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地方的空气都有不同的味道，苏杭有苏杭味道，京华有京华的味道。

自离开京华不过数月时间，凌尘却恍然觉得似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京华的空气依旧是原来的味道，却让他感觉到陌生与疏离。

京华的那个夜晚，他永远都不想再回忆。甚至京华的土地，他都不想再踏足。

在京华的两年，是凌尘和凌水若最艰苦的两年，每分每秒都共同处在伊斯洛卡病毒带来的折磨之中。他们的坚持和共同努力没有换来上苍的怜悯与眷顾，13223药剂带来的曙光不过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噩梦便忽然降临……

从那天开始，他对京华，就充满了怨恨。对京华中的龙家，更是恨到了骨髓之中，灵魂深处。

在凌尘定好的时间里，机票没有订到，绰影绰兮驾驶了一辆私人喷气式飞机落在了竹林仙境的中心，让凌尘当场惊在那里。而后，由绰影亲自驾驶，与绰兮、凌尘、天天四个人跨越千里，来到了京华的上空。

在“地狱”之中，驾驶技术是必修课之一，这其中，自然不会少了各种类型飞行器具的驾驶，无论凌尘，还是绰影绰兮姐妹，对驾驶这种微型飞机都是得心应手。

“走吧，我们先去找鬼牙他们。”

一个很是普通的住宅区，凌尘敲开了顶楼的一扇门，门打开，露出一张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中年面孔，他看了凌尘和他身边的绰影绰兮一眼，眼睛一亮，笑容满面的说道：“来了啊，快先进来，外面凉。”

进入，关门。短暂的安静之后，那个中年人猛的在凌尘身前单膝跪下，在万分的激动中连声音都在发颤：“主人，能亲眼看到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各个房间的门打开，七个人影快速的冲出，以同一个姿态单膝跪下，齐齐的喊了一声“主人”。没有过多的言语，但无比热切的目光彰显着他们内心深深的激动。自那天凌尘历经九死一生后离开京华，他们无论现实世界，还是虚拟世界，都再也没有见过他。虽然知道他已无事，还有绰影绰兮贴身照顾，但每一个一直到现在还在深深的担忧着，此时终于见到，而且完好无损，连一处伤痕都看不到，他们在激动中也彻底的放下心来。

感受着他们的情绪，凌尘的心绪一阵动荡，他轻轻说道：“快起来……兄弟们，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你们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那夜龙家一战，每一个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创伤，有的甚至是重伤。即使他们的体质异于常人，也无法短时间内恢复。毕竟像凌尘这样的怪胎，全世界也只有那么寥寥几个。

中年人用手在脸上一抹，饱含沧桑的平凡面孔顿时变成了一张横着三道伤痕的坚毅脸庞，他快速的说道：“主人放心，我们可都是打不死的小强，已经全部恢复，顶多是多了几道疤而已。”

易容之术，这种东西在人们的认知之中只会出现在电影电视和小说之中，现实生活几乎早已没有了其存在。但被赋予“制裁”使命的“制裁者”，易容是他们的必修课之一，完美的改变自己的容貌，是一种极强的保命，以及创造暗杀机会的手段。跟着凌尘从地狱中走出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在常人眼中堪称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只要身上带好的足够的器具，只需短短的十几秒甚至几秒，他们便可将自己的脸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张面孔，而且用肉眼全然无法看出任何的痕迹。

这也是为什么龙家那段时间全城封锁和搜捕，却连丝痕迹都没找到的最大原因。在现代人的认知中，早已彻底淡化了“易容”这个概念。

凌尘也在脸上轻轻一抹，微笑着恢复了本来的面孔。屋里的制裁者们这次全部激动的嚎叫起来，一起冲上将凌尘扑倒在地，尽情的宣泄起心中的激动和喜悦。

这个普通的民居被安置了特殊的隔音设施，他们也都是毫无顾忌，一直到了快中午，制裁者们才从激动中冷却，变得安静起来，对凌尘带来的天天，他们从心底里深深的感激着，每一个看向她的目光都是格外的柔和与尊重。因为他们知道，那天，就是这个小小的女孩，用自己瘦弱的肩膀背负着凌尘走出了死亡线，也是她，成为了本已心死的凌尘复苏的精神支撑。

“龙家现在已经解除了对我的全国搜捕？”听了许久鬼牙关于这段时间京华状况的汇报，凌尘皱眉道。

“嗯，大概是从上周开始，对你进行秘密搜捕的人员全部撤回，相关的命令也已经停止了下达。看样子，他们应该知道再继续找下去也是徒劳无功。”鬼牙说道。

“就凭他们，也妄想找到主人的藏身之处……哼！他们应该庆幸一直没有找到，否则，他们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鬼牙身后的制裁者不屑的说道。

凌尘陷入了沉思……那天晚上，他带给龙家带去的震慑和阴影无疑是极其沉重的，足以让他们在将他除掉之前寝食难安，这必然会逼迫他们不惜一切的让他从世界上消失。就算找不到，也不会让他安宁，以获得休养生息的机会。突然彻底取消所有的暗中调查就搜寻的力量，这让凌尘有些难以理解。

