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上次你去京城见你堂姑, 你堂姑不是给你安排了个差事?”中年男人也就是周正德问。
这一家正是周老爷子侄子一家。
周老爷子父亲这一支似乎一直男丁不旺,周老爷子只有一个哥哥,哥哥只生了周正德一个儿子,周正德也只生了周朗一个男娃。
相当于周家第三代, 只有周朗一个男丁。
周老爷子在京城只是一个小侍讲, 但在长山镇,已经算很了不起的人了。当时他从京城回来, 周家族人都抢着侍奉他。不过那时周老爷子的亲哥哥还在, 周老爷子跟他关系很好, 便跟他们住在一起。
后来周大伯去世,周正德一家就开始照顾周老爷子, 根本不允许别人插手。
听周正德说起这个,周朗没好气道, “我好歹也是个秀才, 她给我安排的什么, 焦州县衙里的主簿,芝麻大点的小官,她也好意思说出口。”
周正德小时候周老爷子还没考中进士,在他眼里,主簿已经不错了, “你先干着呗,干得好,你堂姑还能不帮你说话?”他道。
周朗越加烦躁,跟他爹怎么说不通, 主簿不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官员,就算周夫人以后替他说话,他升上去, 履历也不好看。况且,从焦州的一个小小主簿坐起,他什么时候才能升到京城去?
要他说,周夫人压根就没替他打算过,把他安排在焦州,不就还想让他帮忙照看周老爷子吗。那点心思,谁不知道。
“没见过你们周家这样的,朗儿可是你们周家三代的独苗,换旁人家里不说捧着,也得处处让着他,你们家可好!”杨氏骂骂咧咧的道,她也去过一次京城,好家伙,安平侯府吃的是什么,住的是什么,再看他们家,跟猪窝差不多。
她做梦都想去京城。
“那怎么办?老爷子不去京城,咱们也没办法。”周正德喃喃道。
“他不去,咱们帮他去。”周朗忽然道。
“怎么帮,老爷子脾气硬的很。”周正德不解。
周朗三角眼扬起,阴毒的笑了,“二
叔公年纪这么大了,生点病很正常吧?咱们这里穷乡僻壤的,连个好大夫都没有,堂姑要是知道了,还不把他接进京城去?”
杨氏眼前一亮,“那咱们就跟上,还是照顾他。到时你堂姑看咱们辛苦的份上,也得把咱们留在京城。”住好宅子,吃香的,喝辣的。
周朗点点头,正是如此!
周正德却被吓住了,“这怎么行?再说二叔公身体一直挺硬朗的。”
“我已经问好了一个相熟的大夫,只要每天一点,不出七天,就会见效。那病情就跟中风是一样的,就算堂姑请宫里的御医来,也查不出什么。”
“这个好,中风,老爷子说不出话,就更不能反对咱们去京城了。”杨氏抚掌,越看自己儿子越觉得聪明。这么好的孩子,就是做大官的命。
周正德还是不忍心,也不敢这么做,可他一向老实木讷,家里的事都是杨氏跟周朗决定,根本没人问他的意见。
三人商量已定,周朗正要出去找那个大夫拿药,忽然,伺候的小厮慌张跑进来禀告,何知州来拜访了。
三人都是一愣,焦州知州何帏礼是三年前来此上任的。因为周老爷子是安平侯跟裴林的岳丈,他一到这里,就来周家拜访过。
不过跟以前来周家拜访的那些人一样,他在周老爷子那里耗费了两个月的精力,什么也没得到,慢慢的除了逢年过节派人送点礼物过来,基本就没登过门了,今天?
三人赶紧出去迎接。
何帏礼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着自己的夫人跟孩子。
他夫人似乎比他小一些,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娇艳昳丽,周朗看的内心蠢动。他至今未婚,一是觉得焦州的女人不如京城漂亮,二,他想娶个高门女子,这样以后他的仕途也会容易些。
这位胡夫人可真够漂亮的,可惜已经嫁作他人妇。
周朗正惋惜着,看到何帏礼身边跟着的那个七八岁男孩,又吃了一惊。这孩子怎么这么漂亮,长眉凤眼,五官精致,本就好看的
很,眉间一点红色朱砂痣,又给他添了无数风流。
顿时,一股热流朝小腹涌去。周朗差点当场出丑。他喜好女色,但也爱好男色,尤其这种漂亮男孩,他最爱不释手。
忍不住,他艳羡起何帏礼。若他能将这对母子都收入房中,日夜享乐,就算不去京城……不对,他还是要去京城的,大丈夫有权有势,何患无妻!
