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中秋丫大脑瞬间短路，心里只想着快些救海棠，情急之下把半桶结冰的尿液泼到了海棠头上，里面还混合着晚餐时大家倒掉的剩菜和刷饭盒的饭粒。

而且还波及到了左右两边挨着海棠的同学，秋丫已经泼了下去，她们才尖叫着连滚带爬地往旁边躲闪。

初始大家并没觉得怎么样，感觉终于松了一口气，庆幸发现的及时、才没‘火烧连营’。

马上有人点上了蜡烛，舍友们这才看清海棠的惨状，只见她萎在被子上、被浇了个透心凉，湿漉漉的头发上挂满了冰碴和食物残渣。

身上穿的棉衣虽说还没有完全渗透，可是从脖领处流到里面的冰冷尿液，使她嫌恶的既想脱下衣服把它撇掉、又冷的直打哆嗦不得不暂时保留在身上。

海棠一边抹着脸，一边‘呸、呸’地朝着炕沿处喷吐着，也不管是不是吐到了地上。

因为屋子里太冷，不但气味被锁住不容易挥发，大家的嗅觉敏感度也降低了很多，所以并没感觉有多难闻，可是目光所及就已经足够为海棠难过了。

舍友们一个个皱着眉、咧着嘴，满眼同情又无奈的注视着海棠，不知该如何收拾残局？秋丫也懵了，赶紧道歉：“海棠，对不起，我分明是朝着放水桶的地方摸去的。”

有人回应道：“水桶里哪还有水？晚上剩下最后一点，怕弄脏了没法喝，被我倒进饭盒里了。”

还有人主动承认：“我方便时差点滑倒，所以把尿桶换了下地方，当时也是出于好心。”

此时海棠已经缩紧了身子并不停地打着冷颤，众人才反应过来，顾不得尿液污浊，赶紧扯过毛巾为她清理。

仔细查看，才发现海棠的一条辫子已经烧没了，半边脑袋都快燎到头皮了，睡觉时带着的头巾和毛线脖套也被烧糊了。

海棠哭唧唧地嘟囔道：“我说做梦怎么感觉热乎乎的、挺暖和呢？”

有人‘噗嗤’一笑：“真有你的，差点把自己点了‘天灯’。”

又有人插嘴道“还好没拉上我们大家一起跟你取暖。”

“嗨！大家还别说，我咋感觉海棠有点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呢！”

同学们苦中作乐，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秋丫劝海棠：“还是把衣服脱了吧！不然挞着多难受？先换上我的外套。”

秋丫的话提醒了大家，对呀！应该给海棠凑衣服。

因为谁也没有多余的棉衣，只能把各自闲置的一两件单衣拿出来。

海棠脱下自己的衣服，哆嗦着一件一件往身上套，一直穿了七八层，把大家找出来的衣服几乎全部穿到了身上。

可是却丝毫没感觉暖和，已经冻透了，所有的东西都冰冰凉，不带一丝热乎气，海棠冷的浑身发抖，牙齿‘咯噔、咯噔’一个劲打架，牙嘣骨都酸了，根本停不下来。

实在耐不住了，海棠崩溃地大哭起来，有几个同学受其感染，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因为这么一顿折腾，不但浑身冻的难受，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又冷又饿，眼下一样都解决不了，大家真有点想家了。

舍友们发泄了一会儿，知道这样下去一点用都没有，因为这里没有父母的呵护，没有家人们施以援手，所有人都一样，面对艰苦的学习环境，只能勇敢面对。

接下来，秋丫叫海棠先跟她盖一个被子，还有两位同学的被子也已经湿了，遂挤到其他人的被窝里，大家抱团取暖，把海棠和左右两边的铺位空了起来。

海棠根本无法入睡，恨不得马上回家，清洗掉身上的污垢，再躺热被窝里好好煲上一天一宿。

其他人也跟海棠一样，没有丝毫睡意，热炕头成了大家无限向往的地方，所有人都急切地盼着快点亮天，哪怕到时候喝上一口热水，也会舒服很多。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每一分钟都那么难熬。

终于感觉外面好像有点发白了，爬起来一看，原来已经下了很厚的一层雪，而且天并没有亮，还要等上好久。

海棠又哭了起来：“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呀？太难捱了！”

大家心疼她的同时，自己也并不好过，纷纷开始想办法，怎样才能暖和一点  ？

有的提议不如活动起来，大家捉迷藏玩。可半夜三更的，谁有那个兴致？也会影响到其它宿舍的同学休息。

有的开口唱起了国歌，希望大家能够响应，来提振士气。可效果并不佳，勉强有一两个人跟着哼唱了几句，声音也越来越弱。

“有了！不如咱们去教室，生上炉子烤火，顺便把衣服烘干。”一位舍友想出了好主意，马上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外面的大雪纷纷扬扬，已经快没过脚面子了，舍友们抱着被秋丫泼湿的被褥，呼呼啦啦地一起朝教室奔去。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炉子点燃，迫不及待地围坐在旁边，等待着炉火慢慢烧旺。

不一会儿，每个人的小脸蛋都被炙烤的红彤彤了，像抹了油一样，滋润了许多，情绪也开始好了起来。

只是闻着海棠的棉衣和被褥受热蒸发出来的尿骚味，再看看她本人，在不停地往下搓着干焦的头发，大家不好太过兴奋。

……

吃完早饭，海棠并没去上课，只让秋丫帮着跟班主任李老师请假，她想尽快回家。

李老师问明原因，虽说准了假，可是这种天气，海棠一个人走十几里路，他有点担心，直到秋丫说要陪海棠一起回去，才放下心来。

秋丫因为可以心安理得地不用上课、而且马上就能回到心心念念的家了，所以特别高兴。

虽说自行车在学校放着，可是雪已经下的很厚了，根本没办法骑行，两个人选择从小路往家走。平常需要一个多小时，这种天气就没准了。

漫天的大雪，根本看不见路，两个人顶着不时刮来的一阵阵北风，穿行在林间，绕来绕去的，凭着感觉，急切地往家的方向奔走。

像两只小兔子，身后留下一串串脚印，很快又被皑皑的白雪覆盖上了。

其实生活哪有什么捷径，自己的路，每一步都需要用脚去丈量，该走的弯路，一步也少不了，每一条都是成长过程中的必经之路。

海棠心无旁骛，这个时候她一门心思就是快点到家，跟母亲诉说自己一肚子的委屈。

推开家门，看着浑身是雪、被冻得满脸青紫的女儿，秋丫大姑有些诧异：“这种天气咋还往家跑？没到周六呢？难道是我记错了？”

嘴里说着，先扯过一床被子放到炕头，好让海棠焐到里面去，然后吩咐她快脱掉外罩，并动手帮忙。

海棠也不多言，摘下围巾，把头发展示给母亲，随后眼泪也跟着哗哗地流了出来，秋丫大姑惊呼一声：“天呀！这是咋弄的？这孩子咋造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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