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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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ri],赵凛特意带宝丫去了首饰店买了她想要的银手镯。那手镯圆润,表面刻有浮花,戴在手上叮叮当当的确实好听又漂亮。
课后,她和吴幼薇在编花绳,每动一下就听见清脆的铃铛声。吴幼薇花绳也不编了,时不时盯着她的手镯看,眼睛里全是羡慕。
最后实在忍不住,小声的问:“宝丫,我能摸摸你的手镯吗?看上去好漂亮啊!”
赵宝丫偷瞄一眼讲台上的吴夫子,趁着他没注意,把手伸了过去。镯子触手清凉、洁白润亮,贴在肌肤上显得那截手臂都越发的藕白细腻。
“你在哪里买的呀?贵不贵?”
吴秀才家有四子两女,两个女儿已经出嫁了,四个儿子还住在一个宅子里没有分家。孙子孙女也多,老大和老三都在念书,但没什么大的出息。吴翠微的爹就是老三,她爹考了几次秀才都没考上,她两个哥哥也在念书,虽然有阿爷教书补给,但平[ri]里也就够吃穿,顶多过年过节买点零嘴衣服鞋子之类的。那些花绳还是她娘做绣活剩下的,她也有珠花戴,但像赵宝丫手上这样[jing]巧的手镯肯定是买不了的。
赵宝丫小声说:“毓秀阁买的,十两银子,我阿爹今早带我去的。”
“十两?”好贵啊,都够她两个哥哥两年束脩了,她眼里的羡慕更盛,“有个秀才爹真好,要是我爹也能考上秀才就好了。”但想想,就算她爹考上秀才,也是要先紧着两个哥哥读书,分到她手里的还是没有多少。
“还是你家好,只有你一个娃儿,什么好东西都是你的。”
赵宝丫摇头:“不对,我家有两个,星河哥哥也是啊。”
说到这吴翠微更羡慕了,明明何[chun]生和赵星河都不是宝丫的亲哥哥,对宝丫比她的两个亲哥哥还要好上一百倍。
她哥哥就从来不会让着她,只会抢她的东西,惹哭她。
两个小团子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台上的吴老秀才轻咳出声。两人立马闭嘴,手背在身后小身板挺直。
吴老秀才拿着一打卷子让前面的学生传下去:“你们到学堂也有一段时[ri]了,今[ri]就考考你们,都是最简单的题目。卷子发下去仔细审题,认真作答、不许左顾右盼、不许[jiao]头接耳,听清楚了吗?”
这还是小宝丫上学的第一次考试,她很兴奋,有种和她爹一起努力的奇妙感。
她考的很认真,然而事实证明,读书不是认真就可以。
是需要一定的悟[xing]和天赋的。
散学前,考卷发下来了。何[chun]生答得最好,字迹也最工整,尤其是最后一道以夏荷为题作诗。吴老秀才大加赞赏,当着全班学生的面朗读了。
给了他甲等的成绩。
赵宝丫和吴幼薇成绩都是乙,不出彩也不是特别差。原本以为考的最差的会是吴金牛,没想到是看上去聪明机灵的赵星河。
字是狗爬的也就算了,整张卷子就答对了一题。
吴老秀才看着他的卷子直摇头,写了一
个大大的‘丁’字。
三个人同样上学,同时听课,三种不同的成绩。赵宝丫怕他难过,在等家长来接的时候,跑过去安慰他。
赵星河盯着学堂外的大桑树发呆,没回答她的话,反而问:“宝丫妹妹,你爬到那棵树上去看过吗?听说我们学堂隔壁要搬来一个武馆,有空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吴幼薇拉拉赵宝丫的衣袖,附到她耳边小声嘀咕:“完了,赵星河没考好,该不会是想从树上跳下来吧?”
赵宝丫惊慌,也伸手去拉何[chun]生:“[chun]生哥哥,怎么办呀?”
