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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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悬身体恢复顺利,在医生严密监控下,也没有引发旧疾。
他以为很快就能出院,结果被主治医生拦下。
阳光明媚的下午,医生开诚布公与沈悬谈话,没人知道具体内容。
只是沈悬没能出院,老老实实留下来休养,直至暑热袭来。
暑假的海城热闹非凡,沈家也喜事连连。
沈氏与观宁投资的工业园,成功上市,高开高走,一路长虹。
沈泉代替大哥敲钟,万众瞩目。
工业园项目,他亲自[cao]刀,股改、融资、路演、上市,亚盛功不可没。
短短两年时间,亚盛已从国内二流资管,摇身一变,成为落地港城、欧洲、北美的全球投资机构。
直至今[ri],沈泉无需沈家背书,更不用沈悬提携。
他孤身站立在那里,便是一座不可跨越的高山。
沈涵主演的文艺片海外大爆,四国电影节提名,一项重量级影帝。
但他归来毫无水花,仍是兢兢业业。
电影国内上映,票房平平,所幸[kou]碑不错。
沈涵终于摆脱寂寂无名,也因为沈家三少身份,接到不少大制作剧本。
市场猜想,他将成为资本宠儿,下一个金钱打造的演技派顶流。
谁也没想到,沈涵马不停蹄进组,是一部才十二集的武侠网剧?还是个配角?
媒体采采访围得水泄不通,台上沈涵高高的个子,礼貌躬低身体,让大家不用托举话筒。
他有点害羞,挠头随意说道:“小时候,有人说我像英雄,我就想圆个侠客梦。()”
陈凉水正在食堂吃饭,身边是小组作业的同学。
他们边看电视,边叽叽喳喳讨论:沈涵帅得都可以写篇论文。
陈凉水默不作声,只停了筷子,一瞬不瞬盯着电视里的人。
沈涵还跟小时候一样,不抗晒,冬天白,夏天黑。
人少耍酷,人多害羞,又臭美,又窝里横。
唯独不曾退去的,就是可爱。
全场都以为,沈涵放弃大荧幕,去拍武侠剧,是个十足的臭少爷、中二病。
只有陈凉水知道,那年夏天,天很蓝,好久好久都没有云彩。
他值[ri]画板报,老是有人捣乱。
不是扔了黑板擦,就是顺走彩[se]粉笔,还摇晃他踩的桌子,起哄欺负人。
陈凉水胆小又倔强,一边偷偷抹眼泪,一边咬唇坚持画画,直到天都要黑了。
沈涵被罚抄卷子,跑出来买雪糕。
他啥也没干,就嗦着雪糕,跟小狗一样,守在那里。
站累了,就蹲在地上,把个雪糕棍儿,嗦得咂咂做响。
沈三,英雄救美呢??()?[()”有人不痛快,瞎起哄。
沈涵叼个雪糕棍儿,站起来,拽了拽校服裤子:“英雄不算。”
他又指着陈凉水:“美,算的!”
() “切~恶心!”他们打不过沈涵,天全黑了,也就散了。
最后,看门大爷来锁学校大门。
沈涵把陈凉水,从桌子上抱下来。
陈凉水搭着他的肩膀,头垂得很低,结结巴巴说:“英、英雄……也是算的。”
“咦~[rou]麻。”沈涵抱臂,哆嗦着跑掉了。
娱乐新闻全部结束,饭菜已凉透,陈凉水掩嘴笑了。
骗子沈小狗,其实什么都记得!
沈瑜自从用开塞露炸了学校,就对化学情有独钟。
沈悬是很保守的家长,对他学化学,有点心理[yin]影。
但架不住物理、生物、化学的组合,选择面广,对沈瑜最有利。
他也只能祈祷,学校要坚强,挺住!
姚嘉运高考顺风顺水,如愿进入心仪的双一流大学。
那是一所离家很远的学校,他从未离省,又兴奋又胆怯。
考试前,沈瑜就怂恿他,放假两人一块,去大学看看。
高考完第二天,其他人都懒成一坨,或还在胆战心惊的余韵里。
只有姚嘉运,胸有成竹,背起包离家打工。
争取在沈瑜放假前,攒点钱,到时候一起去看大学,去看看从未走进的另一个世界。
高一下学期,沈瑜成绩突飞猛进,已冲进班级前十五。
下学期开学,他还面临重点班选拔考试。
以前,他心里对大学的感受,和动物园大象没有区别。
他过得浑浑噩噩,混吃等死都是最高夸奖。
反正也没人期待他,突然活得像个正常孩子。
但是现在,在他前头,跑着永不停歇、目标明确的姚嘉运。
身旁是期待他成长的大哥,对了,还有安妹和小啾。
沈瑜想,他必须给小啾做个好榜样!
