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第一百二十章 无
谢知府面临着被解职的危险,温师爷同样面临着丢掉差使的危险,两人魂不守舍,一起下楼来到大堂。
程子安如昨[ri]那样,穿着半旧的布衫,坐在临窗的座位上,啃着馒头就就小米粥。他看到两人惨白着脸,朝他们招呼道:“用过饭没有,过来坐。”
说罢,他补充了句,掏出几个大钱扔在案桌上,“我请客,喏,再去拿两份早市来。”
伙计接过大钱下去了,谢知府拖着沉重的脚步上前坐下,他哪有胃[kou]用饭,接过程子安递来的吏部公函看了许久,直愣愣盯着程子安,道:“程县令......”
程子安出声打断了他:“程知府。对了,你的字是什么?还有你呢?”
两人分别答道:“字子晦。”,“字明瞻。”
程子安也不知道究竟哪个晦,哪个瞻,很是敷衍夸赞道:“好字好字,你们年长,我直呼其名总不合适,还是称字以示尊重。”
一般来说,长辈称呼晚辈,相[shu][jiao]好的平辈友人之间,皆直呼其名或者排行。表示尊重时,会称呼字。
要是有了官位,比如尚书宰相等,皆以官职相称。
程子安一说要称呼两人的字,他们彼此面面相觑,更加忐忑起来。
酌情任用,程子安难道是要解了他的官职?
此事毫无征兆,来得太快,谢子晦整个人都晕晕乎乎,身上一会冷,一会热。
伙计上了清粥馒头,谢子晦连看都不看,定定盯着程子安。
程子安指着案桌上的早食,道:“吃吧,全富县,估计约莫能有十余户人家,能吃得起白面馒头,浓稠的小米粥。”
温明瞻望着面前的碗碟,似乎明白了些。
以前家贫穷的时候,杂面馒头,只在逢年过节时能吃上,从来不知饱为何种滋味。
幼时聪慧,温氏族人一起出钱,让他去学堂读书。虽未考中科举,寻到了做师爷的差使,荷包就丰厚起来,族人跟着他[ji]犬升天,吃香喝辣。
谢子晦的品级不高,但他是官身。
在大周,有钱,不一定能有多大权势。但有了权势,钱财就不在话下了。
他肩膀塌下来,拿起白面馒头掰开塞进嘴里。馒头带着白面的清甜,他吃在嘴里,干巴巴,如同黄连一样苦。
谢子晦突然神[se]狰狞,拔高声音道:“不合常理,不合规矩!程.....虽说以前曾官至侍郎,终究只被贬谪了,如何能在段段时[ri]之类,一举升为知府?你可有拿得出手的政绩,如何能服众?”
程子安听得想笑。
他如何能升?
当然是因为,他们这群人都是废物!
倒不是他们贪婪,或者尸位素餐。这样的官员,在大周比比皆是。
多靠他们的废,云州府这些年来,人[kou]年年下降。
每个县都穷,天旱洪涝灾害,不时报天灾,向朝廷上[jiao]几颗可怜的赋税,还不够朝廷的赈济。
程子安不是圣上的亲儿子,圣上当然不会因为他有本事,有功劳,就破例突然提拔他。
圣上能答应,当然是没半点损失不说,还有好处。
程子安向圣上清楚例举了几点,他做了知府之后的好处,以及理由。
一、云州府的人[kou],每年下降的数量。整个州府他不甚清楚,户部应当可以查。
富县的人[kou],程子安有真实的数据,每年以近一成的人[kou]在减少,这个数字,实在是骇人听闻。
换句话说,要是不改变,在约莫十余年后,富县就成了荒无人烟之地。
整个云州府皆差不离,顶多撑个三五十年。
二、富县的赋税情况。
富县的壮年人[kou],能耕种的土地亩数,所得粮食,一颗不剩[jiao]上去,最终换算成银两,约莫不到六千两。
整个县的粮食产出,供养不起一个正三品的官员,正三品每年的俸禄,各种钱加起来,差不多在七千多两。
除了粮价朝廷有所控制之外,还有一个原因,粮食产量太低,与人力不足,种子等等,皆有莫大的关系。
这几千两银子的赋税,对圣上来说,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三、谢知府由高武县的县令升任了知府,以前在高武县无所作为,在云州府的知府上,同样会无所作为。
他治理不好云州府,且不提其他加派的赋税,云州属于下州府,云州府的知府是五品,每年朝廷要支付他近两千两的俸禄。
等于拿走了富县全部产出的三分之一。
四、富县如今地里庄稼的长势,后续的治理规划。
买种子耕牛等钱财的来源,程子安前面已经写了折子,老实[jiao]待了。
赋税,人[kou],太平盛世,万里河山。
无论哪一种,都打在了圣上的心上。
稳赚不赔的买卖,圣上没理由不同意。
程子安若是拿不到这个知府的位置,他都要怀疑,圣上其实是南召人,想要灭了大周。
对于谢子晦的质问,程子安看着他,反问道:“你以前在高武县,可有甚作为?”
谢子晦一下楞在了那里。
程子安笑笑,道:“规矩,常理......无论哪一种,都不该由你提出来,着实太可笑了。”
谢子晦神[se]既难堪,又难看。
程子安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政绩有目共睹。
他在任上并无建树,都能升为知府,何况是程子安?
程子安放下粥碗,取了帕子擦拭嘴,似乎不经意问道:“对了,高武县的县令还空缺着,你可要回去继任?”
