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过去，再加上袁明月明里暗里的帮扶，袁家在山田县开了六家山货铺子，生意虽说不上多红火，每个月也能进账百十两银子。

袁明月死后乔嫣接过管家权，查到安夫人的死袁家人脱不了干系，便一直猫逗弄老鼠似的耍着袁家人玩，袁家人被她接连的手段折磨的精疲力竭，六家铺子关了五家，只剩一家还勉强撑着。

宋锦看完，若有所思的放下册子。

段新荣没死之前袁明月并没有任何与众不同之处，若落神散是袁家原本就有的，恐怕袁家人早就借此发财，何至于让袁明月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后来在乔家和袁家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始于段新荣死后，袁明月去永阳找安夫人散心，她离开不久安夫人就中毒死了，再加上乔兴昌和柳家二老，足以证明落神散在袁明月手里。

但落神散是西域秘药，价比黄金不说还十分难得，没有渠道的人连这个名字都不可能听说过，袁明月一个土生土长，前半生压根没出过山田县的普通百姓家的小姑娘，从哪里得到的这东西？

唯一的解释便是从外地来到山田县，身份家世存疑的段新荣。

宋锦晃了晃神，指尖轻轻捻着纸册边角，“光看纸上记着的线索终究不明晰，明日一早去段新荣和袁明月原先住的地方看看吧。”

袁家人不知道段新荣祖籍何处，只知道他刚来永阳时穿着一件灰扑扑的棉布短打，长相一般，属于掉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看着就不像个有钱的主儿。

他之所以看上袁明月，宁愿花高价钱娶她，全因那天他搬家口渴，袁明月发善心给了他一碗水。

当然，这是赵应赵虎查出来的，浮于明面上的，真实情况到底如何，恐怕只有段新荣自己知道。

段新荣和袁明月成亲之前独自在袁家老宅附近租了旁人家一间屋子，成婚后才正经买了小院，带着袁明月一起搬了进去。

次日一早，宋锦下厨做了早饭，吃饱喝足后同聂景珩、赵应结伴往段新荣成婚后买下的那间院子行去。

时过境迁，当初他住的地方早就变了不知道多少，连当初卖给他房子的原东家都已过世，只是附近住的依旧还是平民百姓，宋锦和聂景珩气度不凡，又均是一身锦衣，往巷子里一站，磕着瓜子聊闲话的大娘婆子们便齐齐熄了声，眨巴着眼瞧热闹。

前世今生，宋锦最怕这样的人堆，偏有时候没办法，要硬着头皮应对，索性这次带了赵应，他借口是段新荣族亲，听说他死了，想来看看他原先住过的地方。

再呲着大牙掏出几个铜板一分，妇人们恨不得将他们当财神爷供起来，七嘴八舌的指着其中一间小院好一顿说。

有个身穿靛蓝衣裙，略有些胖的妇人拍着大腿，爽直道：“你算是问对人了，段新荣初来时租住的正是我娘家的院子，他和袁明月成亲后又买了我婆家的院子。

我跟我家那口子成亲那天他俩刚搬过来，我婆母好客，还请他们上家里喝喜酒来着，喏，就是这里，段新荣死后袁明月把院子又卖给我了。”

妇人蹬蹬蹬跑到一处院子前，指着其中一间挂着竹帘的，“太久啦，房子都旧了，过完年刚刚修整过，那间是他们原先的卧房，还没租出去，你要是想看只管进去就是。”

赵应连连点头，感激不已的往她手里塞了一把铜板，一旁妇人见状嫉妒的眼睛都红了，纷纷后悔当初怎么不是自家的房子卖给了段新荣。

胖妇人喜的眉开眼笑，立刻推开门，亲自领着他们走到那间门前，“贵客们随便看，我去烧些茶水来。”

屋子不大，墙壁都是砖石原色，靠墙放着一张窄小的木床，床脚是一个约莫大半个人高的桐木柜子，上面刷了清漆，光一照透亮透亮的。

宋锦和聂景珩一踏进去，屋子里便显得有些逼仄，又因窗子如大梁惯有的规矩开辟的格外小不说，还紧紧关闭着，在屋里站上一会儿就让人憋闷的喘不过气来。

聂景珩见她脸色不好，薄唇轻抿了抿，走过去将那窗户支了起来。

宋锦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她已经召出水镜回溯到十年前。

赵应赵虎查到的册子上记着段新荣和袁明月是十三年前成婚，十三年前的事宋锦无法回溯，只能将就着从十年前查起。

她回溯的十年前是段新荣和袁明月成亲的第四年。

段新荣在县里开了一间小酒馆，不卖饭食只卖酒水，生意不好不坏，但他对此并不十分上心，常常半下午拎着酒肉回家，吃吃喝喝之后往床上一躺就睡。

袁明月几乎不愿意跟他说一句话，每日除了洗衣做饭做家务就是寻旁的妇人闲聊唠嗑。

宋锦只能回溯到两人成婚的第四年，但从袁明月疲倦的神色里可以看出这样的日子绝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对此显然很是厌烦。

一成不变的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无聊到宋锦险些打瞌睡，也难为袁明月竟然能坚持这样久。

但很快的，变故来了。

有一天段新荣很晚才到家，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酒也不喝肉也不吃，神神叨叨的说着什么，袁明月心下好奇，偷偷凑到门前听，但段新荣出乎意料的警觉，发现她在，立刻闭紧了嘴。

可人的好奇心一旦起来不被满足很难停歇，自那天以后，袁明月便时不时的留意着段新荣的举动，发现他常常趁她半夜熟睡跑去灶房。

她装作不知道，第二天趁段新荣外出在灶房找了一圈，发现墙角米缸下有一块砖石与旁的地方不一样，周边土色松动，像是有人常常把砖石搬开。

袁明月许是联想到段新荣近来的怪异行为，没敢私自动那砖石，悄悄把米缸又搬了回去。

谁知当晚段新荣一直没回来，袁明月心下不安，本想叫上邻舍去寻他，谁知刚出大门就见段新荣浑身是血的躺在外头，眼睛舌头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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