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你怎么还没死
黄珍珠想起那九百块,她那时为了向周明借这九百块,明明分手了还卑微地送上门,妓女和嫖客这些辛辣的词汇像一巴掌掴在她脸上,剧烈的情绪爆发时忍不住全身颤抖:“狄妃,你凭什么来指责我没有付出?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那时我在乡下,一直被人骂,你不是不知道,我在村里待不下去,要是不进城打工,难道要和狄桢狄珠活活饿死吗?如果我不嫁给周明,能有狄桢狄珠好的生活吗?孩子是我的!我要给他们好的生活!”
黄珍珠眼底泪水和恨意烧灼成一片,厉声追问:“说!狄桢狄珠,我的狄桢狄珠究竟在哪!”
狄妃一再挨黄珍珠的巴掌,反而打定主意一定不说狄桢狄珠的下落:“黄珍珠,你这个狠心的贱女人!你不用冠冕堂皇说得你有多可怜多凄惨,要是是我,我就认命咯,老老实实在县服装厂做,安身立命,还能带狄桢狄珠!你一个寡妇,连累死狄敏,还不认命,跑进城打工谈恋爱,勾引富家仔!承认吧!你就是下贱还不认命,异想天开,心比天高才来南市的,你一个寡妇还妄图找人接盘!你就是故意撇下狄桢狄珠的!”
狄妃一再被扇都不说,黄珍珠也有办法治她:“狄妃,你要再不说,我就收拾你的儿子狄天佑!”她说这话时近乎是从喉间蹦出话语来的,整个人煞气全开,恨毒了她。
狄妃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黄珍珠会这么狠毒拿她的儿子来威胁她,可她仍存心不说真相,她想同归于尽,要黄珍珠和周明徒生嫌隙,给二人婚姻埋炸弹:“那我告诉你,在你决定嫁给周明那天开始,我就觉得狄桢狄珠跟着你一定遭欺,所以带到海边溺死了他们!要是你不嫁给周明,狄桢狄珠也不会有这种下场!黄珍珠,你才是罪魁祸首!你以为狄桢狄珠是死在我手上的?其实不是,是死在你的手上!”
狄妃见事情败露,自知在劫难逃,便说谎狄桢狄珠是她带到海边溺死,她要黄珍珠陷入悔恨的境地,以后每当和周明相对,就会不断忆起是因他丧子的悲痛。她今天栽在二人身上,她也要二人感情破裂,生起嫌隙。
神婆说得狄桢狄珠堕井而亡,黄珍珠知道狄妃意图诓骗,她的目光悲凉,用‘无药可救’的眼神看着狄妃:“事到如今,你还在说谎?你要再说谎,我就同样这么收拾你儿子!”
刀架在脖子上,狄妃两相权衡后的自暴自弃,冷笑一声:“那我说了吧,你的狄桢狄珠是堕井死的。”她浑浊的眼球看向黄珍珠:“没错,就是堕井死的,日子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国历三月十五日,你知道是什么日子吗?那天你验出怀孕打电话给我,说周明不会要,你还想听听狄桢狄珠的声音。你没想到吧?哈!那时他们刚刚从井里捞出来,才断气!”
黄珍珠从没想到从那一天起,狄桢狄珠就不在了,听完浑身震颤,她痛苦地张嘴想说些什么,痛哭或是咆哮,可光支撑自己站着都已经使完她的全部气力,整个人摇摇欲坠。
“你还想问二人的尸体在哪里吧?哈哈!你五年前经过过的,就在我家!”狄妃说这话时,面容扭曲地哈哈大笑:“黄珍珠,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糊涂又不负责任的母亲?狄桢狄珠就死在那口井里,埋在那株三角梅下!可笑的是,五年前你还蠢不可及地问我那页黄符是做什么的?”
她的笑容越来越扭曲:“不就是为了防你的狄桢狄珠,别深更半夜来找我偿命的喽!”
正如狄妃所料,这番话说完,黄珍珠几近崩溃,她此刻痛到心脏像被撕裂一样,剧烈的痛意和恨意让她痛苦地哭喊,啊了一声痛苦到了极点,吼得心脏脱力,痛彻心扉,痛到不顾一切扑上去撕打狄妃。
黄珍珠的眉眼猩红,她恨透了狄妃,哪怕下十八层地狱她都不在乎,她要狄妃死,现在就死!千刀万剐!万箭穿心!
狄妃被保镖制着,没有反抗之力,被黄珍珠厮打数下,头发蓬乱却还在笑,她同样恨毒了黄珍珠,这贱寡妇命居然这么好,真是苍天无眼,她变本加厉地刺激她:“我去县里问神婆,你知不知道神婆怎么说你们家的?她说狄敏得罪了鲤鱼王,你们一家四口暴毙溺死都是活该!不关我这个外人的事!我为什么要为两人的死负责!我一个月才拿你九百块!”
说到这里,狄妃疑惑怨毒地看着她:“黄珍珠,你怎么还没死,没下地狱?”她从心底里诅咒:“我劝你小心一点,迟早有一天你也会溺毙……”
狄妃的话音未落,汹汹的一巴掌带着风挥过来,力度极大,发出啪的一声巨响,她被扇得歪倒在了沙发上!整个人脸颊发麻,头晕目眩好几秒才缓过劲来。
这巴掌是周明打的,黄珍珠没有反应,她现在对死、地狱一类的词汇免疫了,她现在就犹坠地狱,生不如死了。
周明挥完这一巴掌后浑身煞气,面容铁青到了极点,指着狄妃喝道:“住嘴!死?我现在先送你去死!”