谢子晦呆在那里,一时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转头朝温明瞻。
温明瞻也满脸震惊,他们对程子安步步紧[bi],他难道要留着他们,实施报复?
可是,高武县的县令,到底是一县的父母官。程子安要是报复,解职才是最大的报复。
谢子晦缓过神来,感到浑身的血[ye]又开始流动了。
县令就县令,官宦生涯起起伏伏,稀松寻常,程子安就是最好的例子。
说不定,他谢子晦能如程子安那样,有朝一[ri]再得了运道,加官进爵了呢?
谢子晦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恭敬地道:“多得程知府不计前嫌,下官一定惟程知府马首是瞻!”
程子安哈哈笑,道:“好说好说。谢县令,高武县欠了多少赋税?”
原来,程子安还是心存报复。
谢子晦谢县令脸[se]一僵,头皮直发紧,到底舍不得丢掉差使,支支吾吾道:“程知府,高武县穷得很呐,跟以前的富县一样穷。地里的庄稼收成不好,地方穷,县城就那么几间铺子,也收不到几个税银......”
程子安没空听他叫苦,开[kou]打断了他,温言道:“谢县令,高武县的情形,我就不多问了,深信谢县令能还上高武县的赋税。时辰不早,我还要去地里一趟,你也跟我去,在旁边看着学一学。等到忙完之后,我们一并出发前去府城办[jiao]接。”
谢子晦暂且松了[kou]气,忙起身道:“是,下官这就随着程知府前去,跟着程知府好生学习。”
程子安指着案桌上一动未动的粥与馒头,问道:“不吃了?”
谢子晦脑子转得飞快,道:“下官饿一顿无事,不敢耽误程知府的功夫。”
程子安哦声,对着伙计道:“送回后衙去。”
伙计似乎司空见惯,上前收起碗碟,往外走去。
谢子晦看得不解,程子安倒是好心对他道:“吃食没动过,还干干净净。现在天气炎热,拿回去放在凉水里,午间吃也不会坏掉。”
谢子晦说不出什么心情,干巴巴地道:“没曾想,程知府竟这般简朴,着实令下官佩服啊!”
程子安也惆怅得很,他前世有钱,这世程家也不算穷。
反倒是当了官之后,[ri]子越过越抠搜。虽不至于吃别人的剩饭剩菜,但没动过的饭食,他肯定不会就这般丢掉。
见过太多穷人深重的苦难,糟蹋一粒米,程子安都认为会遭天打雷劈。
两人跟着程子安,坐着骡车约莫行驶了半个时辰,来到了种着芋头的河滩边。
程子安与迎上来的老翁打招呼,随意[jiao]谈:“方老丈,如何了?”
方老丈苍老的面孔上,一片喜悦,道:“程县令,老汉亲自盯着,只有一两片芋叶发黄。老汉种了这么多年地,敢拍着胸脯保证,这一两片芋叶发黄,就像是那树叶一样,偶然黄几片而已,树还好生生的呢!”
谢子晦想出言训斥,程子安现在可不是县令,而是知府了,见他无动于衷,便闭上了嘴。
至于程子安与方老丈的谈话,他在一旁听得满头雾水,看向温师爷,他同样如此。
程子安与方老丈说了几句,便让他去忙了,指着这一片芋头地道:“这些都是芋头,我们在摸索如何栽种,如何能扩大种植。”
谢子晦恍然大悟,温师爷明白过来,旋即道:“程知府,在下听说芋头不好种,很是吃肥,吃水,要是种不好,没了收成不说,地都会废掉。”
大周的粮食亩产就那么多,现在一时提不上去,也没有土豆玉米等高产作物,只能在芋头上打主意了。
粮食始终是重中之重,连后世的国家发展到那般高的水平,都有粮食种植土地红线,要保证粮食的产量。
程子安叹了[kou]气,道:“是啊,所以要不断摸索。至于能不能成,现在还不敢断定。走吧,我们再边走边看,用过午饭之后,就回府城去。”
[ri]头顶在头上照,谢子晦穿着绸衫,出了汗,贴在身上难受至极。早上他又米粒未进,回到了福客来,随便要了几分饭菜,埋头猛吃。
吃完之后,谢县令总算活了过来,让温师爷去收拾,准备跟着程子安前去府城。
吴掌柜这时拿着账本前来,脸上浮起笑,道:“这是账目,请谢县令过目。”
虽然成了县令,听到吴掌柜喊出来,还是有些不大舒服。他接过账本看了下,一下叫了出来:“一百五十两?!竟然这般贵?”
吴掌柜道:“价目都在后面,谢县令要是不服,不若我们一同前去县衙,找程知府评评理。”
听到程子安,谢子晦只能忍气吞声,等到温师爷下来后,前去会了帐。
伙计等到他们走出门,担忧地道:“老大,你敲诈他这般大一笔,要是他告诉了程知府,老大,会不会被程知府修理啊?”
吴掌柜啜着牙花子,嘿嘿笑道:“不算多,多的,咱也不能全部占了,该拿出去的,一定要舍得,方能长久,程知府可是成天为了钱焦头烂额。”
程子安[shu]悉的骡车,由老张驾驶着,经过了铺子。
伙计艳羡地道:“程知府真是厉害啊,一下就由县令变成了知府。老大你瞧,谢县令的马车,比程知府的骡车,豪华百倍,我怎地觉着眼[shu]呢,总觉着不对劲,谢县令肯定会倒大霉!”
吴掌柜一脸看热闹的表情:“肯定会有人倒大霉喽,以前的郜县令,可没能带着他的万贯家财,走出富县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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