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佛祖救我,我真机智。……
崔夕宁近日忙着与母亲各种周旋。
她已年满七, 正是“待价而沽”的好年纪。崔士达和李氏在京中挑挑拣拣了一番,最终将目标定在右家的三公身上。
这辜三是嫡出的公,虽说才情一般, 幼年还因意外摔瘸了一条腿, 但毕竟出身尊贵, 想与他结亲的人多过江之鲫。
按理说,崔府是官场常青树,盛名已久,但大房一脉, 崔士达无官职在身,两名公才能平平, 真论起来,崔夕宁配右丞家的残缺公也不够格, 但偏偏巧了, 右夫人对崔家亦有所图——
她的嫡次女辜幼岚也到了定亲的年纪,而满京城的青年才俊里,就属崔家慕礼最为拔尖。他祖父是太傅,父亲是三品侍郎, 本身又能力超群, 深得圣上青睐,不出年, 定会成为朝中股肱。
辜幼岚若能嫁于崔慕礼, 男才女貌不说, 崔辜二族更能攀亲结力,互利互助,实乃天大的好一桩。
只可惜崔家二房油盐不进,崔慕礼都九了, 迟迟未有看亲的意思。
右曾经向崔士硕隐晦地提过几句,被他三两拨千金地挡了来,此时正巧崔士达找门路拜见右,一个计划便自然而然地浮现。
若是辜家与崔家大房成就亲,与二房自然也是姻亲。到时候请大房的人在崔太傅和二房面前多加美言,何愁两族不能亲上加亲?
合算,合算!
于是乎,右夫人与崔大夫人李氏私下走动频繁,为的是将辜三公与崔夕宁凑婚前看,走好过场后,便将亲拍板定下。
且不说辜三公想法何,崔夕宁却是千万个不愿意。她知晓此门亲背后定另有所图,她不愿重蹈姐的覆辙,被父母当做工具一般嫁出去,更何况,她已与慎郎两情许。
慎郎正在努力往上爬,爬到足够与她配的位置,而她也要为之付出努力!
她装病拒绝李氏的安排,一次、两次、三次……次数一多,李氏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异常。
李氏狐疑问道:“夕宁,与母亲说实话,莫非——莫非有了意中人?”
崔夕宁的眼皮猛然一跳,偏要装作委屈,羞愤地掩面,“母亲,您把想成什么人了?是正经的崔家小姐,从小熟读女四书,怎会作出失德之!”
李氏见反复推敲她的情,没瞧出端倪,稍稍安道:“宁儿,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与人看再正常不过。父亲特意替选了一门好亲,切不可辜负他的意。”
崔夕宁里苦不可言:好亲?恐怕是对父亲前途有利的亲吧!面上却温顺笑道:“女儿懂得。”
万般无奈下,崔夕宁答应后日与辜三公会面。
眼看稷下学会在即,孙慎元整日苦读史书,意图在辩论中脱颖而出。崔夕宁不想打扰他的绪,又按捺不住思念,偷偷跑去见他一面。
未免被人发现,二人已许久未曾见面,情意自然更浓。偏远郊外茶舍,雅间叙情,不过两刻钟,二人便依依惜别,然刚踏出雅间门,便吓得魂飞魄散——崔夕宁的贴身丫鬟立在两旁低敛目,瑟瑟发抖。而崔慕礼站在门口,不知听了多久。
完了。
崔夕宁惊愕失『色』,踉跄着往后跌退,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而孙慎元在短暂失语后便向前一步,躬身作揖,“崔二公,又见面了。”
崔慕礼未置一词,将两人来打量数遍,『色』同塞北寒霜,足以冻结周遭所有。
孙慎元一不做二不休,将崔慕礼请入雅间,主动承担下所有责任,恳请崔慕礼莫要责怪崔夕宁。
