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这下子可算是忍不住了,当即那不悦的目光就落在聂奶娘身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言毕,更是不忘让程婉秋将羡姐儿带下去。

顾初云见着羡姐儿那一步三回头、眼中含泪的模样,只觉得可怜得很。

聂奶娘忙跪在地下,轻声道:“奴婢,奴婢不知……”

“不知？”太后娘娘手重重拍在案几上,厉声道:“你乃是章氏亲自为羡姐儿挑选的奶娘,时时刻刻离不得羡姐儿的身,如今居然还与哀家说不知？”

说着,她那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了顾初云身上,好像是顾初云在短短时间内挑拨了什么似的。

聂奶娘低着头,轻声道:“是,是因为程姑娘要让羡姐儿背诗,可羡姐儿却想着去御花园采花儿,程姑娘不许,怕是脸色有些不好看,便吓着羡姐儿了,羡姐儿这才哭哭啼啼的朝外头跑……”

程婉秋安的是什么心思,太后娘娘兴许会不知道,但聂奶娘整日跟在羡姐儿身边,也就是跟在了程婉秋身边,约莫也能猜出一点来的。

羡姐儿这些日子养在程婉秋身边变得越聪明越懂事儿,懂得的越多,那太后娘娘便会越高兴,如此一来,定会对程婉秋高看几分的,那程婉秋想要嫁入谢家岂不是更容易了些？

太后娘娘冷哼一声,道:“这话可是当真？”

聂奶娘忙道:“自然是当真,奴婢就算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骗太后娘娘的……”

太后娘娘这才点点头,道:“待会儿你告诉婉秋一声,这羡姐儿如今还小,又是个姑娘家的,用不着这么早启蒙,当务之急是得让她拉拢住羡姐儿的心,算算日子,这几天老七也该回来了……”

那絮絮叨叨的话看似是对聂奶娘说的,可她这眼神却是时不时瞥向了顾初云,好在顾初云沉着冷静,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来。

太后娘娘这才放心了些,就算是老七喜欢顾初云又如何,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几日你也回去告诉大太夫人一声,如今老七不在府中,叫她好好敲打敲打二房和四房里头的人,这还没分家了！”

她倒是想分家,可大太夫人却不愿意,大房中就没一个拿不出手的,整个谢家若不是靠着她和老七撑着,哪里有今日的光景？可老七纵然是不管内宅,但也不会叫大房的人占了便宜去,底下得力的管事婆子略有几个,可他到底出去了好几个月,这府中难免松怠了些。

聂奶娘忙应了一声。

太后娘娘又嘱咐了她几句,便叫她下去了,接着那目光便落在了顾初云身上,“云贵妃,你觉得婉秋如何？”

顾初云一个不提防,抬起头来便与太后娘娘四目相对了,“英国公府调教出来的嫡出大姑娘自然是不俗的,莫说样貌生的出挑,就那德行仪容、诗词歌赋、针线女红都是极好的,她在宫里住了些日子,她的所作所为臣妾也是略有所耳闻,只说这英国公府大姑娘出身高贵,但却是一点架子都没有,这样的姑娘,放眼整个京城都没有几个。”

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的,她将这程婉秋夸得像是此女只有天上有似的。

太后娘娘满意地点点头,“那你看,这婉秋能不能当得哀家的弟媳妇？”

这谢家未娶妻的也就谢七爷一人了,顾初云哪里不知道太后娘娘的意思,这头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似的,“谢七爷和英国公府大姑娘当真是绝配了。”

太后娘娘可不是什么好鸟,她得顺毛捋才行。

左瞧右瞧,太后娘娘还是没能从她脸上瞧出些端倪来,最后更是赏给了她一串珊瑚手串,便叫她下去了。

手中捏着珊瑚手串,顾初云却是怎么都回不过神来,太后娘娘对她冷言冷语已经好几个月了,莫不是因为自己在太后娘娘跟前说了几句程婉秋的好话,太后娘娘这就肯给自己好脸色了？

这,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些罢！

只是这问题还没想明白,她就被小跑着过来的羡姐儿给撞了个踉跄,别看羡姐儿只有三两岁,可这胖胳膊胖腿的,羡姐儿这一撞,她可就有些受不住了。

还是聂奶娘忙道:“云贵妃娘娘恕罪,云贵妃娘娘恕罪,羡姐儿方才非得吵着嚷着要来等着您了,奴婢怎么都拦不住……”

别看羡姐儿年纪小,可这鬼心思却不少,她要是敢约束羡姐儿,拦着羡姐儿不叫羡姐儿过来,这羡姐儿定又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嘴里不是吵着要爹爹就是要回家,还不如如了这孩子的愿！

