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里人人都知道执行部部长施耐德因为某种怪病导致呼吸器官严重衰竭，必须依靠助力设备来维持呼吸，所以走到哪都得拖着氧气罐小车。

        然而真正导致他肺部衰竭以及呼吸气管被切除了大半只能以软塑料管代替的，是“格陵兰阴影”事件里，来自于纯血龙类一口极寒的吐息。

        他是亲身见识过这些真正龙类的可怕，绝非堕落混血种以及死侍能够比较……而路明非居然隐秘地杀掉了一头次代种？

        “你亲眼确认过么？”施耐德呼吸变得沉重而可怕，犹如破烂的风箱被强行拉开。

        “某次‘有幸’跟着他下去参观过，被他包装成了一件类似于宗教圣物的东西。给我的感觉应该是属于龙类的骨骼。”

        “应该？”

        “因为龙骨十字不是摆在博物馆的展览品，人人都认识它的模样。目前秘党所搜集的历史秘辛里，提到龙骨十字的记录只有寥寥几句。”

        “那我明白为什么会有一支雇佣兵小队潜入学院后直奔圣血馆而不是冰窖了。”施耐德没有继续去质疑龙骨的真假，这不是他的工作，“这是一座蕴藏着无限可能的宝藏，您……不将其收回冰窖么？”

        “你抢了猫自己抓的老鼠猫都会生气，更何况人呢。自恃身份地位去抢夺友方战利品这种挖坑给自己跳的老套剧情我是不会做的，”昂热叹了口气，“如果学院想要研究那副龙骨十字的话，最好的办法是跟明非合作。”

        “合作……”施耐德沉默，在路明非展现出这种实力后再将他视作为卡塞尔的学生对待显然不是正确行为。

        “他貌似经常往瓦特阿尔海姆跑，回头我跟副校长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装备部打包租给他以换取龙骨十字的研究权……”

        “那你有确定他的力量来源于何处么？”施耐德突然开口问道。

        “你想给他心脏里也安装个微型炸弹之类的玩意？”昂热一语点出了他问题中的核心，“不要这么做，信任是一种宝贵的东西，这种行为无疑会毁掉他对我们的信任。”

        “信任是相互的，我们信任狮子的前提是它在笼子里。”施耐德说。

        “你们的控制欲还是太强了，要给孩子一些自由成长的空间。”昂热叹了口气，“上一个想要试图要挟控制明非的人叫弗罗斯特.加图索，然后他差点当着其他校董的面被路明非干掉。”

        “……”施耐德再次沉默，卡塞尔学院现在虽说昂热牢牢掌控大权，但背后离不开那些校董们的丰厚资金以及各方面的权力让步。

        他没想到路明非居然会这么地“疯狂”，就如同尊贵的狮王会咬死每一个试图给它套上项圈的人。

        “那知道圣血馆地下潜藏有龙骨的还有哪些人？地下暗面有名的‘塞巴斯蒂安’雇佣兵队伍潜进学院后被干掉了，他们的目标应该是龙骨。”

        施耐德将思维转移至雇佣兵队伍上，路明非和龙骨十字的后续处理已经轮不到他去操心了。

        “当然是卡塞尔的各位校董们了，说实话最大嫌疑是加图索家，次代种的龙骨可比弗罗斯特的手脚和尊严贵重。”

        “……我宁愿把精力放在对抗龙族的战场上，我对混血种世家之间的尔虞我诈没太大兴趣。”施耐德冷冷地说。

        “至少为了明非这把站在我们这边的‘屠龙宝刀’，还是劳烦尊敬的施耐德部长调查一下吧。”昂热叹了口气，“好了，我已经看到我那辆玛莎拉蒂停在月台边了。回头来我办公室喝杯热茶，上好的武夷山大红袍。”

        ……

        地下一层的雇佣兵尸体已经被全部搬离了出去，但楼梯和地面仍残留有大片大片的血迹等待清洗。

        在踏入储存异形骨骼的地下二层时，路明非就感受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对于三次进入尼伯龙根的他再熟悉不过。

        难怪“圣洁列斯”能够出现在这里，显然异形白王还没能够领悟到扩展尼伯龙根空间就是给自己找死的行为。

        ……当然也不是绝对。

        路明非手里拿着一把爆弹手枪，红莲螺旋爆弹已经满载——不排除是万变魔君伪装成“圣洁列斯”与那个路鸣泽试图直接污染战团内部的可能。

        整个地下二层灯火通明——经过这次事故后，估计源稚女也不敢给路明非省电了，直接打开了所有的白炽灯，战团的炼金军士罗纳德.唐就坐在大厅的正中央耷拉着脑袋，似乎是睡着了。

