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口重彦死得透透的了，在救护车到来之前。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意外。

  年轻人之间的争风吃醋，造成的一场突发死亡案件。

  只有热心劝架的吞口重彦先生收到了伤害。

  但这场案件里没有犯罪嫌疑人。

  监控与在场的所有人都能见证。

  这里只有豪门狗血剧情的主人公。

  谁也怪不了。

  米花町里死人事件是常态，因此周围的人群只是惊呼一声，便很快恢复了寂静。

  甚至十分熟练地站在一旁等待官方机构的到来。

  今天最先赶来的是医生，他们非常熟练地诊断了吞口重彦的生命特征，然后下达了死亡通知书。

  心脏被刺穿，血液浸入肺泡里，窒息而死。

  挺惨的。

  橘真佑月维持着枡山月的高冷形象，抱着胳膊站在一旁。

  他听见医生的诊断，兔死狐悲地在心中作出评价。

  死的时候一定很痛吧，心脏被刺穿，血液一点点地流出来。

  人的血液大约有4000毫升，流出来的血并不多，那么更多是内出血。

  肺部被自己的血液浸透了，凉凉的，能感受到生命在慢慢地流逝，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从受伤到死亡，只需要一两分钟，便足以让一个成年人的生命消逝。

  其实快点也好，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这个时候，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这点橘真佑月倒能共情临死前的吞口重彦，曾经他躺在手术台上接受“恩赐”时，也是这样的感受。

  没有麻药，打了特殊药剂保持清醒，疼痛与窒息感是真实的。

  哈，整整持续了三天两夜呢，都够去富士山玩一圈了。

  从手术台下来后就再没有继续生长了。

  漫不经心地看着医生处理吞口重彦身上的血迹，橘真佑月想到了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心情变得不怎么愉悦。

  这点情绪便从眼神中流露了一点出来，虽然很细微，但仔细观察他的人能感受到。

  橘真佑月只觉得肩上一沉——苏格兰将他的西装外套披在自己身上，像是无声的安慰。

  他转过头去，只见苏格兰朝他伸出一只手，这是一个邀请的动作。

  今天苏格兰稍稍修饰了下自己的面容，但下巴上的胡子与澄澈的蓝眼睛没有遮掩。

  或许是出于一种自恋移情的心态，他对苏格兰的好感总比对其他人要高些。

  当然，这其中也有苏格兰又能干又省心的缘故。

  橘真佑月若有若无地点点头，把自己的小臂搭了上去。

  “真贴心啊，绿川君。”

  “要出去透气吗？”

  这个时候律师也来了，正在进行吞口重彦死亡后的财产公证总结。

  他的财产三七分给两个儿子，至于妻子，他老婆早和他离婚了住在国外。

  不过也避免了被组织后续灭口的命运。

  这家伙，收了橘真佑月不少好处  ，事情却办得勉勉强强，还被条子抓住了马脚。

  太废物了，在警视厅待了这么久，连自己的马仔势力都没有，死这么痛快真是便宜他了。

  周围的人都散了，但估计他们谈论的重点还是今天发生的这一场狗血大戏。

  死个老头子嘛，还是意外死亡的，感觉像是一个欧亨利式的收稍  。

  竟也有种淡淡的黑色冷幽默。

  *

  柯南被小兰与园子带走了，理由是小孩子应当少看这些血腥的东西。

  这类小情人逼宫事件并不少见，闹起来大打出手也很正常，即使是柯南，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因为在场几位的情感都相当真挚。

  侦探敏锐的洞察力，是能够感受得到，那两位英俊男子对美丽的枡山月的好感。

  眼神与下意识里的小动作骗不了人。

  当然，浮在水面上的往往只是冰山一角，这场狗血戏剧的主角在台上扇耳光，还有其他角色的存在。

  柯南注意到，吞口重彦死后，倒在枡山月身侧，相亲对象与金毛黑皮还在激情互殴，而旁边一位戴着针织帽的黑发男子走过去安慰枡山月。

  好吧，美人身边总是不会缺乏护花使者的。

  捡漏天才，让他加到联系方式了。

  方才宴会厅里打得正激烈、吞口重彦还没死的时候，柯南就注意到这个男人时不时在划拉手机。

  想来是要去搭讪加联系方式，这下还真让他给成功了。

  柯南被小兰拖走的时候，朝放映厅看了最后一眼，枡山月才加了陌生男人的联系方式，又和相亲男凑到一块儿去了，想来今天的意外死亡案件并没有影响到她。

  似乎感受到旁人的视线，她十分敏锐地转过头来，见是小孩子，便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

  “bye."

