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苏雯，你打算怎么收拾我？让我以身相许？”

        光头回应一句。

        他不是喜欢说俏皮话的人，但对于中海苏家这个大小姐，他知道自己性子里头的很多东西，须得有所收着。

        不单单是因为欠此女人情，更多的，是因为光头已经有了点“火候”。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并不讨厌这个苏雯。

        未必是真的喜欢，但无须九爷跟沈鸣再三提醒，他也知道，这桩婚事若成，对他本人而言，利大于弊！

        到了他现在这个位置，他当然知道，很多事情，已经不能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电话那头，却是陷入安静。

        呼吸声似乎都有些粗重起来……

        一旁的勇哥目光一动，努力咬着嘴唇，差点憋不住笑声。

        “……你想的美！你个混蛋，还敢占我便宜了……我。我……”

        “我在秦城等你！挂了哈。”

        王起微微一笑，挂了电话。

        一见勇哥这个糙哥憋的不行了，光头作势一脚，踹向勇哥的屁股。

        勇哥顺势一躲，这一脚落空。

        “勇哥，在我面前想笑就笑，我当你兄弟！以后别板着个脸。我身边的人，不分什么主次高低！”

        光头淡淡开口。

        勇哥面色有些凝住，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恰好！

        那李翠则是歪了歪头，摆出个黑人问号脸。

        “王起，想不到你这么贫！”

        说是这么说，但李翠对于眼前这个光头，早已不是当初在秦城大学时的那种看法了。

        强悍！

        当初在丽豪轩时。如果说惊动了夜色酒吧的谢聪，已经让李翠对光头高看一眼。

        在北云会所经历那一切之后，此女对于眼前这个光头，早已是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态面对。

        事实上，她从北云会所出来后，一直是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澎湃念头。

        只想着赶紧找个机会溜开，然后好好的给白兰打个电话，话题当然是离不开这个光头。

        估摸着一个下午时间，都不定能说得完……

        甚至她已经后悔当时怎么偷偷拍张照片或是录个像啥的，太震撼了，一切恍然如梦！

        此时，王起已经恢复了那份淡然。

        李翠毕竟不算是他的身边人，他不想在此女面前流露太多真情实感。

        “翠姐，我一会让勇哥送你回去，白兰那边，你给她打电话就成……对了，她要是不喜欢萧家的人来打扰她，也好办，到时候我让他们跟白家的人认错就成，没必要非得登门道歉，只要萧家的人闭上嘴巴就好！”

        “还有，有些话我身为男的，说着可能比较冲，还是你这个闺蜜说的好一些……告诉白家那些人，尤其是白兰的那个堂伯父，闭上嘴巴，是最好的办法！”

        交待完这些，王起直接踏入闽帮大厦，九爷跟沈鸣正在上头等他，他知道自己这边的事情，正处于一个非常时期。

        李翠点点头，却是不知为何，有点怅然若失。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还是替白兰生出这种心绪。

        “王起，刚刚你通话的那女的，是你的新女朋友吗？”

        王起驻足。

        “算是吧……”

        他敷衍了过去，不知为何，内心微微有点刺痛。

        秀秀！

        有段时间不联系了，虽说被甩被背叛的感觉并不好，但秀秀曾经也是柔情过……

        他非草木……

        ……

        ……

        闽帮大厦，顶层。

        会议室里头，只有三人。

        一人为北河区的时任闽帮龙头，只需要一个交接便可。

        一老者背手而立，双鬓染雪，眸色微凝。

        最后一人，赫然是那面部线条已经变得刚毅的光头。

        “……干爹，沈叔，我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你们可能觉得我有些不顾全大局……我也知道你们为了我，付出了很多，但是……”

        人在江湖，除了身不由己，还有很多东西值得去付出，值得去守护，值得去努力！

        身边人！

        光头说出这番话，绝非是一丝兴起。而是一早就有此想法。

        “……干爹，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这次替我安排的这个宴会，我能让我的几个兄弟也参加！我虽然没有跟他们说过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话，但说一句肝胆相照并不夸张……您也知道，我打小在福利院长大，打小备受冷嘲热讽，亲情友情，对我来说，是最珍贵的东西……”

        “……我也知道现在是关键时期，不能分心！但您也知道，我现在站到这个位置，对于我那几个兄弟来说，已经够高，如果很多事情还瞒着他们，还不能让他们也进入我的圈子，终究是会疏远，这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这番真情实意的话说出，九爷的眸色仍是有些凝重，并没有及时回应些什么。

        而一旁的沈鸣，也是面色微僵，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

        情感是真切的，想法是没有错的，但在吴老九跟沈鸣的立场看来，终究是有些感情用事，不够顾全大局！

        很简单！

        现在的形势，正如光头所说。整个闽帮派系的力量，已经倾注了太多在他身上，这已经是一个大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涉及到的层面，已经不是几个秦城大学生所能参与进来，当然。在吴老九跟沈鸣眼里，王起是王起，王起身边那几个兄弟也就是几个普通秦城大学生，不是一个概念……

