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韩沐由给周清如打电话交代了工作事项，又去了机场。

  在人来人往中，她一眼就看见了Allen。

  Allen见到她，张开手臂，作势就要拥抱她。

  她用指尖抵着他的胸膛，“我已经结婚了。”

  Allen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诧，“之前听你结婚，还不相信，没想到是真的。”

  “嗯。”

  Allen还想问什么，被一串铃声夺去了注意力，“听说你回国了，我已经给你摆好酒菜，为你接风洗尘。”

  “行啊，把地址发给我。”

  挂完电话，Allen邀请道，“晚上有空吗？一起去参加聚会。”

  韩沐由想了一下，她跟之前的同学确实很久都没见了，于是点点头。

  陆廷川刚到公司，将外套放在衣架上，“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他本想说，如果没有就不用了。

  郑勋迟疑地将文件递过去，抬头看了一眼陆廷川。

  只见他神色凝重，眼眸里望不到底。

  陆廷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拆开了文件。

  跟之前的结果一模一样。

  如果没看到结果，他还可以自欺欺人。

  现在真相就摆在他面前。

  他不知道该感觉愤怒，还是该感觉悲哀。

  他跟钟楚灵错过了3年的时间，而这3年，足以改变很多事。

  晚上，当韩沐由到达会所时，才发现王艺宸也在。

  她转身就想走。

  王艺宸三步并两步上前，“由由，这么快就回去吗？”

  “别叫得这么恶心。”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我这么叫你吗？”

  韩沐由“啪”地甩了她一巴掌。

  王艺宸不怒反笑，故意暧昧地贴近她，“我现在后悔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昨天上午你给我灌听话水，后来对我做了什么？”

  “你是不是记错了？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

  “男子汉敢做敢当，这样我才瞧得起你。”

  “不管你怎么想我，我对你都是真心的。”

  “你一回国突然就陷害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心知肚明。”

  姜野正在跟客户喝酒，出门时就看见韩沐由被一个男人堵着。

  “你忘了我们过去美好的回忆吗？我永远都忘不了，我们一起跨年，一起过生日的画面…”

  姜野已经听不下去了，“嫂子，你是来找陆哥吗？”

  王艺宸看见姜野，松开了她，“由由，不介绍一下吗？”

  韩沐由用高跟鞋狠狠踩了一下他的脚，低声道，“你这种垃圾，用得着介绍吗？”

  说完，把录音关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艺宸在她身后，突然大声喊了一句，“由由，我会等你回心转意的。”

  Allen见韩沐由半天没回来，忙着出去找她，在走廊处只看见王艺宸一个人。

  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见王艺宸语气哀婉道，“她不爱我了，我到底该怎么办？”

  Allen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顺变。”

  他见证过韩沐由和王艺宸之间的爱情，但是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分手。

  韩沐由不想让王艺宸颜面尽扫，只是对外宣称，两个人性格不合。

  当初她有多仁慈，现在就有多后悔。

  韩沐由跟着姜野走了几分钟，并没有看见陆廷川的人影，于是问道，“他人呢？”

  姜野言辞中带着几分讥诮，“嫂子真是魅力无穷啊，连前任都对你恋恋不忘。”

  韩沐由皱着眉头，“别对我酸言酸语，刚才的事谢谢你，但我也没必要跟你解释什么。”

  “韩沐由，你对得起陆哥吗？”

  “别人对我纠缠不清，难道还是我的错？”

  韩沐由向来有话直说，虽然说话直接，但沟通不费劲，交往比较轻松，不用猜来猜去。

  “前几天你被拍了一条小视频。他跟我们说，你被人灌药了，神志不清。你也是受害者，不应该怪罪你，还禁了相关视频。今天你跟别的男人拉扯不清，难不成你又被灌药了？”

  “什么视频？”

  姜野将手机递过去。

  视频里，一个男人在她耳边诱哄着，“由由，你老公是谁？”

  她双眼迷离，含混不清地回答道，“……王，艺。”

  “由由，你喜欢我吗？”

  “……喜，欢。”

  “那你过来亲我一下？”

  突然黑屏，传来亲吻的声音，让人浮想联翩。

  这视频无论拿给谁看，都会觉得两人之间有猫腻。

  “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这视频一看就是精心设计而为，对方肯定要栽赃陷害我。”