众人寒暄,何帏礼跟胡夫人似乎都没注意到周朗的龌龊心思,但那漂亮男孩却低垂着眉眼,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那模样,根本不像个七八岁的孩子。
没错,何霁是重生的,这个七八岁的孩子身体里,装的是一个成年男人的灵魂。
这是一本姜瑶也没看过,名叫《王府侧妃》的甜宠文,主角就是何霁。
《宠妾》跟《外室》里,女主阮舒当了首辅夫人,许凝月当了皇后,儿女双全,圆满结局。可是书里没写的是,萧瑞安登上皇位八年,虽然励精图治,可他才能有限,大齐虽看起来昌盛了一些,其实外强中干。
那时,北疆会卷土重来。
而彼时北疆兵强马壮,根本不是大齐能抵挡的。
尤其,原来北疆的战神大将军勒必图当年并没死,他忽然返回北疆,像疯了一样,带着人踏破了大齐的城墙、皇宫,到处血流成河,仿佛炼狱一般。
为此,当时的北疆可汗其木格既忌惮他功高震主,又觉得他行事过于残忍,便设下了天罗地网,想杀了他。
但却被勒必图反杀。
第十年春,也就是现在的十三年后,勒必图登基,一统北疆跟大齐。
不过他在位也没多久,因为他也是个暴君,整日炼丹杀人,不理朝政。
又五年,何霁跟着他的主上把北疆人驱逐出去,光复了大齐江山。
《王府侧妃》的故事就从那里开始的。
何霁是朝中大权在握的王爷,可这天夜里开始,他脑中忽然出现一名女子的身影,她娇滴着嗓子,与他纠缠,让他销魂蚀骨。
后来,他发现,那女子似乎就是
那位落魄的侍郎之女,也就是这本书的女主。
按书里的剧情,何霁慢慢想起前世的记忆,然后对女主强取豪夺,让她做了他的侧妃。
后来,他一路护着她,等恶毒王妃死后,便娶她做了王妃。
跟《宠妾》《外室》差不多类型的一本甜宠文。
可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何霁现在就觉醒了前世的记忆,还不是书中那样,慢慢觉醒,他忽然就直接想起了所有前世记忆。
若是2233知道,估计要崩溃了,它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因为历史改变太多,这些书都开始有偏离原来轨道的趋势。
不过何霁是不知道这些的,他刚才在来的路上用了半个时辰理清了现在的情况。
他感慨,萧协虽然是个暴君,起码他是有能力的,若他不死,北疆根本打不进来,也不会有十三年以后的六年乱战。
那六年,当真惨烈,大齐子民几乎死了一半,北疆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当时他不知道这些,也没有选择。
现在知道了,五年后,他还要进京吗?
有点想,他还想见见他的好朋友兼大齐未来的皇帝陛下。想想,他现在好像才五岁,估计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他都想现在去京城,趁着这个机会欺负欺负他了,不然怎么对得起他以前那么折磨他。
至于他的挚爱王妃,忽然什么都想起来了,他还是喜欢她的,只是少了那种朦胧感,便只剩下老夫老妻的感觉了。
当然,有机会他会去找她的。
不过想想,她现在还在她娘的肚子里,他就又没了心气。
何霁前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烨王,就周朗那点龌龊心思,他怎会不懂。想想以前,敢这么看他的,都去哪里了?可能是地狱吧。
这么想,他忽然笑了。
周朗虽然一直在跟何帏礼说话,可眼神不时的就瞟向何霁,当然看见了这一抹倾城笑容,当即酥了半个身子,恨不得立刻把他抱在怀里狎玩一番。
这时,何帏礼说明了来意,他这次来,一是探望一下周老爷子,二,想让何霁拜周老爷子为师,让他跟他读书。
他为什么忽然如此呢?一,皇上下了诏书,封姜瑶为后,消息虽然还没传到焦州,但他原是京城何家出来的,消息自然比别人灵通。
安平侯本就得皇上宠信,姜瑶再做了皇后,那安平侯府要得势成什么样?
还有,裴林也回来了。
他左思右想的,想趁着消息没传过来前无论如何也要跟周老爷子扯上关系,于是他就想到了这招。他的儿子聪明乖巧,若得了周老爷子喜欢,以后何愁周老爷子不帮他说话。
何霁在旁边站着,越发惊讶。今天他爹带他出门,他就有些诧异,现在他爹又说要让他拜师,他就更莫名了。
因为前世,根本没这件事。
前世他爹可是对他不闻不问的,现在到底?
