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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5 章


两边保镖吓[niao]了,一拥而上。

  阿耀捂着脸,指缝里鼻血蜿蜒而下,手往后撑开,阻止保镖冲上去。

  沈泉知道自己斤两,他连沈涵都打不过,更别说阿耀了。

  他打完转身就跑,装[bi]如风,被两位高大保镖关门似的护在身后。

  阿耀轻敌,吃了顿哑巴亏,在洗手间洗脸,又叫保镖去拿衣服,收拾好一阵才出来。

  外面一帮人,眼睁睁看着沈家二少,黑着脸匆匆下楼。

  隔了许久才等到阿耀出来,他换了衣服,发梢、领[kou]带着水汽,鼻梁上一块消不下去的红,不久就能显出淤青。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挨揍了啊!

  一群港城顶层[jing]英,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说话。

  过不了多久,沈家老二马场殴打蒋少的消息,就会传遍港城,真他妈劲爆!

  阿耀倒也不恼怒,脸[se]不咸不淡,透着点倒霉劲儿,也不想跟人说话,在保镖紧张兮兮的护送下,快速离去。

  ……

  马场地处繁华,散场人流巨大,因此前后两条街都有警力,路边随处可见警车。

  沈悬他们离开的早,街上还不拥挤,但出了这片街区,路况就有点糟糕。

  周末出行的车辆,都知道马场这边堵,纷纷绕行,倒把别的街堵成一片汪洋。

  沈悬一行车多,斯宾特夹着宾利,浩浩[dang][dang]十分抢眼。

  再好的车,钻进拥堵道路,也只能随[bo]逐流。

  车走走停停,难免晃悠,沈悬喝了点红酒,又在马厩出了一身汗,这阵子被晃得头晕眼花。

  好容易开出拥堵路段,上了环湾大道,沈悬觉得心[kou]堵得难受,便叫车停下,出来吹吹风。

  环湾大道沿海岸线绕岛,是主干路,连接有名的滨海别墅区。

  蒋天申的车驶上主路没多久,就看见边道,嚣张地停着一溜豪车,闪烁着猩红尾灯。

  正值红灯,他们减速慢行,从车缝里看得真切。

  沈悬不舒服,背对着马路站在一边,身边保镖挡着,两个弟弟拿着矿泉水,围着嘘寒问暖,煞是焦急。

  许兆豪叼着根未燃的雪茄,眼睛像开了两条门缝,卷了眼车牌:“沈家老大的排场不小啊。”

  蒋天申一动不动,看着那边,若有所思地问:“蒋天馈的位置锁定了?”

  “嗯?”许兆豪没想到,他突然提正事儿,顿了顿才说道,“基本已经定了,让老爷子去抓吧,咱们犯不着。”

  蒋天申的目光,依旧锁着沈悬,哪怕车缝连着人缝,只露出浅浅一细影子:“抓他是小事儿,把人堵住了,不能让他过海。”

  许兆豪吸了[kou]凉气儿:“三哥是还有什么顾虑吗?”

  “别看沈家这位病恹恹的,骨子里可狠着呢。”蒋天申表情没大变化,“他在港城现身,还进了马会,我这心里边就不太舒服。”

  绿灯亮起,副驾助

  理吩咐司机缓慢开过去。

  可惜后车不上道(),喇叭摁得震天响⒖(),烦人极了。

  沈悬正在喝水,受到惊动,鬼使神差回头看了眼他们的车。

  车窗是高反单向,蒋天申就这样,与沈悬对视而过。

  那双能参透一切的眼睛让人心惊,他催促司机:“快点开,别停留。”

  黑[se]轿车,一脚油门越过斑马线,朝远处驶去。

  “三哥,没必要吧,沈家在港城毫无根基,能翻出什么风[lang]?”许兆豪不以为然。

  他看那沈悬,就是个短命秧子,没准哪天就一命呜呼了。

  蒋天申冷哼:“想想赵开霁和万宇的下场,没准蒋天馈都是他局中的王八。”

  “不能吧?”许兆豪觉得他有点神经质,“蒋天馈不是被卓美珊搞死的吗?”

  “卓美珊也够种,当年她妈怀着她,被推下山崖,愣是把她摔着生出来,就这都能活,啧啧。”他忍不住八卦过往。

  蒋天申盘着掌心手杖:“沈悬、卓美珊,这都是该死,又没死的人,都是妖怪,不防不成,你听明白了吗?”

  他声音很轻,中气不足的样子,偏偏含着不容拒绝的凌厉。

  “知道了三哥,我会注意的。”许兆豪专门帮他处理烂事,听出不爽,连忙做小伏低。

  他心中吐槽:姓蒋的,都他妈是疑神疑鬼的神经病!

