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 61 章 雁风浔纠正他:“秦招可……
秦招忽然就哑了声。
他连对不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宁愿雁风浔大声和他吵架,而不是用这种平静的语气说“我讨厌你”。
或许是疼得厉害了,又或许是被雁风浔的话刺到,他肩胛骨倔强地绷着,脑袋埋进枕头里,没有再抵抗但是也没再说话。
雁风浔也停下了动作。
尽管是他在用冷漠的[kou]吻指责秦招,毫不留情地说讨厌秦招,可实际上他的声音一点不具备挑衅的潜质,音量越来越低,直到隐没在最后一个字的颤栗中。
好像受了批评的人是他,一边厉声呵斥,一边委屈不已。矛盾重重。
房间里就这样安静了下来,只剩错乱的呼吸将两个人尚未平静的心情暴露无遗。
别人吵架突然不说话了,往往是因为两个人都觉得自己没错,为了让对方先低头,所以以沉默来步步紧[bi]。先受不了的人会给出台阶,认错求饶。
他们却不是。这会儿都不说话,是因为都觉得自己错了。
秦招是没找到让雁风浔消气的办法,不知道怎么开[kou]。而雁风浔是因为把装出来的那股怒气用完了,现在回想了一下,觉得刚才语气太重,现在心软,续不上火了。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雁风浔叹了气,终究是没有再继续吓秦招。他收了缠在秦招腿上的藤,用被子把人盖住,无声地低伏下去,隔着被子抱住了秦招。
怀里的人拱了拱,雁风浔以为他想推开自己,结果片刻后,从被子里伸出两根手指,捻着一张看起来只有几厘米长宽的标签纸,因为放置时间太久,底[se]透出陈年的斑驳。
秦招一直不说话,只是把东西递给他。雁风浔没有直接拿过,手掌包住了秦招的指头,就着这个姿势,看了一眼。
标签上写着:
[武器:势元拘束簿1.0]
[融合率:50%-70%-待优化]
[异能属[xing]及主要功能:通过引导异能者签字,吞噬及封印其异能。1.0版本保留原始异能吞噬属[xing],但拘束簿无法将吞噬的势元进行自体吸收。待优化]
[升级建议:1.放弃“自体吸收”,把吞噬的势元转化为拘束簿的能量,作用于封印。2.“通过签字吞噬异能”需要斟酌]
[武器持有者:萧拂]
[所属部门及职位:总局一处,作战中心总指挥]
[武器制造师]:宗戒
[记录人]:宗戒
雁风浔仔仔细细看完,目光在“持有者:萧拂”上面停留了一会儿,默默地将标签握在手心。
“我今天去到武器库了,本来是想去找《异能收录档案》的资料,结果在机密仓库里发现了这个。保险柜里已经空了。”
秦招的声音从枕头里闷闷地传出来,没什么起伏,听起来四平八稳,要不是他使劲把手从雁风浔掌心里[chou]走,根本感受不到他现在有点不高兴。
雁风浔能够感受到他的小情绪,低头在他脑袋上蹭了蹭,接着他的话说:“看来邢谶思偷走的这本《拘束簿》,就是标签上所谓的1.0版本。那么很大可能,我手里的档案袋,实际上就是最终版本的势元拘束簿。但我暂时想不通,为什么它会在我手上。”
秦招嗯了一声,没说话了。
雁风浔问他:“还有呢?你没有说完。”
“机密档案都被锁在一级仓库里,我进去了,但是……”秦招说到一半,没了声。
下午他和覆厉声在对峙时,电梯门突然打开,广播通知他上楼,秦招以为是练寿夫终于被他缠怕了,要见他。
结果秦招上去以后,还是没有见到练寿夫本人。
在办公室里坐着等他的,是总局一处参谋处的总参谋长,昆根。昆根的职级在正副局长之下,甚至在非特殊作战时期,他的决策权比秦招更大。可以在练寿夫不在的时候,暂时接手一些重要事务。
但秦招显然并不想和他聊天,秦招的要求只有一个,他要见练寿夫。昆根很坦然地给了他一张最高权限的作战中心通行卡,说:“这张卡可以打开这里的所有门,你自己慢慢找。如果你找到练局,你就和他聊吧。”
昆根这么说,也就意味着练寿夫肯定不在这栋大楼里。他想以退为进地告诉秦招,纠缠没有意义。