不过转瞬他就镇定下来,这样也好,反正他也不喜欢那个家。
周正德三人听了,先是受宠若惊,后,他们又想起他们那个计划,按他们的计划,七天后周老爷子就病倒了,怎么教何霁。
何帏礼到时不会发现什么端倪吧?
“这……”周正德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当即支吾起来。
“怎么?”何帏礼问。
“这还要问问我二叔公的意思,大人也知道,我二叔公脾气有点怪。”周朗赶紧接话,随后,他又立刻道,“不过看令郎这么聪慧,想来我二叔公也不会拒绝的。”
他听说何帏礼要何霁拜周老爷子为师,简直要笑晕过去。
他正愁无法亲近何霁,何帏礼这么说,不是天上掉馅饼吗?何霁一个孩子,留在这里,他不是有了机会?
至于他的计划,可以一起实施嘛,反正两个都不耽误。
他倒不担心何帏礼会察觉他的计划,谁会想到,一个老人忽然生病,是他侄孙所为呢!
何帏礼笑了,坐在那里等周老爷子教完课回家。
大概等了不到
一个时辰,周老爷子回来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身形有些消瘦,但精神气很足,行走间身姿板正,身上的衣服半新不旧,但浆洗的很干净,一丝褶皱也没有。
“二叔。”“二叔公”“老爷子。”屋中的人都站起来。
周老爷子给何帏礼行了个礼,论身份,他现在是白丁,何帏礼是一州长官,这是必须的。
“老爷子何须这么客气。”何帏礼赶紧扶住他。
“礼数不可废。”周老爷子固执道。
何帏礼无奈,只能受了。
随后落坐,他说起今天的来意。
周老爷子听了,面色没变,心中却是打定了主意不收何霁。他还不知道姜瑶被封为皇后的事,可当初他为什么回老家来,不就是不想给周夫人他们添麻烦。
现在又何必再惹麻烦。
低头,他看向何霁,却心中惊讶,好一个漂亮的孩子。这样的孩子,又出身官宦家庭,若能导入正途还好,若不能,以后又不知道生出什么祸患。
何霁也在看周老爷子,他一个成年男人,还经历那么多,当然不会对周老爷子一个老儒有太多看法。他的表情淡淡的,看起来跟平常一样乖巧。
“阿霁,快叫老师。”何帏礼催促何霁,热切的很。
何霁根本不想叫。
这时周老爷子也开口了,“大人,我学识浅薄,恐做不了令郎的老师。”
“老爷子过谦了,咱们焦州谁不知道你学贯古今,德高才厚。”何帏礼说着,还推了推胡氏,让她来干嘛的,看热闹嘛,还不快帮忙说几句话。
胡氏立刻笑道,“是啊,老爷子,你就收下他吧!”
周老爷子摆摆手,他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他是知道的,当一个翰林院侍讲他行,说什么学贯古今,纯粹是吹捧他。
“二叔公,何大人亲自来,也表明了他的诚心,你书院里不是教了那么多学生,也不缺这一个吧?
还是你在意这孩子的身份?你不是常教育我说,读书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周朗插嘴道。
他这话可把周老爷子赶在了架子上,周老爷子平常是那么说的,所以如果有穷人家的孩子来,又交不出束脩的,他也会收下那个孩子,以平常心待之。
可那种情况跟现在一样吗?
周老爷子瞪了周朗一眼。
“难道老爷子你真因为这孩子的身份不收他?”何帏礼跟着就将了周老爷子一军。
周老爷子怎么说,他说是?那大家都难堪。他说不是?其实还真是。
他踌躇不语。
这时胡夫人忽然道,“我知道老爷子收学生门槛颇高,不如这样,您考教一下这孩子,如果考教的结果您不满意,那我们就带着这孩子走,绝不会再说什么。
如果您满意,那您就留下他。”
何帏礼在一旁听了心里埋怨胡氏,考教什么,眼瞅着已经成了的事,一考教,万一周老爷子故意为难,这事不是黄了?