半年的功夫,伙食好起来的何[chun]生已经[chou]条,比赵宝丫高出了一个头还有多。整个人也自信沉稳了许多,他道:“你放心,星河想什么也不会想不开。”
他就坐在星河后面,他发现星河压根不爱上课,不是在走神,就是手欠的在给宝丫妹妹编辫子。
等到了夜里,赵凛和赵小姑询问起小考的事,知道小星河考了全班最差。怕他难过,都安慰了他几句。
赵小姑道:“你赵叔叔从前读书也不厉害的。读着读着就开窍了,慢慢来就是。”
赵星河从饭碗里抬头:“你们为什么觉得我会难过?”他淡蓝的眼睛眨了两下,显得无辜又困惑:“我又不想考状元,也不想当官,我只是陪宝丫妹妹去读书啊。”简而言之,宝丫妹妹要是不去,他压根就不会去什么学堂,听什么劳什子的课。
赵凛仔细观察他的神[se],确实一点也不难过。
他读书从一窍不通到过目不忘,也是经历了漫长而痛苦的过程。甚至不是人人都会像他这么幸运,也不是人人都非读书不可。
赵星河读书的态度,赵凛是不想[cha]手的,他把孩子带回来可不是想给人当爹的。而且,说不定哪天孩子的父母就找过来了,没必要去拧一头小牛。
之后,隔壁的武馆开业,每[ri]都传来弟子们的[cao]练声。赵星河就彻底忍不住了,总想爬到高高的围墙上看看。于是,上课的时候他不是肚子疼就是腿疼,要不就是眼睛难受。吴老夫子起初还被他忽悠过去了,让他坐到后面去休息。然后他偷偷溜出了门,爬上了院子里高高的桑果树,盯着隔壁武馆看得目不转睛,看到高兴的地方单手抱着树就手舞足蹈起来。
每次他溜出去,赵宝丫就忍不住频频往后张望,连带吴幼薇也没心思上课。趁着吴老夫子背过身去的功夫,几个孩童跳着脚往窗外看,看见挂在树上的赵星河时也忍不住想,对面究竟是什么。
这么过了十来天,学堂里的学生心思都跑偏了,课后就围着西边的高墙和那颗桑果树来回的转悠。
赵宝丫也好想爬上树去看看,她看着高高的树有些不太敢。赵星河道:“一点也不怕的,宝丫妹妹在前面爬,我在下面爬,我接着你。等爬到中间那节树杈上就可以坐下来了。”
赵宝丫被他说心动了,撸起袖子就开始往上爬,赵星河紧跟着她爬,时刻伸手护住她的腿。等何[chun]生从吴老夫子那赶过来时,两个小家伙已经在树杈
上了。
“星河,谁让你带宝丫妹妹爬树的,快下来。”
何[chun]生仰头,怎么一个不注意,就爬到那么高了。
上树容易下树难,赵星河是溜下来了,赵宝丫抱着树颤颤巍巍下不来了。一往下看就眼晕,瘪嘴要哭不哭。
一群孩童围着高高的桑果树想办法,吴金牛说他爬上去把人拉下来,吴幼薇说去找绳子,大家起哄说让宝丫跳下来,他们在下面接着。何[chun]生扭头去找吴老夫子,问他有没有梯子。吴老夫子听说赵秀才的闺女在树上,赶紧跑来了,仰着脖子一瞧。
那桑果树[chun]天刚刚修剪过的,光秃秃的树干根本没有着力点,这是怎么爬上去的?
学堂里没有梯子,吴老夫子就让学生搬来上课的桌子,然后自己踩在桌子上,举起手让她把脚伸下来。
赵宝丫尝试了几次,总算是安全下来了。一颗心刚刚落到实处,赵星河就被黑着脸的吴夫子喊到了偏房训话。
然后赵星河就被请家长了。
赵星河是不敢和赵凛说的,只能寄希望于赵宝丫。赵宝丫挨到月上柳梢头就期期艾艾走到书房,爬到桌边盯着她爹看。
赵凛翻了一页书抬头问:“怎么了?”
赵宝丫眼神闪烁,小声道:“吴夫子让阿爹明[ri]去找他。”
赵凛:这是被请家长了?
次[ri],赵凛找到吴老秀才,才知道被请家长的是赵星河那小崽子。这都是什么事,自己闺女还没被找家长呢,先给他破了个例。
吴老秀才相当气愤,指着靠墙罚站的赵星河道:“竖子不可教也,这娃儿上课不听讲、下课找不见人,整[ri]挂在院子里的歪脖子树上。影响其他学生读书也就算了,昨[ri]还把你闺女带到树上去了,险些下不来。”
赵凛:“……”好小子,只字不提。
“看看看,对面习武有那么好看,还跑来念书作甚。赵秀才,你家这孩子老朽实在[jiao]不了,他也不喜读书,不若你把他送到隔壁武馆去吧。”再这么下去整个学堂都被带野了。
哦,不,唯独何[chun]生是个坐得住的。
赵凛陪笑:“辛苦吴老了,孩子我先带回去教导一番。”说着他走过去,一把拎起赵星河的后脖领往家里走。
吴老秀才看他这架势,连忙道:“好好说,莫要动手。”
赵凛继续笑:“吴老放心,我不打孩子。”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小王八蛋压根就是厌文喜武,搁在这给他身在曹营心在汉呢。
他自然不可能像其他望子成龙的父母一样,孩子不喜读书,硬要求着先生继续教。他把领回去后,郑重其事的问他:“你自己选,是要学武还是继续读书?”