  姜野冷笑一声，“难怪说，被偏爱的都是有恃无恐。”

  韩沐由揉了揉太阳穴，“既然我老公都相信我，你有什么好介意的？”

  “算你狠。”

  韩沐由给Allen发了一条微信，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回到家的时候，她把录音和视频文件发给律师，问了问能不能作为证据。

  律师给出的回答是，证据不充分。

  她心事重重地吃了饭，又给陆廷川打了个电话。

  电话“滴”了一声，就被接通。

  她快速调整好自己的语气，嗓音软软糯糯的，“老公，你今天能早点回来吗？我有事想要跟你说。”

  “你现在说，我听着。”

  虽然知道陆廷川最近的情绪反复无常，但他生硬冰冷的语气还是刺了她一下。

  她有几分说不出的愧疚，着急的想要解释，“那个视频，我不知道怎么拍的……”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不知道怎么解释下去了，面对姜野的时候，还能做到理直气壮。

  但面对陆廷川，她就显得没底气。

  话筒那边一直没声音，她握紧拳头，继续说，“虽然我知道有人陷害我，但是我也不能为此开脱。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背叛你。你相信我吗？”

  陆廷川很快就回复了，“别想那么多，只要你说的，我都信。我只是自责没有保护好你，毕竟你也是受害者。”

  她心头微热，“老公，谢谢你，我等你回家。”

  陆廷川本打算提前结束工作。

  临下班时，又收到一封匿名邮件。

  他点击放大看了一眼，画面呈现的氛围十分暧昧。

  女人气质十分出众，侧脸恬淡温静，眼眸清泠泠的。

  是韩沐由，错不了。

  而她对面的男人背着光，看不见脸。

  但两人的姿势很明显关系不简单。

  他右手握着鼠标，指腹微微用力，隐隐爆出几条青筋。

  凭着多年的经验，他一眼就辨别出来了，这照片不是P的。

  所以，昨天晚上她说朋友回国，是为了给眼前的男人接风洗尘吗？

  念恩也是这个男人的孩子吗？

  ……

  到了公寓楼下，他在车里坐了很久。

  先是给郑勋打了一通电话，“去查查今晚夫人跟谁在一起，私底下找几个人给他点教训。”

  然后又打开烟盒点燃烟，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着。

  不知道抽了多久，直到烟盒空了。

  手机铃响，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默默地划了拒接。

  果然，电话再也没有响起。

  他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双目无神地盯着手中的最后一支烟，飘渺的白雾徐徐升腾。

  他看了半晌，末了，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拉开车窗，驱散了烟味。

  又将手里那支未抽完的烟，慢慢地摁息。

  临上楼前，他又抖了抖外套，确定闻不到烟味后才进门。

  一进家门，就见一双女士高跟鞋，还有一双童鞋，整整齐齐的摆在玄关的鞋架上。

  两双鞋紧密地挨在一起，就像一家人手牵着手。

  走神的那一两秒钟，听到了客厅方向有说有笑声。

  他趿着拖鞋过去时，就看见韩沐由抱着念恩玩游戏。

  念恩听到动静，立马飞奔过来抱住陆廷川的大腿，“爹地，你回来了？”

  陆廷川定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孩子。

  那一张亲子鉴定，快速地跳到了他脑海中。

  韩沐由走过去，帮他挂起衣服，轻蹙眉头，“你抽烟了？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吗？”

  陆廷川没说话。

  她又牵着他的手，“你吃饭了吗？要不要让阿姨帮你做一点？”

  陆廷川推开她的手，往卧室方向走去，“我有点累，先去休息。”

  韩沐由看着他眼下淡淡的乌青，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客厅里，韩沐由继续跟念恩玩绘本。

  念恩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完全没有刚才的投入。

  韩沐由抚摸了他的头发，“怎么呢，是不是累了？”

  念恩点点头。

  韩沐由又将他带入小次卧，给他讲睡前故事。

  正当她觉得念恩睡着，起身离开时，小孩迷迷瞪瞪地呢喃道，“爹地，我会乖乖听话的，希望你能喜欢我。”