胡氏笑容温婉大方,似没察觉到什么不妥。
何霁却忽然轻哼了一声。他当然知道胡氏的打算。胡氏不是他亲娘,是他爹后来纳的妾室。后来他娘死了,他爹就把她扶正了。
她平时看他就碍眼的很,周老爷子的两个女婿在京城都有权有势,她当然不想看他跟他攀上关系。她倒是想让她儿子来,可惜她儿子才三岁,恐她又不舍得他吃这个苦吧。
这时何霁还不知道姜瑶被封为皇后的事,不过也不妨碍他从中看出端倪。
这么想,他倒打起了几分精神,她越是不想,他越是要留下。
何况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想干什么也方便一些。
周老爷子觉得胡氏这个提议不错,只要他把题目出的难一些,他不信何霁能答上,到时他就能名正言顺的拒绝他们,不是很好。
他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立刻准备笔墨纸砚,周家最不缺这些,一会儿工夫,就全准备好了。
“好好考。”何帏礼临出屋的时候拍拍何霁的肩膀,已经开始想一会儿怎么挽回局
面了,他就猜到周老爷子肯定会考一些难的东西,何霁基本考不过的。
何霁垂眸不语。
房门关上,何帏礼跟周朗等人在别的屋子一边喝茶,一边说事,屋中,周老爷子站在那里,思索着题目。
何霁则笔直的坐在书桌后,不惊慌,也不东瞅西看,颇有些云淡风轻、宠辱不惊的架势。
周老爷子看的暗暗称赞,才七岁就有这种定力,是个好苗子。
可惜,他还是不能收他。
“《书经》有云,‘其惟吉士,用励相我国家’这句话何解?”周老爷子之前问过何霁现在所读的书,也就跟正常孩童一样,刚读过《诗经》《书经》,能熟练背诵就不错了,他开场就问这句话的意思,明显在为难何霁。
何霁却笑了,若他考教他一些偏僻的诗词上下句如何背诵,他还真可能忘了,但这种问题,正是他拿手的。
不过他也考虑到自己现在还只是个孩童,不宜锋芒太露,所以他迟疑了一会儿,拿起笔刷刷点点写了起来。
周老爷子惊讶,他还真知道?肯定也是一知半解,他心中猜测。
等何霁把答案写完交给他,他只看到那些飘逸灵动的字,便吃了一惊,这字,虽然还有些稚嫩,但已经颇具风骨,只要以后勤加练习,定能有所成就。
单凭这字,周老爷子就知道,何霁是个有前途的。
这时他又细看那些内容,不禁越看越惊讶,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七岁孩子写的答案,跟书本上的答案差不多,却又加了一些自己的见解,这些见解不一定对,但看得出,是他认真思考过的。
周老爷子看看卷子,又看看何霁,若不是他亲自出题,又亲自看何霁答题,他都怀疑这卷子是有人代笔了。
何霁还是那样坐着,长长的睫毛动也没动。
周老爷子把卷子放在一边,继续道,“下一题,拟李白《客中行》。”
意思就是仿效李白的《客中行》做一首诗,这已经是童生试难度级别的题了,
若这个做的好,便已经有了秀才水准。
周朗今天二十,也是两年前才刚考过童生试而已。
何霁不动声色,作诗,也是他擅长的。不过做一首符合自己现在身份的诗,又要让周老爷子喜欢,倒有点难度。
这次,他花了一盏茶的时间写了一首小诗。
周老爷子拿到手,目瞪口呆。
他迫不及待的出了第三题,他倒要看看,何霁到底有多少斤两。
太阳微转,何帏礼等人喝了一碗又一碗的茶,都焦急不已,怎么回事,周老爷子考教何霁考教这么长时间?
屋中,周老爷子心情激荡,璞玉啊,何霁根本就是一块璞玉。只要稍加打磨,定会一鸣惊人。
他已经不考虑收不收他的问题了,他现在担心的是,怕他自己的水平不够,耽误了何霁。
又问了何霁一题,何霁觉得差不多了,也懒得回答了,便说不知。
周老爷子有点失望,但转瞬便高兴起来,看来,他还能先教他一阵。
“你可愿拜我为师?”他问何霁。
何霁当然愿意,立刻噗通跪倒,“老师在上,受弟子一拜。”
“起来,快起来。”周老爷子急忙道。
随后,他拉着何霁出去,对众人道,以后何霁就是他的弟子了。
何帏礼脸上笑出了花,没想到,周老爷子真的收了何霁。
周朗也很高兴。
只有胡氏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姜瑶被封为后的事,看这样子,何霁很得周老爷子青眼,以后他翅膀硬了,还不更不听她的话!
不过事已至此,她也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焦州边界,姜瑶一路往长山镇走。
焦州临着清江,清江入海,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焦州百姓普遍从事两个行业,一个是在清江边讨生活,另一个则是晒盐。
焦州有大大小小的盐场无数,虽然都归官府管,但百姓借此谋生还是没问题的。
可姜瑶一路走来,只见满地荒芜,那些盐场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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