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岩心里早就明白，楚世轩根本不爱她。他同意和她结婚，都只是想要她身上的血来救顾若卿。

  可是她现在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只要能将楚世轩留在身边，哪怕他不爱她，她也不会让他和顾若卿在一起。

  乔岩忍着心口的疼痛，盯着病床上的顾若卿，说：“从这一刻开始，你就只是顾若卿，楚允诺的母亲。至于其他身份，你想都不要想。楚乔两家联姻已经成为事实，即便我知道世轩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也不会放弃嫁给他。”

  接着她转头看向楚世轩，眼神冰冷：“你别想跑，结婚的事，你跑不掉。”

  说完，乔岩纤瘦的身体向门外走去，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刘浩林跟着追了出去。

  江宜宁尴尬地拿起病例记录本，轻声和顾若卿说了几句注意事项之类的话，便也匆匆离开病房。

  整个病房内，只剩下楚世轩和顾若卿。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彼此，谁都没有主动打破僵局。

  过了好一会，顾若卿终于开口了。

  “你真的要和乔岩结婚？”

  楚世轩脸颊肌肉紧绷，看得出来，他一直咬着牙。

  “是！”他没有打算欺骗她。

  “为什么？”顾若卿不明白，“你真的是因为要救我，才答应娶乔岩的吗？”

  楚世轩的眼神带着落寞：“我没有别的选择。”

  顾若卿眼角渗出泪水，她不想相信乔岩说的话，更不敢相信楚世轩的话。

  为什么她刚刚清醒就要面对这样的场景，受这样的打击。

  她好不容易从过去的阴影里爬出来，只差一点点就要迎来幸福生活。可最终，她还是没有得到幸福，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

  “如果真的是因为救我，你才不得已要娶她。那我宁愿自己再也清醒不了，这样，也就不用承受这么痛的打击。”

  “若卿……”楚世轩的心碎了，“对我来说，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顾若卿豁然抬头，盯着楚世轩。

  “你以为你牺牲自己就可以给我带来希望吗？”

  楚世轩的手轻颤着，他想伸出手再次紧握顾若卿的手，可这一刻，他竟觉得句子根本不配再碰触她的身体。

  从未见楚世轩这副谨小慎微的样子，顾若卿沉默了半晌，说道：“我知道在你心目中，我的地位无人可以替代，我也相信你对我炙热的爱让你不得已答应乔岩的条件。”

  “可是对于我来说，我不希望看到你为了我委屈你自己，我更不想看到我的幸福是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

  楚世轩有些惊诧，他原以为若卿会对他失望甚至绝望，会连话都不愿跟他多说。

  可她这番话，却让他原本灰暗冰冷的心迎来光明和温暖。

  他的心是翻江倒海的痛苦和无助，他鼓着勇气，再次紧握顾若卿的手：“若卿，你不怪我，不恨我吗？”

  顾若卿静静地凝视着他，表情变得淡然，眼神却透着坚强。

  “你牺牲自己的幸福救了我，我为什么要恨你？我爱你，世轩，你知道的，我一直深深地爱着你。”

  “如果我早一些知道你就是十几年前在晋西孤儿院和我一起看月亮，数星星的楚小轩，我对你的爱就不会来的那么的迟。你也不用经历两次差点失去我的痛苦。”

  “世轩，不管你最终的决定是什么，我都愿意相信你。只是……”

  顾若卿突然停了下来。

  楚世轩的神情顿时慌张起来，他不安地紧了紧握着顾若卿的双手，眼神中充满着不安。

  “如果刚才你和乔岩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是乔家失散二十五年的女儿，乔岩真的是我的亲妹妹，那么……站在道德层面上，一旦你和乔岩真的结婚，我也不能再留在你身边了。”

  “不……”楚世轩激动地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不，若卿。你不能离开我，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顾若卿闭着眼，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

  她何尝舍得离开这个让她爱到骨髓里的男人，可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不堪重负。

  从小到大，她从未为自己活过一次。

  为了替养母还债，她被迫和楚世啓订婚；后来又在订婚宴上被设计，错爬未婚夫弟弟的床；经历过九死一生后活了下来，又再次面临左右为难的抉择。

  如果乔岩真的是她的妹妹，俩姐妹同时爱上一个男人。

  同样的桥段，不同身份。

  顾若卿再也不想陷入这复杂又混乱三角情感里，一个是她的妹妹，一个是她深爱的男人。

  两个人她都无法丢弃，两个人她都无法拥有。

  既然都得不到，又何必为难他人，折磨自己？

  两次濒临死亡，两次越过地狱。

  上帝不会再给她第三次机会，她也不想再有第三次了。

  “世轩……”她轻唤着他的名字，“你说的对，我不再是一个人了。我有了爸爸，虽然我还没有见到他，我还有允诺，他长这么大，我还没有真正好好地陪过他。我还有……这世上还有很多值得我去做的事，去爱的人。”

  “我不想再让自己陷进这个怪圈子里去，我渴望获得自由，渴望成为一个独立、自主、勇敢的女人，也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值得别人信任和依靠的人。”

  “我还有很多事想去做，还有很多风景想去看。世轩，放手并不会让我对你的爱有丝毫退减，只会让我成为更优秀的自己，更值得你爱的女人。”

  “所以……”顾若卿含情脉脉地看着楚世轩，“我不会阻扰你和乔岩的婚礼，你也无需对我心怀愧疚，因为我不会恨你。为了救我而答应和她结婚是你的选择，你不需要自责，更不用在我和乔岩之间痛苦纠结。其实我心里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

  顾若卿的一番话彻底攻破楚世轩紧锁的心房，坚硬的外壳被生生撕开，鲜血淋漓的血肉毫无保留地显现出来。

  这些话语里的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停顿都像一把利剑，深深刺进楚世轩的心窝里。

  暗哑低沉的声音响起：“往日里，我总以为只要牢牢将你扣在身边，你就只属于我。我原以为，当你听到我和乔岩结婚的事会歇斯底里地质问我，会怪我，会恨我。可除了意外和震惊，我看不到一点点你对我的不舍和心痛。”

  楚世轩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尽显无奈：“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不是你离不开我，而是我离不开你。”

  “世轩，我……”顾若卿欲言又止。

  楚世轩朝她摆了摆手，脸色更显痛苦憔悴：“什么都不用说了，你能醒过来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惊喜和安慰。这些年，我一直想尽办法保护你和孩子，可最终，我还是没有保护好你们。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要求你什么了。”

  “也许你说的对，放开你，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

  楚世轩长叹一声：“你说你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其实……你什么都不懂。”

  看着曾经在商界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像个失魂落魄的孩子一般，顾若卿的心便一阵阵地酸痛。

  她的心跟着滴血，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无声地呐喊着：“世轩，你不懂，你根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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