清风徐来,朗朗天光下,小男孩的眼睛发亮:“我要学武。”
赵凛:“你确定?学武很辛苦的,比读书还要辛苦。”
赵星河大声道:“我不怕,男子汉不怕辛苦。”等他学会功夫就能保护宝丫妹妹了,吴金牛要是再敢欺负宝丫妹妹,就把
他的牙齿打掉。
这小子身上这股子劲倒是有点像他小时候,赵凛眸[se]里带了点笑:“行,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去学堂了,习武吧。”
赵星河惊喜,连忙问:“那明[ri]去学堂旁边的武馆吗?我问过了,他们武馆一年只收一两的学徒费,比学堂便宜一半。”
赵凛露出个恶劣的笑:“没钱,去什么武馆,今后我教你!”武馆就是个花架子,学几年也未必能学到东西。既然要习武,就要学真本事。
赵星河浅[se]的眼眸在他身上转了几圈:“赵叔叔不是读书人吗?而且宝丫妹妹说你‘柔弱’,不会武。”
赵凛走到马厩边上,在他好奇又困惑的目光中,一掌把马厩边上的木桩给劈成了两段。然后又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捡起地上掉落的一片木屑,擦着他的面门钉进了身后的高墙内。
赵星河嘴巴张成了喔形,看他的眼神瞬间从畏惧上升到了崇拜。
赵凛挑眉:“要跟我学吗?”
赵星河点头如捣蒜。
赵凛:“那先从扎马步起吧。”
自此,赵星河从学堂退了学,开始每[ri]扎马步、负重跑步、摔跤练习,当然是被赵凛单方面的摔。赵宝丫时常担忧他会被阿爹摔死,总是不放心的在旁边围观。然而,这崽子骨子里就是一匹狼,越挫越勇,每次摔倒了爬起来眼睛都晶亮。
看着浑身淤青的人,赵宝丫真担心他会晕倒。之后晌午前也不跟何[chun]生去齐大夫府上了,就待在家看他负重围着院子跑。
连续大半个月就没喊过一个累字,赵凛都对他刮目相看了,对这个徒弟也就上了那么点心。
因着他要准备岁试,没办法[ri][ri]监督他,只先教了一套简单的拳法,让赵星河勤加练习。等赵星河[shu]练掌握这套拳法时,赵凛岁试结束了。
毫无意外,又是第一。
秦正清、赵[chun]喜、陆坤几人也考得不错,反倒是被誉为长溪县第一才子的齐宴,岁试成绩落在了他们四人之后。
齐宴当初在县学里嘲讽赵凛的话早就传开了,这会儿打脸打得太彻底,众人看他的目光明里暗里都带了些嘲讽。
“那可是赵凛,顾山长的关门弟子,长溪县的小三元案首。他一个外来户连清远县的那位都考不过还有脸跑到这来放狠话!”
“陆坤比了几年都没比过的人,就凭他?呵呵……”
“也就嘴巴厉害。”
齐宴脸[se]一阵红一阵白,陆坤脸[se]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两人互看一眼,又都嫌恶的转开目光。岁试结果出来当[ri],教俞点了县学里前五名的秀才明[ri]参加荷花宴,说是县令大人要宴请监考的学政大人,让他们去作陪。
这无疑是在给他们一个接触贵人的机会,是好事。
县学里其余的秀才羡慕得要死,赵凛却是不想去参加的。这种场合除了吟诗作画,无非就是拍马屁。
简直无聊至极!
但他现在人微言轻,是没有资格拒绝的。
宴席
设在胡府的后花园莲池旁,胡府的荷花品种奇特,初夏的天,已经满池荷花盛放。莲池中间有一方凉亭,亭子里摆了曲水流觞宴,县令大人引着学政大人落座,作陪的五人也一一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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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政大人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士,曾任翰林侍讲。这还是他第一次外放任江宁学政,甚少见到江南这等风雅小调的宴会,一时间心情舒畅,对胡县令观感也好了几分。
宴会开始后,赵凛头一次体会到胡县令溜须拍马的功夫,连带朝他们使眼[se]。几个人也很给面子,一一朝学政敬酒,就连一向嘴毒眼高于顶的齐宴也弯腰带笑。
学政听说齐宴的父亲是荆州州判,顿时对他高看了几分,道:“齐州判啊,他应该很快就要高升了……”
这是有内幕消息?
