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摆摆手，“等会儿再说。”

栓子将三人带到上房，“我先去忙了，客人有事叫我。”

上房分里外两间，都还算宽敞干净，里间放着大床，外间是小厅，靠墙摆着一张小榻，一般用来给守夜的丫鬟下人休息用，中间用一扇大屏风隔了起来。

赵应挠了挠头，“公子，我去楼下要张通铺床位，这屋子你和宋姑娘自己商量着住吧。”

聂景珩道：“不必商量了，让宋锦住，我去马车里对付一晚。”

“算了吧，出门在外没必要避讳这么多，你俩一个中毒一个受伤，冻出个好歹来我还得伺候你们。”

宋锦把自己的包袱放在小厅榻上，从柜子里拿出一床备用的被子，“你们睡床吧，我睡这儿，天这么冷又不脱衣裳，有什么好介意的。”

前世末世来临后她跟人一起出任务，不止一次跟男人睡在一间屋子里，有时候境况危急还背靠着背坐着睡呢，早习惯了。

她说的很自然，聂景珩却眯了眯眼，心里莫名滑过一丝不悦。

“赵应。”

“公子？”

聂景珩道：“你去找掌柜的问问，有没有谁愿意让出一间屋子的，出十倍价钱。”

赵应显然也觉得这个办法好，松了口气，“好，我这就去。”

不多时，他蹬蹬蹬跑回来，手指上挂着一个铜环，底下垂着钥匙，“有钱能使鬼推磨，公子，底下有个商人，把他的房间让给咱们了，还是一间上等房，就在隔壁。”

聂景珩眉上浅浅的褶皱这才放开，他站起身往外走去，刚走两步又顿住脚，回头递给宋锦一样东西，“你是女子，终归还是要注意一些，此间客栈地处偏僻，这哨子你拿着，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就吹响它。”

赵应瞪大了眼，指着那哨子想说些什么，聂景珩一个眼神横过去，他又生生把话憋住了。

等去到隔壁，赵应关上门，险些蹦起来，“公子，你莫不是忘了，那哨子......”

聂景珩蹙着眉，有些烦躁的看他一眼，“你就不能稳重一些，再这样一惊一乍你就跟赵虎换一换，让他跟着我。”

训罢才道：“我知道那哨子是干什么用的，你不用废话了。”

“不是啊公子，我不是说这个......”赵应一脸一言难尽，“公子啊，你忘了吗，那个哨子，是你用过的啊！”

聂景珩想到什么，瞳孔一缩，冷白的面容飞快涨红，嚯的起身便要出门。

赵应连忙拉住他，“不能去啊公子，你刚刚才把东西给宋姑娘，现在就去要回来，岂不是显得你做贼心虚？”

“那你说怎么办？”

“要我说啊？”赵应想了想，“不如夜里去吧，正好我那个哨子坏了，刚换了一个还没用过，用我这个把公子你那个哨子换回来，这主意如何？”

聂景珩转过头，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你那个哨子什么颜色？”

赵应道：“白色啊。”

话毕，他猛地瞪大了眼。

中午三人都不想下楼，让栓子送了些饭菜。

外头雪下的依旧很大，积雪几乎能没过成年男子大腿，大堂里虽点了炉子却禁不住门窗缝隙漏风，客人们坐不住，吃罢饭就各自回了屋。

宋锦三人吃罢饭本想商量商量程万全和金矿的事，转念一想指不定隔墙有耳，闲聊一会儿也就散了。

屋里门窗都紧闭，光线有些暗，只屋子中间放着的谈盆里发出微弱的橙红色火光，宋锦躺在床上，窗外传来的狂风的呼啸声有些刺耳，她睡不着，支着胳膊翻了个身，忽然感觉腰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摸出来一看，是聂景珩给她的那个东西。

小小的红色玉哨子，有她小拇指那么长，通体温润，上面像是刻着什么图案，拿在手里热热的。

宋锦对着炭火发出的光亮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这东西精巧，忍不住凑到唇边轻轻吹了一下。

力道很轻很轻，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一墙之隔的聂景珩却陡然翻身坐了起来。

赵应受了伤，又赶了半天马车，早就躺在外间小榻上打起了呼噜，大概是聂景珩发出的动静吵到了他，他翻个身，挠挠脖子，又睡了过去。

昏暗的屋子里，聂景珩一张脸红了个透顶，眼睛睁开又闭上，闭上又睁开，心里几乎乱成了一团糟。

如此好半晌，他才彻底冷静下来，将内力灌注到耳朵处，凑到墙边去听隔壁的动静。

待听到隔壁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后，他抬脚下了床，正要去隔壁拿回自己的哨子，楼下忽然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是座椅翻倒的咣当声。

聂景珩神色一凛，抬手拍醒赵应后飞快推开门走到宋锦门口。

宋锦刚刚睡着就被吵醒，打着哈欠拉开门，眼眶还微微泛着红意。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正好栓子提着木桶路过，宋锦顺嘴问了一句。

栓子张了张嘴，还没回答，就听见楼下那个刚刚发出惨叫声音的人大喊道：“有死人，酒缸里有死人！”

其余屋子也有人听见动静出来看热闹，这话像一盆冷水泼进油锅，众人瞬间炸了。

聂景珩将自己的目光从宋锦蒙着一层潮气的眼上拔掉，顺着喊声往楼下看去。

发出喊叫声的是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男人，他手里拿着酒囊，像是要去酒缸打酒。

人大多都喜欢看热闹，听见有人死了也不害怕，一窝蜂似的涌下了楼，往客栈放酒缸的地方跑去。

到地方一看，酒缸口大敞着，死者身子倒栽在酒缸里，地上一片湿滑，像是溢出来的酒水。

宋锦对死人没什么兴趣，打了个哈欠，正要回屋继续睡觉，就听楼下传来一个小姑娘的哭声，“是我爹！是我爹！我爹身子康健，怎么会栽进酒缸里！”

“小姐，掌柜的近来常喝的烂醉，会不会今个儿又喝醉了，走路没站稳栽进去了？”

是栓子的声音，然而话音刚落，一个巴掌便狠狠甩在了他脸上。

“你住口，客栈里的酒都是我爹酿的，我爹才不会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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