但秦招接过了通行卡,非常死心眼地一扇门一扇门地开。昆根跟着他,面上带着和善亲切的表情,笑眼眯着陪他找。
其实从他的这番举动,秦招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找到练寿夫。但他的目的不在于此。他故意很慢也很细致地[lang]费时间在不经意的地方,让昆根觉得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瞎逛。一层楼就耗掉一个小时,要找完这上百层楼,秦招得在这儿不吃不喝好几天。
昆根果然放松警惕,到了第五层楼的时候,他不再紧紧跟着秦招,而是在电梯[kou]等他。
秦招也就是趁这个机会,钻入了武器库。
他起初的目的是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异能收录档案》相关的资料,就算今天见不到练寿夫,也不至于无功而返。结果令他惊喜的是,他用通行卡打开了最高机密的一级仓库,并在里面见到了《势元拘束簿》原本的储存保险柜,里面贴着这张标签。
而更让他惊喜的是,他找到了一级仓库里被密封的档案。
保存档案的是一个被空间能量场保护着的下沉式仓储架,他以为跳下去就能摸到铁架,结果他只能从上面踏过去,却无法深入。
秦招打算用势元硬碰硬,打碎这层防护,结果正要动手时,被昆根发现了。
昆根的异能本就强势,加上他如今势元不知道多高,秦招没能一下将他制服,反倒差点栽在昆根手里。
“秦招,我好心好意让你自己确认练局在不在,你却搞这些小动作……我看你今天根本不是来找练局,你是来偷东西。”
“那么就请你向全调查局下发我的处分通知,让所有人知道我因为没有见到练局而硬闯作战中心武器库。我接受处罚,但我也会上报联盟和星审,要求彻查整个总局一处。”
“这么多年,你目中无人的态度还是没变。只能说,幸好局长当初没有选择把你收归一处。否则你迟早会拖累我们。”
秦招道:“你不亏心何必怕我。”
昆根微微一笑,不再与他多说。直接按响了警报。
随即出现了无数早已等候多时的异能者,朝秦招一拥而上。
秦招虽然最终跑了出来,但过程并不容易。他几乎没有这么狼狈过。
按理说,受了伤的秦招,势元会暴涨,这些家伙就算吃了兽魄,也不可能突破人体极限。他们应该慢慢地被秦招共感,可事实却是……秦招的势元无论怎么暴涨,这些人都一点反应没有。
虽然这个问题越想越令人后背发凉,但逃出去以后的秦招却觉得兴奋。因为他带走了那枚标签。
他猜测一处的人不敢把今天的事公开,否则他们也将面临着更大的问题。所以总的来说,秦招认为今天的冒险是值得的。
当他一瘸一拐回到家的时候,他的期待里有雁风浔拿到萧拂信息的开心,有雁风浔对他报以感激的笑,总之没有想过,最后迎接他的,是冷言冷语的责备,和一句“我讨厌你”。
那种陌生的情绪又涌上心头,秦招把脑袋往被子里缩。
这个动作自然不可能瞒得过雁风浔的眼睛。
他没让秦招躲进去,把人从柔软的被窝里掏了出来,秦招还用脚死死压着被子,努力扣着身子不肯转过去看他,雁风浔费半天劲才终于给他翻了个面,好生抱在怀里,轻声问他:“疼?给你揉揉啊。”
说着便将手又钻入被子,从秦招与被子之间难舍难分的缝隙里摸到了被他打得发烫的地方,轻轻捏了一下。刚沉寂下去的刺痛又被唤醒,秦招小幅度地抖了抖,但这个姿势不方便他推开,于是破罐子破摔地直接仰头在雁风浔喉咙上一咬。
“嘶……”雁风浔把人抱着一躺,让秦招趴在他身上。
他能感受到秦招的牙齿死死叼着他脖子上一层薄薄的[rou],但没推开,反而紧紧搂着秦招的腰,带着些安抚意味地拍了拍他:“换个地方咬吧宝贝,疼死了。”
和秦招不同,雁风浔向来是怕痛的。秦招也知道,他虽然报复的小情绪很明显,但听了雁风浔的话以后,果然就换了个地方。
这次,他一[kou]钉在了雁风浔的肩膀上。用力十足,雁风浔闷哼一声,说了一句:“痛,你好狠心。”
“我狠心?我对你那么好,从来没有为第二个人这么拼命。你还讨厌我……”秦招用牙齿磨了磨,说,“你才狠心。”
雁风浔有些无奈,一边给他揉着,一边苦笑:“我刚说了那么多,你就记这一句?”