齐宴喜上眉梢,起身又敬了一杯酒,坐下来时已觉得高人一等。当着学政和胡县令的面就开始为难赵凛,频频找借[kou]让他喝酒。秦正清和赵[chun]喜几次想帮他挡酒都被他拦住。
不就是喝酒嘛,赵凛可是千杯不醉。
然而,他还没喝醉,学政先有点醉了,说话嘴都打瓢,站起来想高歌一曲,把鞋子直接踢飞出去了。
席间安静一秒,胡县令指着赵凛道:“你去把学政的靴子捡过来套上吧。”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羞辱,胡县令明显是在偏帮齐宴。秦正清和赵[chun]喜都担忧的看着赵凛,齐宴嘴角嘲讽,他倒是要看看赵凛要如何。
今[ri]若是提了靴,那就是一辈子的耻辱,若是不提,定会被县令和学政记恨,能不能顺利参加乡试还不一定呢。
在众人的注视下,赵凛酒[se]上脸,面[se]通红站了起来,摇摇晃晃一头栽进了荷花池里。
秦正清最先反应过来,蹭的站起来大喊:“不好,清之喝醉了,快来人,快把人捞起来。”
那荷花池不浅,喝醉了赵凛在里面扑腾两下就沉了下去,胡县令和学政酒都吓醒了,连忙让人去捞。齐宴捏着酒杯站在池子边上,总觉得太过巧合。
赵凛诡诈,是装的吧。
但也未免太像那么回事了。
一群人中,唯有陆坤还淡定的坐在桌边静静的看他演。
众人几手八脚把赵凛捞了上来,人已经昏厥,胡县令赶紧命人把他抬到客房,请林大夫来诊治。林大夫把完脉后,只道是醉酒加上呛水导致的昏睡,没什么大碍,睡一觉就醒了。
学政大人兴致全无,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胡县令心里有气,对着昏睡的赵凛又发不出来。
人还未醒,就让管家把他送回去了。
赵宝丫都快吓死了,但转念一想,她爹千杯不醉水[xing]那么好,怎么可能喝醉摔下荷花池?
等胡府的人一走,她凑到床边喊了声阿爹,床上的赵凛果然一秒睁开眼。
赵宝丫觉得胡县令和齐宴太讨厌了,弄得她一点都不想去找宝珠姐
() 姐了。赵凛也觉得这两人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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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希望[ri]子快点过,快快到乡试。
岁试结束的第二[ri],等来了温光启斩首的判决书,温光启行刑那[ri],被没入乐坊的莲姨娘投江自尽了。
临死前托人带了一锭金元宝给小宝丫,又让来人带了一句话,道:“给你的荷花脂粉是没办法了,你且拿这些钱去买吧。”
这是赵宝丫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身边人的离去,她眼睛都哭红了,午饭也没吃,也没去学堂,整个人看上去蔫耷耷的。赵凛担心她,连着几[ri]也没去县学,把她抱在怀里顺着她的发丝:“别伤心了,头七那[ri],阿爹带你去给莲姨娘烧纸。”
头七那[ri]夜里,星河璀璨,银河倒挂直泄江面。
赵凛带着小宝丫和赵星河在码头祭拜,江面风大,黄纸和金元宝的火焰被吹得呼呼作响。小宝丫和赵星河蹲在火焰边上不断往里面添纸钱,烧尽的黑灰被江风刮进黑沉的江里。
一艘画舫驶近,清脆的铃铛声和赵宝丫银镯子发出的声音相应和。
临近的河水被彩灯照亮,钱大有站在船头朝他们招手,江风吹得他衣袍翻飞:“赵兄,宝丫,真的是你们啊!”他老远瞧见岸上有火,还以为是鬼火呢,拿着‘千里眼’一看,隐隐约约瞧见好像是赵凛的背影,划近一看还真是。
“大晚上的,你们在河边烧纸干嘛呢?”
赵凛看到他也颇为惊讶,回道:“今晚是莲姨娘的头七。”
钱大有打了个寒噤,他怎么忘了这茬。
他举目四望,江面幽幽,河水暗涌。脑海里又无端浮起莲姨娘落水时那张惨白的脸:“哎,你别吓唬我!”
赵凛嗤笑:“你们钱家水上讨生活的,怕这个作甚?”