狄妃在村时问过村委会的爱心律师,那人说看顾不周,致人堕井是过失致死,不到判死刑的地步,她像得了免死金牌,这才发作地乱咬一气:“姓周的,想我死?问问警察答不答应吧?现在是法治社会,我还要进警局说你们今天非法拘禁!”
周明搂着黄珍珠,怀中的她情况越发糟糕,无声悲坳地痛哭,他听了狄妃这洋洋得意的话语,极冷极寒地瞟了她一眼,蔑笑这歹毒村妇真烂了心肠,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还拿法治来当挡箭牌?
这时候的黄珍珠哭得狼狈凄楚,仅凭一股恨意支撑着自己走近狄妃,她的眼底烧灼着浓烈的恨意:“狄妃,那个贵阳老板正满世界找你要钱呢,我要你活着,我要把你交给他,我还要倒贴他钱,让他折磨你,把你折磨得生不如死,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直至落入地狱!”她现在宛如复仇女神,说这话时极冷、极慢、极重,一字一句要狄妃听得清清楚楚。
狄妃脑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是黄珍珠变了,这不是她,随后从她的眼中看清了自己的脸,惊慌、震惊,转化为失措和可怖,她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转为大难临头,见到棺材后地幡然醒悟:“珍珠,珍珠!我们是几十年的闺蜜啊!狄敏还是我介绍给你的!你不能这么做啊!我去投案、我去自首、我保证不说今晚的事,我……”
狄妃的种种保证和求饶还没说完,就被周明的手下堵住了嘴,拖拽了出去……
黄珍珠说完这番话,已是筋疲力尽,她现在执拗又疯狂,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狄桢狄珠,她的狄桢狄珠,她要回村,她要去找他们,天涯海角,刀山火海,她都要抱住二人。
黄珍珠发了疯一样往外走,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不讲章法,周明追上来拉住她的手腕,她的眼睛已经装不下他了,眼神空洞,不知哪里来力气地挥开他:“不要拦我、不要拦我!”
骤然被挥开的周明还想拽住失控的黄珍珠,怕她又像黄栋梁病危时做出傻事,看她仍然执着地扶着门框、廊柱往外走,张助理去搀她,被她挥开。
下一秒,神思不附走得越来越急的黄珍珠就在所有人面前,双腿一软,脱力地直直坠倒下去。
下面正好是台阶,众人拉扯不及,就听见咚的一声,黄珍珠坠落,脑袋撞上阶沿,随后整个人一瘫,昏倒在地。
这幕吓得周明心脏漏了半拍,让手下开车,叫医生,打横抱起地上瘫软的黄珍珠,快步往外走,他情急欲切:“珍珠、珍珠!”
回到家里,家庭医生为黄珍珠包扎了伤口,诊断说她是伤心过度,情绪过激导致的,只能卧床静养,给她注射了一针镇静剂。
周明情绪完全被黄珍珠牵引,她哭得悲痛欲绝,喘不上来气,他也跟着难受,心疼得不行,可这事事关重大,他一定要说,她必须知道真相。
黄珍珠知道了狄桢狄珠早夭一事,同时也知道了他一直知道她在乡下的事,只是装作不知情,装作蒙在鼓里。如果他不那么自私,娶她就接受她的一切,早早言明,不佯装不知,接狄桢狄珠来南市,黄珍珠就能早一日知道真相。种种后续像一块乌云遮在二人之间,随时山雨欲来。
周明一心挂念床上昏迷的黄珍珠,忙了整夜,牵着她的手,看顾她半晌,也一起睡了过去。
被注射了镇静剂的黄珍珠昏睡了一阵,醒来时是鸭蛋青的天色,她的小腿处有乌青还缠了纱布,她顾不得许多,只记得狄桢狄珠,她要回村,她要去找她的狄桢狄珠,连滚带爬地下了床,翻出车钥匙,连床边有无人都不知道,跌跌撞撞地出了卧室。
楼下是周明的手下留守,一夜忙碌,在沙发上睡过去,没有发现黄珍珠离开。
周明半梦半醒时下意识去摸身边的黄珍珠,只摸到了空荡荡的枕边,他瞬间清醒,发现她不见了!仓促下楼时看见众人阖眼,他一时气上心头,骂了声废物,他的面容沉怒:“开车!去追她!”
黄珍珠到了屿山村,早上九点多的光景,村子里公鸡打鸣破晓,阴天多云,空气低沉辛辣,山雨欲来。
张助理之前查过狄妃的家庭住址,往她家去,果然看见黄珍珠的车,随意停放在路边,她一个茕茕单薄的背影下车,周明打开车门迈开长腿追了上去。
黄珍珠被周明拽住手,以为他要拦她,径直挥开他的手,双目失神时喃喃自语:“我要找狄桢狄珠,我的狄桢狄珠……”
周明的眼睛有点红,心脏疯狂收缩抽搐着,他保证:“珍珠,我在这里,我陪你去,一切都有我,我和你一起处理这事。”
狄妃的家许久没有人住,老娘去妹妹家养老,大门紧闭。
有村人踩着单车经过狄妃家的时候,看见几名大汉正在鼓弄狄家的门锁,心想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了得?再细瞧那堆人凶神恶煞,看起来很是不好惹,这下缩缩脖子,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方针,骑车经过,目不斜视,不敢言语。
随着砰的一声,狄家的门被暴力破开,随着翻飞的烟尘,积压的前尘朝二人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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