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委，杨厂长安排的司机果然已经等在码头。

    不过他没有马上去机械厂，而是先将两只猫子丢到家里，给它们在厨房搭了个猫窝。

    其实就是一个框子里面垫一层厚厚的稻草，框子和稻草都是从卢家湾带来的。又给它们留了一盆水和一碗小鱼干，算是这个月的工资，叮嘱它们好好看家、好好干活，以后奖金升职加薪都有，除了小鱼干还有小虾米。

    两只狸猫都表示很满意，这种日子过得不比以前朝不保夕的强多了？

    必须得好好干活、不能失业啊！

    见两只猫子立刻去巡逻，陈凡满意地点点头。

    忙完这些，他才坐着专车去机械厂。

    机关办公楼，杨厂长和李副厂长、工会赵主席早已经等在大厅，三人正抽着烟聊天。

    杨厂长满脸好奇，“什么情况？他不是有靠山吗，被连累一下就倒啦？”

    李副厂长嘿嘿一笑，“当然不是姜恒，他现在也没那个能力。”

    不存在的！

    他们棉纺厂不也一样么？

    如果只是犯法被罚也就罢了，关键是他们这么攀咬，轻工处感觉太丢人，就下了封口令，不许往外传。虽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但是局外人还真没几个知道。

    杨厂长脸色一变，“他也想要人？”

    顿了一下，他突然忍不住咧嘴直笑，“哈哈哈哈，你是不知道，他们棉纺厂有个靠打人起来的，就是那个李副主任，当时棉纺厂姓徐的没少放他咬人，其中就有姜恒。

    两人一起点头，杨厂长笑了笑，看着他说道，“姜恒是个人才，可惜出了事，情况和老陈差不多。只不过他的老领导还没有恢复职位，暂时还没办法帮他，但是也正在复查，估计翻案的时间也不远了。”

    杨厂长一边走一边给他介绍，“昨天只是带你简单看了一些产品，没有详细介绍过我们机械厂，现在你要深入调查，我就跟你再讲一下。

    毕竟以后他也是厂里的“卫生顾问”，跟大家算是一个系统的，当然应该认识认识。

    杨厂长拍拍他的胳膊，笑道，“路上辛苦了，先去我办公室休息一下，待会儿我再带你到厂里转转。”

    可陈凡却说不急，只跟匆匆赶来的院长打了声招呼，便丢下杨厂长几人，也不找向导，一个人快步在医院里转了两圈，连后面的住院部小院都没放过。

    再看着李副厂长神秘微笑的样子，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她去的是卢家湾？”

    李副厂长憋着笑连连点头，喘了两口大气，才笑着说道，“那位李副主任的儿子为了减刑，直接把他老子干的肮脏事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而李副主任呢，也想着要死一起死，何况坦白从宽、还能减刑，就直接把徐主任拉下了水，将以前他替徐主任干的那些事都交代清楚。

    这些小三线工厂最初的作用是生产团级以下的“轻型作战工具”，用来支持群众作战。

    早点干完活，也好早点收报酬啊！

    一圈逛下来，他回到医院大厅，便打了个手势，“我心里有数了，明天一起整理好给你。”

    反正事情办不完，肯定不能放人走，机械厂的大门啊，不是那么好进滴！

    厂医院距离机关大楼不算远，就隔了一片小树林。

    机械厂建成之后，有铸造、加工、表面处理、精加工、零件检验、整机组装、整机检验、包装等车间，另外有运输车队、食堂、医院、商店、浴池、工人俱乐部等等后勤单位，现有职工近万人……”

    尤其是人员调动这种事情，根本就瞒不住，稍加打听就能知道。

    所以棉纺厂新上任的宋厂长……”

    除了大三线之外，还在各省上马小三线项目。

    李副厂长点燃一支烟，摇头叹道，“老杨啊老杨，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就算你一心扑在工作上，好歹也要关注一下外面的事吧。”

    棉纺厂上任不久的宋厂长，听卫生处的熟人跟他说，陈凡把姜家两姐妹通过卫生处的关系送到了教育处，他就动了心思了。”

