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6日  夜

  凉山县大苏村

  出去没一会儿，苏贵兵就笑着回来了，“严队长，咱们去我家里吧，我老婆都准备好了酒菜，我家房子也大，你们吃完就在我家先住下，咱们住的近，也好商量一下后面工作怎么做。”

  “好，那就给家里添麻烦了。”严谨微笑着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像严队长这样的客人我们平常想请也请不到啊。”苏贵兵笑道。

  三人跟随苏贵兵来到他的家，果然，苏贵兵家跟他自己说的一样，真是大。四层洋房，明显高出周围的房子，很远就能看的到，外墙通体白沙色墙面，屋顶还有露天阳台。走近前，白墙红顶围起的院子，院墙上爬满了蔷薇花，院墙上部布满了气孔，可以看到内部的景色。红色大铁门，上面是金色狮咬门环，门环下一对龙凤呈祥的浮雕，门洞用水泥砌成，两侧门柱是深色大理石贴砖。三人跟随进了院子，只见中央一条大理石铺成的“S”形小路，直通门口，院子左侧是一座挑高三米的凉亭，亭下摆着石桌、石凳，亭子旁还有一个小鱼池，荷叶铺满了池面，池中还有十几尾红色鲤鱼。道路的右侧是有个花圃，里边种着月季花、发财树和其他几种不知名的植物。

  房子的入户门和窗户是黑色铝合金的玻璃窗，几人刚到门口，门便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女子。这个女子看样子三十来岁模样，梳着马尾，一身轻便装束，说话十分恭敬，“叔，你们回来了啦，快请进吧。”

  “严队长，汪警官、沈警官，快进来吧，不要拘束，就当自己家一样。”苏贵兵招呼几人坐下，然后转身对女子问道：“小慧，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马上就好，你们先喝茶。”年轻女子说道。

  “来来来，坐。”苏贵兵一边给三人倒茶一边说道。三人进了房间，对房间内的装修更是有些震惊，整套的红木雕花家具，入户玄关与客厅间的红木博古架上放着瓷器、琉璃、木雕，虽然三人并不懂鉴宝，但想必能摆在这里的应该不会是简单的艺术品。三人怎么也想不到，苏贵兵一个贫困村的村主任家里会这么有钱。

  “苏主任，你是不是这村里的首富啊？”沈晨惊讶地问道。

  “没有、没有。”苏贵兵有些得意地说道：“我当村主任之前，在外做了点小买卖，挣了点小钱，后来身体不好，就回到了村里，本想这钱也挣差不多了，孩子也大了，好好在家颐养天年了，没想到这个父老乡亲们厚爱，选我当村主任。我想着自己从小在村里长大，受了邻里不少恩惠，现在有机会报答大家，所以我就答应了，尽自己一点微薄之力嘛。”

  “苏主任这是衣锦还乡啊，还要造福乡里啊。”汪洋说道。

  “哎呀，哪里、哪里，我苏贵兵回到村里，只希望凭借自己的一点点能力，能给父老乡亲们创造点实惠，改善一下村民们生活就不错了，哪敢说什么造福乡里。”苏贵兵满面春风的说道。

  “苏主任，我有个疑问，今天你不是说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怎么我看刚才年轻人还不少，还都是男的？”严谨一边喝茶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哎！哪个地方都有不好好干的。”苏贵兵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们村原本就是贫困村，国家有扶贫政策，每年都会发钱，所以有一部分人，一小部分人就形成了这种好逸恶劳的性格。再加上土地流转之后，村里还要给他们发一部分口粮钱，这些人虽然说不上过的多好，但是总不至于饿死，所以就整天这么游手好闲地在村里混着。当然了，大部分年轻人还都是勤劳的，都出去打工挣钱了。”

  “是这样啊。”严谨点点头，继续说道：“苏贵田和刘兰两口子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怎么苏贵田死了她一点不伤心呢？”

  听到严谨的话，苏贵兵抬头向厨房的方向望去，见没人出来，便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只是出了事之后，听村里人说的，有些是从家里老人那听说的。苏贵田家啊，是我们村有名的贫困户，他比我大四五岁，小时候也算是一块长大的，我记得从小他就穿的破破烂烂，我当时就问我爸妈是怎么回事儿。我妈说，苏贵田他爸苏富林是我们村的木匠，平常就靠给十里八乡做木工活养活一家人。当时这个木匠还是很厉害的，因为那时家里都穷，买不起家具啥的，当然也人没卖，所以都是请木匠到家里去做家具，做门窗。木匠去家里干活不光要给钱，还得管饭，苏贵田他爸呢手艺在我们这是数一数二的，所以都请他去干活。”

