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么多事，京中但凡和太后、皇上关系亲密的人，都接到了无数的帖子。

  程芷沅这个传说中的皇上心上人，更是首当其冲，害得她只能窝在府中称病。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孩子们摇头晃脑地朗读着《三字经》，声音清脆悦耳，如春风拂过青翠的竹林，带着勃勃生机。

  墨韵堂外，程芷沅静静地站在墙角，听着心情也不由得好上不少。

  甄嬷嬷见状，缓步走到程芷沅身旁，低声汇报：“公主，您看，这些孩子真是乖巧得很。万先生他们起初只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才答应来教书的，如今每日下堂的时候都要舍不得走了。”

  春兰也掩嘴轻笑，接过话茬：“哪里是万先生他们舍不得走，依奴婢看，是他们想走却走不了了。”

  自从安定伯府的事解决完后，程芷沅见过一次春兰的父母，警告他们再敢来找春兰，直接将他们一家全都发卖到苦寒之地后。

  没了家人的拖累，这小丫头，性子是越来越活泼了。

  程芷沅来了兴致：“哦？这是为何？”

  春兰拿帕子捂着嘴：“这些孩子都是好学的，一下课就围上去问问题，你一言我一语的，先生们可不是想走都走不了呢。”

  青青也插嘴：“就是啊，公主，上次奴婢来的时候，还看到李先生被孩子们围得水泄不通，他好不容易找了个空隙，一溜烟地跑了，可可那小家伙还一直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一边追，一边喊‘先生，别跑，就一题了！’”

  程芷沅脑中想到那个画面，笑意更深了。

  又叮嘱了两句：“你平日需多关注这边的情况，若是有孩子在读书方面稍显迟缓，也不必过于焦虑。不妨请武学师傅多加指引，或许他们的天赋在别处。若真是学习无望，便着重培养他们的忠心，至少让他们多识几个字，之后可以安排到庄子上去。”

  甄嬷嬷垂下眼眸，恭敬地应了一声，却显得有些迟疑。

  程芷沅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怎么了？”

  “公主，那三十多个女孩，您是不是什么别的安排？若是这样，习武是不是......”

  程芷沅闻言，先是不解，她没什么别的安排啊！

  旋即明白了甄嬷嬷的意思，她以为自己捡那些女孩回来，是为了将她们培养成那种表面的大家闺秀，实际的扬州瘦马，日后好帮自己拉拢人之类的。

  程芷沅蹙眉，连甄嬷嬷都有这种想法，那府中的下人这么想的怕是不少，甚至可能连几位先生也是如此。

  若是潜移默化将这种思想教给那些小女孩，自己日后找谁哭去！

  “是不是有那不长眼的给孩子们说了什么？”

  甄嬷嬷听出她的不悦，这才将事情娓娓道来，原来自从开始月考后，女孩子们的成绩都还不错，上个月月考前三名有大多都是女孩，有个男孩不服便说了句“一个女子学那么多有什么用，总不是要嫁人的，还不如多学学绣花呢！”

  这话说完后，先生反应近来女孩们读书没有从前用心了。

  程芷沅听完第一反应是把说这话的小子给揪出来，好生教训教训。

  同样都是乞丐和下人出身，他怎么就比女子高贵一些了呢！

  但冷静片刻后，她还是改了主意。

  堵不如疏。

  若是这些自小被自己培养的人不是真心尊重女子的，等他们长大了，对推动女子社会地位的帮助也并不会大。

  当天，墨韵堂的授课被紧急叫停，不管是三位先生还是一百二十多个孩子都被召集到了宽敞的院子里。

  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在青石地面上，形成一片片光影。

  孩子们小小的身影在光影中显得有些无助，孩子们站在院子里，眼中都是惶恐。

  他们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主子又不要他们了，他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这些天的日子对他们来说跟做梦似得，好怕梦醒了，自己又在街上和狗抢食或者又要被人无止境的挑选买卖。

  可可紧紧拉着妹妹爱爱的小手，明明自己的眼睛都忍不住红了，还轻声安慰着爱爱：“别怕，有哥哥在。”

  三位先生也不知发生了何事，面面相觑，看到孩子们惶恐不安的样子，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程芷沅一进院子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再一看好些孩子都开始啜泣起来。

  略一思索，饶是她钢铁一般的心，都忍不住一软。

  只等众人行完礼后，  她立即道：“今日叫你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给上个月月考每个班的前三名颁个奖，鼓励一下大家。”

  她话音一落，孩子们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就连三位先生也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孩子们当初是按照年纪分成了六个班，一共十八人领奖，好家伙居然其中十一个都是女孩  。

  年龄最小的班级里，可可爱爱还分别是第一名和第二名。

  程芷沅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这十八个人每人送了一盘糕点，还有一钱银子的赏钱，只是这钱先暂时给甄嬷嬷保管。

  看着下面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程芷沅仿佛才发现：“哟，这瞧着好似女孩比男孩的考得要好些啊！”

  几位先生听到这话，心中一紧。他们以为程芷沅是打算重点培养男子，因此对这次月考成绩颇为不满。

  于是，连忙解释道：“女子心细，这些时日又仅在学《三字经》识字，所以表现强些也是正常的。等日后学习更深入的内容，男子在理解和思辨上的优势就会显现出来。”

  程芷沅听后，微微一笑，并未立即回应。

  转头看向下面的孩子们，轻声问道“你们呢，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此问题一出，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轻易回答。

  “没有人回答本宫吗？”程芷沅环顾四周，见无人应声，也不气馁。

  这些孩子特殊，不敢做出头鸟也实属正常。

  “本公主倒觉得，这些孩子能考出这样的成绩，是因为她们平日比其他人多用功。”程芷沅神色坚定，目光在每一位孩子身上流转

  她微微一顿，又接着道：“几位先生说女子生来心细，此话不假。但本宫要说的是，若非真心求学、刻苦努力，再心细之人也难有大成。”她的声音逐渐高昂，激荡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所以，”程芷沅深吸一口气，声音更加铿锵有力，“本公主坚信，今日能站在这里接受奖励的孩子们，不仅天资聪颖，更是勤奋刻苦的典范！这与男女无关，本公主只看中你们的努力和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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