    李副厂长还没开口，旁边的赵主席便笑道，“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早在半年前，那个姓徐的就已经被一个姓李的副主任连累，不仅丢了职位，还被彻查、重判，早就进狱子里了。”

    所以此时听到杨厂长的话，李副厂长便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个办法不错，最少对上上下下都能交代得过去，本来就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挂靠职位，调动之后对小凡也没什么影响，他应该会同意。

    质疑？

    李副厂长苦笑着举起手，“行行行，我就劝你一句，你还上纲上线。”

    陈凡坐在副驾驶上，先给司机师傅递了支烟，还竖起大拇指，“师傅，您可真够专业的，从头到尾除了打招呼，一个字都不说，确实是当司机的料！”

    陈凡耳朵里听着介绍，跟着杨厂长他们走进了机械厂职工医院。

    云湖机械厂在云湖的重点企业单位中算是比较晚的，是65年搞小三线的时候，由江南省工业、物资、建材、交运、卫生、电力等14个厅所属的65个单位包建，在全省建成81家独立单位，我们厂就是其中16个重点单位之一。

    就连棉纺厂里面，虽然很多人察觉到不正常，但有新领导过来稳定大局，又反复强调不得非议领导，也都不敢公开讨论。”

    这就是震惊世界的三线建设。

    然后将大量的工业建设项目向更加安全的三线地区进行转移。

    杨厂长笑道，“这样，我先带你去厂医院看看，深入了解一下情况，下午再带你下车间，怎么样？”

    说到这里，他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如果他不是老陈的孩子，咱们还没法跟他扯上关系。我听说，打他主意的人可不少。”

    刚开始陈凡还以为是巧合，总不能是三位处级干部一起等自己吧？

    等三人都围上来，笑呵呵地和他说着话，才发现竟然是真的？

    说完之后，他突然愣了愣，我是要说陈凡的，怎么扯那么远了？

    便赶紧摆了摆手，“这些都没什么，反正跟我们也没关系，主要是什么呢。

    本来宋厂长跟姜恒没什么交情，可是我听说，他现在正在想办法给姜恒翻案，就是为了通过他的女儿，把陈凡引过去……”

    就在他们兴致勃勃八卦的时候，一辆上海小轿车缓缓停到办公楼前，正是杨厂长派去接陈凡的专车。

    卫生处那边咱们肯定撬不动，只能给他一个卫生顾问的头衔，可若是能把他这個医生岗位挪过来，这个顾问就名副其实了。”

    这也是当今大部分企业管理层的共同点。

    陈凡赶紧摇头说道，“不用不用，这点路没什么，我还是先看厂区的情况吧。”

    虽然比预计的时候晚了一些，不过杨厂长也没在意，反正只要人到了就行。

    咱们必须要把待遇给足，才好让他发光发热。”

    开玩笑，我还等着下午去看车呢，哪能让你一推推到明天？

    杨厂长三人看他这么自信，不禁互相看了看。

    三线很多人都知道，当年为了应对有可能爆发的战争，上级决定将全国划分为三个层级，按照可能化为战区的程度，分别是一线、二线和三线。

    司机仔细看了看他，确定他说的是真心话，才笑着接过烟，“客气了。”

    不过这事跟姜恒没关系，问题还是出在姓李的儿子身上。就在半年前，他儿子家里突然进了几十只老鼠，……”

    杨厂长神色微动，“还有别的单位在打他的主意？”

    陈凡却笑着摆摆手，“我做事比较快，上午应该就能看完。”

    本来杨厂长还想将所有医护人员都叫过来，跟陈凡碰个面。

    然后就看见杨厂长、李副厂长和赵主席三位大佬走了出来，他便赶紧迎上去。

    心里还在嘀咕，我就是想打听一下你们的报废车是个什么情况，连这个都不跟我讲，过分了啊。

    李副厂长缓缓点头，笑道，“我也是因为找卫生处的熟人打听小凡的事，才意外发现，他和姜恒的两个女儿关系都很不错，就连他答应去卫生处挂职，也是为了帮姜恒的小女儿回城，才和卫生处的周科长做了交换，具体的经办人，却又是教育处的左副主任。”