  ……

  白加道,蒋家老宅,已近午夜灯火通明。

  房间里传出盘碗破裂的响声,蒋泰长臂一挥,桌上的东西通通被扫落在地。

  他嘴角不再平整,半边脸的肌[rou]不断[chou]动。

  随着身体的不由自主,他的脾气逐渐暴躁,不动如山的气度恍如隔世。

  阿耀、卓美珊和蒋天申,一字排开,站在一地狼藉里,谁也没有说话。

  “你们这么多人,居然让蒋天馈跑了!还过海了?!”蒋泰扶着颊边手绢,声音是颤抖的,[kou]水不由自主溢出来,被手绢吸收掉难以启齿的狼狈。

  蒋天申腿不好,站了大半宿,颤颤巍巍撑住拐杖:“父亲,这事蹊跷啊。蒋天馈没有过海的打算,实在太突然了,打得我们措手不及。”

  “也能理解,”卓美珊[cha]一句,“被[bi]急了,能活一天是一天,没什么正经打算。”

  蒋泰浑浊的瞳孔,在他们身上穿梭,品着话里的弦外之音。

  卓美珊与蒋天申不对付,这是他喜闻乐见的,互相掣肘,谁也别想逃出他的五指山。

  “阿耀,你怎么看?”唯独对孙子,蒋泰语气是平缓的。

  阿耀被点名:“三叔说得有道理。”

  任何时候,他都不会附和卓美珊,只有蒋家人都孤立她,蒋泰才会信任、重用她。

  “只是现在考虑原因已经晚了,应该想想下一步怎么办,毕竟海城有很多不可控因素。”阿耀话锋一转,“我没啥本事,都听阿公和三叔的。”

  蒋天申狐疑地看他一眼,被[bi]进

  ()  一个尴尬角落,看着他亲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蒋泰在蒋天馈身上,把这辈子的跟头都栽完了,不再信任任何人:“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既然办不成,就不需要[cao]心了。”

  三人同时松一[kou]气,又各怀鬼胎,盘算着老头的手腕。

  谈话结束,管家才带人进来收拾残局。

  蒋天申住滨海别墅,大半夜赶着回家,站得脚后跟都麻了,一瘸一拐上了车。

  许兆豪麻痹大意,让蒋天馈过海逃去海城,吓得六神无主,站在别墅门前,吹着冷风不住搓手。

  车灯穿透厚沉夜[se],照在水泥地上,仿佛结了白霜。

  “三哥、三哥,你听我解释。”看见蒋天申下车,许兆豪连忙跑过去搀扶。

  蒋天申躲瘟神似的躲开,气得一手杖甩他腿弯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三哥,都是我的错,我没脑子,我……我这就去海城处理蒋天馈,你要死的还是活的,都可以、都行!”许兆豪被打得一趔趄,跪在地上,跌跌撞撞爬起来。

  蒋天申拾阶而上,在门[kou]转头,一手杖戳在他脖子上:“你爱干嘛干嘛,今后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滚!”

  “我懂,我明白,三哥放心,这都是我跟蒋天馈的私人恩怨。”许兆豪虚扶着拐杖头,慌如一条癞皮狗。

  他可太懂蒋天申了,虚伪之极,仗着残疾卖惨,其实是蒋家最[yin]最毒的一个。

  蒋天申面[se]稍霁,转身消失在大门内,把惊慌失措的许兆豪,晾在凉夜里。

  另一边,卓美珊也没做停留,重新化了个妆,捏了手包就往外走,去七叔那里打通宵麻将。

  七叔是个掮客,只帮蒋家的牌照拉皮条,独一份儿的特约皮条客,做得风生水起。

  赌场、马场赚钱后,喜好投资电影,七叔那里的通宵麻将,常年明星云集,卓美珊也是这么到的蒋家的。

  屋里牌打到后半场,卓美珊大杀四方,面前筹码堆了三堆。

  她搓着手腕上的无字金牌,优雅从容,赢钱在她面前,只会显得俗不可耐。

  偶尔抬头瞥见古董钟表,三点钟,她等得人也该来了。

  大半夜,七叔家烧彩玻璃屏风,“哐”一声就被踹碎,五颜六[se]的玻璃渣,在灯光下像死去蝴蝶的尸体。

  蒋荣烂醉,一脸[yin]戾,扶着侍者,腿脚还保持着蹬踹的动作。

  一屋子人,吓得站起身,年轻小姑娘更是躲出老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晓得蒋家少爷发疯,惹不起。

  三张牌桌,只有卓美珊还坐着。

  她披着件水红[se]披肩,衬得肤白胜雪,墨发如瀑。

  蒋荣神智昏昏,喘着粗气,直勾勾地盯着她。

  许多年前,他还未成年,被母亲领到七叔这里捉[jian]。

  一屋子嘈杂,乌烟瘴气里,独坐着一弯冷冷的月亮,好像污垢里的一抹白,美得诡异。

  卓美珊出现在蒋荣爱意最浓、最纯的

  时间点上。

  说到爱会想她,说到死还是会想她。

  七叔在楼上应酬几位老板,听说蒋荣来砸场子,挺着肚子,叽哩咕噜滚过来。

  他这辈子,就被两个人踹过大门,一个是蒋荣的妈,一个就是蒋荣!