羡姐儿笑嘻嘻的巴着她的腿,奶声奶气道:“走,去看鱼鱼……”

顾初云笑了,“这么大的太阳,你确定你要我带你去池塘边看鱼儿？”

羡姐儿点点头,拉着她的手就要朝外头走,“看鱼,看鱼！羡姐儿要看鱼！”

聂奶娘忙劝道:“羡姐儿,虽说已经到了秋天,可这个时辰日头还大得很,要不咱们傍晚的时候去看鱼儿？到时候要秋姨带你去看可好？到时候咱们再带上芝麻糖、玫瑰窝丝糖过去,一边看一边吃,旁边奶娘再给你将故事……”

只是她这话还没说完,羡姐儿的嘴又瘪了瘪,一副要哭的模样。

聂奶娘忙道:“好好,奶娘这就回去问问看太后娘娘,若太后娘娘准了,咱们就去可好？”

说罢,她便匆匆忙忙进去了。

顾初云只觉得太后娘娘一定不会答应,说实在的,她也不大想去羡姐儿去池塘那边,毕竟这孩子是谢七爷唯一的女儿了。

只是还未等她与羡姐儿说上三句话,这聂奶娘就出来了,只说太后娘娘答应了。

顾初云愣了愣,还未缓过神来,就被羡姐儿扯着往外头走。

顾初云只能随着她的步子往外头走,还不忘问道:“聂奶娘,太后娘娘如何会答应？我还以为……”

“这事儿,说奇怪也算不得奇怪！”聂奶娘原本对这位宠冠六宫的云贵妃娘娘有些惧怕的,可如今见了真人,见着羡姐儿喜欢这位云贵妃娘娘,一时间也没了防备,话也就多了起来,“原本太后娘娘要奴婢与英国公府大姑娘,这羡姐儿还小,以后多顺着她些,可谁知道英国公府大姑娘听了这话,眼泪簌簌的掉下来,好像奴婢说错了话似的。”

“恰巧那个时候苏姑姑去给英国公府大姑娘送绢花去,见了也忍不住开解了英国公府大姑娘两句,可谁知道这英国公府大姑娘平日里脾气看着好,但今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什么话都不说,只嘀咕了一句,自己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苏姑姑听了,自然将这话告诉了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也有几分动怒了,所以便允了羡姐儿跟您出来的这件事……其实说起来英国公府大姑娘也是个极好的人,又尚未及笄,能这般对羡姐儿已经是很不错了。”倒是羡姐儿,被娇惯惯了的,脾气有些大。

顾初云有些明白程婉秋的心情,自己明明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可如今来慈宁宫给人当老妈子了,这当老妈子也就算了,偏偏还被人挑三拣四的,更别说这门亲事还没影儿了,“说起来,这英国公府大姑娘也不容易啊。”

聂奶娘也长叹了一声,“谁说不是了？若不是念着英国公府大姑娘这些日子不容易,太后娘娘怕就已经将她送回英国公府去了！”若真的将程婉秋送回去了,这门亲事怕也是没影儿了。

说着,她又是一声叹息,“说到底这几日七爷也该回来了,等着七爷回来了,一切就好了。”

顾初云忍不住问道:“这话怎么说？”

聂奶娘吞吞吐吐道:“七爷不喜欢羡姐儿经常来宫里头,若七爷知道羡姐儿来宫里头了,还是被英国公府大姑娘照看着,定第一时间就会将羡姐儿接回去的。”

这个道理,顾初云是明白的,若她是羡姐儿,也不愿意羡姐儿在宫里头长大。

这宫里头尔弥我诈的事情太多了,好端端的一个姑娘见多了这种事情,心性也会变的,更何况,羡姐儿从小没了娘亲,谢七爷定会觉得愧对于她,巴不得她能够快快乐乐长大。

毕竟这快活的日子也就十几年,到时候成了亲,成了别人的媳妇,哪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及此顾初云低头看了羡姐儿一眼,只见她那小短腿迈的格外起劲,嘴里更是嚷嚷着,“看鱼鱼喽,看鱼鱼喽……”

见状,顾初云都忍不住笑起来,“待会儿羡姐儿去丢鱼食好不好？”

羡姐儿奶声奶气道:“好！”

只是这话说了没多久,羡姐儿便抱着顾初云的腿开始撒娇起来了,“羡姐儿走不动了,要抱抱,要抱抱！”

这才走了几步？

顾初云含笑道:“这可不成,我也累了了,再说,是羡姐儿说要出来看鱼的,怎么走了几步这就不走了？是不是想耍赖？若是你不想看鱼了,那咱们回去罢！”

就羡姐儿这身材,还是多锻炼的好,要不然就算她是谢家的嫡出姑娘,等长大了,只怕想要找到好亲事也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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