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哥。”俞芊雅摇摇头，“我刚好也闷，只想出来走走。”

“出来走走？……”俞景初一愣，“顾清河不陪你吗？昨晚的宴会怎么样，玩得开不开心？”

“……。”

俞芊雅只是微笑，也不回答。半晌，她突然开口问道：“哥，你下午有空吗？”

“随时有空。怎么了？”俞景初问。

“我想让你开车，带我出去逛逛。”俞芊雅说。

“好。”俞景初一按车钥匙，“想去哪，直接跟我说。”

两人一道上了车。车子飞驰在马路上。

俞芊雅想去的第一站，是她就读的初中。

俞景初感觉，她的要求很奇怪。但俞芊雅不提，他也不好多问什么。

两人在沉默中，到了初中门口。俞芊雅也没进去，只是和俞景初一起，在校门口的街道上走了走。

这初中是他们三兄妹，都上过的中学。但他们相互之间隔了几年。俞芊雅初二时，俞景初已经上高中了。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但初中门口的那条路，仍然和过去一样。街道两边，都是各种各样的文具店和小餐馆。

“哥，你还记得原来吗？”俞芊雅打量着四周，突然开了口，“爸妈出事的那一年，你和大哥担心我难过，天天放学后，都来这接我。”

“哦！”俞景初反应了过来，“是的。……还有一次，我专门买了蛋糕，跑过来找你。”

那是他们高中新开的蛋糕店。刚开业，人气很旺，天天都有人排长队。

俞景初为了让俞芊雅吃到，直接逃了课，排了一下午队，才买到最后一个草莓蛋糕。

他担心蛋糕化掉，来了俞芊雅学校。

他本想让门卫叫俞芊雅出来，门卫看他一脸稚气，非要他等。俞景初急得不行，又翻墙爬进学校，找人叫俞芊雅出来。

“我还记得，那个蛋糕都被摔烂了！”俞芊雅笑着说，“根本没法吃。”

“是啊……”俞景初想着，也露出了微笑。

最后，他跟俞芊雅，蹲在围墙角落，轮流用叉子，叉着摔得破破烂烂的蛋糕，一人一口吃完了。

时间过去太久，他现在想起来，只能记得那天灿烂的阳光，和蛋糕那甜美的滋味——就像苦涩的生活中，难得的一点甜。

“那时你跟大哥都没说，但我明白。”俞芊雅低着头，又开口了，“你们天天来找我，是怕我想不开。也担心家里那些要债的人，把主意动到我身上。”

“……都过去了。不要再说了吧。”俞景初愣了愣，说道。

那段时间，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记忆。甚至影响到了他的现在。

“嗯。”俞芊雅点点头，“老在这也没意思，我们再去别的地方走走吧。”

接下来，两人还开车，去了很多地方。  

——家里房子被人收走时，住的筒子楼。

——追讨欠款的酒店。

……

最后，到了黄昏时分，两人来到了河滩。

当时被人追债，大年三十晚上，他们三兄妹就在河边，简单过了个年。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好冷。升起来的火，后来也灭了。”俞芊雅望着闪着金光的江面，“大哥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给我们穿。而你一直抱着我，担心我冻着。”

“嗯。”俞景初点了点头，“第二天，大哥就带着我们，找到了最大的那几个债主。大哥把卖公司设备换来的钱，全部在大年初一还债。”

“……我当时还跟大哥说，好不容易手上有钱了，不要急着还。”俞景初笑了一声，“但大哥说不行。做生意就是要讲诚信。手上有钱却不还，那就成老赖了。我们家就是被老赖拖垮的，不能自己成老赖。”

“然后我们就跟着大哥，一家家去道歉。后来是有几个公司的老板，主动给了项目，让我们做，又给我们延长了还款时间。家里的资金流，才慢慢恢复的。”

俞氏集团从一个濒临破产的小建筑公司，变成今天排名数一数二的房地产商，也是经历了许多。公司体现了时代的变化，社会的变迁……和他们兄妹三人各自的改变。

想到这，俞景初不由感慨万千。

“……是啊。”俞芊雅叹气，“从小到大，我一直被你们保护着，从来没帮上你们什么。”

俞景初诧异地望向俞芊雅。俞芊雅盯着水面，神情莫测。

“你也不用帮我们什么。”俞景初笑道，“我们做这一切，就是为了你能快乐幸福的。”

“是吗……”俞芊雅若有所思。

“芊雅，怎么了？”俞景初关心地问道，“我总感觉你有心事。”

“没什么。”俞芊雅转过头，朝俞景初笑了笑，“哥，如果有一个问题，你不知道怎么解决，你会怎么办？”

“什么问题？”俞景初一怔。

“在你面前，  摆着好多个选择。你不知道怎么选是对的。呼声最高的哪条选择，许多人都让你去做。你知道，你那么做会不快乐。但你不做，你会对不起更多人，包括爱你的人。”俞芊雅看向俞景初，“这时，你会怎么选？”

“这不好说。”俞景初想了想，“你告诉我，具体是什么问题，我才能给答案。”

“……还是算了。”俞芊雅愣了愣，苦笑了一下，“那是我自己该解决的事。不该把你扯进来。”

“扯进来也没关系。我们是兄妹嘛。”

俞景初劝了几句。但俞芊雅决心已定，俞景初怎么问她，她都没有开口。

“算了。”俞景初放弃了，“……无论是什么问题，还是按自己心意来吧。这样无论对得起谁，对不起谁，起码自己不会后悔。”

“那样不是很自私吗？”俞芊雅问。

“先爱己才能爱人。”俞景初说，“人生就短短几十年。天天想来想去，活得苦大仇深的，不是我的风格。”

俞芊雅看了他一眼，笑了：“……哥，我有时真羡慕你这性格。不太靠谱，但是洒脱。”

“洒脱我承认。”俞景初说，“不太靠谱就没必要说了。”

看到俞芊雅笑了，他的心里轻松了一点。

“我希望你和大哥，都一直好好的。”俞芊雅突然说道。

俞景初心里猛地一抽。他看向俞芊雅，俞芊雅移开了眼神：“哥，有点冷了，回去吧。”

“……行。”俞景初看了看天色，“要不要哥请你吃晚饭？”

“算了。”俞芊雅摇摇头，“我还有事。”

“……跟顾清河约好了？”俞景初用调侃的语气，半真半假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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