        尽头的异形龙骨十字也有了变化，原本挂在其表面有些松垮的绘写有帝皇圣言的亚麻布条如今紧紧缠绕着，就像是一具怪异的木乃尹。

        “您没回来之前他的状态就一直有些疯疯癫癫的……”源稚女有些担忧地说，他话音未落，就听见老唐忽然起身发出一声怪叫：

        “帝皇！我敬爱你呀！”

        “……就像这样。”源稚女的神色有些慌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应该多花时间教他祷告和背诵帝皇圣言的。”路明非一阵哑然，随后才提着爆弹枪上前拉住了在原地手舞足蹈的炼金军士：

        “清醒一点，老唐兄弟。”

        “呀！路团长，你回来了呀！我跟你讲，我见到帝皇显灵了呀！”

        老唐看见路明非，反而更加兴奋了，抓着他的手用力摇晃，就像是在跟最要好的死党朋友分享什么喜讯一样。

        “……那你跟我详细说一说，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路明非微微皱眉，又抓紧了手里的爆弹枪。

        “龙骨……哦不对，是白王！那异形还没死透，趁着我靠近的时候突然醒了过来，想要夺走我的身体呀！”老唐抓着路明非的手一脸后怕的神色，“我差点就变成女人了！”

        “？”

        “然后我的头就跟在日本那时候痛得要命，关键时候我想起了你说的话，向那位伟大的帝皇发出了祷告……居然真的得到了她的回应呀！”

        “她亲自降临，一只手就消灭了白王的精神！”老唐激动地说。

        “……”路明非沉默，虽然看炼金军士的模样也不像是说谎，但至少要确保他没有被混沌蒙骗的可能性。

        这种自称见过帝皇神迹或者帝皇托梦的人在那个世界简直不要太多，绝大部分下场都是被帝国军事机构“审判庭”抓走直接处理掉，不会经过任何审问流程。

        不要说审判庭和帝国国教，就连这些人本身都无法分辨在梦中看到的到底是帝皇的神迹还是混沌伪装的阴谋。

        让一个混沌信徒登上帝国权力高位带来的后果是灾难性的，比如第三十七个千年帝国圣徒巴利乌斯，他宣判三十个星际战团缺乏信仰，要么被处决死亡，要么进入恐惧之眼进行一次证明自己忠诚的远征——所有被指控为“堕落”的忠诚战团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然而在八百年后，只有穿刺之剑战团从深渊远征中杀了出来，那群超级勐男带出的还有净化了至少四百个混沌世界的赫赫战功；而其他战团在恐惧之眼内要么战死毁灭，要么被混沌力量扭曲堕落成混沌阿斯塔特。

        事后贯穿之剑的战团长宣布圣徒巴利乌斯是一名与帝国作对的混沌信徒，愤怒的忠诚阿斯塔特们将已经死去多年的巴利乌斯的尸骨和遗物从坟墓中挖出来丢进了恒星里，所有追随者被全部杀死，供奉他的神龛被全部摧毁。

        但巴利乌斯给帝国方带来的灾难已经无可挽回，这次远征至少为混沌一方增添了将近两万名混沌阿斯塔特叛徒——事实上在深渊远征前期帝国遭受混沌阿斯塔特袭击的次数和频率就已急剧上升，但帝国否认这些事件与深渊远征有关系……

        不管如何，路明非现在要先确认罗纳德.唐是真的接触到了圣洁列斯，而非万变魔君的混沌力量。

        他眼眸内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雾气，微微外放帝皇圣辉的力量——相比战斗修女们用以验证圣洁性能活活抽死人的鞭笞试炼，路明非的验证手段无疑要温和太多。

        令路明非出乎意料的是，在圣洁的金色圣辉笼罩下，老唐不仅没有显露出什么异样，反而情绪逐渐稳定，神色变得平静下来。

        “你现在感觉如何？”

        “我现在感觉相当好，团长！”老唐伸出手按住了路明非的肩膀，眼眸中透露出睿智的光芒，“我现在满脑子都装着炼金知识，我要用它们来完成你期待的大计划！”

        “我期待的大计划？”路明非愣住了。

        “对！就从‘概念武装’开始！我现在就上去写炼金公式……”

        老唐说着说着又变得兴奋起来，一熘烟地跑上楼梯，离开地下贮藏库。

        “唐君……他还好吗？”源稚女走了过来，有些担忧地问道。

        “已经没事了，不过我估计还要教他辨认帝皇和圣洁列斯，将他们认错是很亵渎的行为。”路明非叹了口气，“要是芬格尔在就好了，至少还能治疗他刚才的情绪——我看他们的关系相当不错。”

        “如果芬格尔君在的话……我想他应该会将唐君精神异常的样子录成视频，等治好唐君后再换取一个学期的夜宵当作掩口费。”源稚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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