钱大有:“我又不曾走船,自然怕。”又一阵江风吹过,他赶紧道,“别说这些了,既然碰到了,就到画舫上来聚聚。我这里有好酒好菜还有小孩儿爱吃的瓜果,外邦商人那边走货送的,可新鲜了。”
赵凛想到闺女心情不好,又挺喜欢画舫的,散散心也不错。于是抱起小闺女,拎着赵星河上了画舫。
画舫内灯火通明、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宽敞又舒适。桌面上琳琅满目摆了许多美食,一盘子切好的大红西瓜还有何记的葡萄酒。
三人依次坐下,伺候的书童又拿来三副碗筷。赵凛见闺女还眼圈红红,先给她拿了一片西瓜:“甜的,吃吧。”
赵星河也默默给她拿了一块放在她左手上,小团子张嘴咬了一[kou],甜蜜的汁水充沛嘴巴,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江风和缓、明月照影,画舫慢悠悠飘在水面之上。
远处一条大船靠近,驾船的艄公连忙转开船身,由于转得太急,画舫剧烈晃动了两下。满桌的佳肴跟着晃动,酒杯滚了一地,上好的葡萄酒都摔碎了。幸而赵凛眼疾手快及时稳住了两个小孩儿要倾倒的身体。
钱大有就没那么幸运,额头磕在了桌角上,立刻红肿起来。
等
() 船身稳了,他蹭的站起来,大声质问掌船的艄公:“怎么回事,画舫都开不稳?()”
“?()?[()]『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钱大有蹙眉:“大晚上的开在江面上不点火把,懂不懂规矩?哪家的船,过了明路了吗?”这条江运归钱家管,所有过往的船只都要[jiao]水运费的。
半夜不点火把,肯定是想偷运。他爹老说他不管事,就知道吃喝玩乐,今个儿让他逮住了吧。
钱大有兴冲冲的往船头走,边走边朝赵凛道:“今[ri]让你瞧瞧我钱帮大公子的威风!”
赵凛怕他闹事,嘱咐赵星河看好妹妹,紧跟着他出去了。
钱大有朝艄公道:“别转弯,截停那只船。”
艄公也不敢违逆他,立马又掉回船头去截停大船。很快大船被[bi]停,船上亮起了火把,管事的头头跑到船头朝着钱大有破[kou]大骂:“他[nai][nai]的,钱帮的船也敢拦,不想活了?”
本想耍威风的钱大有被踩了脸面,扯着嗓子就骂了回去:“[gui]孙子,睁开你的狗眼看看,骂的是谁呢!”
那头头定睛一看,吓了一跳,连连陪笑:“哎呦,是大公子啊,您怎么这么好的雅兴在这游船呢?”
钱大有冷哼反问:“大半夜走船为何不点火把?走的是哪的货?我怎么没听我爹说今晚有生意?”晚饭时,他爹还说难得今[ri]清闲,早早的睡下了。
那头头眼眸闪烁,继续笑:“船上是李舵主的货,小的们刚从仓库那边出来就碰到您了,还没来得及点火升旗呢。”
赵凛凑近钱大有,压低声音道:“此人有诈。”
李舵主就是李昌海,且不说李昌海卖完琼华楼就出去避风头了,大半夜的行踪鬼祟,回话闪躲,定是在说谎。
钱大有对赵凛的崇拜已经到了盲目,赵凛说有诈,那就一定有诈。
他不耐烦道:“放板子下来,我要上去查查船上是什么货。”
那头头为难,迟迟不肯放船板子下来。钱大有怒了,骂道:“你莫不是走私?”
头头连连摇头,慌张四顾。码头边上,又有一条船朝这边靠近,船还未到,声音先[bi]近:“钱大有,大半夜的不在家待着,跑到江面上发什么疯?”
钱大有侧目看去:呦吼,居然是齐宴那嘴毒的!
小船靠近,齐宴上了画舫,看见赵凛,眉头蹙得更深:“不是让你不要同他往来,怎么又凑在一起了?”
“你管我?”钱大有横眉冷对,“我现在没空搭理你。”接着他又朝那头头喊,“快把船板放下来,否则我通知我爹。”
那头头喊了声齐公子,齐宴摆手:“你别搭理他,掉头穿过去。”
钱大有怒目而视:“齐宴,你什么意思?我要查我家的船碍着你什么事了?”