  非常狡黠、非常美丽。

  *

  尸体都被装进袋子里准备拖去火葬场烧了，警察就算现在瞬移过来也查不出什么。

  橘真佑月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在吞口重彦的血迹旁转来转去，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最后还是搭着苏格兰的手离开了放映厅。

  至于波本？观众都在工作人员的疏散下离场了，主角自然早早地离开了舞台。

  哦，还有黑麦，黑麦这家伙在狗血剧本里没什么存在感，但他是在黑暗中将吞口重彦准确引向吊灯的重要一步棋。

  不然你以为，诺大一个吊灯，正好是碰巧掉下来的啊？

  还是橘真佑月会法术，咒语一念，水晶装饰就往吞口重彦胸口砸了？

  自然是人为。

  皮斯克事先在吊灯中装载了机械道具，开关在黑麦手中，待时机一到，苏格兰将玻璃杯砸向投影仪，黑麦便按下开关。

  于是吊灯坠下，吞口重彦死亡。

  直到最后一位宾客散尽，警察也没有来。

  橘真佑月知道，这桩烂事，总算是揭过去了。

  *

  与苏格兰一起回到宾利车上，波本与黑麦已然等候在此了。

  今天的任务完成得蛮顺利，大家看起来都很轻松。

  不过橘真佑月倒是不怎么提得起精神来，因着那家伙的死相让他回想起不太美好的过去。

  晦气。

  帝萨诺没说话，看起来似乎心情不愉。

  “蒂萨诺....后续现场还需要处理吗？”

  苏格兰悄声发问，其实也是在转移话题。

  按道理来说，任务结算时刻都有应该是很兴奋的，至少也该很放松。

  可今天的蒂萨诺眉宇间总有一点阴郁气息，尽管不太明显，但苏格兰待在蒂萨诺身边的时间最久，能感受得到他的不愉快。

  “我从来不需要这个。”

  橘真佑月淡淡道，瞥了苏格兰一眼。

  这家伙，心思还挺敏感，对情绪的把控还挺强，可惜橘真佑月不太喜欢旁人来猜测他的心思。

  “说起来....你跟波本方才在宴会厅里打架，那场面，可真吓人。疼不疼？让我看看？”

  其实应该很疼，因为波本和苏格兰脸上的青紫都相当明显。

  看起来像是下了死手，不过橘真佑月知道，这伤也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痛归痛，但不要命的。

  做戏给人家看嘛。

  不过，这两个人还挺有默契，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这样的打法，是私下商量过吗？

  可是，从任务发布到现在，橘真佑月一直在场，没有给二人相处商量的时间啊。

  虽然这两人私下单独一起出过任务，但也只是短短几次，他们的任务内容并不重合。

  按道理说，应该是苏格兰与黑麦更默契才对，他俩都是狙击手，经常捆在一起。

  黑麦和苏格兰也只能说是有商有量、打不起来。

  苏格兰这家伙倒是挺会做人，作为上司的蒂萨诺对他有两分偏爱，和同事相处也很融洽，至少没有闹出过什么打架斗殴事件来。

  你看黑麦和波本，虽然没有物理上的互殴，但私底下的勾心斗角已经来了一波又一波，橘真佑月都看烦了。

  说实在的，这次任务要是换成黑麦对上波本，怕是牙都要给打飞了。

  苏格兰非常顺从地把脸凑过来，橘真佑月像逗弄家里的大型犬一样拍拍他的脑袋。

  “后备箱里有医药包，黑麦，你去拿一下。”

  “一点小伤，没事的。”