……
整个夏天,港城都笼罩在蒋家易主风云里。
泼天流量,不让多少媒体人,年末奖金翻倍。
沈悬在医院电视里,看阿耀被记者团团围住。
医院的电视,不如家中大,缩小后的画面更显拥挤。
阿耀身边的保镖,孔武有力,破开涌动人群。
他像只茹素的鲨鱼,收起尖牙利齿。
闪光灯如倾泻的水银,照亮他年轻俊美的脸。
藏得再深,沈悬也能从他佯装无辜的表情里,读出无所畏惧的态度。
狼崽子被赶出狼群,孤傲地向着月亮奔跑。
在盛大如烟花的蒋家八卦里,无人在意,庒达案的调查销声匿迹。
由于阿耀之前,对两个叔叔赶尽杀绝,蒋家内部不寒而栗,他放弃股权,离开蒋家毫无阻力。
蒋天申如愿以偿,上台第一件事,就是假惺惺给阿耀,在家族基金里,留了份分红。
结果,律师文件送过去,阿耀笑着看一眼,就扔进大海里。
他离港
过海那天,天气不好,下着点小雨,灰背鸥在雨中自由穿梭。
不过一个海湾的距离,雨下大了,大颗雨滴砸在车窗上,四分五裂。
阿耀降低车速,打着转向灯,缓缓开下跨海大桥。
突然他看到,对面车道路边,停着辆[shu]悉的“雷霆”,车体宽大,顶高嘴长。
阿耀以前老嫌弃它丑,像匹诺曹的鼻子。
车慢慢滑向路旁,他看见“雷霆”的门开了。
沈悬走下来,阿坤飞快展开黑伞,遮住一小片天地。
雨水噼里啪啦砸在伞上,飞起一朵朵晶莹剔透的水花。
大雨倾盆,衬得沈悬的身影,格外单薄。
阿耀说过今天回家,但未说具体时间,也不知道大哥在这里等了多久。
他抱起花盆,锁上车门,奔进大雨中。
沈悬本在犹豫,不太确定刚下来的车里是阿耀。
突然就看见一条人影,顶着瓢泼大雨跑过来。
他转身夺过伞,踩着积水迎过去。
阿耀[ri]常生活非常守规矩,现在正做着他唾弃的事,横穿马路。
好在这边车不多,路也不宽。
他浑身湿透,来到沈悬面前,宽大手掌里,捏着一盆金枝玉叶,花叶微颤,滴滴答答往下淌水。
“大哥……”
沈悬裤腿浸透,肩膀也湿了一半,举高黑伞,把湿漉漉的小狼崽裹在里面。
阿坤跟在后面,黑伞悄无声息,帮他遮挡后背。
而他整个人漏在雨水中,湿黑的发,湿黑的西装,像一片蓄满水的影子。
苍白手指摸上阿耀额角,轻轻抚弄浓黑碎发,沈悬训斥道:“你不是小孩子了,下雨天不知道打伞吗?”
说是训斥,却没有一丝火气,仿佛被浇灭的一团火,只蕴着温热的气息。
阿耀湿得彻底,浓密睫毛上,蓄着水珠,眨眼间坠落。
沈悬用拇指抹掉他脸上的水,从眉骨沿着鼻梁,一路到柔软的唇。
阿耀乖极了,低着头,任他摆布。
他的黑眼珠长得最好看,染着水汽,纯澈没有一点杂质,看人的时候格外诱惑。
“大哥,对不起。”
阿耀怀疑大雨带走了语言能力,像个孩童,词不达意。
他想表达的爱意,铺天盖地,却言不由衷。
阿耀索[xing]闭上眼,钳着盆金枝玉叶,就这么在大雨中,狠狠抱住沈悬。
毫无保留的拥抱,将彼此胸怀填得满满的,整个世界都在其中。
沈悬伸手,攀上他的后颈,抚摸他湿软的头发:“回家,我们回家了。”
……
整个夏天,阿耀都陪着沈悬。
半山长长的山道,有他们肩并肩,散步的背影。
山顶落[ri]余晖,照着他们[jiao]叠在一起的手。
他们甚至挤出时间,跑去小岛度假,中途捡了只狗,是只不知道串了
几手的哈士奇,起名叫沈旺财,带回了半山别墅。
沈旺财不愧是沈悬的狗,领导力格外出[se]。
一个月后,除了沈金条不能从池子里跳出来,从兔子到王八都听它的。
沈旺财跟谁关系都好,博叔提个重东西,它都跑过来,用头顶着袋子。
唯独和沈涵不对付,每回都是人狗大战一触即发。
有时候,沈旺财也忒坏,会带着众小弟,一块欺负沈涵。
沈涵在外有多风光,在家就有多窝囊。
沈悬和阿耀仔细分析,背后原因让人崩溃。
大概是家里的小动物们,都觉得沈涵与它们才是一个物种,不想让他太放肆。
气的沈涵,好大一只明星,坐在别墅门[kou],给陈凉水打视频电话:“呜呜呜~~你快点毕业,快来把我领走,我怕是活不成了。()”
海城的秋天,没啥存在感,一场秋雨一场凉,三场秋雨冻心肠。
转眼半山落霜,一年又跑到尾巴。
离元旦还有一个月,博叔就忙碌起来,这一大家子,从人到王八都得照顾好。
天太冷,沈悬很少外出,像只躲冬的狐狸。
偶尔无聊,也会顶着睡乱的头发,盘腿坐在地毯上,帮博叔整理东西。
今天刚好有亲戚,送来北方冬货,都混在一块。
沈悬叫来阿耀,一起分拣,两人有一句没一句,随便说着话。
客厅很暖和,开着电视,鬼使神差是珍珠台的整点财经新闻。
第一条就是蒋天申,出席马会关门彩的消息。
他满面喜[se],瘸着腿,健步如飞,伸手给马场大门,挂上一条鲜红缎带,取意长红?()_[(()”。
阿耀正在扒榛蘑,抬头看一眼,置若罔闻。
沈悬停下手,沉默地看完整场新闻:“快过节了,你好歹也姓蒋,不去送节礼?”