  没等七叔滚下楼梯,卓美珊动了。

  她走过去,扶住蒋荣的胳膊,让他靠向自己:“七叔,荣少醉了,楼上有安静点的房间吗?()”

  有、有,当然有!()”七叔吓掉半条老命,短腿短手又往回爬,叫人收拾房间。

  设计阿耀的事败露后,蒋荣就与卓美珊断开所有联系,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蒋荣甩开胳膊,没掀开卓美珊,自己差点摔个跟头。

  全场都傻了,谁不知道卓美珊是蒋天馈的房中金雀,小妈和老大个儿子,狭路相逢,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你不乖,让我难做。”卓美珊借着拉拽的功夫,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蒋荣听见她的声音,就跟戴了紧箍咒似的,瞬间没了动作。

  “你在想什么,我都懂。”卓美珊重新抓住他的胳膊,在侍者帮助下,把醉醺醺的人,拖上楼,进了房间。

  房门合上的瞬间,卓美珊被一双僵硬的手,掐住脖子。

  “你还敢来招惹我!”蒋荣咬牙切齿。

  卓美珊撩起头发,完全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用力点,别让我看不起你。”

  蒋荣眼里满是惊恐,手臂用力,这股力气却怎么也推不倒手指。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出卖我?!”他彻底崩溃,双手疯狂拍击房门。

  卓美珊靠在门上,耳边是暴响,神情寡淡,眼中有不屑,也有心疼:“我如果出卖你,你还能在这里耍威风?”

  “那是、那是阿公偏、偏袒我。”蒋荣闪烁其词,在自我编织的谎言里,作茧自缚。

  卓美珊哂笑,捉住他的下巴,美甲陷入[rou]里:“你也信啊?那你离死不远了,蒋天馈要被抓回来了。”

  蒋荣被赶出家门,断了消息来源,恰巧与蒋天馈也联系不上,一时乱了阵脚。

  “不管你恨我,还是爱我。”食指划过他的下唇,卓美珊松开手,“至少,在干掉蒋天馈这件事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不是吗?”

  酒[jing]能让人情绪高涨,也能让人情绪低落,蒋荣是后者。

  他失落又绝望:“我的人都被拔干净了,集团、公司,没有可动用的资源,我……”

  “嘘。”卓美珊食指重重压在他唇上,“只要你能动蒋天馈的私人账户,我们就还能翻身。”

  “我们……”蒋荣麻木的眼神,动了动。

  卓美珊抚着他的脸:“是,我和你,小狮子。”

  “我和你”这三个字,彻底击碎了蒋荣的防线。

  他委屈地抱住卓美珊:“明明是我先遇到你,为什么,我的所有东西都要被抢夺?我也姓蒋!我也是阿公的孙子啊!为什么我只能自欺欺人

  ()  !如果本就是这样,为什么还要生下我?阿姐,我不明白,你教教我,我不明白啊!”

  卓美珊摸着他后颈,无言以对,她的眼神越过晶莹的玻璃,看见黑夜里,漫长的海岸线,和金堆玉砌的城市。

  蒋荣醉得厉害,也不是商量正事的时候,卓美珊只能将他哄睡了。

  她在昏暗里,打开手机相册,里面正是蒋荣划坏的二人合影,是阿耀通过加密方式发给她的,原件已经销毁。

  蒋荣如果顺利[cao]作账户,让在海城的蒋天馈惹上官司,踢爆蒋家丑闻。

  蒋泰不会放过他,等待他的,只有远走他乡一条路。

  卓美珊的手机,亮了又暗下去,再亮起,最终删掉了那张照片,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这个世上,有人来是还债的,就有人是来放贷的,爱恨与利益,亏欠与回报,谁又能说得清呢。

  ……

  一个风轻云淡的下午,许久没有声响的蔺律师,给沈悬打来电话。

  沈悬正在开会,看见号码收敛住脸上笑意,叫了暂停,走出会议室接起电话。

  “沈先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蔺律师激动不已,“伤害耀总的人账户动了,警方通过侦查,剥开嵌套后,发现正是蒋天馈的私人账户!”

  沈悬心知肚明,礼貌回道:“恭喜蔺律师,功夫不负有心人。”

  两人短聊两句,便挂了电话。

  沈悬推开露台门,又打了个电话,轻声慢气地[jiao]代着:“可以动手了,小心点,别怠慢了蒋家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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