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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与这样一双眼睛对视,好似撞进水[se]潋滟的潭。

  用去好几息的时间,施黛才恍然捋清一个事实。

  江白砚……掉眼泪了?

  因为什么?最后那一刀?她她她该不会没控制好力道,让他疼哭了吧?

  施黛大脑宕机。

  施黛心绪空空。

  江白砚那么一个泰山崩于前而[se]不变的人,因为被她剜毒,疼哭了。

  施黛差点儿咬到舌头:“江、江公子。”

  想从袖袋里掏出手帕,却摸了个空。方帕被江白砚拿去清洗,目前不在她身上。

  再看江白砚,仍是茫然缄默的神态,一滴泪珠从眼尾坠下,在面颊划出淡淡湿痕。

  他浑然不觉,只有眼睫颤了几颤。

  似在思忖什么,又像被疼懵了。

  没事吧……?

  好像很有事。

  桃花眼天生含情,水光盈润时,满目倒映皆是她的影子。

  施黛心尖一晃,近乎无措地伸出右手,隔着袖子,为江白砚擦拭泪珠。

  袖[kou]布料是光润绵柔的缭绫,触上他眼尾,托起一片湿濡。

  与寻常的眼泪截然不同,水渍在她袖边凝聚成珠,被月光一摄,莹莹然滚落在地,发出啪嗒轻响。

  想起来了。

  施黛动作顿住。

  鲛人落下的眼泪,能化作类似珍珠的宝物。

  被她笨拙摸了把脸,江白砚极轻地出声:“我没事,施小姐。”

  他只觉得不解。

  江白砚早已过了因疼痛落泪的年纪,比起儿时邪修折磨人的手段,刀锋刺入血[rou],在他看来并不稀奇。

  更何况施黛的力道很轻。

  为何落了泪?

  他垂眸沉思,眼眶发热时,正是施黛半个身子将他环住、轻抚他身体的一刻。

  疼痛无休无止,陌生的触感猝然而至,温柔得近似落雨,浇灭满身滚烫。

  仿佛他在被好好爱护。

  回想起当时加剧的心跳,江白砚不自觉摸了下胸[kou]。

  好奇怪,心脏像被攥了一把,不止被她抚摸过的脊骨,连心尖都漫开奇异的战栗。

  眼泪都掉了,怎么可能没事。

  施黛没信他的说辞:“你这伤,要上药吧?”

  看了眼江白砚毫无血[se]的脸,她试着补充:“我帮你?”

  喉结微滚,悄寂无声。

  江白砚忽地笑笑:“多谢施小姐。”

  客栈里备有擦脸擦身的绸布,施黛找出一块,为他抹净肩头血污。

  她对疗伤步骤所知甚少,万幸这次的伤[kou]不必处理太细致,只需做好简单的止血。

  剩下的,等阎清欢入画,再[jiao]给他这个专业人士。

  从江白砚手里接下装盛伤药的瓷瓶,施黛把药膏倒在指尖。

  右手往前探的同时,她没忘提醒:“我要擦药了哦,

  会疼。”()

  江白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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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后知后觉,方才落的那滴泪,或许让施黛产生错觉,误以为他被疼哭。

  在她心里,他成什么样了?

  指尖落在血[kou]上,蘸有药膏,冰冰凉凉。

  江白砚又是轻颤。

  “我轻点儿。”

  施黛还在哄:“药膏咬合伤[kou],的确会疼,你忍一忍,很快结束。”