难道，龙正阳已经在那十几个国家的联合施压下焦头烂额，准备找我“谈谈话”了吗？

凌尘嘴角一撇，带起一丝冷笑。

“冰瑶去了哪里？”凌尘问道。

“她大部分时间在萧家。她几个月前说过，萧琦会连续在游戏中停留很长时间，她要留在那里照顾她的一切，包括更换营养液以及身体的洗浴，还有安全。极少回来。由她在那里，萧秋风和萧战也很放心。至于萧琦为什么会留在游戏世界不出来……”鬼牙看了凌尘一眼，道：“主人应该比我们要清楚的多。”

“也就是说，萧琦现在还安然无恙对吗？”凌尘道。

“是。”鬼牙点头。

“那就好。”凌尘的心变得松弛了很多。萧琦的命运，一直如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口。凄月在现实世界出现，并告知他虚无缥缈的“复生之法”，让他对原本根本无法相信的朱雀之言产生了信心。他微垂眼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琦琦，一定要平安回来。”

“主人，龙家本就毁了你一生，如果不是当年……主人早已被害死。现在又害死了主母凌水若，此仇不共戴天！主人放心，等我们做足准备，找到合适的机会，集中我们的所有的力量，将整个龙家彻底捣烂，为主人报仇！也为那天死去的兄弟报仇！一定要报！”

凌尘对面，个子最矮的制裁者双拳紧攥，目露凶光，字字如铁。所有的制裁者也都脸色转冷，用力点头，发出咬牙切齿之誓：“这个仇，一定要报！”

凌尘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叹息一声，说道：“鬼牙刚才已经说过，经过那一晚之后，龙家的守卫力量增加了至少三倍，这还只是明面上，暗中一定布置了更多更强大的守护力量。我们就算所有人聚集在一起，也不可能撼动龙家的根基。那天，是我冲动了，也连累了兄弟们……我向大家保证，即使我再恨龙家，这样的冲动，也不会出现第二次。大家，也一定不要冲动。”

水若的死，被他们全部归咎到了龙家的身上。毕竟她香消玉殒之时，刚好是龙家的铁龙军袭击之时，他们所能找到的原因，也只有这一个。也因此，凌尘对龙家的仇恨，被放大了无数倍……恨到了让他都不知该怎么去报复的程度。带着天天在竹林仙境安定下来后，凌尘之后所有的时间都在寻找让水若复生的希望，从未再提到过找龙家复仇的事，更没有去实施……因为他怕自己一旦实施起来，会疯狂到一种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地步。

凌尘站起身来，一脸的沉重化作微笑：“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了，我们兄弟好久没聚聚了，今天就由我这个大当家的亲自下厨。鬼牙，厨房借来一用！”

“哇！主人亲自下厨！？我的天哪，我不会是在做梦吧。”一个制裁者的口水瞬间流了一地。

“自从主人遇到水若妹子，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我再也没有品尝过主人的手艺了，那一直是我做梦都想的味道啊，呜呜呜……我已经激动的不能自已了。”

“幸福简直来的太突然了……哇靠！我们还站着干什么！快去买菜啊！千载难逢的机会，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啊对对！！”

制裁者们顿时一哄而散，集体奔出去买菜去了。他们的样子让凌尘一阵大笑着走进了厨房，天天也连忙跟着小跑了进去：“我也来帮忙。”

客厅里就只剩下鬼牙和绰影绰兮姐妹，鬼牙有些发怔的看了厨房的方向一会，轻声说道：“这段时间联系不上主人，我也从来不敢直接联系主人，一直都在害怕着他会一蹶不振，今天才知道，我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看来，那个叫天天的小女孩……还有你们，足以替代水若在他心中的位置。”

“当然不是。”绰影绰兮同时摇头，左边的女孩绽开笑颜：“其实，是主人自己看开。他的心情偶尔会很沉重，但大多数的时候是很放松的，而且这种轻松愉悦不是装出来，而是真真实实。主人，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坚强。”

其实，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凌尘心态的转变，完全是来自凄月告知他的“复生之法”。于是，在他的意识之中，开始坚信着水若只是暂时进入了沉睡，并不是永远的离开他，他总有一天，会把水若唤醒，让她重归自己身边。心中的隐痛，也因之而消散了很大的一部分。

“是啊，主人真是了不起。”鬼牙欣然说道，然后目光一转，声音压得更低，冲着绰影绰兮神秘兮兮的说道：“看你们两个桃花满面，眸光脉脉的，该不会和主人……嘿嘿嘿嘿……”

绰影和绰兮对视一眼，同时微笑。两个倾城女孩同时释放的绝代风华顿时让鬼牙眼前的世界一下子亮了很多。他嘴巴张大，有些失神的说道：“难道是……真的……主人真的完全想开了……”

他忽然快速向前一步，在激动中急急的说道：“主人如果真的重新接纳了你们，那那那……那没有理由不重新接纳我的妹妹妖影啊，啊对了，还有她的好姐妹阡陌……还有冰瑶……还有……我的意思是，总之，如果有可能的话……你们……你们要帮帮妖影她们。她们都已经望眼欲穿了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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