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铖语气微低，一字一顿道：“顾存知，你没死？”

  一阵阴柔的声音同时传来，“陆大人，还没死？”

  顾存知的脸一如十年前一般苍白阴柔，帐中带着一股很刺鼻的香味。

  他见突然闯进来的陆铖，眼神中带着刺骨的怨恨，拢拢身上的狐裘，“我当然没死，陆大人还真当自己神通广大，所有人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陆铖冷笑一声，手中拿着削铁如泥的玄剑，步步上前，“同样的话也送你，当年我不过十五岁，如今长大了，什么阴谋阳谋未见过，你以为我还能再让你活第二次？”

  就快上前时，顾存知身边突然出现几个暗卫，有匈奴人，也有大堰人。

  顾存知瞥了一眼，陆铖身后眼神死死盯着他的顾凛然，冷笑一声，“这便是与我有血脉的——好侄子，想尽办法让他叔叔死。”

  他随后拍手，几个暗卫皆眼神不善地上前。

  顾凛然上前，几乎咬牙切齿道：“你为何帮匈奴？”

  顾存知像是听什么笑话一样，笑了起来，“你以为我帮的是匈奴，其实我帮的是皇上，他需要丹药来维持他的身体，而我恰巧有神药，便让我假死来了这漠北，不过他不争气，快到大限，我便投靠了大皇子，说来说去帮的还是咱们大堰人。”

  他尖锐的声音吵得陆铖头疼，男人一个轻功上前，手段果决地与暗卫厮打在一块。

  顾凛然沉了沉眼神，也上前帮忙。

  这几个暗卫颇有功法，应当是暗卫营里数一数二的人物，行踪诡秘，皆打着配合。

  一时难分胜负，陆铖向顾凛然使了一个眼色，随后原本向某个暗卫刺去的剑，变了方向。

  几步上前，朝顾存知刺去，而顾凛然迅速上前牵制住暗卫。

  就见顾存知不慌不忙地吃了一粒丹药，陆铖的剑快到他眉心时，就见他嘴角微微向上扬。

  两根手指钳制住剑尖，力气突然大得不可思议。

  若非是玄铁做的剑，只怕剑尖都会被他掰弯。

  陆铖眉头一皱，迅速将剑抽了出来，他突然注意到，顾存知两指之间开始渗出浅浅的血迹。

  应当是刚刚捏剑时刮伤的，陆铖冷笑一声，心中已有了对付的方法。

  力气大也不是铜墙铁壁！

  暗卫有些难缠，没几下便又重新围了上来，陆铖与顾凛然汇合之际，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顾凛然点点头，陆铖手中的剑微压，随后帐中传来刀剑相碰的声音，激烈中带着噼里啪啦的火花。

  暗卫一个个向下倒去，顾凛然脸上被溅了血，眼尖地看着顾存知向内走去。

  他一脚踹开前来的暗卫，拿剑朝顾存知拦去。

  但他没想到顾存知身边还有一个暗卫，一时收不住，暗卫的匕首已经向他刺来。

  结果被顾存知给拦了拦，匕首才偏过心脏刺到了左肩。

  顾凛然有些惊愕地看着前面的阴柔的男人，两人的眉眼都有些相似，看起来总是带着一些阴郁的气息。

  顾存知蹲下身，看了看顾凛然冒血的左肩，轻声道：“小凛，别再送性命了。”

  说完便转身向后走时，顾凛然眼神一暗，撑起身很快用剑上前刺，“你教过我，不要把后背留给别人，不管有多信任。”

  顾存知身体摇晃了一瞬，转身看着眼中带着厌恶的顾凛然，抬手示意一旁的暗卫住手。

  他喷出一口血，脸抽抽着，随后咽下嘴中的血，声音阴柔且虚弱，“小凛我自认为我对你还算尽心，当你如亲子，你却千方百计想让我死...”

  顾凛然手抖着看着顾存知一直冒血的后背，随后才冷着声音道：“可是若不是你杀了我爹，我又何故无家！你丧尽天良，杀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穷凶极恶的事，你本就该下地狱！”

  顾存知整张脸苍白得吓人，全身都是血，像是吃人血的妖怪一般，向下倒去，倒在血泊中，闭上眼睛道：“原来...你都知道，”他努力从怀中掏出一叠信件，“是我对不起你，这些足够你…这辈子高枕无忧，站稳…朝堂。”

  最后他微微抬眸，想从顾凛然表情中发现些什么，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睛，“小凛…记得包扎伤口，别像小时候那般忍着了...”

  说完顾存知便咽了气，他身边的暗卫看着地上愣怔的顾凛然，轻声道：“大人这些年做了许多错事，被人人厌恶，逃到漠北，可却每一天都记挂你在朝中的安危。”

  说完也服毒随着自家主子去了。

  陆铖早已将周围的暗卫杀干净了，站在尸体之间，看着顾凛然坐在血泊中，表情愣怔。

  顾凛然很快又恢复平日里冷漠阴郁，看不出什么其他的神色，手中握着信件，递给了陆铖。

  “这时顾存知与大皇子往来信件，里面有大皇子勾结匈奴的证据，”他抬头，“大人，便交予你了。”

  陆铖垂眸将信件收下，微顿，轻声询问道：“顾存知的尸体，你想如何处理。”

  顾凛然扶着肩，走到营帐门前，“带回老家烧了吧。”

  ……

  这一场仗，对漠北来说是一场久违的胜仗，匈奴连连败退，无可奈何只好签下了百年不再侵犯的契约，收兵退回了老家。

  回去后，军医便替顾凛然包扎缝针，谢子卿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给顾凛然吹伤口。

  随后军医又替陆铖看了看伤口恢复的情况，又上了遍药才退出离开。

  陆铖不想看他们俩腻歪，套上外袍后，便去找盛南栀了。

  盛南栀穿着厚厚的衣裳，外面裹着陆铖的狐裘，雪白雪白的，像一只漂亮的小狐狸。

  她坐在铺着小毛毯的木堆上，与几个士兵一起围着火堆烤火，眼睛亮亮地听着他们说话。

  士兵们都是青涩的小伙子，常年在漠北待着，哪里见过这么漂亮娇气的天仙。

  都不敢与她对视，有些还红着脸，场面十分好笑。

  有士兵见陆铖来了，皆起身打招呼，陆铖颔首走了过去，挨在盛南栀身边坐了下来。

  有一个士兵壮着胆子对陆铖道：“大人的妹妹漂亮聪明，刚刚大虎还说喜欢盛小姐，想为她攒军功呢！”

  那个叫大虎的士兵，红着脸看了一眼盛南栀，恼羞成怒道：“你还不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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