秦招没说话,把自己闷在那儿,然后突然抵着他的胸[kou]想要撑起来。雁风浔抬起一条腿,把人夹住了,又伸手按住秦招的后脑勺,主动献出喉咙,说:“这么气,再给你咬一[kou]。”
“我不气。”秦招没咬,嘴唇贴着他的体温。
“那我刚才说的话你明白什么意思么?”
“知道。”秦招淡淡道,“你觉得我冲动,没脑子,遇到问题只会使用暴力,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雁风浔轻轻一拍他的后腿根,说:“你是没疼够,故意气我。”
秦招不太服气地闭了嘴。他想说,如果不是今天他这样冒险,那就拿不到标签了。
“我知道你委屈。”
“我不委屈。”
“委屈着呢,心里难过死了。费心费力帮我这么大的忙,我不懂感恩就算了,还这么凶。刚刚偷偷埋枕头里哭鼻子了,是不是?”
“胡说八道。”秦招仰起下巴,双眼直勾勾盯着雁风浔,以表明自己没哭。
他确实没有哭,哪那么容易就流泪。但心里是有一点难过,可不想说出来。
雁风浔摸了摸他的脸,仰头亲了他一下,说:“你知不知道,你吃了药慢慢恢复势元的那段时间,我可以和你共感。”
“什么……”秦招一愣,“真的?”
雁风浔看他那副惊讶的样子,有些好笑:“嗯。”
“所以……那你……”
秦招不知道说什么,吞吞吐吐半天,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又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所以雁风浔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他多么惊险才拿到这东西。更加知道在受伤回来的那段时间,秦招是多么希望看到雁风浔的笑。
那又为什么却在秦招醒来之后,说这种话,让人伤心?
秦招不理解。
“你知道吗,要教会你怎么珍惜自己,是一件比我想象中更难的事。光是[kou]头讲给你听,你肯定是嘴上答应得好,但左耳进右耳出。因为你太知道自己的实力了,就觉得我的担心很多余。”
雁风浔说着,就捏住了秦招的耳朵,给他揉搓捏按一阵,看到红透了,又循循善诱道,“可是现在你必须要了解到这个现实——有越来越多的人,势元高于你。他们的异能因为势元的提升而得到再次进化,这世界上出现了一些你不能保证能赢的对手。这时候如果还用你以前的那种态度去对待战斗,会吃亏的。”
“我不——”
“你不怕,因为你不仅异能厉害,作战能力也强,经验丰富,而且足够勇猛。对吧?”雁风浔打断他,直接把他想说的话说了出来,看到秦招无话可说的样子,他叹了声气,“还是欠收拾。”
“我以后会注意。”秦招向他承诺。
但雁风浔却露出不太信任的表情:“你上次已经向我保证过了。”
“这次真的不一样,你想,如果我今天没有闯进去,昆根就不会为了应付我,给我通行卡,我也不会进到武器库的最高机密仓库。”
“是。”雁风浔并不否定他在这件事情上做出的努力,“但秦招,你可不可以……”
“怎么?”
雁风浔有些用力地抱住他:“你可不可以也想想我?”
