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宁望着她唇边的温和笑意，心底禁不住生出几分感动来，“嗯，好。”

“对了，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一会儿我们再去逛一逛街吧，其实我也是很久都没有去逛过街了。”夏暖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奋，“市中心的百货商场我也是很久没有去过了，一会儿我们再去那儿看一看，我一定给你买身漂亮衣服。”

沈宁宁面对她这百般的好，竟然像是有些无措一样，只是低着头，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夏暖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只当作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接着笑道：“不过我们既然要去这么几个地方，那么这时间算起来就是很紧了，一会儿我们可一定要抓紧时间吃饭，否则怕是来不及了。”

她这样说了一通之后，沈宁宁仍然是沉默着并没有说话，半晌后，她突然就抬头，讷讷道：“夏暖姐，你不要这么对我，我……我其实不值得你对我这样好，我……”

夏暖一双美眸不自禁大睁，转瞬却又见沈宁宁收敛了刚刚的神色，而且还立刻收住了话头，她旋即只是做出一副不解的模样，“宁宁，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不值得我对你这么好？”

沈宁宁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但却是立刻就收拾好了自己的神色，只是轻笑道：“夏暖姐，我只是一个流落异乡一无所有的人，你一直都这么照顾我，而我却只是给你添麻烦，也没有带给你什么帮助，所以像我这样的人又怎么值得你这么一而再地帮助我呢？”

“宁宁，其实也就是缘分而已，我和江以容当年也是在你和你那个混血弟弟的见证下求婚的。”夏暖的思绪像是回到了在巴黎协和广场的那个下午，声音也跟着柔和起来，“总能再次相见很难得，而我一直都珍惜这样的缘分，所以我并没有想过从你这儿得到任何好处。”

她的目光十分坦然诚恳，沈宁宁知道这是打从心底里说出来的实话，可这也就更加让她几乎不敢和那双温和诚恳的眼对视了。

夏暖见她只是低头，又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对了，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这次回来是为了寻找自己的母亲是吧？那么除了这样一个亲人，你在国内就没有其他亲人了吗？”

沈宁宁一个“是”字几乎已经要出口，然而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其实我还有一个哥哥也在国内。”

“哥哥？你还有一个哥哥在国内的话，那你还有没有他的具体信息？”夏暖随后又道：“我只是想问一下，到时候我可以让江以容帮着你找，这样找起人来会比较容易一点。”

沈宁宁立刻就道：“没有，一点消息也没有。”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上竟然像是带着几分怒意和怨愤的，虽然只是那么一瞬间，但夏暖却还是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

随后夏暖又随口道：“所以这样说起来的话，你其实是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的，我还记得你家那个混血小弟弟，长得简直太可爱了，就活生生像是那些画像里面的小天使一样，想必你家哥哥也不会差。”

像是想到了什么，沈宁宁唇边不由自主溢出一丝冷笑来，转瞬却又赶紧收拾好自己的神色，只是点了点头，“呵……”

“对了，你这都已经回来一段时间了，你母亲的事你到底怎么打算的？”夏暖面上带着几分歉意，轻声道：“这段时间一直让你跟在我身边，是不是因此耽搁了这件事？”

“没有，其实我现在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果最终还是找不到她，那么我也不会太伤心了。”沈宁宁叹出口气来，“其实我和我妈妈并没有很深厚的感情。”

包房里，江以言脸上是那副惯有的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他将面前的酒杯举起，冲着对面那个有些战战兢兢的男人说道：“来，李经理，这杯是我敬你的。”

李铭望着面前这位传闻中江以容的兄弟，江家的另一个儿子，只觉得额头开始冒汗，江以容那张冰块一样万年不化的脸固然令人生畏，然而今天面前的这一位虽然是笑着的，但只让人平白觉出那么几分可怕来。

他不是笨蛋，直觉那双笑着的眼睛下藏着的算计和阴谋是他难以想象的，心底立刻就开始有些后悔起来，这次他在做的事无疑是与虎谋皮。

就在他冷汗涔涔一个劲发呆的时候，江以言竟然已经起身到了他跟前，手里还端着那杯酒，“看来李经理这是在怪我没有早些时候约你出来？”