        吴老九轻叹一声，面色缓和一些，但言辞里头，并未有太多退让。

        “小起。你的心情干爹能理解！但现在的形势不用干爹我说，你也知道，这就是一场战争！套句古话，这就是一场天王山之战！你要竞争的对手，是你那两位堂哥，不是什么普通角色……你那几个朋友，干爹可以好好给他们安排安排。让他们达到终其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但却不能参与进我们之中……不是干爹看不上你这些朋友，而是他们一旦参与进来，只能是会变成你的累赘……”

        吴老九说完这些话，目光灼灼，似乎是要穿透王起的心脏。

        语重心长！

        高度不同，心态不同。看法自然不同。

        那边厢，沈鸣也是微微颌首。

        正如此前刘少卿对王起说过的一样，成大事者，必定得斩断过往，尤其是王起这种背景经历的。

        光头却是眸色一黯，心中沉了下去，似乎有股强大的力量。压在他的头顶和肩头，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终究是到了这个时刻，到了这种让他左右为难的时刻。

        九爷跟沈鸣都是那种豪枭巨头人物，能够站到现在的位置，必然是经历过无数生死离别，血都是铁的，且年纪摆在哪。阅历历练摆在哪。

        而王起虽是死过一回，心境蜕变到了一定层面，但那也是跟同龄人相比，真要跟眼前这俩人相比，还是差距颇大。

        空间似乎陷入了一片拉扯之中，安静的有点过分。

        深呼吸一口，光头开口。决意，斩钉截铁。

        遇事不决，问本心！

        刚刚那几秒钟时间，他脑海里的念头不断涌现，直至最后，一切抽丝剥茧，脑海里最终浮现、定格的。是那几张面孔。

        舍长、李龙、夏青山，以及那少了一条胳膊的陈枫。

        “干爹，给我一点时间考虑考虑，还有一两天才举办宴会，我到时候会提前给你跟沈叔一个答复。”

        光头眸色又是坚定几分：“干爹，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跟卫国干爹依旧当我是亲儿子看待，不正是因为昔年你俩跟我那份兄弟情么？如果让我疏远我那几个兄弟，就算有朝一日我真能重返燕京，真能争过我那两位堂兄，我想，我一定是会抱憾终身！”

        说到底，光头这些话，无非是想表达一个态度。

        那便是如果非得让他选择。他只能选择舍长他们几个兄弟，很艰难，且难以面对此刻的九爷跟沈鸣，但他必须得有个态度。

        却见吴老九面色微微一沉，眸色里头，那种慈爱、寄予厚望的神色，黯淡了下去。

        “还真是爷俩！”

        你爸的缺点。你小子是继承的一点不落！

        后面的话，吴老九并没有说出，转身，已经踏出顶层会议室。

        这是让自己有个情绪上的缓和，也是在给自己这个干儿子造成一种无形的压力。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没有对错，只有立场！

        此时。沈鸣望了一眼吴老九的背影，走到王起跟前，拍了拍王起的肩头。

        “王少，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我相信九爷也能理解！但是，于私，我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考虑，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我和阿勇，乃至九爷，都差些丢命，不可能希望节外生枝！于公，你现在已经是秦城这头派系的话事人，不再是以前的你了，这就是成长的代价，这就是江湖！”

        后面的话，沈鸣加重了语气，旋即跟随吴老九而去。

        走到门口时，沈鸣驻足。

        “王少，我倒是有个法子，也许能解决你眼前的选择难题，且我知道九爷肯定是心中有数，只是九爷不希望你分心罢了……”

        王起目色大动，神色已然是激动难抑。

        却见沈鸣长呼出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错杂，方才开口。

        “如果你那几个你视为兄弟的年轻人，能加入派系，就意味着身份上发生了转变，名正言顺！”

        最后四字落下。沈鸣如释重负，目光闪烁间，心思难以琢磨。

        而光头已经是紧紧攥着拳头，面色大欣！

        ……

        ……

        秦海大厦，顶层。

        刘少卿背手而立，站在百叶窗跟前，这一次。他没有打开百叶窗，无心俯瞰秦城城景。

        他的身后，站着楚军跟魏豪。

        这俩人同时出现在他的身边，往往意味着形势的严峻程度。

        “刘师，您真的要亲自参加？！”

        楚军开口，仍是一副不可思议。

        某种程度上，明知吴老九那帮人这帮大动静，就是为了真真正正拔高那姓王小子的高度地位。

        而在刘少卿已经态度明朗地选择二少爷的前提下，吴老九此举，在楚军眼里，就是一种赤果果的挑衅！

        比起中海那场风波，还要露骨，还要嚣张！

        “我在等二少爷那边的态度……对了，那个姓陈的小子，现在还在你手上吧？”

        刘少卿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直视魏豪。

        魏豪点头。

        刘少卿微微颌首，目色一厉，稍纵即逝。

        “我亲自去，不是问题……如果王起不露面的话，吴老九布的这个局就……”

        话落，魏豪跟楚军互视一眼，咋舌、钦佩，点头不止！

        或是登顶秦城，或是再也见不到自己一名兄弟。

        这一次，轮到刘少卿出题！

        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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