“我想着你的。”秦招不明白,“我就是因为想着你,所以才去一处这么多次。对我来说,练局是否有私吞兽魄,是否一手打造了门桥,又是否放出逃犯,都不重要……因为我是调查局的人,也一直都是听从派遣,只要不牵扯到我自己的工作,我从来不去打听局长的事。我做这些,只是因为我想帮你,想让你开心。”
“前提是你自己不要受伤。”
“可机会难得。”
“什么机会也不比你的安全更重要。我想说的是这个,还不明白?”雁风浔又有点上火了,咬着后槽牙,齿缝里挤出一句,“我看见你受伤,就觉得像自己要死了一样。明白吗?”
“我……”
“你每次都伤都很重,换个人早就死了八百次。你自己不在意,我却会忍不住想,要是哪一天你醒不过来了呢?秦招,你想过我怎么办吗?我陪你去死?你要我这么做吗。”
秦招毫不犹豫地拒绝:“当然不行。我死了就死了,你要好好活着。”
“你这家伙……”
雁风浔火冒三丈,眼皮子跳个不停,怒由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啪的一巴掌打了下去。
虽然这次是隔着被子,但也有十足的威慑力。
秦招惊促地叫了一声,也凶巴巴地还击——他一[kou]亲在雁风浔的嘴巴上。
柔软与示弱总是可以轻易化解一触即发的怒火,秦招哄人的招式简单且高效。雁风浔的火气再一次偃旗息鼓。
还能怎么办呢,一步一步来吧。雁风浔也没有真的狠心到要把秦招揍一顿的地步。
几分钟后,两个人的嘴唇分开呵着热气分开,雁风浔仍旧躺着,伸手勾来了药箱。
“我的伤都好了。”秦招不知道他又拿药做什么。
“这儿。”
雁风浔把被子掀了,秦招屁股一凉。
秦招:“……”
本来那点羞耻都已经快被遗忘了,现在雁风浔又强制给他唤醒。秦招越想越觉得过不去,开始算账:“我想问你,为什么打那种地方?”
雁风浔一边给他抹药一边按着他的腰,以免他乱动。说:“打其他地方不就正合你意。”
秦招竟然哑[kou]无言,他觉得雁风浔说得有道理。
雁风浔这次是铁了心想要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害怕。可秦招这人有时候缺根筋。
雁风浔认为当时那种情况,他如果是打秦招别的地方,且不说会不会伤了秦招,主要是秦招恐怕不会受到惩罚,反而会开开心心地说“再打重一点”。
想来想去,以秦招的身世和身份来说,他这辈子应该都没有被人打过屁股,尤其是带着责罚意味。打这里才是最好的,疼痛已经是其次。秦招会感到紧张不安羞恼,这才能达到告诫的效果。
“而且这里[rou]多不容易伤着。”雁风浔捏了一把,逗他,“早就想说了,怎么练的?手感相当不错。”
他本来是想看秦招不好意思,结果秦招热情邀请:“特战队每[ri]拉练,从早上五点到八点。你可以和我一起。”
雁风浔笑容僵硬,擦完药收了手:“谢谢我不用。”
秦招:“你放心,我比你的健身教练专业得多。我能练到你以前没练过的身体部位。”
“宝贝,我的肌[rou]量还可以。”雁风浔伸出手给他展示了一下上臂肌群。
“我知道。”秦招戳了戳雁风浔的胸膛,道,“你练得很好,但这是花架子,动真格的时候容易受伤。你跟我练,又好看又结实。”
“我不要,大早上的我起不来。”
“那我下班回来单独带你练。”
贫嘴一时爽,雁风浔现在后悔逗了秦招。
秦招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吗?一个会把玩笑当作命令来落实的老实人,脑子哪里能拐那么多弯。
“呜……”雁风浔抱住秦招,埋进他的胸[kou],说,“你饶了我。”
秦招顿了片刻,忽然说:“对不起。”
“唉,不至于。”雁风浔笑起来,“这怎么道上歉了。”
“不是的,我在想你刚才说的话。”秦招看着他道,“其实你说得很对,我太高估自己。现在因为兽魄的出现,情况已经有所不同,我的异能不再是无法破解的属[xing]。整个一处都充满了势元高于我的人,我如果不及时调整自己的作战方式,那么今后每一次遇到这样的人,都会是赌命。”
雁风浔欣慰地扬了扬眉:“怎么就想通了。”
秦招摇头:“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一直不觉得这个问题严重。可是你提醒了我。”
“什么?”