  韩沐由听完，心里五味繁杂。

  当她回到卧室，看见陆廷川正在看平板，估计在处理工作的事情。

  “你这周末有空吗？”

  陆廷川没搭腔。

  韩沐由知道他听到了，继续说，“我们一起陪念恩去游乐场所吧。”

  陆廷川语气很淡，“周末要加班。”

  “哦，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再说吧。我一个人陪他也没事的。就是这孩子有点敏感，刚刚还跟我说，希望你能喜欢他。”

  他抬起头，声音里裹着几分冷意，“为什么我要喜欢他？”

  韩沐由心里咯噔了一下，继续解释道，“孩子都希望得到父母的爱。”

  他想到上午看到的亲子鉴定，语气中暗含几分隐忍的怒气，“我不是他父亲，给不了他想要的爱。”

  韩沐由一时有些懵，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之前不是也同意收养吗？”

  陆廷川闻言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

  她收紧手指，“我猜不透你的心思。”

  “你是猜不透，还是不愿意花心思猜？”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道，“如果你当初拒绝收养，我会找其他人的。”

  “你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我说了什么心里话？”

  陆廷川拿着平板往外走，“我先去书房处理工作。”

  韩沐由看着他的身影，太阳穴突突的跳着。

  心里翻江倒海，辗转反侧。

  过了良久，实在睡不着，她又去书房看了一眼，里面灯光如昼。

  估计他还在处理工作吧。

  迟疑了几秒钟，她又折身回去。

  陆廷川处理完工作，已经是后半夜了。

  他等了很久，也没有听见敲门声，心里自嘲了一番。

  感觉自己努力经营的婚姻，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次日，当韩沐由醒过来时，发现陆廷川已经走了。

  床的另一侧，一点温度都没有。

  她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揉了揉太阳穴。

  洗漱完后，阿姨已经做好早餐了，她问了一句，“他早上吃了吗？”

  “陆先生没吃早餐。”

  “哦。”

  她本来想要给陆廷川打电话，思忖了一下，决定还是从郑勋下手。

  此时，郑勋正在跟陆廷川一起开会。

  电话响起时，陆廷川盯了他手机一眼。

  郑勋看见来电显示时，才感觉后背发凉，“陆夫人，您找我有什么事？”

  “你知道他最近怎么回事吗？”

  “陆总的事我不清楚，我相信，陆总肯定乐意您直接找他聊。”

  “哦，他今天早上没吃早餐，你帮忙盯着他的饮食吧。”

  “好。”

  韩沐由挂断电话，有点灰心意冷，什么信息都没有拿到手。

  念恩觉察到她心情不佳，“妈咪，你怎么不开心？”

  韩沐由心下一紧，孩子都这么敏感吗？

  连忙挤出一抹笑容，“人的心情就像是天气，不开心是很正常的事。”

  “哦。”

  “你想要去上学吗？妈咪打算年后送你上学，这样你就可以交很多朋友了。”

  “嗯嗯，谢谢妈咪。”

  “妈咪今天要去上班，你就在家玩，可以吗？”

  “可以。”

  韩沐由让阿姨带念恩去游乐场所，自己则是去了工作室。

  刚到工作室，就听见几个人在热议新闻。

  “那条路上怎么会有流氓？”

  “谁知道，听说切断了他一根指头，血淋淋的。”

  大家一看见韩沐由，立马噤若寒蝉，开始忙工作。

  有几个员工吃到了她的瓜，但很快那些料就销声匿迹。

  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诡异，又相当的可怕。

  韩沐由并不知道这茬事，只觉得工作室氛围变了。

  坐在工位上，她刚打开手机，就有一则社会新闻跳出来。

  她浏览了一下，大致了解了情况。

  王某在路上被十几个流氓围住，最后被打得皮开肉绽。

  还被人切断了一根手指，被送往医院时，已经人事不省。

  这应该不是简单的寻衅滋事，更像是故意报复。

  韩沐由也没多想，等到Allen打电话过来时，她才知道王某是王艺宸。

  “王艺宸病了，被医生诊断为半身不遂。”

  “哦。”

  “你不来探望他吗？”

  “多行不义必自毙，他该庆幸自己没进监狱。”