“不敢，不敢，不敢。”李铭赶紧摆手，一叠声地竟然脱口而出三个“不敢”，随后又道：“我真的没有想到像我这样的小人物竟然还会被江先生亲自接见，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我……”

江以言笑了笑，那样的笑意不达眼底，“诶，李经理，这说的是哪儿的话，今天咱们干了这杯酒，以后就是朋友了。”

“朋……友。”李铭赶紧举杯，舌头都有些不利索了。

江以言也举起酒杯和他面前的杯子碰了一下，旋即接着笑着说道：“朋友。”

一杯酒见底，他手拍了拍李铭的肩膀，随后只是定定望着对方，“是朋友的话……”

他的话到了这儿就已经戛然而止，只是目光还一直都定在李铭身上。

李铭当然知道他这是意有所指，旋即陪着笑说道：“江总，您放心，之前您的特助都已经跟我谈过，你们的意思我也很了解了。只是要我为了钱而泄露公司的报价，我其实也实在是很为难啊，这个……”

他低下头不敢看江以言，像是生怕就把对方给得罪了一样，江以言却是极为亲近地又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只要你肯为我出力，我一定会解决你所有的为难之处。”

顿了顿，他又附到他的耳边说出了一个数字。

一听到了这个大大超出自己预期的数字，李铭立刻就惊得愣愣地坐在那儿，眼底满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喜色。

江以言只是扫了一眼他这副模样，唇边一抹蔑视的笑意闪过，又道：“怎么样？要是你还觉得不够，我可以再加，毕竟过了今天咱们就是朋友了，我江以言对待朋友一向是大方的，你只要放心地替我办好事就可以了。”

原本还担心江以言这样一个风评不怎么好的会对自己吃干抹净，然而现在这样一接触下来，却也并不觉得他当真是传言里说的一样，主要还是他提出的数字着实是让李铭的心狠狠动了一下。

然而李铭不知道的是在对面这个正对着他笑得还算是亲切的男人眼底，他不过只是一颗过渡性的棋子，他可以给他多少，那么事成之后他就可以让他吐出来多少……

勉力让自己平复了好一会儿，李铭这才开口，但还是有些支吾，“我……江总，您都这样了，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朋友确实是应该互相帮助的，我也确实很想帮帮江总。”

他说到这儿极其无奈地叹出口气来，又接着道：“但是您也知道江以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要是发现了我私底下这样帮了你，那么我的后果是什么样，那是我……”

“你放心。”江以言立刻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要是这次我们拿到了这个项目，九天建筑一定会受到重创，到时候他一定是忙着收拾烂摊子，哪儿还会有时间管你？最重要的是我绝对不会让他发现你。”

李铭终于还是大着胆子问道：“您的意思是？”

江以言回答得很干脆，“我还指望着你可以在江以容身边拿到更多的消息，就像是这次一样帮上我大忙，我想李经理一定懂我的意思，就看你愿不愿意了，我保证他不会发现你。”

李铭脑子里已经满是关于刚刚那个数字的遐想，他此刻哪儿还有心思，去理会这样的保证是不是轻飘飘而又没有一点实感的，只是立刻点了点头，“我愿意，能帮上江总您的忙，我当然愿意了。”

“哦？”夏暖有些诧异，“一般而言，女儿和母亲的关系是要更加亲近一些的。”

沈宁宁低下头，面上终于还是不自觉露出了几分凄楚，夏暖暗暗打量了她一会儿，这样的反应不是装出来的。

她说道：“其实我是在十二岁那年突然被我妈妈带出国的，那一年她将我带到了法国，刚开始的时候还勉勉强强可以糊口，可是到了后来她一个异国他乡，又独自带着孩子的女人的生活渐渐就变得无比艰难起来。”

夏暖的声音低缓，“嗯，可以想象得到。”

沈宁宁在说话的时候，眼底竟然像是带着刻骨的冷漠，却又冷静得就像是在讲述其他人的事，接着道：“后来她或许实在是无力支撑了吧，所以就找到了一个法国本地的男人，这才有了亚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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