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徽嗡鸣的同时，猎魔人略一分神。

    沉重滞涩的兽吼能量当即便脱离了控制，倏而分离成泾渭分明的金粉和四系魔力。

    其中金粉隐于血液，魔力则自然逸散了出去。

    “呼~”

    艾林无奈地长出一口气。

    【兽吼：狂暴】想要被动维持力量运转还是太难了，简直如同推着一块千斤重石上山。

    稍一卸力，便前功尽弃。

    “不过即便运转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副作用，大不了再多试试。”艾林心想，“只是不知道要达到日常二十四小时，即便吃饭睡觉也自动维持运转的境界，需要多久……”

    意念一动，调出个人面板。

    【姓名：艾林】

    【生命值：100%，体力值650/650，魔力730/730】

    【属性：力量62（+1），敏捷60，体质65，感知68，神秘73】

    【亲和：水14（魔源·水4%）、地9，风8，火3，空间2】

    力量提升了一点……

    “不对……”艾林摇摇头，“应该是不足一点的，只不过恰好与之前盈余的提升相加后，才在面板上增加了一点。”

    “大概0.2左右。”感受了一番四肢百骸的隐约提升后，他估算道。

    也不错了，毕竟也才运转了刚刚那一会儿。

    而且不只是力量，敏捷、体质提升的属性应该差不多也在0.2，只不过没有达到整数值罢了。

    “啧啧，这还只是刚开始，运转困难，甚至中途都失败了，却还可以提升这么多。”艾林在心里啧啧称叹。

    “不愧是连狩魔手记都无法升级的兽吼之道，这下除了外出狩猎魔物之外，又有了一个日常提升实力的途径了。”

    “不过……”

    想起刚刚操控驳杂兽吼能量的艰难，艾林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这兽吼之道，似乎……有点肝啊……”

    在心里感慨几句之后，猎魔人收起了狩魔手记，没急着继续修炼【兽吼：狂暴】，而是将房间内的烛灯，用伊戈尼法印一一点亮。

    然后……

    “吱呀~”

    精雕细琢的木门被打开。

    朴素的灰色亚麻长裙，高领的雪白毛衣，加上褐色的马靴……

    薇拉站在门前不远的石梯上，倚靠着冰冷灰白的石墙。

    她的面容依旧精致，但不知为何，表情却带着茫然和哀伤……

    果然……艾林心道。

    虽然【兽吼：狂暴】的修炼过程被魔法波动打断，但他却从来都不觉得会有危险，甚至照常按部就班的思索查看修炼的成果。

    毕竟这是在凯尔莫罕，猎魔人即便睡着了，警惕性也极高。

    因此班·阿德的男巫们就算再怎么傻，也不会半夜来这里送人头。

    何况南侧塔楼也没什么目标，值得一个能释放出如此强烈法术波动的术士用生命来冒险。

    所以艾林并没有在意，一边忙着自己的事情，一边等待来人敲门。

    却没想到第一次修炼的反思都总结完了，木门也没有响。

    四目相对。

    艾林疑惑地问道：“薇拉女士，你找我？”

    女术士明显愣了一下，才点点头，却并没有说明来意。

    仿佛她用传送门传送过来只是临时起意。

    话又说回来，薇拉传送门的坐标容量已经多到不仅可以在炼金室布置一个，还可以在相距极近的他房间的门口也布置一个了吗？

    传送门初学者、目前仅有两个坐标容量，还在犹豫放哪的猎魔人实名羡慕。

    就这么站着，也不是个事儿，艾林就将薇拉邀请进房间。

    “砰~”

    木门阖上。

    由于昨天才回来，一应事物还都是由薇拉准备的，所以房间内并没有招待客人的东西。

    因此艾林也只是用伊格尼法印热了杯水，递给了薇拉：

    “薇拉女士，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接过热气腾腾的木质水杯，女术士的视线在他的脸上临摹了许久，才问道：

    “你确定坚持走猎魔人这条路了吗？”

