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且向花深觅素心》第三十一章“暗中相斗”

“许鹰发觉你们的踪迹了？”风亦止微蹙眉头道,顿时警惕起来。

何列星答道:“我和心渺有时潜入宫中探察消息,偶然为暗军发现。幸而我们早已有所察觉,便故意将暗军引开。可是,许鹰并无放弃追查的打算。”

何心渺接道:“可是,暗军到底不甚容易对付。许鹰注意到有人暗中出入王府,并且怀疑慕逢晴与此有关。”

“什么？”风亦止愈加惊住。

何列星道:“桐亲王本来就对十分宠爱慕逢晴,自是不愿相信,要许鹰继续调查。亦主,眼下,该如何是好？”

风亦止一手支颐,问道:“你们今晚出来,可有人跟从在后？”

“我们出来,彼此掩护,倒也骗得过他们。”何心渺答道。

风亦止略略思虑道:“这些日子,你们且先在王府中安分一些,莫要让暗军看出端倪。联络之事,交给肃冷和平画,切要小心。若要暗军不再盯着我们,只能让他们以为确有安国细作且为他人。不然,将慕逢晴卷入其中,形势很是不妙。”

何列星和何心渺齐齐道:“谨遵亦主吩咐。”

“肃冷、平画护送列星和心渺回王府,然后分头随便寻个地方躲藏,待明日开市后再设法混入人群回来。”风亦止严肃道。

四人闻言,接令而去。

几日后,风亦止摸清了暗军在府中的布局,趁其不备,藏身桐亲王书房旁,故意惊动院中树木,见身着黑衣的暗军之人注意道自己,才蹑手蹑脚地轻飞出庭院,不急不慢地纵跃在鳞次栉比的屋檐上。

“许鹰此人实在厉害,连手下也甚是出众。”风亦止边飞檐走壁边想着,见一时半刻逃不脱那暗军之人,索性从黑暗中出来,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

易容为男子的风亦止自是不惧,抬首望望天幕无月,低头看看路上微积薄雪,再遥望长街漫洒雪朵和阑珊灯光,忽见不远处一间尚未打烊的店家。

“此店名为‘嘉木轩’,曾有书云‘茶者,南方之嘉木也’。所以,这当是茶肆。这条街上皆是前店后宅,想来误导那人也是不难。”想到这里,风亦止拍拍靛色棉袍上的落雪,抬脚进了嘉木轩。

风亦止落座茶桌,四下打量,暗自赞叹茶肆中茶器齐全,目光在角落里的弈棋男子微作停留,听到有人问道:“不知客人想饮何茶？”

“我匆匆赶路,一时口渴,随便什么茶都可。”风亦止故作淡定地看着眼前粗衣荆钗的妇人,答道。

不多时,那妇人奉上一壶茶,随即进了后宅。风亦止盯着她消失之处,出汤品茗,注意着门外暗中跟踪之人,盘算该如何利用这天时地利。

忽然,风亦止手上一顿,发觉杯中茶汤正是以安国黑茶所泡,虽非上佳,亦是好茶。抬首望去,风亦止目光落在正前方手执紫砂壶冲泡的女子身上。眉目淡雅、青襦鸢裙、细绣寒梅,女子动作熟稔流畅、温婉娴静,如临水照花。

只一眼,风亦止便知此女子是个茶艺高超的雅致女子,可是追兵在后、已无退路。她接过女子奉来的品茗杯和闻香杯,两手捧起转动闻香杯轻嗅,再捧杯品饮,瞬间沉醉在茶香之中。

“这应是产于大宁朝东南之地的青茶水金龟,广平城中能饮到,真是难得。而之前那壶茶,想是安国黑茶。”风亦止很快敛神问道,斜望门外,注意着门外那人的动静。

风亦止听女子说此茶为安国带来,暗喜此人同安国有着干系,道:“水金龟色泽绿里透红、滋味甘甜、香气高扬,纵使浓饮也不见苦涩,更有传说平添趣味。”

果然,那女子听闻很是意外,同自己说起泡茶之法来。风亦止决心已下,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女子,故作悠然问道:“不知曲姑娘芳名如何？”

“小女子姓曲,名烟茗。”

风亦止嘴角微扬道:“可是云烟茗香？真是个好名字,想来令尊定然对曲姑娘在茶事上期望甚重。”她知大宁茶事日渐式微,能有如此茶艺之人又甚爱安国黑茶,心下了然此人大约便是从安国而来。

再瞥向门外,风亦止感那黑影似有犹豫,回首见屋中本就极少的茶客兀自品茗、弈棋男子十分专注,看曲烟茗专心收回茶具,从袖中拿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起身轻轻大步走向后宅。