“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所以不能去赌。每一次作战结束我都要保证可以好好回家,不要让你担心。”秦招[tian]了[tian]嘴巴,眼角耷拉着,“但是不管怎么样,你怎么能说你讨厌我。”
雁风浔伸手揽过他:“心里还过不去呢。”
“我听到真的很难过。”秦招光是回忆一下当时雁风浔说话的语气,就觉得蔫儿了。
“我当时就是急了,想说什么狠话来吓吓你,太复杂的怕你听不明白。”雁风浔抵着他的发间蹭了蹭,“以后不会说了。对不起。”
秦招心里稍稍好受些了,但他总惦记着那枚标签,问雁风浔:“那萧拂的事……”
“现在气氛这么好,我以为应该钻被窝睡觉呢?”
“你不着急吗?”秦招不解,“你找了她那么久,现在终于有了线索。”
雁风浔没有立刻回答,将那枚写有萧拂信息的标签重新拿了出来,摊在掌心。
“萧……拂……”他念她的名字。
秦招陪他发呆。
两分钟后,雁风浔才说:“我有点怕。”
“怕什么?”
“我怕找到她的档案,里面……”雁风浔哑声笑了,“万一装着她的骨灰。”
“不会的,档案袋里不会放除了纸质资料以外的东西。”
“那可能会有她的死亡证明。”
秦招抬头看了一眼雁风浔,试探地问道:“我帮你去看,如果是不好的,我就不告诉你。”
雁风浔噗嗤乐了:“你如果对我说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秦招想问雁风浔,难道因为害怕看见她的死讯,就要在这里放弃吗?
显然不是的。
雁风浔把他重新塞回被窝里,说:“逗你的,整整二十年,我早就做好了一切最坏的打算。明天睡醒我就去查。现在还不到五点,再睡会儿。”
秦招缩进被窝里,伸手环住雁风浔的肩膀,很有安全感地抱住了他。
雁风浔心里有些软乎,觉得秦招又耿直又可爱,哪里都好得不得了,抱着他就想亲一[kou],结果嘴巴还没挨到秦招,就听见他来了句:“马上五点了,今天和我一起去拉练吧。”
雁风浔:“……”
真行。
-
雁风浔最终没有和秦招一起去拉练,但他还是起得很早。或者说,他后来一直没有睡着。
标签上那短短几行字,几乎是雁风浔和萧拂这二十年来最近的距离。
雁风浔没有表现出很激动的样子,但心里却一直在狂跳不已。
早上七点,他到了调查局,在三楼买了几杯咖啡,然后直接去到108楼。
前段时间,总部所有能力比较强的异能者,都被调去折叠空间了。包括先锋队的几个人。最近里面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所以大家陆陆续续地都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彭呸呸他们就是今天回来,边穆还特地在特战大队的群里发了消息,问秦招今早他们需不需要去跟训。秦招说如果晚于六点,就不用跟了。
于是好巧不巧的,他们刚好就在六点半的时候回消息,说“队长不好意思,我们晚了一点”。摆明了就是不想去拉练。
秦招也没有强求,毕竟他们在折叠空间里支援了这么长时间,休息一天也无妨。
雁风浔走出电梯的时候,走廊里已经可以听见彭呸呸的声音。
“我简直无语了,军部那群人居然说什么‘调查局今年又打算躺赢’?秦招本来就是我们调查局的人,他赢了就代表调查局赢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军部的人全身上下就剩嘴硬。”
陈厌青的声音更加刻薄:“他们再怎么挣扎也是输,说那么多不过就是提前为自己的失败找点借[kou]。”
随即,就有其他雁风浔没听过的声音七嘴八舌调侃起来。
“可不就是嘛,他们每年派几千个人参赛,亚军季军拿得手麻了,可惜这辈子都夺不了冠!我们调查局只需要一个人去,就干翻全场!这才是最牛[bi]的好吗?”