  “那他们家不是应该挺有钱嘛，怎么是有名的贫困户呢？”沈晨不解地问道。

  “问题就出在他爸是个酒鬼。”苏贵兵皱着眉头说道：“他爸每次去别人家里干活都得喝点酒，一开始喝的还不多，也不影响干活，人家看他技术好，也给他供点儿酒喝。但是他爸后来越喝越多，有的时候喝的都醉了，给人家干岔了活，慢慢的找他干活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后来有一次干活，因为喝多了不小心把手指头锯下来了。”

  沈晨和汪洋听到这，不免有些震惊，苏贵兵看着两人说道：“问题是他锯下手指头，那血哗哗的流，自己愣是不知道，还是人家提醒他的，你说他得喝成什么样。”

  “后来手残废了，干不了活了，苏贵田他妈就跑了。有说是被他爸喝酒打跑的，有说是因为他爸喝酒把家里钱都喝没了跑的，我那时候还小，也记不清了。他爸呢继续喝，喝的躺在床上起不来。我估计就是脑梗了，啥活也干不了。总之呢，从那之后，苏贵田就变成没人管的孩子了。”苏贵兵叹气道：“哎，家里没大人啊，人就欺负你。村里每三年就要重新分一次地，以前他们家是山地下的平地，离水源也近，地也平整，后来再分地，就分到山坡顶上去了。还说他妈跑了，家里人少了，按人头少给他们家分了二亩地。苏贵田那时候小啊，被人欺负也只能忍着。他那时候也就是十二三岁，那么小哪会种地啊，有的时候赶上雨水多的时候，梯田就给冲了，旱的时候他又浇不上水。所以啊，一年到头吃不上饱饭。所以一直到他长大成人，家里还是我们这最穷的，三十多岁了，也找不上个媳妇。”

  “那他跟刘兰是怎么认识的？”汪洋问道。

  “吃饭了！”从餐厅传来呼喊声。苏贵兵抬头望去，看饭菜已经上桌，便对严谨三人说道：“严队长，要不咱们边吃边聊？”严谨点点头，“好。”

  四人来到餐桌前刚坐下，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从厨房走了出来，苏贵兵起身扶着她的背介绍道：“这是我太太，苏楠。”严谨三人一听做饭的人是苏贵兵的太太，三人急忙起身微笑致谢：“哎呀！苏太太，还让你亲自下厨，准备了这么丰富的晚餐，实在是太感谢了。”

  “严队长太客气了，快请坐。”苏楠热情的笑说道。苏楠一身打扮非常的朴素，身上只有脖子上一条细细的金链子，再也没有其他首饰，远没有苏贵兵家里的陈设那么华贵。

  苏贵兵继续介绍道：“这是临江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严队长，这是两位是他的同事，沈警官、汪警官。”苏楠跟三人一一握手，并招呼三人坐下。

  “我看刚刚进门的还有一位是？”严谨问道。

  “昂，那是我侄女，苏晓慧，也是我们村从事妇女工作的。”说着苏贵兵转头喊道：“小慧，你别忙了。”

  “好嘞叔。”

  “严队长，咱们喝点红的还是白的呀。”苏贵兵脸上带着些许殷切地笑容说道。

  “苏主任，酒就免了，我们出来有纪律，不能喝酒。”严谨微笑着说道。

  “没关系的，临江这么远，再说，这是在家里，没有人会知道的。”苏贵兵说着，就要打开酒瓶。

  严谨伸手阻止道：“不行，不行，我们局里以前因为酒出过事。再说我们现在是出公差，无论在哪都算是工作时间。”

  “没事的严队长。”苏贵兵继续坚持到。

  这时苏楠伸手扶着苏贵兵拿酒的手，微笑着说道：“既然，严队长工作不方便，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苏贵兵看了看自己的太太，不再坚持，对严谨说道：“那好吧严队长，等你下次再来我们凉山的时候，可一定得跟我喝一杯。”

  “好。”严谨笑着回道。

  苏晓慧也来到了桌前，五人边吃着饭，边聊了一会儿家常。严谨看众人吃的都差不多了，边准备说会正题。

  “苏主任，吃饭前我们聊到，刘兰和苏贵田是怎么认识的，你还没给我们讲呢？”严谨说道。

  “怎么说到她了？”苏楠听到严谨的话，转头看向苏贵兵，语气中尽是不悦。

  苏贵兵听了苏楠的话，用眼瞟了一眼严谨三人，表情有些尴尬，急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刘兰的丈夫苏贵田不是出矿难死了嘛，案子归临江市公安局管，这不严队长千里迢迢来咱们凉山，为的就是查这个事情。”

