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林像疯了一样，冲向了阳台。

  阳台的窗户不知什么原因，像卡住了一样，路瑶平时根本打不开，航林一下子就拉开了，把纱窗扯到一边，纱窗破了一个洞，像被撕扯坏的衣服一样狼狈，大大的窗户敞开着，航林说话间就要爬上阳台往下跳。

  路瑶吓坏了，她边哭着边哀求他：“我求求你了，别这样好不好，我真的受不了这样，你不要吓我。”

  “滚，别拉我。”路瑶拉着航林的胳膊，她对别人说的每一句生气的话，做的每一个极端的动作都很容易当真，她死死拉住航林。

  “你别这样好吗，你不怕人家笑话吗？”路瑶甚至想到了他从这里跳下去后她该怎么面对周围的人和事，怎样去承受社会的指责。

  “我说了，别拉我，滚开。”此时的航林让路瑶无论如何都无法联想到爱这个字。

  争吵间孩子醒了，从卧室的窗户看向阳台，正好看到了爸爸要跳楼这个恐怖的画面，他九岁了，懂事了，但又没有长大，还是个单纯又贪玩的小朋友，这种事情对他来说难道不是很残忍吗？

  嘟嘟吓得惊惶失色，立马大哭：“爸爸，不要，爸爸，不要。”那哭声里充满了恐惧和颤抖，像是小时候他做了一个噩梦半夜醒来哭，又像是看到了一直以来都害怕的妖魔鬼怪，那种因无助和无力改变现状而发出哀嚎一般的声音，让路瑶心痛心碎。

  他这个年龄不是应该开心快乐地长大才对吗？事实上平时路瑶也给足了他安全感，尽量护他周全，可没想到今夜，航林不管不顾，他不在乎孩子是否害怕，不在乎孩子会不会因此产生心理阴影，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了，只是想跳给路遥看，并且用行动告诉路瑶：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拒绝我而发生的。

  路瑶顺势哀求着：“求求你了，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这样好不好。”

  路瑶颤抖的身体带着声音也颤抖起来，航林恢复了一点点理智，用力把路瑶的手拆开，顺手将路瑶推到一旁，路瑶只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但她来不及多想，还是担心航林会做什么傻事，这边又担心孩子，一边强装镇静地安慰孩子：“没事，你快躺下睡觉哦，妈妈在这呢，窗户坏了，爸爸修一下。”说着可笑的理由竟然自己都不信，家里的东西坏了路瑶从来指望不上他，都是自己找人修理，航林只负责回来睡觉换衣服吃饭，偶尔给她们做一顿饭，或者买个小礼物。

  “好，我不死你面前行了吗？以后我做什么都与你无关！”航林说着愤怒地推开路瑶，转头对孩子说了句：“好好睡觉，爸爸走了啊。”

  “爸爸你去哪里？”嘟嘟睡眼惺忪地问道。

  “爸爸去很远的地方，你睡吧。”航林温柔了下来。

  路瑶还是试图拉住他，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拉他，拉下他后要做什么说什么。

  航林只是甩开她，自顾自地穿上衣服，在客厅里的航林，伴随着凌晨的灯光，因愤怒而发红的双眼，还有扭曲的脸，让路瑶心惊胆战地怵在原地，双腿发软，顺着墙壁倚了上去。

  如果这是一场电影，那么观众应该会心疼这个原本幸福的姑娘吧，她陪着航林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也因航林而踩了无数的沟沟壑壑，最终却还要为航林的愤怒和无理而痛苦自责。

  是的，她害怕，她怕航林死在面前，不知道该如何向世界交待。

  她害怕，怕这个租住的房子，因为自己的家庭问题而给房东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她更害怕，航林真的死后，同事们会借着慰问而看到自己狼狈又窘迫不堪的生活。

  此时她根本不该想这么多，但她恰恰就是天马行空地联想到了以后，可这事真的能发生吗？

  外面突然雷声大作，连天气都这样应景，催促这一场闹剧快快结束吧。

  “你干嘛去？”路瑶还是没熬过内心的挣扎，担心他在这样的雨夜做出什么事来。

  “与你无关，我请你闭嘴好吗？”航林的话中透露着莫大的残酷。

  “你要去哪里？”似乎又回到了以前，每次这样的吵架，航林都是潇洒地离家出走，留下路瑶一人坐在客厅里流泪，路瑶仿佛一下子意识到了这一点，问过后不她决定不再追问。

  “跟你没关系，滚开。”航林被路瑶刺激到了，说着最狠的话，做着最绝的事。路瑶也想不明白，明明前一刻钟他还想跟路瑶你侬我侬，怎么现在就可以对她说出这么粗俗的话呢。

  路瑶想起来两人这些年来每一次激烈的争吵，都是自己哭得天昏地暗，然后航林跑得无影无踪。

  有一次是航林聊陌陌被发现，路瑶哭晕在地上，航林半夜走了。

  有一次是航林打牌骗路瑶去工地了，在路瑶被路瑶碰到，路瑶死死地抱住航林的腿，航林却狠心把路瑶一人扔在那里，残忍地离开她。

  还有一次是航林给主播打赏被发现，甚至航林都对路瑶跪下了，路瑶打了他的脸，最后也是路瑶哭得失去了声音，航林离开了家。

  再一次是航林在路瑶流产时和一个主播聊天，过分到让路瑶觉得恶心，被发现后，航林第一时间跑出家，在楼下给那个女孩发信息：“对不起宝贝，是我没把你藏好。”也是从此以后，路瑶觉得航林不像个男人，既不能给自己明媚正娶的路瑶一个幸福的生活，也不能给自己心怡的女孩一个完美的交待，两边都辜负的男人，给不了任何人一个明朗的未来，那次航林说自己是精虫上脑。

  路瑶没想到他会说出如此低俗的话，但从他精神出轨的对象来看，也不意外。

  这些画面一幕幕地在路瑶脑海里闪过，路瑶想她吧，放他走吧，她不再吭声，任航林出门。

  可航林看路瑶如此冷漠，不再关心自己，反而变本加厉对路瑶来说，航林的每句话都是对她的善良的挑战：“你够狠，你别后悔，我走出这个门，这世界上就没有我这个人了。”

  路瑶听了还是害怕，如果他真有三长两短，那不是自己间接害的吗？她不敢说话，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不用看我，是你抛弃我的，是你不给我机会的，你记住了。从今以后我做什么都跟你没关系。”航林再次用语言攻击这个可怜的姑娘。

  “你要干嘛啊到底。”路瑶还是没忍住问他。

  “我去死行吧，不让我死家里，我死哪里跟你没关系，死外面行吧。”航林的话像此时的人一样，失去理智失去冷静。

  路瑶想抓住他的衣袖，可没抓住。

  半夜十一点了，路瑶还是害怕，她发了信息给航林，这一夜又是那样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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