“军痞子们竟然还说今年他们有个什么王牌,能把秦队克死。哈?我整个就一大问号。你先别说克死了,你把我们笑死算了。”
“哈哈哈军部已经疯了。”
“不过有一说一,这次我们调查局的参赛者,好像是有点少?我看到有些新闻频道故意拿这个说事儿,意思是……”
“怎么的?”彭呸呸问了句。
那人道:“还不就是那些老话翻来覆去地讲,说我们调查局这些年抱残守缺不思进取,留不住老人也不吸引新人,导致现在死水一滩巴拉巴拉。”
“而且军部的人还趁火打劫,说是等守势大战结束,要重新向议事会提出收编调查局的议案。”
彭呸呸:“哈?!”
边穆:“太过分了。”
陈厌青:“痴心妄想。”
雁风浔走过去加入他们的聊天:“军部的人这么嚣张?”
“要是以前,你看他们敢不敢这么嚣张!”
“就是,我听我爷爷说,二十年前差点被收编的,是军部才对。那时候我们调查局才风光呢,随随便便一支特战队就能把他们的异能军按在地上打!”
雁风浔问:“那现在为什么不景气了呢?”
“谁知道呢,可能是每一任局长的政治理念不同吧。练局好像不太在乎与军部的矛盾,他比较专注于培养一处的——咦?!”
大家这才注意到,雁风浔笑眯眯地靠在墙边看他们。
雁风浔的身份,虽然不是人尽皆知,但在这一层楼已经不新鲜了。
四处的人都知道他是秦招特地找回来的作战协同,一个势元为0的实习生,且,是雁江的儿子。
于是,关于军部的话题戛然而止。聊天的众人在雁风浔的笑脸相送下,表情尴尬地散去。
彭呸呸跳起来一把勾住雁风浔的脖子,说:“你小子,终于见上面了,我有好多话问你!”
雁风浔把咖啡递给他们,笑说:“我也有话问你们。”
“那去我办公室?”彭呸呸说。
陈厌青:“我无所谓。”
边穆:“我也可以。”
雁风浔却说:“我想去宗恕办公室。”
这回换彭呸呸说:“我无所谓。”
边穆点点头。
陈厌青道:“你们自己去吧。”
但最后他们还是一起去敲了宗恕的办公室门,陈厌青看起来不情不愿。但其实雁风浔没有[bi]他来,他自己[yu]拒还迎地站在了这里。
倒是彭呸呸兴奋无比,她很喜欢这种聚众说悄悄话的感觉。
遗憾的是,宗恕并不在办公室,他居然比他们几个早了半小时回来,这会儿正在和秦招一起拉练。
对此,他们几个人发出了同样的疑问:“为什么比我们厉害的人还比我们努力?”
雁风浔为他们解答:“可能就是因为他们努力,才比你们厉害呢?”
“天塌了让高个儿们顶着吧!”
三个摆烂专业户一点都不觉得羞愧,他们决定去楼下吃个早饭,请雁风浔一起。
雁风浔却拒绝了:“我在这里等宗恕。”
彭呸呸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是等宗恕还是等秦招啊?”
雁风浔笑了笑,没回答。陈厌青却站在他旁边说:“去我那儿坐着吧,我办公室就在他隔壁,你懒得跑。”
“嗯?”
其他几人都看向陈厌青。
陈厌青说:“看什么,我乐于助人。”
没人在意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乐于助人,彭呸呸拉着边穆下楼吃早饭去了,雁风浔就这么跟着陈厌青进了办公室。
起初的半个小时,陈厌青眼巴巴地盯着电脑,雁风浔则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后来有一方实在忍不了,先开了[kou]。
“你找他干嘛?”
“谁。”
“你说是谁?”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谁。”
“你来找的是谁,我说的就是谁。”
雁风浔忽然轻笑了一声,但没回这句话。[bi]得陈厌青自己在那儿紧张半天,最后直接明牌:“我说宗恕,你找他干嘛?”
“找不得?”