齐宴:“那船上装的是我寄给父母的衣物、米粮、特产还有一些现银,供他们在荆州花销之用。我已同姨夫姨母打过招呼
() 了,
你现在截停是什么意思?是想我父母在那边缺衣少食,
还是担心我偷拿了你家的东西?”
大姨来信他也知道,确实提过要寄这些东西过去。他连忙反驳:“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家的东西你也没少拿,我哪会在意这个。只是那管事的实在可疑,不点火把,还满[kou]谎话,我例行盘查一下怎么了?”
“钱帮是我家的,这个权利我还是有吧?”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要打起来,赵凛连忙劝架:“算了,算了,船都走了,别吵了。不如都进去喝杯酒水,消消气!”
钱大有:“谁要和他喝酒?今天老子就是要查船!”
赵凛拉住他手稍微用力,钱大有看他一眼,立马改[kou]:“喝酒可以,齐宴你得向我赔罪,今[ri]的事就算了。”
齐宴憋着一[kou]气,眼看船还没走远,只得点头随他们二人进了船舱。
瞧见坐在桌子边上的小宝丫时,他心里就是一咯噔。
这小丫头不会又给他辣椒水喝吧?
他时刻提防赵宝丫,赵凛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他一杯递给钱大有。他想也不想,越过赵凛,接了递给钱大有的那杯酒。敬了杯酒后就要起身,一阵剧烈的腹痛传来,他指着赵凛:“你下毒?”
赵凛翻了个白眼:“你说什么呢,我没事下什么毒?”
一旁吃瓜的赵宝丫好心的说:“不是哦,是我刚刚放了点泻药进去,本来想给钱叔叔吃的,齐叔叔硬要和钱叔叔抢。”
“什么,泻药?”齐宴只觉得[ju]花一紧,一股要窜稀的感觉直冲天灵盖。他环顾画舫,急切的问:“哪里有恭桶?”
钱大有嫌弃的捂住鼻子:“画舫哪来的恭桶,有也肯定被我丢了。”
“你!”齐宴夹住[ju]花,别扭的往自己的小船上跑,然后吩咐艄公快走。
两大两小看好戏似的追出了甲板。
然而船还没到码头他就一泄千里,江面上传来齐宴歇斯底里的咒骂:“啊——钱大有、赵凛,你们给我等着!”
赵凛举目朝下游看,茫茫江面上,只余大船上的点点火光。一只猫头鹰在夜空里盘旋,然后朝着赵凛俯冲而下。
鹰啼划破夜空,翅膀带起一阵旋风。
钱大有吓了一跳,本能的蹲下,伸手护住两个孩子。再抬头是,那猫头鹰已经落在了赵凛手臂之上,利爪间还抓住一金灿灿的事物。
赵凛把东西取下,猫头鹰又一跳一跳的跳到小宝丫脚边,鸟脑袋蹭了蹭她的小腿,求抚摸。
小宝丫拿开钱大有的手,伸手抱起猫头鹰,夸道:“你真聪明!”
钱大有站起来,疑惑看看一人一鸟,又打量着赵凛手上的东西,问:“这是什么啊?这鸟成[jing]了不成,送东西给你干嘛?”他只听说过乌鸦会叼金银首饰给别人,没听过猫头鹰也会啊。
赵凛:“这就是齐宴船上装的东西。”
“齐宴船上装的东西?”钱大有更加费解,“这是什么?”
赵凛:“金矿石。”
“什么?金矿石?”钱大有跳脚,“他哪来的金矿石?走私金矿石犯法的,他是想害死我们家吗?”
钱大有来回踱步,那么一大船啊,够他们全家杀头的。
“不行,不行,我要去告诉我爹。”
赵凛:“告诉你爹也没用,船已经走了,被查出来就是你家的错。齐宴可以摘得干干净净。”
钱大有急了:“那怎么办?”天杀的齐宴,枉他爹娘对他那般好,他居然恩将仇报。
赵凛看着他:“你若是信我,这是就先不要告知你爹,派信得过的人跟着那船,看它是不是一路往荆州去的。”三年前他们走的那趟镖就是一路往荆州走了。
钱大有也看着他,慢慢镇定了下来:“好,我先派人跟着。”
赵凛:“船途径哪里,中途有没有歇脚,下货,你都让人记牢告知我。”
钱大有:“那我们现在要靠岸吗?靠岸后你要去哪?”尽管相信赵凛他还是有点慌。
赵凛:“回去睡觉。”
钱大有:“啊?”睡什么觉?身家[xing]命攸关,如何能睡得着?
赵凛:他现在要回去捋一捋思路,送到手里的把柄总要好好利用,才能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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