崔夕宁见他此爱护自己,不仅潸然泪下,言明自己与他情投意合,此非他不可。
崔慕礼坐在简陋的雅间内,指节轻叩桌面,所言却让二人目瞪口呆。
“夕宁,曾经见过他与谢表妹私下会面……”敛容肃『色』,意有所指:这秀才说不定是个骗,专门骗财骗『色』。
崔夕宁反应过来,一时竟是哭笑不得,“二哥,误会了,阿渺那是受所托。”
崔夕宁将谢渺与孙慎元、巧姑结识的原委实道来,孙慎元更是指天发誓,他与谢渺绝无私情。
崔慕礼仍是半信半疑,『逼』得崔夕宁主动道:“们去找阿渺,让阿渺亲自跟解释。”
此甚好。
*
谢渺不知锅从天降,正在房中为即将出的弟弟绣鞋。往日为替崔慕礼绣东西,她曾狠狠下过一番苦功夫,今绣起鞋便得应手。
小娃娃们穿的辟邪虎鞋,鞋面为虎,以刺绣、拨花、打籽等多种针法绣成,颜『色』以红、黄为主,五官用黑『色』粗线勾勒,鞋口、虎耳处用兔『毛』镶边,看着威风凛凛又憨态可掬。1
她绣完一只,仔细地收好边,放入绣篮里,便听人禀道,二公与二小姐一道来了。
崔慕礼与崔夕宁?这对堂兄妹往来不多,怎会一起来找她?
谢渺嘟囔着稀奇,到书房一看,两人面『色』凝重,似乎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
不待她开口详询,崔夕宁已满怀歉疚地道:“阿渺,今日与慎郎见面,不小被二哥撞个正着。”
谢渺一呆:哈?
崔夕宁面目复杂,“二哥之前撞见过与慎郎一起,误会们之间有,有……于是,便请二哥来听澄清。”
谢渺已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应,看向崔慕礼,“跟孙慎元?”
崔慕礼双手负在身后,正言辞道:“们在深闺,单纯,担们被不轨之徒欺瞒。”
说得有道理,但她看上去真有那么蠢吗?
谢渺先请两人坐下,连茶也懒得叫,化繁为简地道:“受夕宁之托,偶尔替他们传信,其他时候毫无瓜葛。”
崔慕礼沉『吟』半晌,“信,只是——”
崔夕宁配合地问:“只是何?”
“听说大伯父与伯母已为好了门当户对的亲,与这孙秀才绝无可能。夕宁,今日之可以当做没看到,但必须与他做个了断。”
崔夕宁脸『色』一白,慌张道:“二哥,慎郎他今是们刑部罗尚书的门,极得他的赏识,将来定会有所建树。他过几日还要参加稷下学会,若能一鸣惊人得到祖父的赏识,说不定祖父会同意和他的亲!”
谢渺脑中崩着的经断了一根,又一根,再一根——
什么叫不打自招?这就叫。
崔慕礼都还没用手段,崔夕宁已将所有计划托盘而出,难道这就是崔慕礼在刑部拷问犯人时练出来的本?
她偷偷观察崔慕礼的反应,没见他『露』出预想的不屑,反倒踌躇片刻,话锋一转道:“罗尚书识才辨能,孙慎元既得到他的赏识,想必是有过人才学。”
崔夕宁忙不迭地赞同:“对,慎郎才学出众,二哥不用怀疑。”
崔慕礼又道:“既有所属,与旁人结亲亦是不妥,倒不按所言,由祖父出马,试着成就一桩好。”
崔夕宁不可思议地眨眨眼,“二哥的意思是——”
崔慕礼问道:“祖父那边,愿助们一臂之力。”
“砰”的一声,崔夕宁的眼前仿佛有烟花绽放,伸手递到谢渺面前,晕乎乎地道:“阿渺,掐掐,看是不是在做梦。”
出息!
谢渺不客气地掐了她一把,崔夕宁痛呼,随即笑中带泪,发自肺腑地感谢:“二哥,阿渺,谢谢们。”
崔慕礼淡笑,“莫要辜负们的意就好。”
们?哪里来的们?