“倒也不是。”陈厌青抓了一把头发,不知道怎么开[kou],纠结来纠结去,说了句,“他一般不处理工作,是个只会打架的二愣子。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雁风浔这才缓缓撩起眼皮,看了陈厌青一眼,把陈厌青冷汗都看出来了,才故意慢吞吞说道:“我想找他打听一个调查局的人。”
“方便问是谁吗?也许我知道。”
“宗戒。”
陈厌青在电脑上敲下这两个字,问:“哪个‘jie’?”
“警戒的戒。”
“在后台里没有。”陈厌青搜了半天,关掉了后台,说,“秦招的权限比宗恕高,你可以问他。”
雁风浔但笑不语。
陈厌青脑子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认为,也许宗恕和宗戒两个人有别的关系?”
“不确定。”雁风浔道,“问了才知道。”
“好吧,那我可能确实帮不了你了。”
“有个问题,虽然我不好奇但也顺便问问……”雁风浔忽然说了句,“你不想我来找宗恕?”
陈厌青有点被自己呛了一下,端起水猛灌两[kou]。
雁风浔道:“你们在死亡岛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不是吧……”陈厌青震惊,“你怎么猜到的?”
“从你心虚的眼神。”
“……”
“趁现在还有机会,坦白从宽。”雁风浔稍稍往后躺,翘着二郎腿看他。
陈厌青知道瞒不下去了,老实[jiao]代说:“我发誓,我百分之百不是故意的。但有些事情的发展就是很离奇。”
雁风浔点点下巴,道:“说。”
“就是你离开死亡岛之后的一天,有个调查局的同事跑来跟我打听你,说他们之前没见过你,想要你的联系方式。我说你是秦招的实习生,我私下给号码肯定不合规矩。我想他们不敢去找秦招,肯定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谁知道,那之后,他们居然好几个人轮流着天天来缠着我。”
陈厌青扶额,一想到那几天的盛况,就忍不住感慨,“我说真的,你以后要是不想在调查局干了,就去当偶像吧。多的是男男女女为你争得头破血流。”
雁风浔没接这话:“说半天了,重点呢?”
陈厌青笑得相当难看:“重点就是,我为了打发他们,就跟他们说你已经名[cao]有主了,而且你对象就是我们调查局的高层。”
雁风浔眼皮一跳:“你该不会说的你自己?”
陈厌青屁股一热跳了起来,叉着腰大骂:“夭寿,你这小子血[kou]喷人!我是那种为了别人的幸福牺牲自己的人吗?你别太离谱。”
“……那倒也是。所以你怎么说的?”
“我实话实说啊!我疯狂暗示,告诉他们你对象是秦招,我甚至都把正确答案摆他们面前了,说你对象是我们先锋队队长。他们居然以为我说的是宗——”
雁风浔:所以他们觉得我对象是宗恕。
陈厌青捂着脸:“是的。”
“你干嘛不直接说秦招的名字,非让他们猜。”
“不是让他们猜,我是出于一种礼貌,总不能在你们没同意的情况下,就这么宣布你俩的关系吧。万一你们还没定下来呢?反正我只要不说出名字,以后谁问起,我死不承认就行了。谁知道他们居然往宗恕身上想。”
陈厌青用一种绝望的目光望着雁风浔,“谁能懂啊,他们宁愿相信宗恕那种从出生到现在都没看过簧片、直到三十岁才第一次打fei机的蠢直男和你有一腿,都不相信秦招是你男朋友!”
雁风浔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去问他为什么知道那么多。
陈厌青又道:“当然我觉得这一点可能也和秦招本身有关系,因为秦招在感情这件事上面表现出来的迟钝,比宗恕还让人震惊,他第一次被人告白的时候居然问人家‘你很闲吗’。那时候大家就猜测他可能一辈子不会谈恋爱。”
雁风浔先是纠正他:“秦招可会谈恋爱了。”
然后问了句,“谁跟他告白?”
