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河起来的时候觉得无比舒畅，分明前一晚醉得厉害，起来却连头疼都无半分。她倒是觉得精神抖擞，只跟她一道起来的小鹿耷拉着眼皮，看起来就是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再去隔壁看，绿团子抱着被子睡得正香，一点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三宝倒是乖乖地起来了坐在榻边看话本子，见她俩过来还压低了声音打了个招呼。

  于是姜清河唤了三宝出来，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还不忘跟小鹿打趣道：“绿团子这酒量怎么变差了。从前她喝了半宿，第二天都能照样起来上早课。”

  侍女已经打了两盆清水进来，三宝一边洗漱一边道：“哇，绿央姐姐以前这么厉害呢。”

  小鹿洗过脸才觉得精神了一些。

  她擦过脸，又拿沾了水的帕子拍在了姜清河脸上：“不说那个时候她的身体如何，你就说这些日子，她哪睡过一个整觉。也就在晋州和咱们这儿，清闲了几日。”

  姜清河拿着帕子胡乱擦了两下：“也是。我叫厨房多备点她爱的吃食，她饿了自会起来。走吧，三宝。”

  两人领着小三宝这便出了门，去了厨房。

  等到他们用过早饭，在花园里散过步，去过前庭处应付了一遍那些来相亲的人，再回到屋里把新搜罗的话本放下，内室里才传来绿央的声音。

  “饿！”

  进了屋，果见绿团子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嘴里还嚷嚷着“饿”。两人都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姜清河眼睛尖，率先发现枕头边上多出来的东西。她走过去提着小梦的后颈，左看右看：“哟，这哪儿来的小猫，颜色倒是别致。”

  “许是昨晚跑到我床上的吧，看着可爱，就留着呗。”

  “也是，你惯是招这些小东西喜欢的。”姜清河挠了挠小梦的肚皮，小猫很配合似地“喵呜”了一声。

  “哟，还会说话呢。”姜清河听着这声怪异的猫叫觉得好笑，“不用装，我们又不是凡人，不会害怕。”

  小梦转头去看了一眼绿央，得了肯定后这才有样学样地说了一声：“饿！”

  “哈哈哈哈，你这小猫……”

  桑桑也笑了起来，走过去道：“先起来沐浴，用点点心垫垫。”

  三宝倒是很自觉地上前将小梦抱在了怀里：“我替姐姐照顾着小猫吧。”

  绿央打了个哈欠，道：“恩，给你我放心。”

  “那我去叫她们备水，都快午时了，膳食也差不多好了。”

  水温按照绿央的习惯是微凉的，她坐进去就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叹息。小鹿扒在浴桶边上，将浴巾递过去之时，歪头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咦？央央你这……”桑桑指了指绿央的颈侧，“这是怎么回事，谁给你咬的，昨晚都还没有呢。”

  绿央捧起清水浇在身上，这下连胸前其他几处已经淡下去的红痕都在水光之中明显起来。她尴尬地笑了笑：“嘿嘿，秘密。”

  “嘁！”小鹿手探到水下，迅捷无比地在绿央的胸前摸了一把，随后也泼了一捧水过去，“你就仗着比我多这二两肉，惯会逗弄我！”

  两人原先在烬微山修习的时候便时常用一个浴桶，也不是第一回这么闹。绿央不恼不羞，轻柔地还了一记回去。一来一回的，等到绿央洗完，沿着这浴桶一圈的地都晕湿开来。

  等两个人玩儿够了，换了身衣裳出来，堂屋中的大圆桌也已摆满了。

  绿央走过去坐下，捏了捏小梦的耳朵：“你倒是不客气。”

  小梦一只爪子正往嘴里塞着糕点，另一只爪子还要去拿盘中的鸡腿，哪里有空理她，抖了抖耳朵就当是回话了。三宝也是腮帮子都鼓鼓囊囊，只能冲绿央挥舞了一下手。

  “诶？”姜清河见绿央站起来盛汤，盯着她搭在后背还有些湿的发梢，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绿团子，我怎么感觉……你这头发长了些？”

  她又探头往前看了看：“恩，果然前头的都卷起来。”

  “肯定是你这儿风水好，又让我特别开心。”绿央面不改色地答完，继续低下头去吹那碗松蕈鸡汤。

  听得此言，姜清河心情大好：“嘿嘿，那可好，以后多来多住，保准让你这头发比以前在烬微山还长。”

  聊得高兴，吃得自然也高兴。喝了两碗汤，又吃了不少菜，绿央摸摸圆滚了的肚子，问姜清河：“清河，我记得上次刘大哥说你和姜大哥是命脉相连的？”

  “是啊。”姜清河嘴里还叼着块肉，嚼吧嚼吧咽下了才继续道，“我闭关时，与兄长练的是以人为器的功法，就算没这眼睛，我俩也是连在一块儿的。”

