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中云互联月度经营分析会。

中云互联的业务范围很广，包括金融、社交、本地生活、数字媒体、娱乐及创新等方面。身为总裁的顾清河，每月都参与会议，听取各业务部门的经营情况。

按惯例，这种重要会议由周秘书负责记录。但今日周秘书缺席了，换了一个年轻的秘书。

“……盈利转化率一直在下滑。”平台与内容部门的高级副总裁洛惊雪汇报，“乐享拥有3亿用户群，却无法——顾总？”

“……怎么了？”

顾清河盯着手机，这才回过神来。洛惊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乐享的利润转化率有问题。平台的创作者和读者带不来钱，我们只能引入广告，给购物平台带货，吃力不讨好。广告收入已经下滑了。”

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性，留着黑色短发，穿着白色西装，妆容干练，乐享就是她一手做起来的。

“我们已经到了。”

在她说的时候，顾清河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显示出了一条信息。

……找的专业施工队，给她重新装修。她总没什么可说的吧？

想起叶星辰高兴的样子，他神色稍缓，内心甚至有了隐约的期待感。他把注意力拉回到了会议中。

“光靠广告肯定是不行的，受制于人。”他说，“我早想对你们盈利模式进行改变，但一直不太了解。”

“顾总工作忙，不了解是正常的。”洛惊雪笑了，“我这列出了一些热门博主，您可以看看。”

说着，她递过来几张纸。顾清河草草浏览了一遍。

“还有心理类的博主？”他记得叶星辰也是做这个方面的。不知道做得怎样？

“是。”

顾清河又看了下那个心理博主的名字——“一叶知心”。他记住了。

“这张纸给我，我去了解一下。”他收好了这几张纸，“你们也想想，有好的办法，只管向我提。公司会尽最大努力，帮你们实现转型。”

会议继续进行。除了乐享和几个新兴的业务部门，其它部门都还不错。突然，顾清河的手机，再度震动了起来——

“……。”

他一瞥屏幕，脸色阴沉。是周秘书发来了信息。

“顾总，叶小姐说不需要，让施工队走了。”

……

“……回来了？”

顾清河回来时，叶星辰正在阳台上，给花浇水。听到关门的动静，她问候了一声。

顾清河没有回答。房内的气氛，瞬间压抑了许多。叶星辰察觉到他在生气，便不再说话，专心干自己的活。

顾清河沉默着，四处转了一圈。叶星辰注意到，他在她改造过的地方，停留的尤其久。

他的房子虽然是黑白色调，改造却没有那么麻烦。她自学过画画，也懂些色彩搭配。只是给房间挂了些画，搭配了一些小物件和盆栽，房子便有了生机。

——说到底，这套房缺的并不是美，而是人生活的烟火气。

“……。”

又过了一会，顾清河朝阳台走了过来。叶星辰听到，他的脚步出现了停顿。他隔着她一定距离，站定了。

整个阳台，是她最自豪的作品。阳台的四周，高低错落的木质花架上，此刻已经摆满了花朵：铃兰、海棠、玫瑰、吊兰……

微风一过，花朵迎风摇摆，搭在花架上的暖黄色LED灯条闪闪发亮，在夜幕的映衬下，像落入凡间的星星。

在阳台上，她还放了一张木质小圆桌。桌子铺着白色蕾丝桌布，桌上放着一个圆形鱼缸，桌边有两把藤椅。坐在椅子上，就可以吹着风，欣赏花朵和江景。

“……为什么不让施工队来做？”顾清河问。

他为了保证效果，特别让周秘书请了全市最好的设计师，来现场监督——没想到她居然不要！

他担心了一下午。看来，是他低估她了。

“那样麻烦。不过就是搬些东西，挂几张画，有我和周秘书，又留了两个施工队的人做帮手，够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他看出来，改动的地方都花了心思，不像她说的那样简单。

“……不过还是谢谢你。”她从花朵中抬起头，朝他一笑，“要是我一个人，绝对做不出这个效果。”

夜色下，她的眉目如画，容颜比花更娇艳。她的白色长裙，随风轻轻扬起，让她带上了几分不染世俗的仙气。他看着她，竟一时有些恍惚。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14年前。注视的对象也是她。看来，他和她真是前世的冤家，才会有这些牵绊。

但现在，只是契约婚姻，她为了还债委身于他，他为了前程牺牲她的幸福。只是交易，仅此而已。他不能奢求更多了——

他拉回心神，静静注视着她忙碌的身影。

“……好了。”

叶星辰忙完了，一回头，发现顾清河仍注视着她。昏暗的灯光中，他目光温柔。

这种眼神对一贯面无表情的他来说，是非常罕见的——就像一个丈夫，在盯着自己的妻子。

她有些不好意思，移开了眼神：“吃过晚饭了吗？”

这是宋巧莲带给她的习惯。无论经历了什么，母女俩总要坐在一起，好好吃饭。

“没有。”

顾清河说。他看到她把施工队赶走，连开会都没心思了，哪还有心思吃饭？

“厨具也还没到——”叶星辰想了想，“要不还是外卖吧，来餐好的，庆祝房子变更美，就在阳台吃。”

这都是干饭理由？顾清河哑然失笑。

“我知道哪里好，我点吧。”他掏出手机，“……来个西餐。”

漫天的繁星，安静的夜景，种满花的阳台……只有红酒加上西餐，才搭配这个氛围。

——居然会配合她做这些，我一定是疯掉了。他自嘲地想。

……

两人伴着江景，吃了西餐。因为了却了一桩大事，叶星辰很高兴，频频与顾清河碰杯。

暗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出诱人的光泽。没过多久，她就感到有些头晕。想到是红酒，她也没在意。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眼前的景物，出现了奇特的扭曲。她又回到了初中放学后的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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