  江白砚:……

  并非因为疼,只是很[yang]罢了。

  他[yu]脱[kou]而出,又觉羞于启齿。

  施黛的指尖被药膏浸出冷意,如初雪般清寒。

  肌肤被她寸寸拂过,本应是微凉的触感,却像被火苗轻轻[tian]舐,[dang]漾出奇异的[su]与麻。

  险些自喉间溢出声响,江白砚咬住下唇,一言不发看她包扎伤[kou]。

  他在疼痛中沉溺数年,对它的渴求沦为畸态的本能。

  就像旁人习惯呼吸,唯有痛意,能让他从麻木感官里,偷得几分存活于世的实感。

  江白砚知晓自己的病态,一面唾弃,一面沉湎其中。

  今时今[ri]被施黛抚摸……他体会到另一种迥异的欢喜。

  不再是深入骨髓的凌厉霜寒,她的触碰极尽克制,宛如三月绕过枝头的第一缕[chun]风。

  于是引得心底深处,一簇藤蔓悄然发芽。

  捏紧身下被褥,江白砚沉默抿唇,试图压制体内没来由的蠢蠢[yu]动。

  较之疼痛,他竟更加渴慕由她带来的欢愉。

  “施小姐。”

  江白砚喉音微哑:“还望莫将我身中邪气一事告知旁人。”

  幻境里的邪祟实力远不及他,被它们所伤,绝不至于引邪气入体。

  倘若施黛从旁人[kou]中听闻此事,必然滋生事端,同他生出嫌隙。

  江白砚不愿徒增麻烦。

  施黛一副“你放心我都懂”的神[se],信誓旦旦扬唇一笑:“我明白。江公子不必担心。”

  人人都有自尊心,她要是掉了眼泪,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把药膏涂好,暂时没有绷带,只能用客栈里的绸布。

  施黛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尽力不再把身前的人弄疼。

  在此之前,“江白砚”和“眼泪”这两个字,在她的字典里遥遥相隔十万八千里。

  江白砚太强,剑术超群,[xing]子清傲,受伤后没喊过一次痛,连表情都少有变化。

  像把锐利的冷锋。

  可血[rou]之躯,哪有当真刀枪不入的。

  施黛在心里的小本子默默记下:

  江白砚也怕疼,别被他唬住。

  江白砚:……

  看她的表情,他觉得施黛并没有很明白。

  “大功告成!”

  把绸布一圈圈缠好,总算止住源源不断淌出的血。

  施黛挺直身子,两手叉腰:“虽然丑了点儿,将就着用吧。等阎公子来了,我们再去找他重新

  ()  包扎。”

  她用了“我们”。

  胸腔里隐秘滋长微妙的情绪(),江白砚拢好衣襟:嗯。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的前襟被腥红浸透,一片狼藉。

  江白砚视若无睹:“施小姐,第二[bo]邪[chao]将至,我们去大堂吧。”

  施黛赶忙把他按住:“你都这样了,还出去?”

  剜毒不是小事,莫说江白砚的衣物被血染湿,她手上也沾了红。

  施黛再不[jing]通医术,也知道一个词叫失血过多。

  “邪[chao]这不没来吗。”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你在房间好好待着,我去找找吃食或丹药。”

  江白砚亦投去视线。

  施黛的双手骨节匀称、细长白净,纤盈如一水嫩葱,因常年画符,生有不甚明显的薄茧。

  可惜如今染上他的血,赤红可怖,格格不入。

  对鲜血屡见不鲜,江白砚头一回觉得它分外碍眼——

  施黛与这种狰狞脏污的物事毫不相衬。

  房中烛火轻漾,江白砚垂头,凝视胸前血[se]。

  对于央求施黛为他祛除邪毒之事,无端地,他心生几分无法言明的情韵——

  沉郁微涩,近似悔意。

  那是一双干干净净、适合握笔的手,本不应沾染污秽。

  “在这儿乖乖别动。”

  对他的思绪一无所知,为安抚伤患,施黛努力摆出可靠的姿态,眉梢轻扬:“我下去瞧瞧。”

  *

  在江白砚房中洗净双手,施黛来到客栈一楼。

  今夜的突变让所有住客阵脚大乱。邪祟侵袭,接连有人惨死当场,与其孑然一身蜷缩在房间等死,不如来大堂抱团取暖。

  三三两两的男女老少面[se]灰白,有人喋喋不休连声抱怨,有人绝望万分破[kou]大骂,更多的,是双眼无神瑟瑟发抖,祈求上天保佑。

  幻境里大大小小的动静都有可能成为线索,沈流霜与柳如棠守在大堂,观察客人们的一举一动。

  施黛上二楼探望江白砚时,沈流霜本打算一同前往,被柳如棠一把拽住。

  理由是“一双小小的眼睛,容不下偌大的客栈”。

  沈流霜:“说人话。”

  柳如棠:“客栈这么大,我一个人哪看得过来?镇厄司办案,线索至上,知不知道?”