  她语气平淡，好像在说院儿里的花开了、鸟筑巢了一样。

  “那你修的，可是与火灵相亲？我上次见你与火石好像还挺契合。”

  “恩，是也不是。”姜清河想了想措辞，继续道，“姜家功法确实与火有渊源。但火之力太过，姜家第三任家主主张集百家之长，虽保留了火的部分特性，但也融合了更多元素。兄长喜欢风，我作为他的魂器，自然也沾染了些许。”

  绿央点点头，了然道：“难怪那火石当时没有选你。”

  “诶，你问这个做什么？”姜清河刚问完，忽地两眼放光，“难道你想学？那太好了，我跟兄长说一声，让你入我们姜家！”

  “笨蛋，我有师父了呀。”

  都回答完了才想起来问，绿央觉得姜清泽这些年把姜清河关在家里简直太正确了。她无奈地笑笑，又道：“就是在想，送你个礼物。”

  眼中熄灭的光复又亮起，姜清河又变成了姜三岁：“礼物！什么，是什么！”

  “下午你就知道了！等着吧。”

  于是，满怀期待的姜清河又多干了三碗饭。

  过了未时，午睡中的姜清河被一声鸣叫喊醒，她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鸟，声音居然这么大，便听得绿央的声音从院中传来：“清河快起来！”

  她立刻想起来午膳时的对话，麻溜地爬起来两步跑到了院中。果见绿央和桑桑领着三宝都已站在院子里等她。

  见她出来，绿央指了指天：“来，把你家的结界打开一角，放它进来。”

  抬头看去，却见一只焰色大鸟盘旋在结界之外，双翅展开竟是快跟着院子一般大了。

  “丹鸟？”

  姜清河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先扬手解了这院馆上方的结界。待到丹鸟落了地，这才上前去。

  “绿团子，你说的礼物就是丹鸟？”

  绿央一手搭在姜清河的肩上：“其实也不能说是礼物，丹鸟也是有灵智的。就是叫它来助你修习。它生于火焰之中，与你的功法有契合之处。跟它一起修习，你一定能更上一层楼。”

  姜清河又仔细看了看面前的丹鸟，它刻意收了些身形，在这院中倒不至于太束手束脚。比起许多年前，毛色更亮更接近于火焰，眼睛里的戾气被一种王者之气替代。引得三宝颇为好奇地转着圈地看了好半天。

  “那，之后呢？”姜清河问道，“修习完之后，它……”

  “它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呗，你送它回藏青也可以。”

  “我送它？那你呢。”

  姜清河抓住的重点总是格外清奇，绿央赶紧调转了口风：“我就随口一说。现在阿爹还在休养生息，林屿师兄和阿护也忙得很，它在蓬莱也无聊。把它叫来陪你修习，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

  “说得很有道理！”姜清河左手往右掌心一砸，走了两步凑到了丹鸟跟前，“那这段时间就拜托你多多关照啦！”

  她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拍拍丹鸟的头。奈何丹鸟收了形也是一只巨鸟，那手也尴尬地顿在了其颈项附近。

  丹鸟看了姜清河一眼，鸟喙两侧的空洞中喷出两道热气，随后还是低下头，自己顶了顶姜清河的手掌。

  “这就对了嘛。”绿央牵着桑桑走到姜清河身侧，“诶，丹鸟也闷了许久，不如你带它看看河间？”

  “这主意好！我还没骑过神兽呢！”

  说着，姜清河脚尖一点，便跃到了丹鸟的背上。于此同时，丹鸟轻轻叼住桑桑衣服的后领，将人轻柔地甩到了姜清河旁边。

  扶着桑桑坐好，姜清河向绿央伸出手，想将她也拉上来。

  哪知绿央打了个哈欠：“你睡了好觉，我可是一直在等丹鸟呢。”

  她说着手轻轻一抬，把三宝也送到了丹鸟背上：“困死了，你们去玩儿，我要带小梦去补个觉。”

  说完，她转身就朝屋子走去，头也不回地冲她们摆了摆手：“你们晚饭的时候再叫我！”

  知道拗不过，桑桑和姜清河也没再说什么，见着绿央进了屋，便在丹鸟的带领下冲入了云霄。

  绿央进了屋就躺在了床上。小梦很自觉地卧在了她的胸口。

  “乖。”绿央揉了揉猫脑袋，道，“记得我教你的吗？”

  紫色的猫脑袋上下一点，绿央收回手笑着闭上了眼睛：“真乖。我回来之前别乱跑哦。”

  屋子里很快安静下来，小梦顺着床榻一点点往门口看去。看了好一会儿它才转回脑袋。两只前爪在绿央的胸口踩了好个来回，这才舒舒服服地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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