  “原来是这样。”苏楠听完苏贵兵的解释后，转头看向严谨三人，微笑着说道：“严队长，我已经吃完了，你们既然要聊工作，我就先上楼了。”说完不等严谨三人反应，便起身离开了。

  严谨三人对于苏楠反常的举动有些惊讶，但是碍于苏贵兵的面子，也不好多问。苏贵兵起身送她太太离开，见她已经上了楼，随后转身说道：“严队长，你们坐，咱们聊。”

  “这个刘兰和苏贵田的事儿，我也只是听说，我上大学之后就一直没回来，后来又在外地做生意，除了过年之外，基本不回凉山，所以很多事也是这几年听别人说的。”苏贵兵吃了一口菜说道：“苏贵田不是家庭不太好嘛，所以都三十了还找不上对象，这在农村就算是比较困难的了。但是苏贵田本人还是比较勤劳能干的，也没什么不良嗜好，所以村里的老人就有给他张罗的。刘兰是小苏村的，其实小苏村和我们一样，大部分人都是姓苏的，外姓都是后来搬过来的，刘兰他们家也是。刘兰家庭也不太好，她爸跟苏贵田他爸一样，也是个酒鬼，家里也是穷的不行，还有个哥哥，也是娶不上媳妇。据说刘兰和苏贵田是有人介绍的，但是具体是谁，我还真不知道，只知道他俩结婚没一年刘兰就生了个儿子。这个村里有人就传闲话，说刘兰生的孩子，不是苏贵田。”

  “你说的孩子是苏常永吗？”严谨问道。

  “对，你们见过他？”苏贵兵问道。严谨点点头。苏贵兵继续说道：“你看，苏贵田也就一米六五，又瘦又小，他儿子一米八多，又高又壮，怎么看都不像是亲爷俩。所以苏常永越大，村里闲话就越多。”

  “仅仅就是因为这个？”沈晨有些无法理解地问道。

  “也有人说，刘兰搞破鞋。”一旁的苏晓慧有些嫌弃地说道。

  “破鞋？什么意思？”沈晨问道。

  “咳咳！”苏贵兵捂着咳嗽了几声，苏晓慧瞟了他一眼没在说话。

  “就是失足妇女。”汪洋对沈晨说道，沈晨听到有些惊讶。

  苏贵兵有些尴尬地说道：“这都是早些年的事了，近几年村委一直很重视这个工作，已经不存在搞破鞋的事了。”听到这里，严谨三人似乎明白了，苏楠为什么主动离席了。

  “苏志伟是你们村里人吗？”严谨继续问道。

  “不是，他是小苏村的。”苏贵兵说道。

  “你对他了解多少？”严谨问道。

  苏贵兵摇摇头，“虽然我们两个村都是一脉的，很多都是亲戚，小时候也是在一起玩过，但是长大了后接触确实不多，再加上我这些年都在外面。后来我回来了，但是他就到外面打工了，所以也没见过，所以基本没什么接触。”

  严谨端着茶杯问道：“他最近也没回来过？”

  “没有。”苏贵兵答道。

  严谨点了点头，随后他抬头望向墙壁上的钟表，“已经10点了！”

  “哎呀，这个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严队长，今晚你们三个就在我这里住下吧，楼上给你们准备好了客房。”苏贵兵说道。

  “那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严谨笑着感谢道。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严队长。”苏贵兵转身对苏晓慧说道：“你带严队长他们上去吧。”

  “好，严队长，你们跟我来吧。”苏晓慧带着三人上楼。

  三人跟在苏晓慧身后，来到二楼，听到二楼的房间传来了两声咳嗽声。严谨便问道：“这是？”苏晓慧答道：“这是我爷爷，老人年纪大了，不出门，所以都是把饭送到上面他自己吃。”三人跟随苏晓慧继续上楼。

  “严队长，您跟汪警官的房间在右边，沈警官的房间在左边。”苏晓慧说道。

  “好的，谢谢。”严谨说道，汪洋和沈晨也向苏晓慧表示感谢。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说完，苏晓慧便下了楼。

  严谨看苏晓慧下了楼，便用眼神示意汪洋跟沈晨两人跟自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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