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丹廷，沫芒宫。

    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眉头微皱，他看着桌案上等待处理的文件，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无法像往往日一样顺利投入工作之中。

    枫丹有什么事发生了，空气中的水汽都变得有些不安和躁动，可无论他怎么感知，都无法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有芙宁娜，似乎在几日前，芙宁娜的表现便有些异样，隐约间总让他觉得，这几日在欧庇克莱歌剧院观看歌剧和审判的芙宁娜，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少了一丝活泼灵动，多了一丝优雅端庄。

    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维莱特起身，暂且将工作搁置，来到窗边，试图用和谐平静的城市风景和山间清澈泉水，来缓解心中异样的紧张和不安。

    可惜毫无作用。

    须弥必然有着重大变故，很可能和那双突然出现的、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睛有关，难道芙宁娜的变化也是因为这双眼睛？

    她是被吓到了？

    那维莱特思索着，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芙宁娜平日里虽说浮夸了些，但在面对正事和重大变故时，却从未让人失望过。

    即使她被吓到，也不会像如今这样，毕竟芙宁娜一向很擅长用笑容掩盖内心。

    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

    那维莱特回到桌前，忽的注意到一份采购报告，他似乎愣了下，将报告拿起，仔细扫视两遍后，手指下意识用力，报告纸张被捏得皱起。

    果然……那维莱特轻吸口气，眼神冷下来，将报告放下，径直前往欧庇克莱歌剧院。

    ……

    “唉，还是被发现了吗？”

    芙卡洛斯叹了口气，挥挥手，唤来卫兵，吩咐其传达神谕：欧庇克莱歌剧院暂时闭馆，审判与演出尽数推迟，至于何时开馆，静待通知就好。

    众多观众在疑惑和不解中离开，部分人很想直接向位于歌剧院高处的神明坐席之上的“芙宁娜”询问。毕竟在枫丹人的印象中，芙宁娜一直是位亲切随和的神明，并不像其他国度的神明那样神秘、尊贵，高不可攀。

    她更像一位家喻户晓，受枫丹子民喜爱的大明星。

    在歌剧院欣赏演出或审判时，便能见到这位神明，而若是按照程序提交申请，排队等候几个月或几年后，甚至会获得觐见神明的机会。

    这在其他国度，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情。

    可被“芙宁娜”的目光一扫，正打算开口询问的枫丹人却不知怎的，忽然没了开口的勇气，分外乖巧的听从指挥，有序离开歌剧院。

    不多时，欧庇克莱歌剧院便空无一人，仅剩下神明独自安坐，看着空荡荡的坐席，目光逐渐发散，似乎在这难得的空暇中发起了呆。

    “哒，哒……”

    脚步声响起，神明回过神，注视着独自踏入歌剧院中的那维莱特，看他走上歌剧院舞台，仰头和祂对视，声音隐含一丝怒火：

    “你是谁？芙宁娜在哪里？”

    芙卡洛斯没有回答，收回目光，向上看去。

    那维莱特发现了，天理也发现了，她的计划真的彻底失败了啊。希望芙宁娜能快一些，再快一些，在天理彻底发动预言前，将那怪物带回枫丹。

    “回答我。”那维莱特用文明杖重重敲了下舞台地板，不似人类的双瞳紧紧盯着上方的神明：“你是谁，芙宁娜在哪里？”

    “我很好奇。”

    芙卡洛斯垂下目光，手掌托腮：“你是怎么发现的？”

    “是我在问你。”

    “你可以选择不回答，同样，我也可以不回答。”

    “……”

    那维莱特轻吸口气，不知为何，他竟没有从眼前这位存在身上察觉到丝毫敌意或恶意，那目光甚至像在看一位相识多年的老友。

    不知不觉间，那维莱特心中的焦躁和怒意也在那目光下溶解，重新平静下来：“因为小蛋糕。”    

    “嗯？”芙卡洛斯难得有些愣神。

    “枫丹廷最著名也最受民众喜爱与认可的糕点店，每日仅售卖几份，若非特殊情况，芙宁娜每日都会购买品尝。”

    那维莱特停顿一下，道：“而这几日沫芒宫的采购单中，却没有这份蛋糕。”

    “……哈哈，原来是这里遗漏了。”

    芙卡洛斯忍不住笑起来，笑声优雅清脆：“没错，我的确不是芙宁娜。不过无需担心，芙宁娜现在很安全，有一位非常可靠的存在正在她身旁。至于我的身份……”

    她换了个坐姿，笑吟吟望着那维莱特：“你心中应该早就有所猜测了吧？”

    “嗯。”

    那维莱特没有否认，他握着手杖的手指因用力而稍稍发白：“你和芙宁娜无论长相或是气息，都十分相似，在你的刻意扮演下，若非熟悉，旁人根本无法察觉异样。而且比起芙宁娜，你更像是一位神明。所以……”

    他缓缓吐出口气：“你才是水神芙卡洛斯，对吗？”

    “不愧是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先生，果然很是聪慧。”

    芙卡洛斯没有否认，轻轻颔首：“不错，我就是芙卡洛斯，枫丹的正义之神。”

    “那芙宁娜是怎么回事，你和芙宁娜又是什么关系？”

    “别着急，我会告诉你的，那维莱特。但不是现在，再耐心等一段时间吧。”

    “要等到什么时候？”

    那维莱特皱眉。

    “谁知道呢？”

    芙卡洛斯轻声笑笑，在这一刻更加清晰的察觉到天理的目光。那双漠然无情的金眸，似乎正注视着枫丹，也许下一刻，灭世的灾难便会从天而降。

    那维莱特同样面色微变，尽管他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心脏却猛然悸动，仿佛有什么极恐怖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也许等这座歌剧院被天上的威光毁灭，也许等枫丹预言降临……”

    芙卡洛斯依然笑着，眼中却有着无尽的悲哀与无力：“也许到了那时，我才会告诉你一切的真相。”

    “轰——！”

    她话音方落，巨大的轰鸣声便突然响起，一道拖曳着尾焰的流光骤然砸落，轰碎了歌剧院的穹顶，溅起大片烟尘。

    芙卡洛斯一时间有些茫然，预言中不是说枫丹会毁灭于洪水吗？

    怎么突然变成陨石了？

    她神情微动，听到烟尘中有着声音传出。

    “咳咳……怪物先生，我们到哪里了？”

    “已经到枫丹了，我按着食物气息定位的，正好你看看这两个能不能吃。”

    “明白，交给我吧，怪物先生！”

    在芙卡洛斯逐渐瞪大的双眼中，烟尘飞速散去，两道身影显露而出，其中那位身材娇小的分外熟悉。

    正是远赴须弥，开门揖盗的芙宁娜。

    于是芙卡洛斯唇角一点点翘起，逐渐上扬，最后笑出声来，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着畅意和愉快。

    她抬起头，似乎和天上那双无形的金眸对视，似在嘲讽，亦或挑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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