“不着急,大哥。”阿耀转头,开始扒榛子。
有些事,他心里有数,只是还没到时候。
沈悬拍拍手起身:“你这样,别人该说我没教好,不如我领你去吧。”
“嗯?”阿耀意外,有点不明所以。
沈悬收敛表情,严肃地叫他:“跟我来书房。”
今天是个大[yin]天,书房里有点暗。
阿坤锁门开灯,在沈悬示意下,抱来个恒温柜。
阿耀站在桌前,看沈悬白瓷般的手指,落在黑[se]柜门上,白的白,黑的黑,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你在遗嘱律师那里,藏了什么猫腻?”手指轻敲柜门,沈悬凝着他,“让我猜猜,是……捐献协议?”
阿耀没想隐瞒:“是的。三年后继无人,全部资产捐给国家。”
“蒋家继承人,也就剩你和蒋天申了。”沈悬摇头叹息,转瞬笑盈盈说道,“那他就得去死啊。”
手指弹开保险,恒温柜柜门“嘭”一声跳开。
里面摆着两样,八竿子打不着
() 的东西——
一串镶嵌珍珠的手链,和一瓶冻干粉。
阿耀瞬间认出解药,脑子里那些被猫挠过,怎么也想不通的死结,豁然开朗。
大哥中毒是假,骗解药才是真的!
“大、大哥,你、你……你骗我,你怎么能和李飞光一块骗我呢!”阿耀呼吸急促,委屈极了。
沈悬移开视线,有些心虚,没吭声。
把小狼崽子的裤衩子都骗没了,就叫他嚷嚷两句吧。
生气归生气,阿耀脑子很灵,指着柜子里的东西:“我能用吗?”
他没有放弃庒达案,一直托人暗中调查,试图以此扳倒蒋天申。
如果有了这两样东西,倒是能做一下对比,也许对案情有用。
沈悬闭眼,服了:“你是不是傻?”
“啊?”阿耀的脑子,还在庒达案那边狂奔。
沈悬重拍一下柜子:“让他直接承认不就得了!”
他怎么养了只,智商不太稳定的玩意儿呢?!
阿耀生气了,头一回,连晚饭都没下来吃。
是沈悬端着盘碗,敲门进了房间。
这一进去,整晚都没有出来。
……
元旦前,蒋天申非常忙碌,各种宴请、饭局,恨不得一天能吃八顿!
这天,七叔带着一票小明星,年底来报账。
他跟蒋天申[ri]子久了,这种事就是走个过场。
七叔的生意,上不得台面,自然进不了蒋家大门。
他们这种蛇虫鼠蚁,在旧街场的百年老店里,才觉舒服。
老店破规矩多,不包场,不关门,撤掉中间一溜桌子,给他们留足地方,是老店最后的倔强。
蒋天申还算低调,只在近桌的地方,布置了些保镖。
他特别喜欢这家的鲜蘑汤,都是野杂山菌,火候很重要,将[shu]未[shu]间,鲜嫩可[kou]。
足足喝了两碗,他觉得今天的[kou]味,尤其鲜美。
待到酒足饭饱,七叔叫买单。
老板亲自跑过来:“蒋先生好,七叔好,账刚刚有人结过了。”
蒋天申与七叔面面相觑:“谁啊?”
“两位先生,一位也姓蒋,另一位姓沈。哦,对了!”他招呼服务生,拿来一只[jing]巧丝绒盒子,“那位蒋先生说,是您的亲戚,顺便给您留了礼物。”
蒋天申的眼珠,鬼一样乱转。
他心思缜密,叫来保镖接下盒子:“打开。”
丝绒盒包着金边,贵气[bi]人,压[kou]紧实,怎么看都是装名贵珠宝的样子。
盒子打开,黑[se]底绒里,躺着只手链,上面嵌着颗珍珠。
就在众人惊叹时,七叔看出蹊跷:“哟,这珍珠怎么裂开了?假的吧?!”
蒋天申脸[se]苍白如纸,手抖得撑不住手杖。
他缓缓从椅子里站起身,眼珠子绷得老大,突然觉得肠胃一阵绞痛。
七叔不明所以,肥胖手指,捏起珍珠轻轻一掐,“咔嚓”一声,珍珠裂开两半,里面空空如也。
“蒋先生,你这亲戚不地道啊,怎么还送假货呢?!”
蒋天申额头冷汗淋漓,一半是疼得,一半是吓得:“叫、叫……快叫救护车!报、报警!有人投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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