  韩沐由很少说出恶毒的话，除非对方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沐由，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你有事瞒着我？”

  “当初我们不是因为性格不合分手，而是他出轨在先。”

  “原来是这样，难怪那天你饭也没吃，就走了。为什么你没有揭穿他？”

  “当时想要给他留一点体面。”

  “你知道吗，那天晚上，他还跟我说，当初没有好好珍惜你……”

  “我们俩早已一刀两断，我不想再听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行，这种垃圾确实不值得花时间议论。”

  他们又讨论了一些别的事。

  ……

  会议结束后，郑勋主动坦白道，“陆总，陆夫人很担心您。她说您没吃早餐，还让我盯着您的饮食。”

  陆廷川盯着手中的文件，头也没抬，“王艺宸怎么样？”

  “半身不遂，以后不会再骚扰夫人了。”

  “好。”

  “宋颜呢？”

  “她现在还在国外，那些匿名邮件大概是她的手笔。”

  “嗯，你继续盯着。”

  微信响了一声，是韩沐由发来的消息。

  一只小兔子做着“谢谢”手势的表情包。

  紧接着，一只小兔子抱着“爱心”，上面写着“爱你呦”的表情包。

  陆廷川皱了一下眉头，“有谁给她发过这种表情包吗？”

  不然，她手机里怎么会保存这些东西。

  郑勋在一边察言观色道，“晚上李总的应酬要去吗？”

  “去。”

  晚上。

  韩沐由刚回到家，就发现念恩发烧了。

  二话不说，她就驾车前往医院。

  先挂号，然后又找专家挂点滴。

  好不容易等他退烧后，肚子咕噜咕噜发出饥饿声。

  于是，又下楼买了晚餐和水果。

  饭吃到一半，就听见手机“嗡嗡嗡”响声。

  她擦了一下嘴唇，见是陆廷川的电话，立即接了，“老公。”

  话筒那边很静谧，隐隐约约听到了点烟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陆廷川略显沙哑的声音传过来，“我在襄情会所，你来接我。”

  她看了一眼念恩，迟疑道，“我让郑勋过去，可以吗？”

  “你有事？”

  “念恩发烧了，我在医院照顾他。”

  话落，陆廷川像是笑了一声。

  她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电话挂了。

  再拨过去，只发出一阵忙音。

  她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陆廷川像个孩子一样，阴晴不定。

  到了后半夜，念恩退烧了，她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回家。

  房间里黑漆漆的，走到玄关处，并没有看到陆廷川的鞋子。

  她心下一沉，难道他还没回家吗？

  她找到郑勋的电话，“你知道陆廷川去哪儿了吗？”

  郑勋看了看旁边的老板，低声道，“还在襄情。”

  “好，我知道了。”

  当韩沐由到达包厢时，应酬早就结束了。

  陆廷川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第一眼，她就注意到桌子上的空酒瓶。

  她跟郑勋打了个招呼，然后将目光放在陆廷川身上，“他喝了多少酒？”

  “五六瓶。”

  陆廷川看见韩沐由走过来，眼神有些迷离，“你长得好像我老婆。”

  韩沐由轻蹙眉头，对着郑勋说，“你帮我把他送回家吧。”

  郑勋刚伸手搭陆廷川的肩膀，陆廷川起身就扑在韩沐由的怀里。

  大抵因为他身量高大，她往后趔趄了一下，后面抵着桌子，才没有摔倒。

  但是，腰往后撞击了一下，痛得直抽抽。

  她忍着痛，依然和颜悦色道，“陆廷川，你能走吗？”

  陆廷川摇摇头。

  没办法，她只好让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

  她已经做好准备，承担他身体所有的重量。

  没想到，他只是虚虚地靠着她，慢慢往停车场走。

  韩沐由将车钥匙递给郑勋，又将陆廷川塞进后车座上。

  宾利缓缓地驶向公路，韩沐由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

  照顾念恩已经让她身疲力竭，现在又多了一个陆廷川。

  大概太累了，她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睡梦中，她感觉脸上热热痒痒的。

  好像有人在吻她，从额头，眉眼，鼻尖，再到唇瓣。

  刚打算挥手过去甩一巴掌，手腕被人钳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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