谢渺努力降低存在感,却见崔慕礼绕过崔夕宁,身玉立地站到她面前,“阿渺,以为何?”
……阿,阿渺?
崔夕宁愣住,谢渺也吓得够呛。
“阿渺。”他似没有察觉到旁人的骇怪,稀疏平常地再喊。
谢渺感到皮发麻,忍不住地想往后退,奈何脚下一绊,正好跌坐进椅里。
崔慕礼向前半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凤眸带笑,耐询:“以为何?”
莫慌,稳得住。
谢渺扶了扶发胀的脑袋,思绪动得飞快,随即双手合,闭眼一拜,虔诚信徒,“表哥行此善举,定能得佛祖庇护,好人一平安。”
崔夕宁:……
崔慕礼:……
谢渺:佛祖救,真机智。
*
崔慕礼与崔夕宁一道来,一道离开。
去的路上,崔慕礼不动声『色』地打探,将谢渺之前为孙慎元的出谋划策探得一清二楚。
一环扣一环,可谓是逻辑紧密,天衣无缝。
有趣。
他饶有兴味的情落入崔夕宁的眼里,便觉得有东西藏都藏不住。
“二哥,对阿渺……”她犹豫地开口。
崔慕礼挑眉,好整以暇问道:“很明显吗?”
都改叫阿渺了,还不明显?
崔夕宁再问:“当真……?”
崔慕礼颔首,“当真。”
崔夕宁仿若吃进一斤的秤砣,显得重重,想了想,委婉地道:“阿渺好像变了。”
崔慕礼道:“所以,便需要二妹多加用。”
二哥的意思是……
崔夕宁不确信地看向他,却见他目『露』肯定,似乎在讲:,懂,的。
*
与崔慕礼道别后,崔夕宁脚步一转,返了海花苑。
谢渺正坐在书案前对着经书出,见她来,未显过多讶异。
“坐。”
崔夕宁站着没动,双眸低垂,黯声道:“阿渺,都是不好。”
谢渺道:“确实太鲁莽,幸亏今日撞上的是崔慕礼,若换成其他人,孙慎元的努力岂不是白费?”
崔夕宁乖乖听训,“是考虑不周。”
“不过再忍半个月。”谢渺道:“这半个月里,们别再见面。”
崔夕宁欲言又止,“二哥那边……”
谢渺道:“他既然开口说愿助们,那便不会掺假,耐等着吧。”
崔夕宁觑着她的脸『色』,小道:“阿渺,瞧二哥对,好似跟以往有不同。”
谢渺泰然自若,道:“哦,兴许是看脑袋清醒了,犯不着再故意疏远。”
崔夕宁没料到她说话这么直接,喉咙一卡,干巴巴地道:“不是这个意思,二哥他明显对——”有亲近的意思啊!
谢渺没让她说出下半句话,转移话题道:“明日要去见辜三公?”
“对。”崔夕宁忧忡忡,“母亲已经疑,只得赴约。”
谢渺道:“别担,那辜三公是个明白人,绝不会为难。”
崔夕宁很怀疑,“是吗?”
谢渺道:“是。”
崔夕宁终于展『露』笑颜,不过一霎,便又凝重道:“阿渺,若不愿意,就请二哥别『插』手此。”
她想清楚了,二哥对阿渺有意,但阿渺今明显对二哥无感,若真的只能二选其一,她必定选阿渺。
谢渺领了她的好意,打趣道:“崔慕礼在崔老太傅面前说的一句话,顶的上咱们半年的努力,有他帮和孙慎元,不知道省了多少功夫,傻才推拒他的帮忙。”
崔夕宁不解,“可不想跟二哥有过多纠葛。”
谢渺不咸不淡又理直气壮地道:“他是二哥,帮的也是,跟有何关系?”
崔夕宁:……
不,有关系,承了二哥的情,她就必须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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