风亦止进得狭小庭院,故意绕开天井下落雪之处,提气纵身跃起,两足踏在墙壁上,横斜飞过屋檐,施展开轻功,掠过曲家后宅,待身子渐沉,看准前面屋舍,转动身子两足再踏墙壁跃起。如此反复三四,风亦止从嘉木轩出来不留足迹,到得几条街外,才纵上房顶,悄然消失在浓稠夜色之中。

翌日,风亦止遣平画去嘉木轩打探消息,虽是自觉昨晚计谋天衣无缝,还是不甚放心。

“亦主,那嘉木轩已然为桐亲王手下卫兵查抄,曲家三人尽皆下狱。我在外面听得清楚,卫兵要他们交出什么人,他们只说不知。”平画回来道。

风亦止放下心来,庆幸昨晚的暗军之人上钩,道:“肃冷,传信王府,告诉他们,桐亲王认定嘉木轩中曲家为安国细作,要列星探知暗军对曲烟茗审问得如何？”肃冷接令而去。

“平画,嘉木轩那边,你还是盯着。”风亦止吩咐完,转身进了屋中。黄昏过后,风亦止由平画得知,宰相府的高竹寒出面保下曲烟茗。

冬日的广平城,一如既往地日升日落,仿佛城中诸事皆是不过尔尔。

回来时,风亦止在正堂上烹茶,煮得便是从西巷买回的安国黑茶,问道:“暗军有何动静？”

“回亦主,星头说,曲烟茗抵死不招,受了拶指之刑,手指应是废了。不过,三人已放出。桐亲王仍是派人盯住嘉木轩,还是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肃冷道。

风亦止听闻曲烟茗手指废掉,执壶出汤之手不禁一抖,将些许茶汤散落茶杯外,怎也想不到自己竟将素不相识的女子连累至此,定定心神,放下茶壶,道:“这桐亲王用起刑来,还真是毫不手软。”

肃冷道:“桐亲王认定曲烟茗为安国细作,想着重刑之下必然招供,不料一无所知的曲烟茗宁可受尽刑罚也不乞求半字。若非高竹寒做了伪证救出她,曲烟茗怕是要死在暗军手中。”

“准备准备,今晚我去王府。”风亦止愈加感觉,广平城中之事,不似预料中那般易于掌控。

趁桐亲王和暗军一心扑在曲烟茗身上时,风亦止在肃冷和平画的掩护下,易容同慕逢晴见面。

慕逢晴道:“许久不曾见到你,我以为此事你不再过问。前几日,王爷旁敲侧击问我安国之事,让我分外不安。”

“一切都已解决,你只要安心抚养世子、联络朝官就好。听闻,你又收了了几人。”风亦止目光赞许地看向她。

“王爷近来四处征战,对朝中更加不关心。”慕逢晴道,“他军功卓著本就颇受认同,此时笼络人心再合适不过。”

风亦止冷声道:“桐亲王暗中调查安国,自然怀疑到你。就算已经解决,你还是莫要轻举妄动,暂时呆在府中。需要你的时候,江儿自会告知你。”

慕逢晴再要说什么,为何心渺拦下,只得讪讪道:“知道了。”风亦止叮嘱完,晃身出了王妃卧房,寻个偏僻院落,让肃冷和平画望风,同列星和心渺交代。

“我离了王府颇有些时日,你们将事情料理得也算顺利。”风亦止道,“不过,暗军确是麻烦的对手。列星,你对暗军动态多加注意,看看他们除听命于桐亲王,可有受制于他人。心渺,慕逢晴从来野心甚大,你仍是要时不时地提点她,让她好好对待桐亲王,平素进宫也温和谦卑,万不可张扬。”

风亦止见何列星和何心渺接下命令,不无忧虑道:“如今,桐亲王战功卓著,可谓是功高盖主,宁帝大加封赏,并不意味着他不曾起疑心。暗军为宁帝亲自赐予桐亲王,皆为大内高手,保不齐其中有宁帝心腹。有任何风吹草动,还是通过肃冷和平画知会我。”言罢,飞身离去。

嘉木轩的消息日日由平画送回,风亦止既惊叹于顾余修有此灵药,又佩服曲烟茗重振嘉木轩的倔强,虽是心下有三分歉意,却也无可奈何。而暗军,则继续在曲烟茗身后调查,却是一无所获。

风亦止孤身潜入皇宫,发觉大宁皇宫守卫远比其余诸国严密,好不容易到得玉明殿,探听宁帝动态。虽是几次三番听他提起暗军,但都是与桐亲王才会说到,亦是不见他同暗军有何牵连。

城西小宅中,风亦止日日品饮黑茶,知曲烟茗酒楼奉茶、上山采茶、侍茶高府,不得不赞叹这女子的坚忍和罕见茶事技艺,也曾暗中观察她,自忖与她茶技当在伯仲之间。

正在对曲烟茗渐生兴趣之时,风亦止忽然接到风无住的指令——急赴丹国,安排策旺逼宫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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