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绎之看着窗外一片幽暗的黑色，想起一些很久以前的事。不知不觉，天已经黑的彻底。

楚君瑶。

再次提笔，在素白的纸上如是写道，字迹歪歪扭扭，却十分认真，既然女人都喜欢这个，那么他的楚君瑶也会喜欢的吧。

“报。”刚刚被自己赶出去的副官推门而入，急匆匆的神色。

“说。”

“大人，有信来报，城里抓到一群走私犯，我们缴获了很多枪支和西洋物件，请问该如何处置。”

“西洋物件？”穆绎之低着头沉思起来。既是有枪支，这笔生意就小不了。一个想法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就像刚刚露出水面的浮萍，之前没注意，一旦真的露出水面，那真是醒目得难以忽视一样，这个想法也在穆绎之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只留下枪支，其余的东西尽数焚毁。”

“是。”

穆绎之看着副官的背影，想起在之前缴获的一批西洋物件，璀璨的玉石和手工艺品让他这个生长在水乡经济要塞的异乡人大大开了眼界，是从小丝绸锦缎层层包裹的人都要叹为观止的璀璨，美得不像话。

转眼过去看见桌上一个精巧的鼻烟壶。

想到这些美好事物，穆绎之不自觉的想起了楚君瑶。想着她被楚家远远地搁置在乡下，必是没见过那么美的东西。

这怎么可以呢，穆绎之暗想。

既都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美物，哪有不得相见过的道理。那些东西，楚君瑶一定会很喜欢。

穆绎之这样想着，忽然出声笑了，当真是想把全部美好的东西都送给她。

“欸，等等。”副官领了命，正要退出去，又被穆绎之叫住，“把那些所有东西带到仓库，我要亲自处置。”

“好。”

“通知底下的人，手脚干净点，一个也不许少。”

副官抬起头，穆绎之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黑色的瞳仁，闪烁着炙热的光亮，心里一阵紧张，分毫不敢耽搁，连忙点头道，“您放心吧。”

“行了。”穆绎之挥挥手，“你下去吧。”

副官出去以后，穆绎之伸手从西服内袋里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这个时候，楚君瑶应该正在写作业吧，她总是因为算术题发愁。

想起来今天她低头写字的样子，头发松散得绑着，侧脸被长长短短的头发遮挡住了，但遮挡不住专注的神情。手里的钢笔飞快的舞动着，欢快得像是要跳起来。

穆绎之看着她写下那些拗口的药名，想着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她要是转过头来，应该可以看见她藏了星星一样的眼睛。楚君瑶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眯成一条缝，像弯弯的月亮，藏不住皎洁的光。

第二天穆绎之起来得很早，看见窗外一片大好的阳光，忽然有了一个临时的决定，要去接楚君瑶放学。

这个决定一旦在心中形成就再也等不了了，穆绎之一整天的都过得仓促，吃饭时候也觉得味同嚼蜡，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除了属下禀告他那些收缴的东西已经如数陈放进仓库的时候，穆绎之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最后好不容易熬到夕阳西斜，穆绎之赶在铃声响起之前已经站在了学校门口。

铃声响得缓慢悠长，从古老的校园里涌出很多穿着整齐服装的少女，黑色的亮皮小皮鞋踩在布满青苔的陈旧地砖上，发出“蹬蹬”的好听声响。

女孩们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个身材高挑的男人，站在正门口的穆绎之笔挺的西装，眼睛望着校园内的方向，像是在找什么人。穆绎之和精致的五官长相吸引了人来人往的目光，很多女生的目光黏在穆绎之身上就拿不走了。

年轻姑娘聚在一起就喜欢说说笑笑，银铃一样的笑声很快就围到了穆绎之身边，叽叽喳喳的在他身边议论着，七嘴八舌的猜测着穆绎之的真实身份，更有几个胆大的已经围到了穆绎之的近旁。

穆绎之没有太在意，眼睛一直盯着校园里，看着一团团正往校园门口移动的人群里有没有楚君瑶的身影。

其实穆绎之很享受这种感觉，他从小习惯了别人的注视，也习惯在这种带着羡慕的目光中找到优越感。虽然很多时候这种目光都带着复杂的情感，恭维的话背后，藏着想要一把把你推下悬崖的阴谋。

相比之下眼下这些小姑娘的眼神就显得单纯得多。

学校里出来的尽是些叽叽喳喳的小姑娘，等了很久，楚君瑶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衣服，天蓝色的上衣，黑色长裙，白皙的皮肤显得出众。

楚君瑶的长相并不是无可挑剔，但在穆绎之眼中，她就是发着光的。

楚君瑶几乎是唯一一个没有注意到穆绎之存在的人，一本药理书将她的所有注意了都吸了去。

直到身边的白翎拐了她一下，她才猛然抬起头。

“楚君瑶。”

穆绎之三步并作两步往楚君瑶跟前走。

该听见的人没有听见，身边的一众女生看到女主角终于登场，既有惊喜也有遗憾的叹息声此起彼伏，在身后响成一片波澜壮阔。

好容易走到跟前，穆绎之一把抢过楚君瑶手里的书，伸手扯过楚君瑶的胳膊就拉着她往前走。

楚君瑶手里的书被人一把夺走，既然是又震惊又气愤，抬起头一看竟然是穆绎之，心里只有不安：“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让来？”穆绎之拉开车门，朝着里面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楚小姐先请上车。”

“干什么去？”楚君瑶并不上套，站在原地动也没动。“我还要回去呢。”

“去了你就知道了。”

这哪里由得了她，穆绎之一把拉过楚君瑶的手腕，强行把她推进车里，“都说了是好地方了，现在就告诉你多没意思。”

楚君瑶没办法拒绝，只能跟着穆绎之走。

车子一路疾行，穆绎之一路无言，心里却是很激动，他期待看见楚君瑶惊喜的神色。

顺着北平街一路直走，然后驶入一条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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