    这算什么问题？

    猎魔人又不是普通的职业。

    难不成他还能和普通人一样，想做厨子就做厨子，不想做了就拿起锄头种种地，拿起锤头打打铁，等贵族征兵还可以转职成炮灰？

    这是他可以选的吗？

    这不是一穿越过来，当那腥臭苦涩的青草煎药入喉的刹那就注定了的吗？

    昨天是猎魔人，今天是猎魔人，明天是猎魔人……

    不出意外的话，他这一辈子都是与银剑钢剑为伴的猎魔人了。

    艾林有些茫然地看着薇拉。

    被注视着女术士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语病，慌乱地解释道：

    “我……我的意思是即便是猎魔人，也可以走其他道路的……呃……你喜欢经商吗？”

    “我知道有猎魔人不想成天狩猎魔物，就自己开了家魔材店的……不对不对……以艾林你在炼金术上的造诣和天赋，完全可以开家魔药或炼金铺啊……”

    “我们甚至可以合作，就开在艾瑞图萨，猎魔人对那里的小女巫们吸引力很大。”

    “实在不行，顾问呢？找个小国，陶森特如何，那的贵族敬重强者，我们……我还有点关系在那里……”

    “薇拉女士……”艾林忍不住出声打断，“为什么突然又这么劝我？”

    女术士劝他不去猎杀魔物，找个安全的“班”上上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过上一次还是在下山之前，即将参加哈克索和班·阿德针对狼学派联合举办的大型阴谋——狼学派与猫学派的学徒斗技大赛。

    但上一次和现在也不一样啊！

    那时的狼学派被紧密联合的国王和男巫针对，风雨飘摇。

    艾林虽然在剑术、法印、炼金和魔药上展现出了卓越天赋。

    虽然升了猎魔人大师的职称，但硬实力也就比一般刚下山的猎魔人强上一些。

    所以那时女术士劝他不要送死，出逃，情有可原。

    可现在不一样啊。

    虽然只过了半年，但科德温国内，国王哈克索死了。

    以此造成男巫和王族、王族和贵族、男巫和贵族、甚至贵族与贵族之间的关系都产生了巨大的裂痕。

    虽然艾林不知道这裂痕达到了什么程度。

    但一个国王被轻易地害死，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过去的，即便没多少人真的在乎哈克索。

    毕竟。

    贵族以“荣耀”，立足于世。

    血亲复仇大行其道的当下，即便为了家族的威望和利益，这件事都不会那么容易就过去了。

    现在只不过因为亚甸的战争威胁而暂时弥合而已。

    所以凯尔莫罕的处境经过这一遭，是实实在在地改善了。

    另一方面，薇拉或许知道狂猎是冲着他而来的，但毕竟还没找到他。

    真要被发现了，不管躲到哪里去，都是一样的。

    何况现在还是他们藏在暗处，占据主动。

    而且……

    现在艾林的实力与半年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无论是属性还是战力，他都真正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猎魔人大师。

    因此。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薇拉突然这么劝他？

    艾林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对不知道因狂猎到来而白霜将至的薇拉而言，现在狼学派不应该形势大好吗？    

    女术士闻言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但随后不知道为何又闭上了嘴巴，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地转换了几秒后，并没有解释，反而又问道：

    “你还是不愿意吗?”

    艾林点了点头。

    他最亲近的朋友都在凯尔莫罕，只要狼学派不搬家，这里就是他的家了。

    何况白霜将至，整个世界都将毁灭，又能逃到哪去呢？

    女术士见状叹了口气，低头啜饮两口热茶，问道：

    “那你……想当狼学派的首席吗？”

    话音刚落。

    整个房间里寂静无声，像是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这次换艾林脸上阴晴不定了。

    首席……

    这是他想当就能当的吗？

    索伊虽然最近状态不佳，但今早还活蹦乱跳地教他怎么筑一座坚固的堡垒。

    想到这，艾林忽然响起早上刚见索伊时，听到的话。

    难不成是索伊请薇拉来试探的吗？

    他真的想退位了？

    “是首席让您来问的吗？”艾林小心地斟酌着语言。

    “索伊是想让你做下一任首席，但并没有委托我……”薇拉摇摇头，“我只是问一问罢了……”

    “所以艾林，你想坐上那个位置吗？”

