
她搀扶着李昼,只希望出租车快点到来,她现在心里太乱了,需要时间去消化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忽然,李昼好像看到了什么,视线凝在不远处的垃圾桶上。
“依依,你看这——”
后半句他没有说下去。
顺着李昼的视线望过去,朱依依看到她下午送给薛裴的那双白色球鞋,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垃圾桶里,混在那一堆肮脏恶臭的废弃品中,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他把她送的新年礼物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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