    说到这里，他忽然心里一动，老李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便故作怀疑地说道，“你是说姜恒知道了陈凡，想把他弄去棉纺厂？这个不可能吧，他现在自身难保，哪有时间去顾别人？”

    云湖机械厂也随之进入高速发展期。

    李副厂长转头看了看杨厂长和赵主席，正色说道，“棉纺厂的姜恒你们都知道吧？”

    一线是东部沿海和大部分边疆省区，其他地方则是二线。

    李副厂长和杨厂长有竞争，但是在大方向上是一致的，那就是把单位做大做强。

    杨厂长眨眨眼，怎么拐到他女儿身上了？

    旁边的林院长满脸苦笑。

    医院是非常严谨的工作，哪容得了他这么走马观花一番，就敢说心里有数、能提出意见？

    不过他们都是“成熟稳重”的人，自然不会轻易说反驳的话，便先口头答应下来。

    最有可能成为战区的是一线，然后以此类推，最不可能成为战区的就是三线。

    旁边李副厂长满意地点点头，“好样的，跟你父亲一样，都是把工作放在首位。”

    不等他说下去，杨厂长便好奇地问道，“原来的那个徐主任呢？”

    杨厂长微微一笑，“我跟你不一样，伱管后勤和行政，那就必须要关注各方面的动向，否则容易出差错。我是只管组织和生产，圆满完成任务才是我最重要的工作，其他的实在是没有余力去关注，而且也最好少关注，否则容易分心，外面的事情有你就够了。”

    其中三线包括四川、贵州、云南、陕西、甘肃、宁夏、青海、山西、河南、湖北、湖南等省区的中西部地区。

    当然，那是因为李副厂长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如果换成普通人，恐怕连一个字都听不到。

    至于那种沆瀣一气把企业做垮的，得再过个大几年才会流行起来。

    如果不是陈凡的名气在他们卫生系统里大得惊人，这时候他肯定要跟厂领导大吵一架，甚至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轰出去。

    李副厂长见杨厂长和赵主席若有所思，便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咱们云湖地处江南，也算是人杰地灵，可是像小凡这样年纪轻轻，就成为知名作家的却绝无仅有，更别说他在卢家湾的贡献更是有目共睹。

    赵主席在一旁笑道，“你这话说的，小凡这样的人谁不想要？别的不说，单单一根笔杆子，就值大钱了。

    可是现在嘛，当他知道这位年轻人是厂领导费尽心思邀请过来的陈凡，心里便只有期待。

    随着李副厂长的讲述，杨厂长的表情越来越精彩，等他讲完，立刻问道，“所以姓李的被他儿子牵连，然后姓徐的又被姓李的供出来，最后棉纺厂被一锅端了？”

    陈凡咂咂嘴，推门下车。

    杨厂长，“我已经打听清楚，小凡除了在卫生处挂职，他还是中级医师，医生岗位挂靠在第一人民医院，就是从来没去过。

    后来随着邱小姐横空出世，又给她造出了可以飞出很远的专属座驾长征一号，作战任务总算没有那么急迫，这些小三线工厂才逐渐转为民用市场。

    随即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姜恒有两个女儿，那个小的在他出事的时候，被安排去了生产队插队。”

    陈凡一边听着他的介绍，一边轻轻点头，表示自己认真在听。

    别的单位是没办法，怎么都扯不上关系，自然不好抢人。咱们也是有老陈这一层关系在，才能想办法引他进来。

    云湖就这么大，只要有心人去查，不说没有查不到的东西，可但凡没有保密、有痕迹的，就经不起查。

    这下可确实有点受宠若惊了。

    但是，咱们的目的并不真的是请小凡过来当卫生顾问，如你所说，他能够用大半年的时间，就推动卢家湾连上两个台阶，可见是有真本事的。

    可就当陈凡说完之后，准备出去的时候，一群人吵吵闹闹地冲了进来。

    还有人在大喊，“医生，救人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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