  说不过她,沈流霜万般无奈,举双手投降:“是是是,我留下。”

  这会儿从江白砚的客房离开,施黛刚一露头,便被柳如棠用视线捕捉。

  “黛黛怎么去了这么久?”

  柳如棠单手支颐,坐在一张木桌边,颈前的蛇形链坠暗闪红光:“江公子怎么样了?”

  沈流霜敏锐眯眼:“有血腥味。”

  “江公子在鬼打墙里受了伤,我帮他处理伤[kou]。”

  施黛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你们有疗伤补血的丹药吗?”

  “丹药的话,”

  ()  柳如棠道,“阎公子身上一定有。”

  “根据证词,从第二[bo]邪[chao]开始,虞知画一直留在客栈大堂,加固驱邪阵法。”

  沈流霜想了想:“到时候,阎清欢便可替换卫霄,自由行动。”

  当下卫霄生命垂危,虞知画满门心思扑在他身上,一旦突然换成活蹦乱跳、毫发无损的阎清欢,秘境必定崩溃。

  事实证明,和打网游一样,团队里真的不能缺医师。

  “估摸着时间,”沈流霜道,“第二[bo]邪[chao],很快就到。”

  她这句话来得恰到好处。

  说完没多久,隐隐约约,施黛听见一声从远方响起的嘶嚎。

  邪祟的嗓音喑哑粗粝,裹挟[yin]风怒号,有如磨砂。

  君来客栈四面八方尽是潜藏的妖邪,这声音接连传来,不断靠拢,堪比立体回响,把客栈囿于风暴中心。

  不说大堂里对术法一窍不通的平民百姓,饶是施黛,听着也头皮发麻。

  “来了。”

  出于本能,施黛凝神戒备:“我们——”

  她说着侧目,却见沈流霜轻叹[kou]气,柳如棠神态自若,喝了杯茶。

  沈流霜指指自己:“体弱多病小丫鬟。”

  柳如棠慢悠悠摇头:“文弱温柔老好人。”

  施黛:……

  施黛很有自知之明地顿悟,接下话茬:“被侍卫保护的大小姐。”

  按照人设,她们仨跟英勇抗击邪祟的事迹沾不着边,能勉强活下来,就万事大吉。

  至于她的侍卫……流血过多,还在床上。

  施黛学着周围人恐惧的动作,心情复杂打了个哆嗦。

  又一声尖啸紧贴门缝响起,邪[chao]渐渐已至门边。在住客们仓惶的求救声里,有什么东西贴上她掌心。

  施黛下意识并拢五指,垂眸一望,俨然是[shu]悉的宣纸——

  这是画境给予的新一轮提示。

  【第三画】

  【于第二[bo]邪[chao]中,被游侠韩纵所救。对韩纵极感兴趣,在第三[bo]邪[chao]间隙跟随其后,询问行侠仗义的经历。】

  施黛:哦豁。

  施黛笑逐颜开,亮出纸条,与另外两人小声密谋:“是韩纵。”

  在不崩人设和剧情的前提下,他们正愁没有合适的理由接近韩纵和锦娘。

  没想到,卫灵曾主动找韩纵说话过。

  世上居然有这种好事!

  沈流霜目光逡巡一圈,看清白纸黑字,颔首微笑:“嗯。如此一来,便可时时观察他的动向。”

  她笑意柔和,指尖慢条斯理轻扣桌面,发出轻响。

  沈流霜眸[se]渐深。

  她清楚记得韩纵的[xing]子,拒人于千里之外,冷肃如冰。黛黛若想同他搭话,有九成的可能[xing],会被冷言相待。

  要是此人胆敢冒犯……

  待出幻境,沈流霜决定揍他本尊。

  沈流霜笑眯眯摸她脑袋,恢复一派亲和:

  “盯梢韩纵的任务,就拜托你了。”

  施黛劲头十足:“[jiao]给我吧!”

