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与牛家有牵连的？”

    “不是！全都是因为丈量土地出的事情，少报瞒报的那些，有许多是挂靠在举人头上的田地！厉侍郎以举报有赏的方法，这才几天就查出了数百人来！唉，还不知道今天有哪此科道上的官员会来弹劾厉侍郎呢。”

    刘永铭笑道：“放心，不会管用的！那些奏疏定都会被压下去！要不然父皇专门给他发一道圣旨做甚？”

    “六爷的意思是……皇上这回是要动真格的了？”

    “嗯！”刘永铭应了一声，看向了赵振华。

    赵振华却是叹了一声气出来：“以前朝廷也清丈过田亩，但好多也只是走走过场。唉，果如六爷之前所料呀！皇上十分看重这次清丈田亩呀！”

    刘永铭突然笑道：“对了赵知府，今日应该是你第一次上朝吧？”

    “是。”

    “一会儿上了朝，你站在未位能不说话就不要说话，随大流磕头就行了。若有人要为难你，你也不要嘴硬，站着随他们说也是了。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把两眼一闭，躺地上也装死，他们能比你还急！下了朝回到衙门里，你就……”

    “臣知晓，主抓这清丈田亩之政！有了厉侍郎在庆阳府之举，长安城这里应该会十分顺利！杜家、裴家皆出了大事，想来不会在这个接骨眼闹事。臣就从这两家开始入手，只要他们两家查清了，那些小门小户也就怂了，该认的都会认下。至于贫民百姓，都扔给县里的人去查就成！”

    “聪明！”

    赵振华还是有些犹豫：“只是韦家与薛家……”

    刘永铭道：“他们那里你不用着急，爷我给你去办，保证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不敢出来做这个刺头。对了，织机的进展如何了”

    “图纸都画出来了，剩下的就是做出来以后试试机，然后再改进。就是轰天雷有点难，好多原料都还在收集。按赵子季书中所载，当用到长毛的棉花，别的麻絮并不好用。”

    “哦。这事你也不必担心，爷我已经与征西大营那边谈好此事了，棉花管够！”

    “那便好了！”

    “什么轰天雷？”谷从秋问。

    刘永铭笑道：“能把大哥吓出尿来的一种炮仗！”

    “六爷！您这又要做什么呀！”

    “玩！”刘永铭说着诡异得笑了一下。

    …………………………

    果然，正如刘永铭所料，皇帝刘塬比平时提前了许多时间来上朝。

    众臣工们有的清醒，有的还迷糊着。

    随着文雄的那一句“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朝散。”朝会算是就这么正式开始了。

    因为太子没来，大皇子极为高兴，像是自己今日就是监国太子一般。

    三皇子与四皇子站在一边，好似知道今天皇帝不高兴，所以连头都不敢抬，怕刘塬把气撒到自己的身上。

    五皇子自从被夺了内务府，心里就很不高兴，又因为袁魁死了，让他觉得自己失了势，虽然还有崔显在安慰着，但意志消沉的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来上朝了。

    同样没来的还有九皇子。

    刘永铭是假纨绔，但他却是真纨绔。

    又因为九皇子其实是楚国长公子的孩子，有他国血脉，所以皇帝也从来不强迫他来上朝。

    但七皇子不同，他每天来上朝都是被强迫来的，要不是刘永铭时不时送点他什么东西，他在朝上能把脸拉得掉在地上去。

    最老实的就是八皇子了，他越是成年，英气越足，越来越附和他“八贤王”的美名。

    刘永铭没理会众兄弟，张着嘴打了个哈欠之后才发现根本就没人站出来发第一个言。

    好似大家都知道裴太子妃薨了，皇帝的心里多少有点不好受，不想第一个站出来惹皇帝不高兴。

    毕竟裴太子妃是正经御封的儿媳妇。

    在场的众位臣工你看我我看你一言不发，那刘塬的脸觉得是更深了。

    谁敢搭一句话，他必然会对谁脾气！

    刘塬冷冷得说道：“好得很呀。看来我汉国是国泰民安，大小无事了？即是无事，那今日天就这么散朝了吧！”

    刘塬的早朝什么时候这么快过？

    站在朝堂之上的个个都是人精，谁还能听不出来刘塬说的是反话来。

    那刘塬眼角一瞟，却是在殿里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

    朝廷里皆是四品以上的官员，凡四品官，都是皇帝亲自面试过的。

    如果说朝堂里有皇帝没见过的生面孔，那一定是自己没面试过。

    没面试过的也只能是四品以下的官了。

    能在宣政殿上站着的五品官，也就只有长安知府了。

    刘塬一眼就将长安知府赵振华给认了出来。

    他说道：“后末站着的可是长安府赵爱卿？”