    想自然是想的，狩魔兵团团长虽然职位也不低，手下的战力也不少。

    但十个成员里，有七个现在也就只能打一打水鬼。

    剩下的修斯、邦特和弗雷德或许稍微强上一些，但实际上单独遇上小雾妖都打不过。

    说实话，也只能称得上是有潜力罢了。

    可一旦他成为狼学派的首席……

    不谈其他，光是猎魔人大师的加入，狩魔军团的狩猎目标立刻就可以直接锁定大型魔物。

    就算是小雾妖、沼泽女巫这种魔物都不值得他们看上一眼。

    啧啧……

    带着七个猎魔人大师去刷怪，光是想一想都非常过瘾。

    而且还不单单是狩魔军团的实力提升。

    组织架构、新血来源、委托统合……

    一旦成为首席，对艾林的隐形提升甚至更甚于表层的实力。

    很多事情，譬如安排人手隐藏在北方诸国，收集情报，控制舆论……

    这种一听就非常重要的安排。

    但只要索伊还是狼学派的首席，中立的原则就不可能完全摈弃，也就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狩魔之外的事情。

    艾林也根本提都不会提。

    因为相比设立一个更倾向于守护凯尔莫罕的狩魔兵团，这样的间谍行为才真正触碰到了学派中立原则的逆鳞。

    但要即使准确地把握男巫、贵族，乃至狂猎的动向，这样的行动又是不可或缺的。

    类似在各国暗中安插人手这样非常重要的安排，还有很多很多，都是他现在没有办法做到的。

    甚至都不敢让首席察觉他又类似这样的倾向。

    所以……

    他想当首席吗？

    他想不受掣肘地发展狼学派？

    他当然想了。

    不过……

    在薇拉的面前，艾林自然是不可能承认的。

    亲疏有别。

    他和薇拉再亲近。

    与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现在貌似又旧情复燃的伴侣索伊比起来，不用细想都知道哪个在女术士的心里更重要。

    而且，就算索伊真的因为哈克索的事情，有了让位的念头。

    但又不是艾林一答应就传位给他。

    想法这东西谁说得准？

    万一过个几天，索伊情伤恢复了，又或者学派解决了危机蒸蒸日上，改变了主意。

    他一个和索伊没有半分关系……呃……也不是没有……

    从维瑟米尔那里算，应该算是师爷、师祖……

    但连亲师徒都会留一手呢。

    一旦改了主意，这么远的关系，又知道有一个人在学派成天觊觎着自己身下的位子，就算索伊的道德再怎么若维瑟米尔所说的那样高尚，也会心生芥蒂……

    反正艾林设身处地，是会这样的。

    前世的历史上，也有无数例子可以佐证。

    他不想自找麻烦。

    因此……

    “现在想这个问题还太早了？”艾林认真道，“那个位置还是首席最合适，他还很年轻，现在只是被哈克索那个渣滓影响了……”

    或许觉得自己的话似乎不够有说服力，艾林又补充道：

    “班·阿德的亨·格迪米狄斯都还在院长的办公室坐着……”

    薇拉听到艾林的话，怔了怔后，凝视着他那双湛蓝的猫瞳。

    猎魔人连忙放空思维，满脸坚定地和她对视着。

    许久。

    薇拉仿佛看出了什么，精致的面容在朦胧的烛光之下俄顷黯淡，避过了艾林的视线。

    “是这样啊……”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若是索伊问起来的话，我会这么和他说的。”

    艾林顿时松了口气。

    但随后……

    艾林看着薇拉落寞的表情，突然感觉她好似看出了自己的想法。

    又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在刚刚对话中，因他的不坦诚而升起了一道陌生的透明的墙。

    顿时有些不自在地撇了撇嘴，想说两句话缓和缓和气氛。

    “咚~”

    “天色不早了……”薇拉却在此刻放下了还散发着热气的茶杯，“艾林，早点休息吧。”

    正想着说什么的猎魔人张了张嘴，也立刻起身了，开门将薇拉送到门口。

    “吱呀~”

    木门大开。

    “薇拉女士也早点休息……”艾林顿了顿，安慰道，“索伊首席是真正的英雄，一定能很快恢复，不会就此沉溺的。”

    “是吗？”女术士脚步一停，摇摇头苦笑一声。

    “一定是的。”艾林坚定地点点头。

    女术士面色稍缓，微微颔首后，似乎正欲走下石阶。

    但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回头凝视着猎魔人的湛蓝双瞳，状似随意地问道：

    “对了，艾林……”

    “你……你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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