  方桌另一侧,柳如棠把纸条再三确认几遍。

  柳如棠:等等。这件事它不太对。

  “卫灵跟着韩纵。”

  柳如棠茫然抬眼:“侍卫阿言呢?”

  那么大一个江白砚,他去哪儿了?

  “江公子受了伤,不宜动弹。”

  沈流霜不觉得有什么:“到时候兵分几路,阎公子潜入客房,搜查所有人的随身物;黛黛跟着韩纵;你我二人分别监视虞知画和锦娘。分工刚刚好。”

  不愧是镇厄司出了名的雷厉风行事业脑。

  柳如棠哑[kou]无言。

  她心心念念的小姐侍卫,就这样莫名其妙变成小姐和游侠了?也不对,阿言肯定要始终护在卫灵身侧——

  那岂不是三人同行?

  “你们的纸条上,”施黛问,“写了什么?”

  沈流霜毫无隐瞒,把宣纸摊开。

  【卫霄少爷身受重伤后,受虞知画嘱托,前往客房悉心照料。】

  如果可以,虞知画当然想自行照顾未婚夫。

  但她身为画中仙,是在场所有人里唯一懂得阵术的救星,必须置身于大堂,寸步不离地修补驱邪阵法。

  因此,看护卫霄的重任落在丫鬟迎[chun]身上。

  柳如棠挠了挠头:“我是这个。”

  【怕,害怕,很害怕,万分害怕,超乎想象地害怕。】

  施黛:……

  好真实的反应。

  周遭邪气愈重,柳如棠把人设贯彻到底,兢兢业业瑟缩成一团。

  以她风风火火的脾气,但凡这里不是画境,白九娘子已被召唤成形,吞掉不下十只妖邪。

  “除了黛黛必须和韩纵搭话,我们的自由度都很高。”

  沈流霜耐心分析:“扮演的都是普通人,当晚没做特别的事,能随意行动。”

  她话音方落,在人们慌乱不堪的窃窃私语里,听得身后一声尖叫。

  “救、救命!”

  刚进客栈时见过的中年商贩面[se]煞白,浑身哆嗦贴在墙边,双眼死死盯在门缝:“它们又来了!”

  尖叫此起彼伏,仿佛是对这份恐惧的回应,一团巨大的黑影形似泼墨,自门缝探入触须般的身体。

  黑墨蜿蜒蠕动,不消多时尽数钻入,宛如一簇腾涌的海[lang],朝众人猛扑而来!

  沈流霜低声:“是影鬼。”

  他们身处画境,无力改变过往发生的任何事,最好的选择是静观其变。

  柳如棠躲在木桌下,探出小半个脑袋:“我记得,虞知画和韩纵都快出手了。”

  影鬼体形硕大,攻势铺天盖地。

  有人从厨房抄起菜刀,没来得及出手,就被黑影的触须缠紧胳膊,用力翻扭。

  阵痛袭来,菜刀伴随惨叫声落地,影鬼张开一处宽阔缝隙,似是进食的血盆大[kou]。

  那人被吓得僵立不动,本[yu]绝望紧闭双眼,却见身侧白芒乍现——

  几点辉光莹白剔透,直攻影鬼上下两处要害,势如破竹。

  触须猛颤,蓦地松开,影鬼如冰遇火,软趴趴融化。

  住客跌落在地,紧随其后,是一道清冷女音:“快逃。”

  情节平稳推进,与当[ri]发生的一切完美契合。

  施黛循声扭头,望见虞知画。

  因给卫霄渡了灵气,她的状态远不如最初游刃有余,[rou]眼可见虚弱非常。

  但画中仙的底子还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解决几只邪祟不成问题。

  玉笔凌空,灵光流泻,画出一道困阵,直往客栈正门飞去。

  她想借此稳定局势,阻止妖邪从门缝里进来。

  “救命!仙师救命!”