  “看着多吓人，你之后还要跟着我去宴会，顶着青青紫紫的多不好看。”

  橘真佑月伸出手指，戳了戳苏格兰脸上的伤口，

  “有感觉吗？”

  “不痛。”

  “神经，我在拧你的肉。”

  很轻松愉快的调调。

  蒂萨诺对他和波本说话可没这么友善过，不阴阳怪气都算烧高香了。

  赤井秀一把医疗箱递过去，扫了一眼那若无旁人的两位，心中暗自不爽。

  这苏格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反而是他们三个里与蒂萨诺走得最近的一个。

  自己也不是没有对蒂萨诺进行过honey  trap，但蒂萨诺似乎不吃这一套，轻飘飘地给挡回来了。

  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尝试过了，绝对不是蒂萨诺那若有若无的轻蔑表情打击到他破防了，绝对不是！

  赤井秀一自认为，自己这种方式或许对年轻小女孩管用，蒂萨诺这种经验老道的情场浪子自然不屑一顾。

  但看着蒂萨诺与苏格兰亲近，心里还是有点淡淡的不爽。

  他爹的，凭什么是这个看起来这么无趣的家伙？

  “谢谢了。”

  “谢什么，顺手的事，又不是没给你上过药。”

  这话的信息量大了去了，看来苏格兰的进度简直是快得吓人。

  景光，没想到你才是那个真正厉害的....

  “呀，这里的药还剩一点，波本，给你抹上。”

  “啊，好。”

  降谷零眼神飘忽，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嗡嗡地响。

  橘真佑月就着给苏格兰上药剩下的那点，凑到波本脸上去，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今天打得挺精彩啊，你跟苏格兰配合得挺好，没见你俩之前商量过啊？”

  蒂萨诺又在试探了。

  “演戏嘛，情绪到了就行，真下狠手还是没必要的。”

  诸伏景光背后一紧，连忙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

  “哦？那你们还挺有同伴爱的，我还以为，你们之前就认识呢。”

  “也可以说算是，没进组织之前，我在波本那里买过情报。”

  混黑的互相认识是常态，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橘真佑月也只是随口一问。

  不过苏格兰这突然变脸的神态.....他紧张什么？

  “哎，我只是顺口问一句，你们私底下感情好，我也很乐意看到。”

  代号成员之间，不能私下联系，但处于同一个上司的属下，倒是可以多接触。

  但默契这种东西是需要时间来培养的，譬如科恩与基安蒂，他们是一起进入的组织，也要搭档一两年后才有的默契。

  橘真佑月只是很好奇，苏格兰平时跟在自己身边，波本又经常外出做任务，他们哪里来的默契？

  尤其是做任务时的配合度，没有过几年的磨合，是做不到的。

  不过他倒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尤其现在还不是时候。

  只要他们不是老鼠，没有背叛之心，偶尔有出格的举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橘真佑月对待伯纳特、卡耀与黑可可也是如此。

  此时的气氛有些局促，苏格兰与波本看起来神态自若，实则有些汗流浃背了。

  不过他们并没有做出什么叛徒的行径，脚跟都还没站稳，哪里能把情报带回去？

  自己在警察那边的身份又是机密文件，寻常查不到。

  想到这里，又放松了神情。

  橘真佑月见这二人暂时没有异常，便也没有继续追问。

  “回别墅。”

  于是苏格兰启动汽车发动机。

  不过此时的一通电话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这个点了，琴酒应该在做任务，打电话干什么？

  他刻意等了一会儿，手机铃声还在响，居然没挂断。

  顿了顿，还是接通了电话。

  “有事？”

  电话那边很安静，能感受到那边有很多人的呼吸与说话声。

  这家伙在开大会吗？

  “现在、带上你的人，来基地酒吧。”

  好严肃的语气，看来有大事情呢。

  橘真佑月想起琴酒前段时间闹得大张旗鼓的事情。

  “哦。”

  .......

  没挂。

  橘真佑月冷哼一声，“苏格兰，听见琴酒大人的吩咐了吗？”

  “是。”

  电话挂断。

  于是汽车掉头，朝组织酒吧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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