    赵振华弓着身子从班列里走了出来，而后跪倒在地上，说道：“臣长安知府赵振华，候旨听宣！”

    “平身吧，朝堂是议朝事之地，不是喜宴拜天地。仪礼站着就行，不必跪拜。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刘塬一般在朝上可不会这么说话，显然刘塬是真的在气头上。ωωw..net

    “是。”

    赵振华应了地怕从地上站了起来，想抬头却又有一些不敢，只得微抬起下巴，四目低垂着。

    但皇帝的龙椅高高在上，他即使是微抬着头刘塬也是看不起清楚的。

    刘塬对这个认生的赵振华好似又没了好感，要不是因为丁太后的原故，就冲着杀死自己在长阁殿心腹之事，他此时已经是个死人了。

    刘塬言道：“吏部的公文发出去几日了？如何今日才来上朝？”

    “回皇上的话，臣昨日才在知府衙门交接完毕，故今日方来上朝。”

    “何故拖延？”

    “身有所疾，故尔延迟。”

    刘塬心里明白，长安府衙现在事情是一大堆，赵振华定然不想在这个时候接下这个差事。

    刘塬也不去说破他，只言道：“众位臣工今日好似都不太愿意开口说话呀，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想必赵爱卿定是要有许多话想说吧？”

    赵振华连忙答道“启奏皇上，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只是对下属而言，对上可不能如此，面君朝圣更当战战兢兢，不可胡言。”

    “这话倒是中肯。长安府可是京畿重地，你就没点什么施政的想法？”

    “臣昨日才换的公文、拿的印信，对衙门里一众事务并无清晰认识，不敢胡作揣摩。待臣将长安府各房皆清盘一遍，再下县巡视一番，知其中之利弊、百姓之良苦、行政之方要时，再书以章程，拟以新政，呈奏皇上！”

    刘塬却是不屑地说道：“这几年你在工部没白呆呀，学得倒是十分圆滑！等你在长安各县走一圈，两月都过去了！你这第一次上朝，真不打算与朕说点什么？”

    原本赵振华是想把自己将来要在长安府如何清丈田亩的事情与皇帝刘塬说一说的。

    但朝廷里的官员几乎人人在长安城中都有田地，这里头牵扯着众多朝官，再加上刘永铭嘱咐过自己，让自己不要乱说话，所以赵振华一转念，便将这个心思给收了起来。

    但皇帝此时正瞪着自己，硬是要让自己说点什么，他哪里真的敢什么都不说。

    赵振华两眼一转，说道：“启奏皇上，臣这几日于民间探坊，百姓对一事颇有异意，惑之不解。争其道者无数，甚至……甚至都想着让皇上您给他们做个主！”

    “哦？”皇帝刘塬来了兴趣，问道：“民间有人争事？还不是一两个人争论同一事？还要让朕做主？”

    “是！”

    “你且说来！朕自有决断！”

    “长安城内有一物，名曰肉夹馍，其之美味无比。但百姓皆争执其名，言其不该叫肉夹馍，当叫馍夹肉才是。亦有人曰，此乃习惯不得改名。二论相争而成乱，臣请皇上正以此物之名！为百姓解惑！”

    刘塬一听，那气便涌上了心头来。

    原本他是想骂人，但自己是皇帝，这里又是朝堂，哪里真能开口大骂。

    要真说一些重话，弄得赵振华被人弹劾，丁太后那里就该骂自己了！

    刘塬憋着一口恶气，心中有些不痛快，只得干咳了几声！

    而众臣工亦是憋着气不敢笑出声来。

    刘塬想让刘永铭出来骂骂那赵振会，向刘永铭投去一个眼神。

    但那刘永铭却是抬着四十五度的头，向着殿中的房梁看去。

    要是在别的地方，刘永铭骂也就骂了。

    但在朝堂之上，刘永铭若是开口骂赵振华，必然会传进丁太后的耳中。

    都知道丁太后护着赵振华，他哪里真敢在这里开骂。

    那赵振华此时却以为皇帝没听清，他又重说了一遍：“臣请皇上正名，是该叫肉夹馍还是应该叫馍夹肉呢？”

    刘塬见得刘永铭不想出来说话，自己只得不爽地说：“此等民间俗事，依民约即可，此不必于朝堂之中奏之！”

    刘塬的话明显是对赵振华不爽。

    此时，听出了刘塬话中不爽的左都御史大爷党的伍庚良从班列里走了出来。

    大皇子与刘永铭向来不合，而这位赵振华传闻是六爷党，伍庚良自然得借着这个机会给魏王出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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