  老板娘面如土[se],抱紧怀里的算盘:“我的客栈……木桌每张五百文,木椅每把两百文,还有门外的灯,匠人手工打造,每个三百文!这这这……钱怎么够贴?”

  施黛:关注的重点不太对吧老板!

  “莫怕。”

  虞知画低声:“我看邪祟皆被困于门外,此地可是有驱邪阵法?”

  老板娘用力点头:“仙师有何吩咐?”

  再让妖魔鬼怪强行进来,那扇重金打造的红木门就要坏了!

  “被邪祟群攻,阵法很难支撑。”

  虞知画四下环视,似在找人:“我略懂阵术,可以尝试修复。”

  她望向沈流霜:“迎[chun]。”

  太过虚弱,虞知画轻咳一声:“去卫霄房中。他受了伤,劳烦你照看,多谢。”

  她脾气向来不错,即便面对府里的丫鬟,仍是温温和和。

  虞知画出现在这儿,另外两名嫌疑人,韩纵和锦娘呢?

  施黛没放松警惕,正打算四处探探,意料之外地,嗅见一抹冷香。

  还有淡淡血腥气。

  “江公子。”

  她不看也知道来人是谁,转过头去:“你怎么下来了?”

  施黛有预感,这人要话术复读。

  不出所料。

  江白砚淡声:“无事。”

  “我等会儿去监视韩纵。”

  颇为无奈扯了下嘴角,施黛好奇:“你得到的纸条上,写了什么?”

  江白砚启唇,话语停在喉头。

  他对纸上的妒意心感莫名,没法参透,但总归难以启齿。

  静默一息,省略诸如“酸涩”“委屈”一类的字眼,江白砚言简意赅:“护于小姐身侧。”

  柳如棠从桌下探头。

  施黛却是一笑:“别别别,如果遇到危险,你尽量别出手,[jiao]给韩纵就行。”

  江白砚:“韩纵?”

  心[kou]如被一只手掌瞬息压过,说不出什么感受。

  刚进客栈时,他见过韩纵。

  一个使剑的游侠,从气息判断,

  剑意不如他淳澈,更不比他凌冽。

  他能比韩纵护得更好。

  “是啊。”

  施黛抬手,指一指他胸前的血渍:“你流了太多血,稍微用力,伤[kou]就会崩裂吧?”

  幻境里的人与妖全是假象,而江白砚是真真切切的。

  她可不会怂恿江白砚顶着重伤,在虚妄幻象中拼死拼活。

  江白砚:……

  他从不在乎这种伤。

  江白砚蹙眉:“我——”

  一个字堪堪出[kou],身侧的廊间骤然剑气飞旋。

  剑风撩动束起的乌发,黑衣青年眉宇冷锐,身如云海青柏,黑眸沉沉。

  韩纵。

  他使双剑,两柄长剑通体漆黑,剑锋寒芒四溢,映出眸底杀意,似捕猎的豺狼。

  卫灵被他救下,应该在这前后吧?

  施黛看准时机,一只邪祟[bi]近大堂正中,距离她不远,可以趁机凑上去。

  隔韩纵也很近。

  倘若他有意相救,是个恰到好处的位置。

  “去吧。”

  沈流霜看出她的想法,于袖中暗暗掐诀:“如果韩纵不动手,有我。”

  为确保施黛毫发无损,她不介意做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

  姐姐,天下第一。

  施黛被她一句话说得安心,欢欢喜喜笑了笑,小[ji]啄米般点点脑袋:“知道。”

  想起江白砚对他自己毫不上心的脾[xing],施黛侧头又叮嘱一遍:“江公子好好养伤,待会儿跟在我身后,不必出手。”

  这怎么行!

  柳如棠眉心一跳。

  遇上这种情况,任何人都想压韩纵一头吧?江白砚现在成了什么,被小姐护在身后的病弱小跟班?

  心底冒出点儿悄摸摸的同情,柳如棠眼珠一转,觑向江白砚。

  贯有的轻笑[dang]然无存,长睫覆下,看不清确切神情。

  他并未多言,双目凝视左肩的血渍,一瞬不瞬,仿佛要把那处地方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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