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叙旧，但是巴希达姑婆

白发的老妪一身朴素的黑衣，身形已然佝偻，岁月迟暮，巴希达·巴沙特独自站在斜阳之下，长辈的目光平和温柔。

伊雯走近了之后才发现，巴希达停在一个墓碑前，时光在碑石上刻下浅浅的痕迹，鲜艳欲滴的花环挂在上头，显然是刚被巴希达放上去的。

伊雯的目光落在了墓碑的名字上。

“阿利安娜·邓布利多？”她轻轻地道出。

“是的，伊雯……”巴希达慢吞吞地转过身去，也垂下头来看着那块墓碑，墓碑周围的杂草都被人清理过，干干净净，“很高兴能再一次见到你，时间魔法真的很神奇，不是吗？”

伊雯曲起腿部，单膝触碰在草坪上，一手摸了摸那块冰冷的墓碑，没有吭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巴希达便自顾自地说下去了。

“这是一个年幼的女孩儿的坟墓，她离开这个世界时，年龄才十四岁。”

“她姓邓布利多？”

“噢，是的。她是阿不思·邓布利多和阿不福斯·邓布利多的亲妹妹……但是不同于两位兄长，这个女孩儿受过创伤，无法正常使用魔法，封闭了内心，最终也没得到一个好的结局。”

巴希达说：“而那时，恰好是盖勒特暂居戈德里克山谷的期间。”

伊雯讶异地抬头去看她。

她只知道盖利和邓布利多之间发生了什么，二人或许是惺惺相惜的朋友，或许是相爱相杀的宿敌，这件事牵扯到了陈年的伤疤，伊雯不好去问，她只能从蛛丝马迹里脑补。

但她再如何脑补也不曾想到，二人的初遇竟是在那么早之前。

巴希达告诉她，在最初把盖勒特引荐给邓布利多家的时候，他很快与其中的长子交为知己，直至今日她还记得……那时的盖勒特每次推开屋门回来时，眼神里都带着发光般的笑意。

这一切都在那天戛然而止了。

巴希达不在现场，她无法得知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在那之后，邓布利多家失去了一个女孩儿，而盖勒特离开了戈德里克山谷，与阿不思·邓布利多友谊决裂，分道扬镳。

“两个月？”

“……是的，只有两个月。”

伊雯恍恍惚惚地起身，魔杖在阿利安娜的墓碑前转动成圆，一串花环也随着她的动作而绽放。

她的内心几乎是不可思议的。

两个月的时间段，对比一个世纪来说短暂得如同弹指一挥间，究竟该是怎样的刻骨铭心、矢志不渝，是怎样的狂乱、炙热、痛苦与遗憾，才在那漫长到看不见尽头的生命里，将他们的爱情就此禁锢于那一天？

伊雯无法想象，她没有爱过一个人，也未曾真正领悟过对于“格林德沃”来说，“灵魂挚爱”这个词的含义。

她猜测，阿利安娜的死或许就是他们决裂的契机……又或许是导火索，把盖勒特和邓布利多之间潜藏的、性格中的矛盾提前引爆出来。

“伊雯，要不要去我家里一趟？”

巴希达把目光投回来，温和地注视着她的脸，带了淡淡的怀念。

“啊……不了。”

伊雯回过神来，她不好意思地对巴希达笑了笑，抬起手指向一边，示意巴希达去看那个方向。

黑发的男孩儿摘掉了眼镜，在父母的墓前，肩膀微微颤抖着，袖子在不停擦着眼睛。

“也许姑婆你听说过他，哈利·波特。”伊雯嘴唇抿出一个清浅的弧度，“他现在和我住在一块儿呢，我这里来戈德里克山谷，也是陪他看望自己的父母的。”

“噢，小哈利……”巴希达浑浊的眼神陷入一种空茫茫的回忆状态，她呢喃着，“是的，我记得，那是莉莉和詹姆的孩子。我还参加过小哈利的一岁生日宴会。”

“真的吗？”伊雯说，“过几天我们打算在波特宅办一场圣诞宴会，姑婆，你要不要来？”

“如果你们欢迎我的话。”巴希达也笑了，眼角的褶皱叠起，那是年老而慈和的纹路，“乐意之至。”

伊雯挽起巴希达的手：“这个肯定，实不相瞒，现在这个家里是我在做主呢。”

巴希达笑着调侃她：“你在哪里不是做主？当初的格林德沃家，就连小盖利都最听你的话，不是吗？”

“你也知道，那是小盖利了，姑婆。”伊雯无奈地耸耸肩，“现在这个大盖利可是难搞得很啊。”

“噢，可我看你的表情似乎不是那样……就算是大盖利，在你面前也只是个弟弟啊，伊雯。”

巴希达与她手挽着手，漫步了一会儿，伊雯揣度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主动向巴沙特提出辞别。

她说，她得带哈利回去了，不然宅子里还有个人会担心。

巴希达略表遗憾：“好吧、好吧……这么多年再见你一面，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啊，伊雯，你真是太不给老人家留情面了。”

不得不说还是姑婆懂，一句话就拿捏住了伊雯。

伊雯别开脑袋，她最受不了家里的亲人用这种绵软口吻说话，于是她安慰道：“再过几天就是圣诞夜了嘛，我也会常来看望姑婆的。”

赶在太阳彻底下山之前，伊雯和巴希达分开了，她去找到哈利，和勉强调整好自己情绪的男孩儿说了好些话。

巴希达便驻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伊雯和哈利并肩离开的背影。

直到看不见之后，她才转身远去，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用手扇开书架上积落的灰尘，把靠在最里侧、保存完好的老旧手稿拿了出来。

巴希达一声轻叹：“唉，伊雯·格林德沃……”

那个时代的她是多么耀眼迷人啊，以世界为舞台，她是聚光灯下的主角，这样的伊雯，是无论如何都该在《魔法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

巴希达·巴沙特便是《魔法史》的著书人，霍格沃兹的魔法史课程教材都是她书写的，然而最终经由魔法部审核出版的教材里，有关妖精战争的部分却被删改了太多。

彼时战争初定，妖精和巫师刚刚和平下来，随时都有可能再度摩擦起火，魔法部为了避免争端、粉饰太平，便在面向大众的史书里进行内容删减。

结果便是，在妖精战争里大放异彩的伊雯·格林德沃，以及她本人的生平、成就，所作所为，都被“粉饰”了过去，巴希达的手稿被魔法部私自改动，那本来足足占据了一整个篇章的“伊雯传记”，被删得只剩下一行字，还放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巴希达抚平皱折的手稿，无奈地摇头。

之后等风头过去，她也几次三番对出版社提出修改《魔法史》，当然毫无疑问的——请求被无视了。

“真是对不住那孩子。”

“我还以为她会怪我呢……幸好。”

伊雯完全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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