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低着头似乎不愿意回忆在学校发生的事情。楚君瑶开口解释道：“下午第一节国文课，白翎从桌子里摸出来一条蛇，难免吓到她。”

白曲光眉头紧皱：“你们学校还有这档子事？怎么解决的？”

白翎站在一旁回答道：“先生报告校方，一定会彻查此事。我们初级班也就早早下课了。”说完似乎是想起什么，招呼楚君瑶先坐，便转身上了楼。

白曲光把报纸放到茶几上，身子向后一靠招呼这个白翎难得能结交到的朋友：“君瑶快坐，你和翎儿怎么认识的？”

白曲光发现这女孩机灵得很，说话也不卑不亢。

十五岁的年纪有这份定力已经很难得，也不会因为他是市政府秘书长而唯唯诺诺。

楚君瑶向白曲光弯了下腰，接着坐到沙发上与他对视：“我和白翎是同窗，她教我学习算术。”

白曲光笑了：“白翎性子独，有你这个朋友在学校我也放心。”

楚君瑶笑笑没说话。

白曲光向厨娘喊到：“上楼叫小姐下来吃饭。”

楚君瑶看时候到了，也要起身告辞。

白曲光叫住她：“君瑶，留下来一起吃吧。”

楚君瑶摆摆手：“不了秘书长，我还有功课没做，要回楚司馆了。”

正逢白翎从楼梯下来：“君瑶，什么作业等回去再写，留下来陪我吃顿饭吧。”然后走到楚君瑶面前献宝似的拿出两条一模一样的丝巾，硬要给楚君瑶戴上。

“这是我阿哥上次回家时从英国带回来的，我猜你肯定会喜欢。”白翎笑眯眯的看着被她强行系上丝巾的楚君瑶。

楚君瑶自然知道这礼物的贵重，有些拒绝。最后却拗不过白翎的好意，便收下了。

白曲光见两个女孩子相处甚佳，转头对管家说：“吩咐下去再添一双筷子。”

楚君瑶见此，也不强求离开了，只道：“谢谢秘书长款待。”

饭桌上，五双碗筷摆得整整齐齐。

白翎解释道：“阿妈因肺痨常年卧病在床，平时也不出来走动，等下我去扶她下来用餐。”

话音刚落，白夫人已经被白曲光搀扶着下楼了，看见两个小女孩，脸上还是挤出笑容来：“阿妈今天知道你交了新朋友，心情还不错。”

楚君瑶看了白夫人一眼，她周身气质华贵，只是一张脸被病魔折磨的不成样子。

双唇尽失血色，脸色微黄，脚下虚浮。

楚君瑶不失礼节：“白夫人好。”

说话间白翎的弟弟也从外面回来，五个人已经在饭桌上坐好，白夫人道：“你就是送翎儿回家的同学吧？”

楚君瑶回答：“是的夫人，我叫楚君瑶。”

“好好的书桌里怎么会有蛇？一定是哪个孩子调皮捉弄翎儿的吧？”白夫人十分疼爱白翎，却也知道自己这女儿不好交友，有些不近人情，难免会有人捉弄他，也是担心了好久。

楚君瑶一想事情的源头都由于她自身，心下更加愧疚。

白曲光出声：“翎儿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你就别担心了，尝尝我特意让厨娘为你做的红烧鲫鱼。”

白翎也笑嘻嘻的：“阿妈，我可没被咬到呢，快开饭吧，我都要饿死了。”

白夫人索性也拿起筷子招呼道：“君瑶，吃这个菜，这个好吃。”

而席间楚君瑶一直在观察病重的白夫人，她说话语气还算平稳，只是面相虚弱许多，应该不是肺部毒性造成的。

一顿饭吃的还算顺利，楚君瑶性格讨喜，常惹得白夫人笑声不断。

饭后楚君瑶看白夫人又要上楼歇息，情不自禁脱口叫住白夫人。

“白夫人……”

白曲光挽着白夫人的身影顿了一下：“怎么了君瑶？”

楚君瑶有些犹豫，因为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说出来会让大家怀疑，但是她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开口道：“我能为白夫人……看看病吗？”

此话一出，白翎最先反应过来：“开玩笑吗君瑶？索菲亚学校教我们的医学都是些皮毛而已。”

白夫人笑了：“君瑶真乖，但是我这个病啊，哎……不提啦。”

白曲光也只是当小孩子一顿戏言罢了：“君瑶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让翎儿带着你多转转吧。”

说罢，便扶着白夫人上楼休息了。

偌大的客厅里仅仅留下白翎和楚君瑶二人，白翎直直地看向楚君瑶。楚君瑶不明所以的看她。

可白翎却忽的又开始落泪。

楚君瑶忽然顿住，却也猜到可能是因为白夫人的病，面相上看若是再不医治，白夫人恐怕撑不了一个月。

白翎哭的很轻，听不见哭声，只能见肩膀一抽一抽地晃动。

楚君瑶也不知道做些什么，把她搂进怀里。

不一会儿，白翎说话了：“阿妈，得了很严重的肺痨。”

楚君瑶轻轻摩擦她的后背道：“我知道。”

白翎又说：“华城好几家有名的医生都说，阿妈活不过今年秋天。”

楚君瑶一愣。

白翎坐直身体与楚君瑶平视：“楚君瑶，我真的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可能就是上天的安排吧。我不想再让阿妈看医生了，我想让她好好的过完这些日子。”

楚君瑶听完，心里就像有一双大手揉着心脏那般难受。

“是什么样的医生？”

白翎被问得愣了：“当然是中医。”

楚君瑶刚才沉了的心突然提起来：“试过西药吗？”

白翎好像听了什么笑话一般：“开什么玩笑君瑶，西医和中医能比吗？中医都看不好的病，西医能有办法吗……”

说到最后，连白翎自己都没有底气，是啊，怎么没试过西药呢，万一西药有办法呢？可是满华城，去哪里找一个西医？

白翎猛然抬头看向楚君瑶：“你刚刚说你要帮阿妈看病……”

楚君瑶笑了：“明天晚上下课后，我来给白夫人看看行吗？”她笑的淡淡的，语气却很笃定，白翎居然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阿爸那里，我来说服他。”白翎想让白夫人活下去的愿望比任何一个人都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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