陈厌青:“很久以前的事了,搜查科一个年轻的实习生,当时跟着敏喜当助理,偶尔来秦招办公室要签字盖章。觉得秦招酷,就趁情人节告白了。好家伙,上午告白,下午就离职。关键是秦招从头到尾都没记住人家名字。”
雁风浔沉吟片刻,笑了:“可爱。”
陈厌青皱着脸:“你别太离谱。”
雁风浔:“话说回来,所以宗恕知道这件事以后,没有解释?”
“解释了……”陈厌青的脸又苦下去,“但是谣言已经传遍总部了,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好些人都在问这事儿。宗恕估计还不知道……我就怕你去他办公室,要是被人撞见,这误会就更大了。”
就在这时,他们俩都听见了最近一台电梯传来抵达的声音,随即开了门。
两个人对视一眼。
陈厌青说:“祝你好运,不要被人撞见了。”
雁风浔站起来,对他微微一笑。然后走过去拎起陈厌青的衣领,一起往外走:“你造的谣,你得负责。”
他们一走出去,正好和拉练回来的宗恕打了个照面。
宗恕看他俩拉拉扯扯的样子,不解地蹙了蹙眉。
“秦招呢?”雁风浔问。
“和副局开会,守势大战的事。”宗恕打开办公室门,结果雁风浔带着陈厌青比他还快一步走了进去,他的眉心蹙得更紧。
宗恕的办公室和秦招的很不一样,如同陈厌青所说,作为先锋队的副队长,宗恕其实不怎么处理公务,他这里连资料夹都没几本,宽敞的办公室里堆满了各种器械和武器,整体呈现出一种冷硬的灰[se]。办公桌被推到角落,没有沙发和椅子,唯一能坐的,是一把综合力量训练的健身器材上皮质的小凳。
陈厌青很[shu]练地霸占了唯一的位置,雁风浔没跟他枪,靠在跑步机上打量这里。
“找我什么事。”宗恕脱了上衣,拿出一条毛巾擦身上的汗。
陈厌青啧了一声:“跟你说了不要在总部[luo],奔。”
宗恕顿了顿,解释说:“我刚训练完,衣服湿了。”
“你不知道去盥洗区吗?非得在别人面前脱。显你有肌[rou]似的。”
“本来要去的。”宗恕淡淡扫他一眼,“碰到你们。”
陈厌青:“……”
雁风浔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一眼,然后冗长地叹了一声气,他对陈厌青说:“原来你故意造谣,是为了混淆视听,隐藏你们俩的情况啊。”
宗恕不解,刚想问什么。陈厌青冲过去捂住雁风浔的嘴:“雁宝啊你说什么胡话呢,你不是有事找副队吗,赶紧问问他,认不认识那个叫宗戒的人啊!”
雁风浔和宗恕都愣住。
雁风浔愣住是因为陈厌青的这个动作实在太突然,他本以为看刚才那个样子,陈厌青和宗恕应该已经走明路了。结果是他多嘴。
宗恕愣住,是因为听见了那个名字。
他快步走到他们面前,眼神在急切中带着一些不可置信。
与此同时陈厌青松开了手,雁风浔也站直了身子。因为他们发现,宗恕的眼睛一瞬便红了,激动兴奋以及小心翼翼地开了[kou],问雁风浔:“你认识宗戒?他在哪里?”
那一枚小小的标签在雁风浔手心里躺了许久,他看着宗恕,反问了一句:“他是谁。”
“我哥。”宗恕太过迫切,根本不做任何犹豫隐瞒,“他是我哥。他曾经在调查局工作,是总局一处异能武器制造师……可是突然有一天,他不见了。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
最令人费解的是,长大后的宗恕想方设法进入了调查局,想要了解清楚他哥究竟是因为工作的保密[xing]而无法回家,还是在岗位上牺牲。
可是问遍整个调查局,都没有人知道宗戒的名字。就好像,这个人凭空消失。
这导致宗恕一直以为,他哥或许是骗他。宗戒也许根本没有在调查局当过什么制造师。
雁风浔的心脏猛的一跳,一个问题脱[kou]而出:“二十年前,是吗?”
宗恕的脖子青筋暴起,盯着雁风浔的目光更加用力,沉重的答案被舌尖抵出:“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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